內容簡介
年輕的考古學者若阿娜從童年起就一直做著修道士被斬首的怪夢。
在聖米歇爾山修道院進行的考古挖掘工作使她發現了一千年前發生在一個本篤會修士和一位年輕的克爾特女子之間愛情故事,這段被禁止的感情讓兩人付出了慘痛的代價。而在這段愛情背後,還有不為人知的陰謀和更為隱藏的秘密……
作者簡介
弗雷德里克·勒諾瓦,哲學家兼作家,著有小說《秘密》等。
書摘插圖
第一章
貝多芬交響樂曲在一陣銅鼓聲中戛然而止。若安娜的腦子裡還迴響著那最後的樂曲聲,她得豎起耳朵去辨別下一個片斷的音符。漸漸地,美妙的樂曲又縈繞在轎車內,但它那淒婉的音調卻讓若安娜喉嚨發緊。悲嘆哀訴之音像刀子似的在刺痛她的心,它宛如一個單調的音符、一個緩慢的疊句一樣,不停地在重複,又像生活一樣地纏繞著人,揮之不去。
年輕的若安娜聽出來這是拉韋爾的《悼念已故公主的孔雀舞曲》。她把臉扭向車窗,免得讓開車的同伴看到她每每聽到這支曲子時便會從內心深處湧出的淚水。
儘管時值9月,陽光普照,但沿途的景色卻是一片黯然,淒切。由於樂曲的震撼,淚水已模糊了若安娜的眼睛。
“比埃爾,我的弟弟,”若安娜心裡在想,“這支曲子是為你而作的,是你短暫人生的樂曲,除了發怒以外,你的人生充滿了柔情,但一絲憂傷已經初見端倪……”
像比埃爾一樣,拉韋爾的“公主”也從不反抗,她聽著仙聲妙樂般的笛子聲、哀婉的提琴聲、憂傷的弦樂聲,如夢如幻一般。作曲家的曲子結尾卻是不敢恭維的:在一個柔和的跳動之後,樂曲宣告結束,令聽眾仍心存期待,等著一個疊句出現,但疊旬始終也沒有出現。樂曲終止了,但若安娜仍禁不住期待著,期待著那些沒有奏響的音符像一絲復活的希望似的重新響起來。
她關上收音機,以抑制自己心情的激動。
“喔唷,”她聲音發顫地說道,“我們過了去勒阿弗爾的岔道了……現在正駛向岡城和下諾曼第……我希望你別把我帶去多維爾,我不想與巴黎來的遊客們混在一起……”
“我知道,”弗朗索瓦平靜地回答道,“你放心吧,我們不去多維爾……你相信我好了,你不會失望的,我們去度過一個如你所喜愛的神秘而浪漫的周末!”
“去卡布爾?”若安娜驚問道,“你該不會壞到要把我帶到你在卡布爾的家中去吧?”
弗朗索瓦臉紅了。他對自己與若安娜的關係頗覺罪過,所以並無膽量把她帶到屬於他妻子瑪麗安娜和他在卡布爾的住所去。若安娜看出自己這么一挑明把弗朗索瓦弄得十分尷尬。
“請你原諒,弗朗索瓦,”她說道,“我出言不慎,這是因為我對你妻子和你的孩子們無一絲一毫的嫉妒心……不過,我對有關你的一切都非常地好奇……你剛同他們度過了一個月的假期,可你什麼也沒跟我講過!”
“我也一樣,我對有關你的一切同樣也非常地好奇,若安娜……而且比你還要好奇得多,”不想談論自己家庭的弗朗索瓦回答道,“並且我還與你相反,我還很嫉妒!”
“噢,是嗎?”若安娜假裝驚訝地說。
“是的!我嫉妒有另一個男人始終盤踞在你的心中。”
若安娜皺了皺眉頭。
“今年夏天,你沒有同他一起度假,”弗朗索瓦繼續說道,“是的,同他……或者不如說是同他的幽靈,因為你在四處尋找他,但是,此時此刻,他卻是看不見的……”
若安娜明白弗朗索瓦說的是誰,便放聲大笑,並溫柔地撫摸著男友的大手。
“你說的是你的一個情敵!你嫉妒克呂尼修道院的院長神父于格·
德·塞姆爾,可他在1109年就已經死了!不過,我還是應該指出,多虧了你,我的精力才集中到他身上!”
“是呀,可我要是早知道他那么地讓你牽腸掛肚的話……再說,你的這個情人大概是死於12世紀,但是,他那泛白的屍骸比我的骨架更讓你心醉神迷!”
