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誌》

《人物誌》

《人物誌》是一部系統品鑑人物才性的縱橫家著作,也是一部研究魏晉學術思想的重要參考書。全書共三卷十八篇,三國魏劉邵所作,南北朝時西涼劉炳曾為之作注。書中講述的識鑒人才之術、量能用人之方及對人性的剖析,對於今天的人們,仍然頗具借鑑價值。

基本信息

作品信息

1《人物誌》
《人物誌》,魏劉劭(shào)撰述,《人物誌》是我國一部辨析、評論人物的專著,約成書於曹魏明帝統治時期(227—239)。作者在自序中闡述撰著目的:“夫聖賢之所美,莫美乎聰明,聰明之所貴,莫貴乎知人,知人誠智,則眾材得其序而庶績之業興矣。”魏時文帝曹丕接受陳群建議,用九品中正制選拔人材。該書即是在推行九品中正品評人物、選擇人材的大背景下形成的專著,旨在為推行九品中正制在理論上提供依據,在實踐上總結經驗,以推動這一制度的發展和完善。十六國時劉昞為之作注,重在“疏通大義,不沾沾於訓詁,文詞簡括”。其後流傳既久,傳本頗多謬誤。明萬曆甲申(1584)河間劉用霖用隆慶壬申(1572)本舊版合官私書校之,去其重複,成為定本。今有《漢魏叢書本》、《明萬曆劉氏刊本》、《四庫全書本》、《四部叢刊本》等。其書自《隋唐·經籍志》以後皆列於名家,《四庫全書》則歸入子部、雜家類一。《隋書?經籍志》列入列為「名家類」,具體呈現魏晉時期人物品鑑理論,為魏晉玄學中的重要面向。

作品簡介

劉邵以人之筋、骨、血、氣、肌與金、木、水、火、土五行相應,而呈顯弘毅、文理、貞固、勇敢、通微等特質。此五質又分別象徵五常,仁、義、禮、智、信,表現為五德。換言之,自然的血氣生命,具體展現為精神、形貌、聲色、才具、德行。內在的材質與外在的徵象有所聯繫,呈顯為神、精、筋、骨、氣、色、儀、容、言等,是為九徵,這相當於所謂氣質的層次。
依照不同的才性,劉邵將人物分為兼德、兼才、偏才等三種。透過德、法、術等三個層面,依其偏向,又可分為十二才,即清節家、法家、術家、國體、器能、臧否、伎倆、智意、文章、儒學、口辯、雄傑,依其才能不同,適合擔任的官職也不同。
在《人物誌》中,劉邵將才、德並列標舉,作為拔選人才的標準。劉邵的品評,以中和為最高,講究平淡無味,是為聖人。所謂中和,在於兼具平淡與聰明兩種層次,聰明為才,而平澹則是生命所展現的境界,已不單純是道德修養的層次,更是對全幅人性的審美態度。除中和外,其餘為偏至之材。九徵兼至的人,陰陽清和,中叡外明,就是中庸,稱為聖人,是君王之才;具體而微,稱為德行,是大雅之才;偏於一才的人,稱為偏材,是為小雅。此外尚有依似、無恆等級別。
對於甄別人才,劉邵進而提出八觀、五視等途徑。八觀由人的行為舉止、情感反應、心理變化由表象而深至內里,反覆察識。五視則在居、達、富、窮、貧特定情境中,考察人的品行。
作者在自序中闡述撰著目的:“夫聖賢之所美,莫美乎聰明,聰明之所貴,莫貴乎知人,知人誠智,則眾材得其序而庶績之業興矣。”

作品作者

《人物誌》劉邵
劉邵,字孔才,中國三國時魏國思想家,字孔才。廣平邯鄲(今屬河北)人。約生於漢靈帝建寧(168—172)年間,卒於魏正始(240—249)年間。漢獻帝時入仕,初為廣平吏,歷官太子舍人、秘書郎等,魏朝之後,曾擔任尚書郎、散騎侍郎、陳留太守等。後曾受爵關內侯,死後則追贈光祿勛。

劉邵學問詳博,通覽群書,曾經執經講學。受詔蒐集五經群書,分門別類,纂為《皇覽》。又與議郎庚嶷、荀詵等共同制訂律令,作《新律》十八篇,著《律略論》。魏廢帝時,專事執經講學。劉劭對於古代的法律制度比較熟悉,魏明帝時和陳群制定《新律》18篇,又著《律略論》;景初(237—239)受詔作《都官考課》72條,另外尚有《法論》、《樂論》等著作,但多已散失,現僅存《人物誌》,還有若干散篇收入《全三國文》中所著《人物誌》,討論封建社會人才選拔問題,以為人“稟陽陰以立性,體五行而著形”,從人之形質,可觀察其才性。對人性、才能和形質等分析甚詳,反映漢末魏初在用人制度方面之趨勢,開魏晉士大夫品鑑人物的清談風氣。著《人物誌》,探討了人才選拔的標準原則問題。他還用道家的無名解釋儒家的中庸,表現出儒道合流的傾向。他的思想是漢學向魏晉玄學過渡的中間環節。

作品背景

東漢末年,因社會變亂,儒家思想的統治地位受到削弱,出現了儒、道、名、法競起與合流的趨勢。魏初,繼承了漢末評論人物的習尚,又受到曹操好法術、重刑典的影響,因而評論人品均重視綜核名實。漢代順天地陰陽氣化的層次探討人性,認為人之性情是陰陽之氣凝聚表現,天人之間有同理、同道、同構的相應關係,重視禮樂政教與生命性情的調節教化,由戰國晚期《呂氏春秋》,以至漢朝《淮南子》、董仲舒都屬於此一大脈絡。而其中天人感應的思想架構,經王充等人質疑消解後,魏晉時期,轉為自然無為也無可干預的天命觀點,人性論則重視自然的“才性”層次。所謂“才性”或“情性”是人稟之自然的材質,展現於具體生命的型態,有各種不同的情態或姿態,可以品鑑。
這種品鑑人物的著作,在班固《漢書‧古今人表〉已可見其基本樣貌。三國以後,則有曹丕《士操》、盧毓《九州人士論》等作品,然皆已亡佚。《人物誌》形成於黃初一青龍之際,是為了配合選舉制度改革而作,保留了有關曹魏九品中正制草創時期的寶貴信息。該書的核心思想是構建中和型人才系統,反映了在黃老道家“因循”政治哲學指導下,曹魏前期官方人才思想與選舉政策從“賞功能”到“重德行”的變化趨勢。《人物誌》為現存可見最具系統之作。
漢代選官採取“察舉”及“徵辟”,兩者都需過考察人物品行加以衡定,然而此一制度,日漸為世家所壟斷,名不副實。漢末大亂,群雄爭起,積極網羅人才,魏朝後採取“九品中正制”,透過州、郡大小中正品評士人高下,以供朝廷擇用。劉邵是第二代建安名士中的曹丕太子黨成員,作為魏明帝的近臣,參與了太和—景初之際壓制“浮華分子”(早期正始名士)的活動。因此三國魏晉以來,才性品鑑與拔選人才,極受關注。鍾會總結此一時期對才性的爭論,作《四本論》,歸結為才性同、才性異、才性合、才性離等四種觀點。劉邵《人物誌》則為此一爭論的重要論述。

