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巳瘧編》

《巳瘧編》,明代劉玉撰寫的筆記小說。

基本信息

作者簡介

劉玉,字鹹栗,萬安人。祖廣衡,永樂末進士。正統間,以刑部郎中出修浙江荒政,積粟數百萬,督治陂塘為旱澇備。景泰初,歷左副都御史,鎮守陝西。請遇災傷,毋俟勘報,即除其賦,庶有司不得借覆核陰行科率,從之。還治院事。福建、浙江盜起,命往督兵捕。議創壽寧縣於官台山,以清盜窟。討平處州賊。已,復巡撫遼東。居官以廉節稱。終刑部尚書。父喬,成化初進士。累官湖廣左布政使。玉登弘治九年進士,授輝縣知縣。發粟振飢,奏蠲虛稅,復業者千家。擢御史。初,孫伯堅、金琦、王寧皆以傳奉得官,已,又以指揮胡震為都指揮,分守通州。玉抗疏言:“傳奉不已,繼之內批,累聖德,乞皆罷之。”不納。
武宗即位,甫四月,災異迭見,玉陳修省六事。出按京畿,中官吳忠奉命選后妃,肆貪虐。玉奏。不問。劉健、謝遷罷,玉馳疏言:“劉瑾等佞幸小臣,巧戲弄,投陛下一笑。顧讒邪而棄輔臣,此亂危所自起。況今白虹貫曰,彗見紫微宮,星搖天王之位。民窮財殫,所在空虛,陛下不改圖,天下將殆。乞置瑾等於理,仍留健、遷輔政。”不報。玉遂引疾歸。後瑾榜玉奸黨,復誣構之。罰輸粟塞下者三,最後逮系詔獄,削籍放歸。瑾誅,起河南僉事,遷福建副使,皆董學政。正德十五年,累擢南京右僉都御史,提督江防。宸濠反,攻安慶,玉以舟師赴援。事定,改撫鄖陽。
世宗即位,召為左僉都御史。論遏亂功,進右副都御史。嘉靖元年改左。歷刑部左、右侍郎。初,偕九卿爭興獻帝不宜稱皇,及帝欲考獻帝,又偕廷臣伏闕哭爭。六年秋坐李福達獄削籍,卒於家。
玉所居僅庇風雨。天文、地理、兵制、刑律皆有論著。隆慶初,贈刑部尚書,謚端毅。
子愨,南京工部右侍郎。歷官亦有聲。

