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介
《朱良叔猶及編》是明代朱元弼寫的筆記體小說。選文
衛指揮徐行健者廉介嚴勇,以死事聞,進都指揮,蔭其次子,具邑志。初入國小夜歸,揖其父指揮東泉,東泉教以揖起不得,稱夜課,但稱“餓死事小,失節事大”二語,終東泉世以為常。其死於倭也,每將而出,未嘗不涅體識衣示必死也。故數有戰功,又卒能死得以功世其賞。其弟行權,孤行一意不愧父兄,兄欲分其賞功者潤之,不顧而去,訓蒙自食,歲儲其美於僧舍。既晚無子,並以操嬴奇於諸衛,使迂談高臥,卒無乏用,並家教雲。嘉善人陸某者,御史中丞某之子也。少有才貌,隨御史讀書京邸,與鄰邸女相窺,久不能就。謀於師某,而禱於城隍之神。中丞夜夢神至其邸,問中丞曰:陸某何人?答曰:兒也。神曰:奈何以溷褻相聞?顧左右檢其籍,則某科狀元也,命更罰孤貧一世。又問某為何人?答曰:兒師也。神曰:何為人謀至此?命左右速抽其腸。中丞驚寤,時夜方半,館僮奔告,館師腹痛難忍。中丞倅起視之,死矣。陸某後亦有家,制於妻子,終身行乞於市,無所歸。
平湖洪進士蒸為河南州守,時有為盜陷,臨刑謂陷者曰:我今死矣。我實非盜,又非識汝,汝何陷之深也?其盜曰:汝不記某年月日乎?我飢而以饔鬻於市,某某且予直矣。汝過而視,謂弗直也,某卒弗市。而我負以歸,臥於其所。今渠魁者過而餌我以升斗也,我初不受,卒不能不受,因從之,而即以從敗。我盜由汝,我死由汝,汝安得獨生?其人俯首愧謝,同刑而死。
仇雲鳳者,某父之高足也。自擬古人,與某深相得。某嘗因弟貸而出,盡於盜,歸而迫於貸家,某為賣屋償之,寄居於人。仇執某仰天而謂曰:此非吾先師之子,何其不仁之甚也?或問其故曰:不為大舜、周公而孑孑煦煦,徒使後人難為?兄或曰:未達。曰:周公處此,必逐其弟大舜,亦與弟同其逋耳。生平學問類有根據如此雲。
沈益川騰蛟者,憲副秦川公伯子也。憲副晚而更置室,生子騰龍,析箸別居,不蛟之半,使之父事蛟焉。憲副卒,既十年矣。一日蛟召龍飲,割巳之半予之,妻子不知所出,徐曰:此吾先君不言意也。為田五百畝雲。
嘉靖時,吾郡編大糧長,每縣只三四人,分收通邑糧,任其役者必富豪也。秀水石奇嘗任其役,一日公錯系獄,見獄有美少年者,問其故。曰:先世拖欠,兩世系死,今僅十金,無從乞貸,度亦不能出矣。某出獄,便即代完以出,令甚賢之。未幾,小民不堪其豪奪其私斛以告,令曰:焉有能代人糧而故多收糧者乎?竟坐告者。
《讀書鏡》載,房太尉家無半臂崔樞,夫人婦妾不許時世妝。劉丞相摯家法儉素,閨門雍睦,凡冠巾衣服制度,自其先世以來,常守一法,不隨時增損。故承平時,其子弟雜處士大夫間,望而知其為劉氏也。數十年來衣冠詭異,雖故老達官亦不免從俗,獨吾鄉鄭東谷家教子孫世敦儉朴,足式浮靡。
九都歸氏家頗富,其耕牛甚馴也。兄弟同宅,一日兄弟交訟,而兄勝其弟以歸。兄急欲言勝,將至而舍舟先入,牛觸之死。弟與眾至而後知也,枕其股而哭之甚哀。
前峰徐公為肇慶知府,時有吏聽缺,未參而撥直開府,遂因抄寫文字昵於開府子弟,因得開府牌限,即為實參。久而無缺,復潛至開府,言府短長。諸僚勸公特為出缺收參,既參犯贓,諸僚上下謂公必當置之死。臨杖俱屬意行杖者,而公竟以法遣。後開府按府媒孽百出,久而不去,眾僚皆恐以為此吏猶在也。既而開府,病三日以卒,蓋論公之疏具而不及發也,眾始以公為不殺吏之報。此公盛德事也。
仇謙齋先生彬者,子俊卿,蚤舉於鄉。而先生多從弟兄,皆同居。先生酒後多弄酒,而居恆好敦睦,族人嘗揭其齋曰:五倫之間寧過於厚,七情所發惟怒難忍。人問其故,答曰:我子徼幸,我又先為教官,一家之人惟我當忍,故以此自警雲。嘗細思之兩言,深為有味。
余先君營一廁,既具,而虛其遲矢之木,久之不設,家大小鹹稱不便,先君唯唯。余問其故,答曰:吾欲待其材之必為此者。乃知君子無棄材。而漫言憐材者,皆未仁也。
余曾大父卒於南雍,余大父時年十六,伯氏二十四,而季才十四也。因從伯氏誅均其產,而以貲腴贅季於祖氏,大父獨瘠,若固然也。已而弟壯,頗以役事陰累其兄,伯父直之不得,至絕其季不相往來。一日蚤起大哭,不巾櫛而驟往兄宅,路人舉謂狂也。既至,兄方負手逍遙於門,締視而後始定。人問其故,乃知夜夢伯氏為人剖其腹雲。
秦川沈公奎者,與餘外祖吳半山先生總角交也。沈掛冠最早,每午飯必待餘外祖至而共之,餘外祖亦不以為嫌也。蓋公少嘗讀書於餘外祖家,余先母亦父事之者。隆慶初,余館一縉紳家,一日郊遊召客,則公在焉。酒半請間,問余知外祖與公交厚不?余曰:知之。公曰:秀才但知讀書,今日之酒近於佚游,雖謝主人可也。又教以某事善,今日某事未善不可不知。嘗見公哭肅皇帝,泣不能起,謂人曰:祿我爵我,我未之有報。
明代筆記目錄(一)
明代筆記包括小說故事類的筆記、歷史瑣聞類的筆記、考據辨證類的筆記等多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