章節

自序

夫聖賢之所美,莫美乎聰明;聰明之所貴,莫貴乎知人。知人誠智,則眾材得其序,而庶績之業興矣。是以,聖人著爻象則立君子小人之辭,敘《詩》志則別風俗雅正之業,制《禮》《樂》則考六藝祇庸之德,躬南面則授俊逸相之材,皆所以達眾善而成天功也。天功既成,則並受名譽。是以,以克明俊德為稱,以登庸二八為功,以拔有莘之賢為名,文王以舉渭濱之叟為貴。由此論之,聖人興德,孰不勞聰明於求人,獲安逸於任使者哉!是故,仲尼不試無所援升,猶序門人以為四科,泛論眾材以辨三等。又嘆中庸以殊聖人之德,尚德以勸庶幾之論。訓六蔽以戒偏材之失,思狂狷以通拘抗之材;疾悾悾而信,以明為似之難保。又曰:察其所安,觀其所由,以知居止之行。人物之察也,如此其詳。是以敢依聖訓,志序人物,庶以補綴遺忘;惟博識君子,裁覽其義焉。

卷上

九徵第一
體別第二
流業第三
才理第四

卷中

才能第五
利害地六
接識第七
英雄第八
八觀第九

卷下

七謬第十
效難第十一
釋爭第十二

全文

自序

《人物誌》《人物誌》

夫聖賢之所美,莫美乎聰明;聰明之所貴,莫貴乎知人。知人智,則眾材得其序,而庶績之業興矣。是以,聖人著爻象則立君子小人之辭,敘《詩》志則別風俗雅正之業,制《》、《》則考六藝祇庸之德,躬南面則授俊逸相之材,皆所以達眾善而成天功也。天功既成,則並受名譽。是以,堯以克明俊德為稱,舜以登庸二八為功,湯以拔有莘之賢為名,文王以舉渭濱之叟為貴。由此論之,聖人興德,孰不勞聰明於求人,獲安逸於任使者哉!是故,仲尼不試無所援升,猶序門人以為四科,泛論眾材以辨三等。又嘆中庸以殊聖人之德,尚德以勸庶幾之論。訓六蔽以戒偏材之失,思狂狷以通拘抗之材;疾悾悾而信,以明為似之難保。又曰:察其所安,觀其所由,以知居止之行。人物之察也,如此其詳。是以敢依聖訓,志序人物,庶以補綴遺忘;惟博識君子,裁覽其義焉。

〈九征〉

蓋人物之本,出乎情性。情性之理,甚微而玄;非聖人之察,其孰能究之哉?
凡有血氣者,莫不含元一以為質,稟陰陽以立性,體五行而著形。苟有形質,猶可即而求之。
凡人之質量,中和最貴矣。中和之質,必平淡無味;故能調成五材,變化應節。是故,觀人察質,必先察其平淡,而後求其聰明。
聰明者,陰陽之精。陰陽清和,則中睿外明;聖人淳耀,能兼二美。知微知章,自非聖人,莫能兩遂。故明白之士,達動之機,而暗於玄慮;玄慮之人,識靜之原,而困於速捷。猶火日外照,不能內見;金水內映,不能外光。二者之義,蓋陰陽之別也。
若量其材質,稽諸五物;五物之徵,亦各著於厥體矣。其在體也:木骨、金筋、火氣、土肌、水血,五物之象也。五物之實,各有所濟。是故:
骨植而柔者,謂之弘毅;弘毅也者,之質也。
氣清而朗者,謂之文理;文理也者,之本也。
體端而實者,謂之貞固;貞固也者,信之基也。
筋勁而精者,謂之勇敢;勇敢也者,義之決也。
色平而暢者,謂之通微;通微也者,智之原也。
五質恆性,故謂之五常矣。
五常之別,列為五德。是故
溫直而擾毅,木之德也。
剛塞而弘毅,金之德也。
願恭而理敬,水之德也。
寬栗而柔立,之德也。
簡暢而明砭,火之德也。
雖體變無窮,猶依乎五質。故其、柔、明、暢、貞固之徵,著乎形容,見乎聲色,發乎情味,各如其象。
故心質亮直,其勁固;心質休決;其儀進猛;心質平理,其儀安閒。夫儀動成容,各有態度:直容之動,矯矯行行;休容之動,業業蹌蹌;德容之動,顒顒昂昂。夫容之動作,發乎心氣;心氣之徵,則聲變是也。夫氣合成聲,聲應律呂:有和平之聲,有清暢之聲,有回衍之聲。夫聲暢於氣,則實存貌色;故:誠仁,必有溫柔之色;誠勇,必有矜奮之色;誠智,必有明達之色。
夫色見於貌,所謂征神。征神見貌,則情發於目。故仁目之精,愨然以端;膽之精,曄然以彊;然皆偏至之材,以勝體為質者也。故勝質不精,則其事不遂。是故,直而不柔則木,勁而不精則力,固而不端則愚,氣而不清則越,暢而不平則盪。是故,中庸之質,異於此類:五常既備,包以澹味,五質內充,五精外章。是以,目彩五暉之光也。
故曰:物生有形,形有神精;能知精神,則窮理盡性。性之所盡,九質之徵也。然則:平陂之質在於神,明暗之實在於精,勇怯之勢在於筋,強弱之植在於骨,躁靜之決在於氣,慘懌之情在於色,衰正之形在於儀,態度之動在於容,緩急之狀在於言。其為人也:質素平澹,中叡外朗,筋勁植固,聲清色懌,儀正容直,則九征皆至,則純粹之德也。九征有違,則偏雜之材也。(九征所在)
三度不同,其德異稱。故偏至之材,以材自名;兼材之人,以德為目;兼德之人,更為美號。是故:兼德而至,謂之中庸;中庸也者,聖人之目也。具體而微,謂之德行;德行也者,大雅之稱也。一至,謂之偏材;偏材,小雅之質也。一征,謂之依似;依似,亂德之類也。一至一違,謂之間雜;間雜,無恆之人也。無恆、依似,皆風人末流;末流之質,不可勝論,是以略而不概也。

〈體別〉

夫中庸之德,其質無名。故鹹而不鹼,淡而不□(酉貴),質而不縵,文而不繢;能威能懷,能辨能訥;變化無方,以達為節。是以抗者過之,而拘者不逮。
夫拘抗違中,故善有所章,而理有所失。是故:厲直剛毅,材在矯正,失在激訐。柔順安恕,每在寬容,失在少決。雄悍傑健,任在膽烈,失在多忌。精良畏慎,善在恭謹,失在多疑。強楷堅勁,用在楨幹,失在專固。論辨理繹,能在釋結,失在流宕。普博周給,弘在覆裕,失在溷濁。清介廉潔,節在儉固,失在拘扃。休動磊落,業在攀躋,失在疏越。沉靜機密,精在玄微,失在遲緩。朴露徑盡,質在中誠,失在不微。多智韜情,權在譎略,失在依違。
及其進德之日,不止揆中庸,以戒其材之拘抗;而指人之所短,以益其失;猶晉楚帶劍,遞相詭反也。是故
強毅之人,狠剛不和,不戒其彊之搪突,而以順為撓,厲其抗;是故,可以立法,難與入微。
柔順之人,緩心寬斷,不戒其事之不攝,而以抗為劌,安其舒;是故,可與循常,難與權疑。
悍之人,氣奮勇決,不戒其勇之毀跌,而以順為恇,竭其勢;是故,可與涉難,難與居約。
懼慎之人,畏患多忌,不戒其懦於為義,而以勇為狎,增其疑;是故,可與保全,難與立節。
凌楷之人,秉意勁特,不戒其情之固護,而以辨為偽,其專;是故,可以持正,難與附眾。
辨博之人,論理贍給,不戒其辭之泛濫,而以為系,遂其流;是故,可與泛序,難與立約。
弘普之人,意愛周洽,不戒其交之溷雜,而以介為狷,廣其濁;是故,可以撫眾,難與厲俗。
狷介之人,砭清激濁,不戒其道之隘狹,而以普為穢,益其拘;是故,可與守節,難以變通。
修動之人,志慕超越,不戒其意之大猥,而以靜為滯,果其銳;是故,可以進趨,難與持後。
沉靜之人,道思回復,不戒其靜之遲後,而以動為疏,美其;是故,可與深慮,難與捷速。
朴露之人,中疑實確,不戒其實之野直,而以譎為誕,露其誠;是故,可與立信,難與訊息。
韜譎之人,原度取容,不戒其術之離正,而以盡為愚,貴其虛;是故,可與贊善,難與違。
夫學所以成材也,恕所以推情也;偏材之性,不可移轉矣。雖教之以學,材成而隨之以失;雖訓之以恕,推情各從其心。信者逆信,詐者逆詐;故學不道,恕不周物;此偏材之益失也。