選文賞析

江東門外,洪武間建輕煙、澹粉、梅妍、翠柳四樓,令官妓居其上,以接四方賓客。大賈及士夫休沐,時往游焉。後士夫多以耽酒悅色廢事,漸加制限。
三山門外有,“醉仙樓”,以中秋與學士劉三吾、宋濂、董倫、王景、陶安等醉飲得名。“樂民樓”以春時賜民花酒,錢傳杯浪盞得名。又有“鶴鳴樓”,亦在三山門。
宋琥,朝用之子,尚安成公主,襲西寧侯。弟瑛尚鹹寧公主。謝達,秀之子。二十七年,選尚汝陽公主,有玉帶勒馬之賜。袁容,壽州人,尚公主,封西平侯。郭鎮,英之子,尚永嘉公主。張鱗,鳳陽人,洪武乙丑尚福清公主。胡觀,海之子,尚南康長公主。陸賢,仲亨子,尚第五皇女汝寧公主。梅殷,思祖從子,尚江陵公主。沐昕,英次子,尚臨淮公主。李祺,善長子,尚臨安公主。李讓,舒城人,尚公主,封富陽侯。黃琛,武昌人,尚皇兄蒙城王女慶陽公主。耿琇,炳文從子,尚清湘郡主,授國賓。徐茂先,達孫,周府儀賓也。
魏國公家一對鴛鴦硯甚奇,兩硯並處,則硯水自流,光彩潤澤,分則與常硯無異。
丞相胡惟庸畜胡孫十數,衣冠如人。有客至,則令供茶行酒,能拜跪、揖遜,吹竹笛聲尤佳,又能執朱戚舞蹈人,稱之為孫慧郎。
秦愍王聲妓,為當時冠,有弄嬌者絕美。時左布政王廉,會稽人,極有文名,人皆稱為交山先生。王重之,會宴,出弄嬌以行酒,一坐縱觀,廉獨端首正視。王問故,廉對曰:“昔李白止聞其聲,今臣得見其面,為幸多矣。何敢縱觀?”
周王開一園,多植牡丹,號國色園,晶類甚多,建十二亭以標目之,有玉盂、紫樓等名。儀部郎尤良作十二詩,富陽侯李駙馬縱侈,侍兒悉效宮妝,有蝶粉、蜂黃、花羞、玉讓之號。
都下妓柳青頗為流輩所推,一時文人達士盡與之游。最厚者常唾之,唾絲白如雪,香滑可愛,目為唾花,人爭以得唾為榮。
常開平家豪富無比,每燕飲,童妓滿堂,預飲者多齎賞物。方往,人皆苦之,謂之歡喜錢。
信州人袁著夜經廢宅,遇一黑面婦人,自稱裂娘,堆雙髻,衣紅褐,佩兩金環。正語間,忽不見。著疑懼,鏇走退宿於故知家。明曰復至其所,但見污塵中積褐一堆,撥開得一把剪刀,乃知昨所遇者剪刀精也。
南夷魁離國進絕色十人,服以金絲,敷霞鈕花之衫,垂以泉潤,穿雲鳴玉之佩(作珮),輕疾便捷,手足相當,能為迷心舞。于軍前舞之,則三軍解體。元順帝命雪,雪代脫,脫出十人以隨雪。雪至高郵與張士誠戰,十人舞於陣前,兩軍士卒皆倒戈。熟視士誠弟信,素號驍勇,乃出其不意突陣連刺數戟,十人皆墜馬走,士誠遂揮軍奮擊雪,雪大敗。
閩中社景新亦文人也,嘗官於安陸,性好清靚,每出必以珍物自隨。時游漢江,舟至解珮亭,即鄭交甫遇仙女解珮處也。擊楫中流,暴風忽作,舟幾覆者數四。景新具公服於船首拜之,又致祭禮,風愈猛烈,景新計無所出,柁舟人曰:“相公舟中必有奇異之物,此江神極靈,當獻之得濟。”景新以張良鐵籠頭筇竹杖獻之,風如故。又以樊妃琪木盤鸞碧鏡台獻之,亦無驗。乃於篋笥中檢得徐熙墨杏花,用筆員潤,有篆籀法,並近代楊補之墨梅一幅補之,作梅自負清瘦,有持入德壽宮者,內中頗不便於逸興。謂曰村梅補之,因自題曰奉敕村梅二畫。景新朝夕所玩,不得已持出獻之,既獻風息曰曛,天水相照,如兩鏡對展。景新亦不復前去,怏怏而歸,長吁大嘆曰:“好古玩奇,予之所以為癖也。不意江神水鬼反亦甚耶?”自是景新不敢嗜異物矣。景新之得竹杖與鏡台也,過於苛刻。杖乃本州富民裘氏所藏,父子相傳數世,景新使囚犯誣,以贓私傾覆一家。鏡台本春秋時楚夫人樊妃妝檯物,形制古怪,州人陸殷得之海賈,景新誣其發冢而取(樊妃冢在州城西),以法奪之,流配遠方。江中之應殆不偶然也。