“我必須明確地告訴你,我到克呂尼才只有兩年時間,”若安娜回答道,“但我並不示弱,我堅信他的墳墓就在那兒,我一定能找到它,哪怕是把我的整個一生都奉獻出去,我也要找到它……不過,這並不妨礙我對你骨架的讚賞……”
“你把你的整個一生全都獻給克呂尼,獻到那個洞穴之中,與死人們待在一起!你將與你所尊崇的于格處於同樣景況之下終其一生的!”
若安娜鬆開了弗朗索瓦的手。
“你繼續挖苦吧!如果我最終讓我的手……讓鐵鍬觸及這座陵墓的
話……”她繼續說道,她的藍眼睛變得更藍了,“你明白此事的影響,包括對你的影響會有多大嗎?一座失蹤了幾百年的墳墓,一座無人知曉其下落的墳墓,一座說不清它是否還存在的墳墓!這是一座主持著鼎盛時期的修道院院長神父的墳墓,他就相當於是一位國王啊!他就是中世紀的一點陣圖坦卡蒙啊!你想一想,他的骸骨中該藏有多少的寶貝啊……發現了它的話,我們可能會從中獲得多少這一時期的情況啊……”
“這下可了不得了,現在你以諸王谷中的霍華德·卡特自詡了……你在幻想著榮光罩身了!”
“我像卡特一樣,視榮光如糞土,”若安娜冷冷地回答道,“另外,你忘了,我是助手,並不是工地主任。……因此,如果有一天墳墓被發現了,那功勞也不會是我的……而且,我對這些也並不介意,我所想要做的是,挖掘,挖掘,再挖掘!”
“這正是我所說的……有一天,你將變成鼴鼠的!”
若安娜陷入沉思。考古學家這一行當並不是她的第二性,而是她的本性。無論她身在何處,她都禁不住在聆聽人工破石時所傳達的信息。而石頭們也在對她說話。即使是被泥土掩埋著的斷垣殘壁都在向她敘述一些神奇的故事,而她則不停地撥開掩蓋著它們的浮土,使之重見天日。弗朗索瓦對她的這種生活選擇感到痛苦不堪,因為她首先考慮的並不是與活人的愛情關係……而是考慮對已死事物的那種愛戀。
“弗朗索瓦……”若安娜吻了吻男友的手指說道,“我這隻鼴鼠答應你,至少這個周末,一心撲在你的身上……用一隻細刷子像刷一塊羅曼時期的石頭似的撫愛你,並避免使用钁頭對待你……”
弗朗索瓦歪過頭來,想要吻一下她,他眼睛盯住她,沒去看前方。
“小心點!”她嚷叫道。
弗朗索瓦嘟囔著坐正身子。
若安娜笑了,她在看著車窗外的景色。他倆已駛入岡城郊外。
“說實話,弗朗索瓦,你這個周末在外度過,編什麼瞎話了?”
“我沒編任何瞎話,”弗朗索瓦冷冷地說,“因為我不願意對瑪麗安娜撒謊。我只是跟她說,有個工地要開工,我得去看看,而且還有一個敏感而複雜的卷宗得審查,必須得見見歷史建築部的主任……也提到有你在場,這是事實!”
若安娜摘下她的小眼鏡,用嘴咬著一條眼鏡腿,懷疑地噘著嘴。
“歷史建築部……你都胡編些什麼呀?”
這時,車子已經把岡城和高速公路甩在了右邊,徑直駛上通往聖洛城的一條國家公路,然後,又把聖洛城甩下,繼續向著西南方向駛去。
“這不是諾曼第,”若安娜說道,“是布列塔尼?歷史建築部……是聖馬洛?”
弗朗索瓦沖她甜甜地一笑。
“我就是要給你一個驚喜!在我們到地方之前,你是什麼也弄不清
楚的!”
“那好,既然如此,那我就睡上一會兒。井下礦工無假期,只好休息一會兒……以便待會兒精力充沛!”
“我加速了!”