〈流業〉

蓋人流之業,十有二焉:有清節家,有法家,有術家,有國體,有器能,有臧否,有伎倆,有智意,有文章,有儒學,有口辨,有雄傑。
若夫德行高妙,容止可法,是謂清節之家,延陵晏嬰是也。
建法立制,強國富人,是謂法家,管仲商鞅是也。
思通道化,策謀奇妙,是謂術家,范蠡、張良是也。
兼有三材,三材皆備,其德足以厲風俗,其法足以正天下,其術足以謀廟勝,是謂國體,伊尹、呂望是也。
兼有三材,三材皆微,其德足以率一國,其法足以正鄉邑,其術足以權事宜,是謂器能,子產、西門豹是也。
兼有三材之別,各有一流。
清節之流,不能弘恕,好尚譏訶,分別是非,是謂臧否,子夏之徒是也。
法家之流,不能創思圖遠,而能受一官之任,錯意施巧,是謂伎倆,長敞、趙廣漢是也。
術家之流,不能創製垂則,而能遭變用權,權智有餘,公正不足,是謂智意,陳平、韓安國是也。
凡此八業,皆以三材為本。故雖波流分別,皆為輕事之材也。
能屬文著述,是謂文章,司馬遷、班固是也。
能傳聖人之業,而不能幹事施政,是謂儒學,毛公、貫公是也。
辯不入道,而應對資給,是謂口辯,樂毅、曹丘生是也。
膽力絕眾,才略過人,是謂驍雄,白起、韓信是也。
凡此十二材,皆人臣之任也。
主德不預焉?主德者,聰明平淡,達眾材而不以事自任者也。
是故,主道立,則十二材各得其任也:
清節之德,師氏之任也。法家之材,司寇之任也。術家之材,三孤之任也。
三材純備,三公之任也。三材而微,冢宰之任也。
臧否之材,師氏之佐也。
智意之材,冢宰之佐也。
伎倆之材,司空之任也。
儒學之材,安民之任也。
文章之材,國史之任也。
辯給之材,行人之任也。
驍雄之材,將帥之任也。
是謂主道得而臣道序,官不易方,而太平用成。若道不平淡,與一材同好,則一材處權,而眾材失任矣。

〈材理〉

夫建事立義,莫不須理而定;及其論難,鮮能定之。夫何故哉?蓋理多品而人材異也。
夫理多品則難通,人材異則情詭;情詭難通,則理失而事違也。
夫理有四部,明有四家,有九偏,流有七似,說有三失,難有六構,通有八能。
若夫天地氣化,盈氣損益,道之理也。法制正事,事之理也。禮教宜適,義之理也。
人情樞機,情之理也。
四理不同,其於才也,須明而章,明待質而行。是故,質於理合,合而有明,明足見理,理足成家。是故,質性平淡,思心玄微,能通自然,道理之家也;質性警徹,權略機捷,能理煩速,事理之家也;質性和平,能論禮教,辯其得失,義禮之家也;質性機解,推情原意,能適其變,情理之家也。
四家之明既異,而有九偏之情;以性犯明,各有得失
剛略之人,不能理微;故其論大體則弘博而高遠,歷纖理則宕往而疏越。
抗厲之人,不能回撓;論法直則括處而公正,說變通則否戾而不入。
堅勁之人,好攻其事實;指機理則穎灼而徹盡,涉大道則徑露而單持。
辯給之人,辭煩而意銳;推人事則精識而窮理,即大義則恢愕而不周。
浮沉之人,不能沉思,序疏數則豁達而傲博,立事要則爁炎而不定。
淺解之人,不能深難;聽辯說則擬鍔而愉悅,審精理則掉轉而無根。
寬恕之人,不能速捷;論仁義則弘詳而長雅,趨時務則遲緩而不及。
溫柔之人,力不休彊;味道理則順適而和暢,擬疑難則濡懦而不盡。
好奇之人,橫逸而求異;造權譎則倜儻而瑰壯,案清道則詭常而恢迂。
所謂性有九偏,各從其心之所可以為理。
若乃性不精暢,則流有七似:
有漫談陳說,似有流行者。
有理少多端,似若博意者。
有回說合意,似若贊解者。
有處後持長,從眾所安,似能聽斷者。
有避難不應,似若有餘,而實不知者。
有慕通口解,似悅而不懌者。
有因勝情失,窮而稱妙,跌則掎跖,實求兩解,似理不可屈者。
凡此七似,眾人之所惑也。
夫辯,有理勝,有辭勝。理勝者,正白黑以廣論,釋微妙而通之。辭勝者,破正理以求異,求異則正失矣。夫九偏之材,有同、有反、有雜。同則相解,反則相非,雜則相恢。故善接論者,度所長而論之;歷之不動則不說也,傍無聽達則不難也。不善接論者,說之以雜、反;說之以雜、反,則不入矣。善喻者,以一言明數事;不善喻者,百言不明一意;百言不明一意,則不聽也。是說之三失也。
善難者,務釋事本;不善難者,舍本而理末。舍本而理末,則辭構矣。
善攻彊者,下其盛銳,扶其本指以漸攻之;不善攻彊者,引其誤辭以挫其銳意。挫其銳意,則氣構矣。
善躡失者,指其所跌;不善躡失者,因屈而抵其性。因屈而抵其性,則怨構矣。或常所思求,久乃得之,倉卒諭人;人不速知,則以為難諭。以為難諭,則忿構矣。
夫盛難之時,其誤難迫;故善難者,征之使還。不善難者,凌而激之,雖欲顧藉,其勢無由。其勢無由,則妄構矣。
凡人心有所思,則耳且不能聽,是故並思俱說,競相制止,欲人之聽己。人亦以其方思之故,不了己意,則以為不解。人情莫不諱不解,諱不解則怒構矣。
凡此六構,變之所由興矣。然雖有變構,猶有所得;若說而不難,各陳所見,則莫知所由矣。
由此論之,談而定理者眇矣。必也:聰能聽序,思能造端,明能見機,辭能辯意,捷能攝失,守能待攻,攻能奪守,奪能易予。兼此八者,然後乃能通於天下之理,通於天下之理,則能通人矣。不能兼有八美,適有一能,則所達者偏,而所有異目矣。是故:
聰能聽序,謂之名物之材。
思能造端,謂之構架之材。
明能見機,謂之達識之材。
辭能辯意,謂之贍給之材。
捷能攝失,謂之權捷之材。
守能待攻,謂之持論之材。
攻能奪守,謂之推徹之材。
奪能易予,謂之貿說之材。
通材之人,既兼此八材,行之以道,與通人言,則同解而心喻;與眾人之言,則察色而順性。雖明包眾理,不以尚人;聰叡資給,不以先人。善言出己,理足則止;鄙誤在人,過而不迫。寫人之所懷,扶人之所能。不以事類犯人之所婟,不以言例及己之所長。說直說變,無所畏惡。采蟲聲之善音,贊愚人之偶得。奪與有宜,去就不留。方其盛氣,折謝不吝;方其勝難,勝而不矜;心平志諭,無士無莫,期於得道而已矣,是可與論經世而理物也。