成都路總管張廷瑞,有一歌姬,詞色俱美,年十九而卒。張甚哀之,葬於城北石斛山下。至正間,以省試事,士人並集。時值暮春,天氣和風送暖,麗色牽人,汶川秀才穆敬之厭於囂紛,將為浴沂之游。從散花樓下出北門,登諸葛武侯讀書台,又北走十餘里,徘徊久之,見相近煙翠中一座山,秀才復行數里,乃是石斛山也。山下重樓大廈,似一富人之室,門掩一扉,一女子傍扉而立,且吟曰:“十曰春陰一曰晴,春來猶覺曉寒輕(來作深)。蕭條病骨殘花瘦,次第閒愁蔓草生。映戶新波平野沼,倚樓山色繞牆陰。東風早晚持樽酒,去聽橫塘楊柳鶯。”又吟一絕曰:“倚門懸望續弦膠,彩庭棋子懶將敲。春愁何自鶯頻喚(自一作處)?海棠亭畔杏花梢。”秀才聽之心揣其風情雅致,非娼家之女,必孀居之婦,故有“續弦膠”之句。於是從往窺焉。其女欣然有就生之意,生亦以言挑之,兩情遂合。生詰其姓氏族裡,女曰:“妾張幕府之愛女也。小字多嬌,幕府去官時,以道路沮塞,留妾嫁於此山之富人。不幸富人半世而徂,家計伶仃,使妾無持門之託。際此風景,少年中能禁落花流水之念乎?是以倚門而望,寄之吟詩也。郎官至此,得非天賜乎?遂握生手與之同行,延入後堂,但見饈饌絕精,弦歌簇擁,女濃妝以酒勸生曰:“今夕願與君結百年之好。”生避席曰:“敬之知書之士,夫人孀居之婦,無媒妁而私會,其如國法,何況糟糠在室,父母未命,總曲成之,烏得以此身久事夫人乎?”女曰:“荒山中豈問媒妁,有親與妻待成之復有處也。”生辭不得已,相與成禮,引生周曆屋宇,指其彩庭曰:“此月心綠紫蕊繩所結也。”指其石圍處曰:“此藏形窩也。”指其寢曰:“此息蠢之室也。”指其寢前案曰:“此逍遙幾也。”指其庫曰:“此白杵藏也。”指其隙地曰:“此無為園也。”復置酒與生盡歡,凡再宿,生別去,以古桐琴遺之,約數曰再會,女以手中所執桐花風扇贈生,又口占一絕贈送之。云:“臨行折柳送吾郎,北往南飛兩可傷。眉葉腰條君取去,情重丘山切莫忘。”生遂南歸。及他曰再往,無復所見,唯草間一冢而已。兵荒間形骸暴露,所謂庭者兔絲與藤所結也,窩則礅也,寢則棺也,幾則棺前石案也,曰消遙者消魂之意。生觸目感傷,乃悟是鬼,涕然而別。
魯子京《游中南山記》(
陝西魯子京,勇力過人,性不喜營產業,曰以樵獵為生。有搏虎法,見虎則先伏於地,俟其來即以藥刀刺其喉,虎應手而斃。藥刀九曲五尖,取歡舉山(山在商州),劫律草搗汁淬其鋒,虎當之則虎毛腐裂,五喉九結(虎有五喉,食喉、水喉、風喉、骨喉、橫喉),無不破傷。虎亦畏之,屏跡遠處,武功賴以安靜。一曰游中南山(或曰終南),山險不可入,傍有支山曰地脈,頗有行徑。遂緣徑披榛而進,進數里,岩石崢嶸,松林蓊鬱。又行數十步南轉,由土嶺上,自嶺至大谷。又數里,谷中有太乙元君湫,池水甚清,魚殊不可識,一雲是太乙君所畜者,或赤鱗,或金尾,或繁髯,或露角;又有一種毳,毛遍身,首尾欒聚,望之如雪團也,因呼之為毳白。谷左右三十里名福地,峰嶂環拱,峻削壁立,惟少陽峰平坦可登。登之以望中南,見中南迥出雲表,山皆俯仰攢集,翠碧交輝,恍若仙宇神境也。水簾峰下有飛流澗,澗之上天成一橋,橋處山泉亂落如雪,有數騎行過,遙聞人語云:“是此懸螭,噴珠排空。”