她閉上雙眼,蹙緊眉頭地待在副駕駛座上。她在尋思他們究竟要去哪裡。她對弗朗索瓦竟然又將工作與娛樂攪和在一起心裡很不痛快,但是,她知道,這種帶有罪惡感的安排是他倆繼續相會的惟一辦法。突然,她感到懶洋洋的……她也許本該去度假的,去過上一個真正的假期,因為她還積攢了許多的假沒有休哩!但是,她的朋友們都忙得很,沒有空,自己一個人外出度假她又覺得不爽……另外,她已經猜到那座讓她牽腸掛肚的墳墓肯定存在,但她卻怎么也找不到……她是不是搞錯了?它是不是在別的什麼地方?……不管怎么說,反正她還是要考慮自己的工作!不,這個周末先不考慮工作,她是同他在一起,不想去挖土刨坑……她把手擱在開車的男友腿上,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她與他第一次相遇是兩年前在克呂尼的泥坑中,他的聰穎與溫柔令她心動著迷。弗朗索瓦是法國高等師範學院的畢業生,是歷史學教師,又是法國國立行政學院的畢業生,是文化部考古司的副司長。
因擁有這么多的頭銜,他便前來克呂尼視察由文化部發起並資助的一處新工地。其實,這並不是他的職責。他的角色令人稱羨但遭人嫉妒,主要是因為他以其部長的名義作出決定,並在巴黎的一間辦公室里批准或拒絕在國家級的保護遺址上進行考古挖掘。不過,他很喜歡在古舊的石頭中間轉悠,特別喜歡與在工地上幹活兒的人們交談。那一天,他獨自一人在勃艮第修道院的殘磚斷瓦中蹈躂。當時工地主任保爾不在,是若安娜及其同行們從土坑中跳上來,迎接這位傑出的國家代表。他身材魁梧,西服筆挺,官高位尊;若安娜記得他給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她因自己的一身皺巴巴的髒衣裳而頗為羞怯,她靦腆怯懦地站在他的面前,那模樣更像是一個捷運工人,而不像是什麼中世紀考古工作者。但是,他卻向她伸出了一隻堅實而溫柔的手,而且用他那琥珀色的直率而和善的目光盯著她。她緊張的心情放鬆下來,當她領著他參觀工地的時候,他倆久久地談論著她對考古的絕對熱情,談論著她的人生樂趣:羅曼藝術;該藝術同樣也讓弗朗索瓦這位高官感興趣。弗朗索瓦曾花了一年多的時間去征服若安娜;後者的抗拒倒並不是來自她本身,因為她一遇見他,便為之折服,而是源自弗朗索瓦本人:他儘管很有魅力,但卻並不是一個誘惑者,更不是一個追蜂逐蝶者,一想到會把自己的家庭關係搞個天昏地暗,他就膽戰心驚,止步不前了。這倒並不是因為什麼資產階級的道德觀,而是牽涉到他對自己妻子的一份深沉而真摯的愛,他不願意讓妻子因此而痛苦不堪。這種感情並沒有讓若安娜沮喪絕望,相反卻讓她心裡十分踏實:在這個時期,她因與另一位考古學家的動盪不定的艷遇而沒有完全平靜下來,所以她希望今後能與一個男人保持一種平和的關係。如果與另一個女人分享這個男人是她為了獲得一份並不損害其生活意義——她的工作——的愛所必須付出的代價的話,她願意接受它。漸漸地,通過耐心與技巧,她成功地征服了弗朗索瓦,但儘管她對他情有獨鍾,她卻從未使他的婚姻處於危險當中:十個月來,他們一直保持著情人的關係,兩人相會也是在極度保密的狀態之中進行的。若安娜妥善地處理著這種三角戀愛關係,並未感到心裡不平衡,因為不時地與弗朗索瓦幽會使她得以繼續投入她的挖掘工作,這一點是最重要的。
當她睜開眼睛時,她隱約看到一塊路牌,她突然臉色蒼白。她連忙把眼鏡戴上,好看清楚一些:沒錯,她不是在做夢……
“啊,你又來到這兒了,”弗朗索瓦大聲說道,“我們快到了!你睡得好嗎?”
若安娜沒有吭聲。她面色鐵青,竭力地掩飾自己的慌亂和憂傷。
“怎么,睡上一會兒就說不出話來了?”弗朗索瓦問她道,“你看見路牌了,現在你知道我們是去哪兒了吧!”
若安娜太知道了。她雙手顫抖地放在腿上,眼睛透過擋風玻璃盯著一個想像中的點,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你怎么啦?”弗朗索瓦扭過臉來不安地問道,“你不舒服?瞧你臉色好蒼白啊!到底……跟我說話呀!”