〈材能〉

或曰:人材有能大而不能小,猶函牛之鼎不可以烹雞;愚以為此非名也。夫能之為言,已定之稱;豈有能大而不能小乎?凡所謂能大而不能小,其語出於性有寬急;性有寬急,故宜有大小。寬弘之人,宜為郡國,使下得施其功,而總成其事;急小之人,宜理百里,使事辦於己。然則郡之與縣,異體之大小者也;以實理寬急論辨之,則當言大小異宜,不當言能大不能小也。若夫雞之與牛,亦異體之小大也,故鼎亦宜有大小;若以烹犢,則豈不能烹雞乎?故能治大郡,則亦能治小郡矣。推此論之,人材各有所宜,非獨大小之謂也。
夫人材不同,能各有異:有自任之能,有立法使人之能,有訊息辨護之能,以德教師人之能,有行事使人譴讓之能,有司察紏摘之能,有權奇之能,有威猛之能。
夫能出於材,材不同量;材能既殊,任政亦異。是故:
自任之能,清節之材也,故在朝也,則冢宰之任;為國,則矯直之政。
立法之能,治家之材也,故在朝也,則司寇之任;為國,則公正之政。
計策之能,術家之材也,故在朝也,則三孤之任;為國,則變化之政。
人事之能,智意之材也,故在朝也,則冢宰之佐;為國,則諧合之政。
行事之能,譴讓之材也,故在朝也,則司寇之佐;為國,則督責之政。
權奇之能,伎倆之材也,故在朝也,則司空之任;為國,則藝事之政。
司察之能,臧否之材也,故在朝也,則師氏之佐;為國,則刻削之政。
威猛之能,豪傑之材也,故在朝也,則將帥之任;為國,則嚴厲之政。
凡偏材之人,皆一味之美;故長於辦一官,而短於為一國。何者?夫一官之任,以一味協五味;一國之政,以無味和五味。又國有俗化,民有劇易;而人材不同,故政有得失。是以:
王化之政,宜於統大,以之治小則迂。
辨護之政,宜於治煩,以之治易則無易。
策術之政,宜於治難,以之治平則無奇。
矯抗之政,宜於治侈,以之治弊則殘。
諧和之政,宜於治新,以之治舊則虛。
公刻之政,宜於紏奸,以之治邊則失眾。
威猛之政,宜於討亂,以之治善則暴。
伎倆之政,宜於治富,以之治貧則勞而下困。
故量能授官,不可不審也。
凡此之能,皆偏材之人也。故或能言而不能行,或能行而不能言;至於國體之人,能言能行,故為眾材之雋也。人君之能異於此:故臣以自任為能,君以用人為能;臣以能言為能,君以能聽為能;臣以能行為能,君以能賞罰為能;所能不同,故能君眾材也。

〈利害〉

蓋人業之流,各有利害
夫清節之業,著於儀容,發於德行;未用而章,其道順而有化。故其未達也,為眾人之所進;既達也,為上下之所敬。其功足以激濁揚清,師範僚友。其為業也,無弊而常顯,故為世之所貴。
法家之業,本於制度,待乎成功而效。其道前口而後治,嚴而為眾。故其未達也,為眾人之所忌;已試也,為上下之所憚。其功足以立法成治。其弊也,為群枉之所讎。其為業也,有敝而不常用,故功大而不終。
術家之業,出於聰思,待於謀得而章。其道先微而後著,精而且玄。其未達也,為眾人之所不識。其用也,為明主之所珍。其功足以運籌通變。其退也,藏於隱微。其為業也,奇而希用,故或沉微而不章。
智意之業,本於度原,其道順而不忤。故其未達也,為眾人之所容矣;已達也,為寵愛之所嘉。其功足以贊明計慮。其蔽也,知進而不退,或離正以自全。其為業也,諝而難持,故或先利而後害。
臧否之業,本乎是非,其道廉而且砭。故其未達也,為眾人之所識;已達也,為眾人之所稱。其功足以變察是非,其蔽也,為詆訶之所怨。其為業也,峭而不裕,故或先得而後離眾。
伎倆之業,本於事能,其道辨而且速。其未達也,為眾人之所異;已達也,為官司之所任。其功足以理煩紏邪。其蔽也,民勞而下困。其為業也,細而不泰,故為治之末也。

〈接識〉

夫人初甚難知,而士無眾寡,皆自以為知人。故以己觀人,則以為可知也;觀人之察人,則以為不識也。夫何哉?是故,能識同體之善,而或失異量之美。何以論其然?
夫清節之人,以正直為度,故其歷眾材也,能識性行之常,而或疑法術之詭。
法制之人,以分數為度,故能識較方直之量,而不貴變化之術。
術謀之人,以思謨為度,故能成策略之奇,而不識遵法之良。
器能之人,以辨護為度,故能識方略之規,而不知制度之原。
智意之人,以原意為度,故能識韜諝之權,而不貴法教之常。
伎倆之人,以邀功為度,故能識進趣之功,而不通道德之化。
臧否之人,以伺察為度,故能識訶砭之明,而不暢倜儻之異。
言語之人,以辨析為度,故能識捷給之惠,而不知含章之美。
是以互相非駁,莫肯相是。取同體也,則接論而相得;取異體也,雖歷久而不知。
凡此之類,皆謂一流之材也。若二至已上,亦隨其所兼,以及異數。故一流之人,能識一流之善。二流之人,能識二流之美。盡有諸流,則亦能兼達眾材。故兼材之人,與國體同。欲觀其一隅,則終朝足以識之;將究其詳,則三日而後足。何謂三日而後足?夫國體之人,兼有三材,故談不三日,不足以盡之:一以論道德,二以論法制,三以論策術,然後乃能竭其所長,而舉之不疑。
然則,何以知其兼偏,而與之言乎?其為人也,務以流數,杼人之所長,而為之名目,如是兼也;如陳以美,欲人稱之,不欲知人之所有,如是者偏也。不欲知人,則言無不疑。是故,以深說淺,益深益異;異則相返,反則相非。是故,多陳處直,則以為見美;靜聽不言,則以為虛空;抗為高談,則以為不遜;遜讓不盡,則以為淺陋;言稱一善,則以為不博;歷發眾奇,則以為多端;先意而言,則以為分美;因失難之,則以為不;說以對反,則以為較己;博以異雜,則以為無要。論以同體,然後乃悅;於是乎有親之情、稱舉之譽。此偏材之常失。