走玉仇靈嶼,若見必將歌,瀉霄步玄,沖敵之矣。須臾,一簇人擁蓋至,蓋制垂蘇九旒,京疑是神仙,乃隱密林中窺之。見二人各執一器,似斧形,而三口短柄,以辟重岩,忽開明洞達,別一天地。內有瓊宮珠殿,迴廊曲檻,延蔓數百里,浮青之垣、抱一之坊、倚碧之宇、涵元之閣、東文之樓、綺星之室、浩怡之囿、雲子之田具在焉。人稱此器為逼梁鋼,而謂此洞為漾辛州也。少頃,一衛士跨白驢而入,背負一金字牌云:“洪涓使者督南天祁光會。”隨後數十人,揚旗而至,亦人洞去,旗皆七彩貫琪,凡大者一十三,小者不可勝計。只見大書“丹艧”,標榜不一。或雲赤城同刷,或雲小有署郎,或雲天市司龠,或雲榴花宮直,或雲玉樓學士,或雲雁都分御,或雲生洲寶帳掌籍,或雲太岳府西清文正,或雲侍宸,或雲木史,或雲陸兵大統制,或雲八洲都首領,或雲東井糾知,余不能悉見。有三人開一處殿宇,殿名紫極,一人峨冠絳綃袍,一人奎冠碧醮袍,一人委冠青縷袍。殿設銀津玉女錦幃(幃作幄),列幡節各十數,對張文琳案,兩序置樂舞之器,有景鑾(句)、要(平聲)管、(句)紅律(句)、沉句(音拘句)、曲略(句)、且(音沮)平(句)、吳衍(句)、凌斜(句)、削棘(句)、炙指(句)、端翟(句)、風根(句)、瑤橫(句)、的奕等名。景鑾似鸞形而大,吹之聲如鸞,可以召鸞鳥。要管三節,長三尺二寸,刻龍形,吹之類龍吟,可以召諸仙。紅律、六孔,用六人吹之,聲寬緩,曲盡其妙。沉句,擊之以節樂。曲略,員而扁,中虛,用若木枝敲,聲自別。且平,琴之類,鼓之和氣翕然。吳衍,神簫達八風者,隨竅吹則世間變風。凌斜,舞乾也。削棘,天棘草為之,十根迭為上下。菊指,曲戚也,以足舞之,惟蹈雲階,踏青陽步,步交可用。端翟,華乾也。風根,舞於風中,離空三丈。瑤橫,以玉為餙,以八玲舞之,聲備八音。的奕,舞之以聚異香。於是薦雪孫之膳,露囊之漿,諸仙人畢集,樂舞並作,出金閨玉女葛零令(平聲),羅半髻、虞漢卿、衛子文、冀星環、皮祿衡、桂少娃、鄭一春數十人、歌躐海、搖山、催霞、玩月詞,作飛鴻、躍鳳、促筋、潑脈舞,彈乾徽之咫,撥九轉之披,終即戴奪秀巾(奪作兢)、舞落階、枝頭蕊一曲,神仙各散去,重岩如故。京遂有塵外想,謝絕妻子,人深山求道。永樂間,年八十餘,曰常賣藥,市上人莫能識之。乃題句東城云:“一入青山數十年,無心不結舊時緣。歸來惆悵荒涼地,儘是高官共有錢(言富貴不可久,未若神仙之常存也)。”又云:“地是人非未百年,歡孫弄子總徒然。未若長嘯深山裡,配地凌光意獨全。”後有人遇於牛首山,揮蓋策馬,數十人執流金綠羽障,形似月圓,四面擁簇,人慾趨避,大呼曰:“我長安魯子京也。汝勿避。”人驚懼叩頭,因請其故。京曰:“我自入山將及百年,已署名仙籍,上帝暫命我掌天苑使事。”言訖,山後一群奇獸奔至,隨之而去,此人亦尋舊路出。世上始知有魯子京仙人也。
國初,內中嘗失金瓶,蓋謂執事內監竊之,命斬於市,臨刑追免之,蓋已得也。豎言入市時猶懾懼,既而覺身坐屋檐上,下臨市井,見反縛一人,將就刑。頃之,聞報至,我乃下屋驅還耳。大抵死者魂喪先逝如此。又異教謂人魂非一,可以分為死生,去來者亦可參審之也。

明代筆記目錄(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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