“我……沒事的,”她勉強地吐出這幾個字來,“大概是……鞍馬勞頓的關係,先坐火車,然後又坐汽車……我本不該睡著的……我覺得渾身發軟……”
弗朗索瓦把儀錶盤旁的雜物箱打開,取出一些濕紙巾遞給他的女伴。
“喏,親愛的,用它擦擦臉,一會兒就好了……幸好,我們這就到地方了,一間舒適的旅館房間在等著我們……啊,你看,你看!”他興沖沖地對她大聲說道。
在一個彎道口,在黃昏的霞光中,一個不可思議的身影凸顯在一片紫羅蘭的田地里。汽車沿著這片田地行駛了幾公里,那石頭的金字塔越來越近了。弗朗索瓦讚嘆不已,沒有說話;若安娜因為害怕而一言不發。在這巨大的圖騰基底,陸地突然消失,代之以一片洶湧的海水。片刻之後,汽車駛上了堤岸。
“矗立海上的仙女堡……”司機弗朗索瓦背誦道,“‘聳立在霧靄之中的灰色影子……落日黃昏時分,一片沙灘泛著紅色,整個無垠的海灘都是紅彤彤的;惟有那陡峭兀立的修道院遠離陸地,獨立於黃昏之中,宛如一座夢幻中的寺院,如同—座夢中宮殿般地令人震驚愕然,奇特而美麗,令人難以置信,猶如一個黑色的龐然大物,高聳入雲!’莫泊桑的描述,一點不錯……在這秋分時節,大潮湧起之時,請讓我給你介紹‘幾乎被大海包圍的聖米歇爾山’!”
半小時過後,若安娜坐在了一張雙人床的床邊。弗朗索瓦跪在她的面前,雙手摟抱住她的腰肢,親吻著她的粉頸。她身子往後仰著。天花板白兮兮的,沒有什麼特色。他解開她的襯衣,露出了她的一雙豐乳。她的雙手按住他的胸脯,按在讓她精神恍惚的皮膚上……他的皮膚呈褐色,暗暗的,沒有—根毛,……十分光滑。那是一種誘人的肌膚,……稍稍有點油膩但卻非常光潔,惹人憐愛。天花板的白皙是那么的冷漠,那么的整潔!但是,上面漸漸地出現一些形象。她看著弗朗索瓦,免得去看那些形象。她抓住他的頭髮,親吻著他的嘴唇,吮吸他的雙肩。她迷戀他的汗味……甜甜的,熱乎乎的……他的褐色肌膚散發著剩餘的麵包的香氣。她把臉貼在弗朗索瓦的脖頸上,像一隻貓似的顫抖著,這勾起了她兒時貪饞的那種回憶。他的身子寬厚高大,魁偉厚實,但也柔軟可親。她自己的身體早已體會到了那種熟悉面不可抵禦的激動。他在呼喚她。但是她的目光卻在凝視著白色的天花板,上面有一個人影在飄忽著。那是一個暗色的形狀,輪廓模糊不清。當他伏在她的身上,插入時,她閉上了眼睛。他在跟她說話,但她卻聽不見。另外的一些詞語撞擊著她的腦子,有一句話在她的額頭上,粉頸上,劃出了一條條痛苦的溝痕來,夾雜著肉體上的愉悅和精神上的痛苦。天花板上被一些黑漆漆的石頭所充斥,有一座樓梯在虛空中往上盤鏇。她的眼睛順著梯級往上看去,突然碰到一個黑色的身影,那身影緩慢地扭過身來……弗朗索瓦的喊叫聲讓她的思想又回到了她的身體裡。她目光茫然,但她卻看見那身影仍留在自己的體內。然後,它便離她而去。
“若安娜……”喘息甫定之後,弗朗索瓦說道,“若安娜,”他把她緊摟在懷裡又喊了她一聲,“你覺得怎么樣?好嗎?我覺得你好像心不在焉……我做得不好?”
“不是的,我親愛的弗朗索瓦,”她蜷縮在他的懷裡回答道,“你在胡猜亂想,我向你發誓,真的太舒服了……抱住我,緊緊地摟住我……”
他帶著無限的柔情緊緊地摟住她,非常高興能同她待在一起。他回想起他第一次見到她的情景:她足蹬一雙沾滿泥土的粗製皮鞋,穿著一條如她湛藍眼睛一般顏色的破牛仔褲,戴著一副小眼鏡,頭高昂著,頭上滿是黏土,鼻子上布滿可愛的紅色雀斑,長長的褐色秀髮結紮在背後,頭戴一頂美式鴨舌帽。他心想,考古這個行當十分艱苦,屬於尖子從事的職業,而且幾乎不是女人應該乾的,實際上也很少有女人幹這一行的,更何況她又是這么漂亮的一個女人,更是絕無僅有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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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古學是根據古代人類活動遺留下的實物資料,來研究人類古代社會歷史的一門學科。中國近代“考古學”一詞,可能是從西文Archaeology一詞翻譯而來的。考古學是歷史科學的一個組成部分,但其研究的範圍是古代,所以它與近代史和現代史是無關的,自人類的起源始,下限隨考古學的發展而有所變化,又由於各地區文化發展的多樣性和不平衡性,所以無法統一,各國考古學都有它們的年代下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