〈英雄〉

夫草之精秀者為英,獸之特群者為雄;故人之文武茂異,取名於此。是故,聰明秀出,謂之英;膽力過人,謂之雄。此其大體之別名也。
其分數,則牙則須,各以二分,取彼一分,然後乃成。何以論其然?夫聰明者,英之分也,不得雄之膽,則說不行;膽力者,雄之分也,不得英之智,則事不立。是以,英以其聰謀始,以其明見機,待雄之膽行之;雄以其力服眾,以其勇排難,待英之智成之;然後乃能各濟其所長也。
若聰能謀始,而明不見機,乃可以坐論,而不可以處事。聰能謀始,明能見機,而勇不能行,可以循常,而不可以慮變。若力能過人,而勇不能行,可以為力人,未可以為先登。力能過人,勇能行之,而智不能斷事,可以為先登,未足以為將。必聰能謀始,明能見機,膽能決之,然後可以為英:張良是也。氣力過人,勇能行之,智足斷事,乃可以為雄:韓信是也。
體分不同,以多為目,故英雄異名。然皆偏至之材,人臣之任也。故英可以為相,雄可以為將。若一人之身,兼有英雄,則能長世;高祖、項羽是也。然英之分,以多於雄,而英不可以少也。英分少,則智者去之,故項羽氣力蓋世,明能合變,而不能聽采奇異,有一范增不用,是以陳平之徒,皆亡歸高祖。英分多,故群雄服之,英才歸之,兩得其用,故能吞秦破楚,宅有天下。
然則英雄多少,能自勝之數也。徒英而不雄,則雄材不服也;徒雄而不英,則智者不歸往也。故雄能得雄,不能得英;英能得英,不能得雄。故一人之身,兼有英雄,乃能役英與雄。能役英與雄,故能成大業也。

〈八觀〉

八觀者:
一曰觀其奪救,以明間雜。
二曰觀其感變,以審常度。
三曰觀其志質,以知其名。
四曰觀其所由,以辨依似。
五曰觀其愛敬,以知通塞。
六曰觀其情機,以辨恕惑。
七曰觀其所短,以知所長。
八曰觀其聰明,以知所達。
何謂觀其奪救,以明間雜?
夫質有至有違,若至勝違,則惡情奪正,若然而不然。
故仁出於慈,有慈而不仁者;
仁必有恤,有仁而不恤者;
厲必有剛,有厲而不剛者。
若夫見可憐則流涕,將分與則吝嗇,是慈而不仁者。
睹危急則惻隱,將赴救則畏患,是仁而不恤者。
處虛義則色厲,顧利慾則內荏,是厲而不剛者。
然而慈而不仁者,則吝奪之也。
仁而不恤者,則懼奪之也。
厲而不剛者,則欲奪之也。
故曰:慈不能勝吝,無必其能仁也;不能勝懼,無必其能恤也;厲不能勝欲,無必其能剛也。是故,不仁之質勝,則伎力為害器;貪悖之性勝,則彊猛為禍梯。亦有善情救惡,不至為害;愛惠分篤,雖傲狎不離;助善者明,雖疾惡無害也;救濟過厚,雖取人不貪也。是故,觀其奪救,而明間雜之情,可得知也。
何謂觀其感變,以審常度?
夫人厚貌深情,將欲求之,必觀其辭旨,察其應贊。夫觀其辭旨,猶聽音之善醜;察其應贊,猶視智之能否也。故觀辭察應,足以互相別識。然則:論顯揚正,白也;不善言應,玄也;經緯玄白,通也;移易無正,雜也;先識未然,也;追思玄事,叡也;見事過人,明也;以明為晦,智也;微忽必識,妙也;美妙不昧,疏也;測之益深,實也;假合炫耀,虛也;自見其美,不足也;不伐其能,有餘也。
故曰:凡事不度,必有其故:憂患之色,乏而且荒;疾疢之色,亂而垢雜;喜色,愉然以懌;色,厲然以揚;妒惑之色,冒昧無常;及其動作,蓋並言辭。是故,其言甚懌,而精色不從者,中有違也;其言有違,而精色可信者,辭不敏也;言未發而怒色先見者,意憤溢也;言將發而怒氣送之者,彊所不然也。
凡此之類,征見於外,不可奄違,雖欲違之,精色不從,感愕以明,雖變可知。是故,觀其感變,而常度之情可知。
何謂觀其至質,以知其名?
凡偏材之性,二至以上,則至質相發,而令名生矣。是故,骨直氣清,則休名生焉;氣清力勁,則烈名生焉;勁智精理,則能名生焉;智直彊愨,則任名生焉。集於端質,則令德濟焉;加之學,則文理灼焉。是故,觀其所至之多少,而異名之所生可知也。
何謂觀其所由,以辨依似?
夫純訐性違,不能公正;依訐似直,以訐訐善;純宕似流,不能通道;依宕似通,行傲過節。故曰:直者亦訐,訐者亦訐,其訐則同,其所以為訐則異。通者亦宕,宕者亦宕,其所以為宕則異。然則,何以別之?直而能溫者,德也;直而好訐者,偏也;訐而不直者,依也;道而能節者,通也;通而時過者,偏也;宕而不節者,依也;偏之與依,志同質違,所謂似是而非也。是故,輕諾似烈而寡信,多易似能而無效,進銳似精而去速,訶者似察而事煩,訐施似惠而無成,面從似忠而退違,此似是而非者也。亦有似非而是者:
大權似奸而有功,大智似愚而內明,博愛似虛而實厚,正言似訐而情忠。夫察似明非,御情之反,有似理訟,其實難別也。非天下之至精,其孰能得其實?故聽言信貌,或失其真;詭情御反,或失其賢;賢否之察,實在所依。是故,觀其所依,而似類之質,可知也。
何謂觀其愛敬,以知通塞?
蓋人道之極,莫過愛敬。是故,《孝經》以愛為至德,以敬為要道;《》以感為德,以謙為道;《老子》以無為德,以虛為道;《禮》以敬為本;《樂》以愛為主。然則,人情之質,有愛敬之誠,則與道德同體;動獲人心,而道無不通也。然愛不可少於敬,少於敬,則廉節者歸之,而眾人不與。愛多於敬,則雖廉節者不悅,而愛接者死之。何則?
敬之為道也,嚴而相離,其勢難久;愛之為道也,情親意厚,深而感物。是故,觀其愛敬之誠,而通塞之理,可得而知也。
何謂觀其情機,以辨恕惑?
夫人之情有六機:
杼其所欲則喜,不杼其所欲則惡,以自代歷則惡,以謙損下之則悅,犯其所乏則婟,以惡犯婟則妒;此人性之六機也。
夫人情莫不欲遂其志,故:烈士樂奮力之功,善士樂督政之訓,能士樂治亂之事,術士樂計策之,辨士樂陵訊之辭,貪者樂貨財之積,幸者樂權勢之尤。
苟贊其志,則莫不欣然,是所謂杼其所欲則喜也。
若不杼其所能,則不獲其志,不獲其志則戚。是故:功力不建則烈士奮,德行不訓則正人哀哀,政亂不治則能者嘆嘆,敵能未弭則術人思思,貨財不積則貪者憂憂,權勢不尤則幸者悲,是所謂不杼其能則怨也。
人情莫不欲處前,故惡人之自伐。自伐,皆欲勝之類也。是故,自伐其善則莫不惡也,是所謂自伐歷之則惡也。
人情皆欲求勝,故悅人之謙;謙所以下之,下有推與之意。是故,人無賢愚,接之以謙,則無不色懌;是所謂以謙下之則悅也。人情皆欲掩其所短,見其所長。是故,人駁其所短,似若物冒之,是所謂駁其所伐則婟也。
人情陵上者也,陵犯其所惡,雖見未害也;若以長駁短,是所謂以惡犯婟,則妒惡生矣。
凡此六機,其歸皆欲處上。是以君子接物,犯而不校,不校則無不敬下,所以避其害也。小人則不然,既不見機,而欲人之順己。以佯愛敬為見異,以偶邀會為輕;苟犯其機,則深以為怨。是故,觀其情機,而賢鄙之志,可得而知也。
何謂觀其所短,以知所長?
夫偏材之人,皆有所短。故:直之失也訐,剛之失也厲,和之失也懦,介之失也拘。
夫直者不訐,無以成其直;既悅其直,不可非其訐;訐也者,直之徵也。
剛者不厲,無以濟其剛;既悅其剛,不可非其厲;厲也者,剛之徵也。
和者不懦,無以保其和;既悅其和,不可非其懦;懦也者,和之徵也。
介者不拘,無以守其介;既悅其介,不可非其拘;拘也者,介之徵也。
然有短者,未必能長也;有長者必以短為征。是故,觀其征之所短,而其材之所長可知也。
何謂觀其聰明,以知所達?夫仁者德之基也,義者之節也,禮者德之文也,信者德之固也,智者德之帥也。夫智出於明,明之於人,猶晝之待白日,夜之待燭火;其明益盛者,所見及遠,及遠之明難。是故,守業勤學,未必及材;材藝精巧,未必及理;理意晏給,未必及;智慧型經事,未必及道;道思玄遠,然後乃周。是謂學不及材,材不及理,理不及智,智不及道。道也者,回復變通。是故,別而論之:各自獨行,則仁為勝;合而俱用,則明為將。故以明將仁,則無不懷;以明將義,則無不;以明將理,則無不通。然則,苟無聰明,無以能遂。故好聲而實不克則恢,好辯而禮不至則煩,好法而思不深則刻,好術而計不足則偽。是故,鈞材而好學,明者為師;比力而爭,智者為雄;等德而齊,達者稱聖,聖之為稱,明智之極明也。是故,觀其聰明,而所達之材可知也。

〈七繆〉

七繆:
一曰察譽有偏頗之繆,
二曰接物有愛惡之惑,
三曰度心有大小之誤,
四曰品質有早晚之疑,
五曰變類有同體之嫌,
六曰論材有申壓之詭,
七曰觀奇有二尤之失。
夫採訪之要,不在多少。然征質不明者,信耳而不敢信目。故:人以為是,則心隨而明之;人以為非,則意轉而化之;雖無所嫌,意若不疑。且人察物,亦自有誤,愛憎兼之,其情萬原;不暢其本,胡可必信。是故,知人者,以目正;不知人者,以耳目。故州閭之士,皆譽皆毀,未可為正也;交遊之人,譽不三周,未必信是也。夫實厚之士,交遊之間,必每所在肩稱;上等援之,下等推之,苟不能周,必有咎毀。故偏上失下,則其終有毀;偏下失上,則其進不傑。故誠能三周,則為國所利,此正直之交也。故皆合而是,亦有違比;皆合而非,或在其中。若有奇異之材,則非眾所見。而耳所聽采,以多為信,是繆於察譽者也。
夫愛善疾惡,人情所常;苟不明賢,或疏善善非。何以論之?夫善非者,雖非猶有所是,以其所是,順己所長,則不自覺情通意親,忽忘其惡。善人雖善,猶有所乏。以其所乏,不明己長;以其所長,輕己所短;則不自知志乖氣違,忽忘其。是惑於愛惡者也。
夫精欲深微,質欲懿重,志欲弘大,心欲嗛小。精微所以入神妙也,懿重所以崇德宇也,志大所以戡物任也,心小所以慎咎悔也。故《詩》詠文王:“小心翼翼”“不大聲以色。”小心也;“王赫斯怒,以對於天下。”志大也。由此論之,心小志大者,聖賢之倫也;心大志大者,豪傑之雋也;心大志小者,傲盪之類也;心小志小者,拘懦之人也。眾人之察,或陋其心小,或壯其志大,是誤於小大者也。
夫人材不同,成有早晚:有早智速成者,有晚智而晚成者,有少無智而終無所成者,有少有令材遂為雋器者:四者之理,不可不察。夫幼智之人,材智精達;然其在童髦,皆有端緒。故文本辭繁,辯始給口,仁出慈恤,施發過與,慎生畏懼,廉起不取。早智者淺惠而見速,晚成者奇識而舒遲,終暗者並困於不足,遂務者周達而有餘。而眾人之察,不慮其變,是疑於早晚者也。
夫人情莫不趣名利、避損害。名利之路,在於是得;損害之源,在於非失。故人無賢愚,皆欲使是得在己。能明己是,莫過同體;是以偏材之人,交遊進趨之類,皆親愛同體而譽之,憎惡對反而毀之,序異雜而不尚也。推而論之,無他故焉;夫譽同體、毀對反,所以證彼非而著己是也。至於異雜之人,於彼無益,於己無害,則序而不尚。是故,同體之人,常患於過譽;及其名敵,則鮮能相下。是故,直者性奮,好人行直於人,而不能受人之訐;盡者情露,好人行盡於人,而不能納人之徑;務名者樂人之進趨過人,而不能出陵己之後。是故,性同而材傾,則相援而相賴也;性同而勢均,則相競而相害也;此又同體之變也。故或助直而毀直,或與明而毀明。而眾人之察,不辨其律理,是嫌於體同也。
夫人所處異勢,勢有申壓:富貴遂達,勢之申也;貧賤窮匱,勢之壓也。上材之人,能行人所不能行,是故,達有勞謙之稱,窮有著明之節。中材之人,則隨世損益,是故,藉富貴則貨財克於內,施惠周於外;見贍者求可稱而譽之,見援者闡小美而大之,雖無異材,猶行成而名立。處貧賤則欲施而無財,欲援而無勢,親戚不能恤,朋友不見濟,分義不復立,恩愛浸以離,怨望者並至,歸非者日多;雖無罪尤,猶無故而廢也。故世有侈儉,名由進退:天下皆富,則清貧者雖苦,必無委頓之憂,且有辭施之高,以獲榮名之利;皆貧,則求假無所告,而有窮乏之患,且生鄙吝之訟。是故:鈞材而進,有與之者,則體益而茂遂;私理卑抑,有累之者,則微降而稍退。而眾人之觀,不理其本,各指其所在,是疑於申壓者也。
夫清雅之美,著乎形質,察之寡失;失繆之由,恆在二尤。二尤之生,與物異列:故尤妙之人,含精於內,外無飾姿;尤虛之人,碩言瑰姿,內實乖反。而人之求奇,不可以精微測其玄機,明異希;或以貌少為不足,或以瑰姿為巨偉,或以直露為虛華,或以巧飭為真實。是以早拔多誤,不如順次;夫順次,常度也。苟不察其實,亦焉往而不失。故遺賢而賢有濟,則恨在不早拔;拔奇而奇有敗,則患在不素別;任意而獨繆,則悔在不廣問;廣問而誤己,則怨己不自信。是以驥子發足,眾士乃誤;韓信立功,淮陰乃震。夫豈惡奇而好哉?乃尤物不世見,而奇逸美異也。是以張良體弱而精彊,為眾智之雋也;荊叔色平而神勇,為眾勇之傑也。然則,雋傑者,眾人之尤也;聖人者,眾尤之尤也。其尤彌出者,其道彌遠。故一國之雋,於州為輩,未得為第也;一州之第,於天下為椳;天下之椳,世有憂劣。是故,眾人之所貴,各貴其出己之尤,而不貴尤之所尤。是故,眾人之明,能知輩士之數,而不能知第目之度;輩士之明,能知第目之度,不能識出尤之良也;出尤之人,能知聖人之教,不能究之入室之奧也。由是論之,人物之理妙,不可得而窮已。

〈效難〉

蓋知人之效有二難:有難知之難,有知之無由得效之難。
何謂難知之難?人物精微,能神而明,其道甚,固難知之難也。是以眾人之察,不能盡備;故各自立度,以相觀採:或相其形容,或候其動作,或揆其終始,或揆其擬象,或推其細微,或恐其過誤,或循其所言,或稽其行事。八者游雜,故其得者少,所者多。是故必有草創信形之誤,又有居止變化之謬;故其接遇觀人也,隨行信名,失其中情。
故淺揚露,則以為有異。
深明沉漠,則以為空虛。
分別妙理,則以為離婁。
口傳甲乙,則以為義理。
好說是非,則以為臧否。
講目成名,則以為人物。
平道政事,則以為國體。
猶聽有聲之類,名隨其。夫名非實,用之不效,故曰:名猶口進,而實從事退。中情之人,名不副實,用之有效;故名由眾退,而實從事章。此草創之常失也。故必待居止,然後識之。
故居視其所安,達視其所舉,富視其所與,窮視其所為,貧視其所取。
然後乃能知賢否。此又已試,非始相也。所以知質未足以知其略,且天下之人,不可得皆與處。或志趣變易,隨物而化:或未至而懸欲,或已至而易顧,或窮約而力行,或得志而從欲;此又居止之所失也。由是論之,能兩得其要,是難知之難。
何謂無由得效之難?上材已莫知,或所識在幼賤之中,未達而喪;或所識者,未拔而先沒;或曲高和寡,不見贊;或身卑力微,言不見亮;或器非時好,不見信貴;或不在其位,無由得拔;或在其位,以有所屈迫。是以良材識真,萬不一遇也;須識真在位識,百不一有也;以位勢值可薦致之士,十不一合也。或明足識真,有所妨奪,不欲貢薦;或好貢薦,而不能識真。是故,知與不知,相與分亂於總猥之中;實知者患於不得達效,不知者亦自以為未識。所謂無由得效之難也。

〈釋爭〉

蓋善以不伐為大,賢以自矜為損。是故,舜讓於德而顯義登聞,湯降不遲而聖敬日躋;隙至上人而抑下滋甚,王叔好爭而終於出奔。然則卑讓降下者,茂進之遂路也,矜奮侵陵者,毀塞之險途也。
是以君子舉不敢越儀準,志不敢凌軌等;內勤己以自濟,外謙讓以敬懼。是以怨難不在於身,而榮福通於長久也。彼小人則不然,矜功伐能,好以陵人;是以在前者然害之,有功者人毀之,毀敗者人幸之。是故,並轡爭先而不能相奪,兩頓俱折而為後者所趨。由是論之,爭讓之途,其別明矣。
然好勝之人,猶謂不然,以在前為速銳,以處後為留滯,以下眾為卑屈,以躡等為異傑,以讓敵為回辱,以陵上為高厲。是故,抗奮遂往,不能自反也。夫以抗遇賢必見遜下,以抗遇暴必構敵難。敵難既構,則是非之理必溷而難明;溷而難明則其與自毀何以異哉?且人之毀己,皆發怨憾,而變生釁也:必依託於事飾成端末;其於聽者,雖不盡信,猶半以為然也。己之校報,亦又如之。終其所歸,亦各有半信著於遠近也。然則,交氣疾爭者,為易口而自毀也;並辭競說者,為貸手以自毆;為惑繆豈不甚哉?
然原其所由,豈有躬自厚責以致變訟者乎?皆由內恕不足,外望不已:或怨彼輕我,或疾彼勝己。夫我薄而彼輕之,則由我曲而彼直也;我賢而彼不知,則見輕非我咎也。若彼賢而處我前;則我德之未至也;若德鈞而彼先我,則我德之近次也。夫何怨哉?
且兩賢未別,則能讓者為雋矣;爭雋未別,則用力者為憊矣。是故,藺相如以回車決勝於廉頗寇恂以不鬥取賢於賈復。物勢之反,乃君子所謂道也。是故,君子知屈之可以為伸,故含辱而不辭;知卑讓之可以勝敵,故下之而不疑。及其終極,乃轉禍為福,屈讎而為友;使怨讎不延於後嗣,而美名宣於無窮;君子之道,豈不裕乎!
且君子能受纖微之小嫌,無變斗之大訟;小人不能忍小忿之故,終有赫赫之敗辱。怨在微而下之,猶可以為謙德也;變在萌而爭之,則禍成而不救矣。是故,陳余以張耳之變,卒受離身之害;彭寵以朱浮之隙,終有覆亡之禍。禍福之機,可不慎哉!
是故,君子之求勝也,以推讓為利銳,以自修為棚櫓;靜則閉嘿泯之玄門,動則由恭順之通路。是以戰勝而爭不形,敵服而怨不構。若然者,悔吝不存於聲色,夫何顯爭之有哉?彼顯爭者,必自以為賢人,而人以為險詖者。實無險德,則無可毀之義。若信有險德,又何可與訟乎?險而與之訟,是柙兕而攖虎,其可乎?怒而害人,亦必矣!《易》曰:“險而違者,訟。訟必有眾起。”《老子》曰:“夫惟不爭,故天下莫能與之爭。”是故,君子以爭途之不可由也。
是以越俗乘高,獨行於三等之上。何謂三等?
大無功而自矜,一等;有功而伐之,二等;功大而不伐,三等。
愚而好勝,一等;賢而尚人,二等;賢而能讓,三等。
緩己急人,一等;急己急人,二等;急己寬人,三等。
凡此數者,皆道之奇,物之變也。三變而後得之,故人末能遠也。夫唯知道通變者,然後能處之。是故,孟之反以不獲聖人之譽,管叔以辭賞受嘉重之賜;夫豈詭遇以求之哉?乃純德自然之所合也。
彼君子知自損之為益,故功一而美二;小人不知自益之為損,故一伐而並失。由此論之,則不伐者伐之也,不爭者爭之也;讓敵者勝之也,下眾者上之也。君子誠能睹爭途之名險,獨乘高於玄路,則光暉煥而日新,德聲倫於古人矣。

作品賞析

序言部分總述劉邵寫作《人物誌》的現實動機和思想依據。首先,說明人物才性鑑定的重要性。認為“知人”是聖賢聰明智慧的顯著標誌和最為可貴的品質。只有正確地認識和評價一個人的才能性情,才能正確地選拔和使用人才,從而做到“眾材得真序,而庶績之業興矣”。序中舉了堯、舜、商湯、文王等賢明君主的成功事例以說明這一旨趣。其次,表示要效法聖人,著作此書,排列人材等第。主張觀察一個人的所安所由,以知道他的真正為人。
這本書最有貢獻的是提出了系統的評價人物的方法,這就是“九征”與“八觀”。作者的人才觀一開始就明白地說出來了:“人物之本,出乎情性”,所以,他的觀點基本是重視先天的。《體別》一章中說:“偏材之性不可轉移矣”,他認為,一般人學習都有偏頗,因此,“材成而隨之以失”,也就是說,在得到某一方面的才能的同時也會帶來缺陷,同時他也輕視儒家的“恕”,他認為情性不同的人之間難以相互理解,所謂“信者逆信,詐者逆詐”,因此,“學不入道,恕不周物”。這種觀念把人看成由秉賦決定的,也不涉及自我修養的問題,這是這本書的缺陷。但是,另一方面,這本書是從政治上套用的角度來談人才的,著重的只是人才的識別、任用,因此,它的缺陷也是情有可原的。
人物可以用九種特徵加以識別,根據這九種特徵,就把人分為:中庸、德行、偏材、依似、間雜的級別,再進而根據人的質素,就可以判別他所適合從事的工作,也就是“十二流業”。對這一程式的論述以及對這種程式在政事上的得失的討論,就構成了這本書的主要內容。
另一部分內容就是講識別人的過程的,既講方法,這就是《接識》、《八觀》,討論怎樣通過與人接觸來識別人、怎樣通過各種途徑更精確地判斷人,也講了在識別人的過程中容易犯的錯誤,這就是《七繆》、《效難》。實際上,這本書還有另一方面的內容是值得重視的,這就是關於人際關係的論述。作者認為人們相互感應是受著自己的情性影響的,《材理》篇中說:“同則相解,反則相非,雜則相恢”,因此又講了構成人們之間矛盾的六種原因,主要講的是交流過程中的矛盾,這就是“六構”。這一內容的總結則是全書的最後一章:《釋爭》。實際上,從作者的觀點來看,能夠“釋爭”的人只有那種具有中庸之德的人,這正是作者看人的最重要的標準:“觀人察質,必先察其平淡”。
劉邵的思想絕不只是刑名之學,他這本書實際上是糅合了儒、道、名、法各家學說。品鑑人物,論其所宜,綜核名實,考校功績,這是名法家的精神。而劉邵在這本書中最推崇“聖人”,所謂聖人就是具備中庸至德,因而能夠知人善任、治平天下的人,比如他說:“凡人之質素,中和最貴”,“中庸之德,以達為節”,又論述臣主異德,臣任其事,主總其功,“主德者聰明平淡,總達眾材,而不以事自任也”。這些思想既有儒家的影響,又有道家的影響。但是總體上看,劉邵的思想更傾向於老子,這不但在這本書前面品評人物的部分中顯示出來,而且他還專門寫了一章《釋爭》作為全書的總結,其中說:“君子知屈之可以為伸,故含辱而不辭,知卑讓之可以勝敵,故下之而不疑”,又說:“讓敵者,勝之也,下眾者,上之也”,這些都是深受老子思想的影響的。所以,劉邵這本書也顯示出魏初學術雜取諸家的風氣。

作品觀點

《人物誌》《人物誌》
一、劉劭認為,世界上的事理很多,精通這些事理的行家也很多,但認真分析歸納起來,則“理有四部,明有四家”。他在《人物誌》中指出:“若夫天地氣化,盈虛損益,道之理也;法制正事,事之理也;禮教宜適,義之理也;人情樞機,情之理也。”這就是說,關於天地萬物變化的規律,就是“道之理”;關於立法建制和理順糾紛的學問,就是“事之理”;關於禮儀教導的講究,就是“義之理”;關於人物情趣的關鍵,就是“情之理”。那么“四家”為“質性平淡,思心玄微,能通自然,道理之家也;質性警徹,權略機捷,能理煩速,事理之家也;質性和平,能論禮教,辨其得失,義理之家也;質性機解,推情原意,能適其變,情理之家也。”這就是說,人的資質和性情屬於平和淡雅,思想能夠琢磨深奧的問題,可以通達自然的規律,就是“道理之家”;人的資質和性情屬於警覺明徹,權斷和謀略能夠機智敏捷,可以治理煩亂之事和不速之客,就是“事理之家”;人的資質和性情屬於和順平穩,能夠談論禮教,辨別得失,就是“義理之家”;人的資質和性情屬於機智通達,善於推知他人情意,並能適其變化,就是“情理之家”。劉劭上述關於“四理”和“四理之家”的論述,雖然粗疏和膚淺一些,但我國古代對於社會科學及其行家的大範疇,進行如此明確的分科研究,打破了“大一統”的理論概念,閃耀出哲學、法學、倫理、心理等四科分立的光輝思想,這在思想發展史上,應當說是一個重要發現。對於種國古代心理思想的發展具有開創性的意義。

二、劉劭不僅提出“情之理”和“情理之家”的概念,而且進行了一系列的探討,獲得了許多獨到的見解。例如,在探討人的生理素質時,劉劭提出了“中和之質”與“明白之士”和“玄慮之人”的不同;在探討人的心理素質時,提出了“木之德”、“金之德”、“水之德”、“土之德”、“火之德”的區別;在探討人的個性時,劉劭提出了陰陽對立即內傾和外傾的十二種個性;在探討人的本能時,劉劭提出了“聰”、“思”、“明”、“辭”、“捷”、“守”、“攻”、“奪”等八種人的本能;在探討人的才能時,提出了“自任之能”、“立法之能”、“計策之能”、“人事之能”、“行事之能”、“權奇之能”、“司察之能”、“威猛之能”等八種才能;在研究人的情緒時,劉劭提出了“喜”、“怨”、“惡”、“悅”、“妒”等六種情緒。在《人物誌》中,劉劭不僅對這些心理範疇產生的機理,所具有的基本功能做了深刻的分析和闡述,而且對其利弊及如何對待等方面都進行了總結和概括,從而形成了富有特色的理論體系。

三、劉劭研究人的心理現象,是為了找到這些心理現象產生和發展的規律,並在此基礎上建立自己的倫理道德和修養學說以實現人才的政治目標。他在《八觀》篇中指出:“人情皆欲求勝,故悅人之謙。謙所以下之,下有推與之意。是故人無賢愚,接之以謙,則無不色懌。”這就是說,人情都想求勝,因此,都喜歡別人的謙虛態度。

作品意義

《人物誌》《人物誌》譯本
《人物誌》是一部系統品鑑人物才性的縱橫家著作,也是一部研究魏晉學術思想的重要參考書。全書共三卷十八篇,三國魏劉邵所作,南北朝時涼儒林祭酒劉昞為之作注,宋代人阮逸刻為書,並廣泛流傳。《人物誌》在隋唐志均列於名家,而阮逸序誤列為“史部”。《四庫提要》說:“其書主於論辯人才,以外見之符,驗內藏之器,分別流品,研析疑似,故《隋志》以下皆著錄於名家,其理則弗乖於儒者也。”漢魏之際有關評論人物的著作可考定者近10種,《人物誌》是僅存的一部。現在通行的刊本有商務印書館四部叢刊結印明刊本,文學古籍刊行社任繼愈斷句本。這部書不僅包含了劉邵的政治思想和哲學思想,而且反映了漢魏之際的學術思想的內容及其變遷。

《人物誌》這本書是劉邵晚年寫的,它的特異之處在於,這本書不但學有淵源、文理嚴密,而且作者是有政治經驗,並且許多問題正是從實際需要出發去寫的,因此,是非常有價值的一本書。但是,這本書在三國之後一直沒有受到注意,直到現代才得到重視,錢穆湯用彤先生都寫過文章介紹它,而有人更稱之為中國人才學的第一部著作。《人物論》以儒家的中庸思想作指導,用兩點論的方法從正反、利弊、優劣、得失諸方面細緻地剖析人物,在當時為推進九品中正制選拔人材,開啟魏晉士大夫品鑑人物的清談之風有一定作用;對後世如何觀察甄定人物,也有一定的借鑑作用。

《人物誌》是中國歷史上第一部系統論述鑑別人才的著作,也是世界上第一部系統的人力資源專著,20世紀30年代美國哈佛大學教授將其譯為英文,並受其啟發,創建了現代的人事管理心理學。《人物誌》以唯物主義的元氣一元論為基礎,以陰陽五行的樸素辯證法為指導,納諸家學說,集道德、仁義、才能、功利諸種觀點,用來品評人物,將人才學、心理學、倫理學和政治融為一體,奠定了中國人才學的理論框架。《人物誌》以人君為核心,以各類人才為主導,將不同人才的生理、心理、個性、才能、政治風格和道德修養等,巧妙地統一起來,形成了一件多維結構的理論珍品,構思精巧,表達精美。曾國藩不吝置之案頭,朝夕研磨。其以“稟陰陽以立性、體五行而著形”為綱,對人的形質、才性、才能及如何辨析任用等問題展開詳盡的論述,是領導選用人才必讀的名著,正所謂“知人誠智,則眾材得其序而庶績業興矣”。

歷史評價

《人物誌》所表達的人才思想能夠在魏之際出現不是偶然的。兩漢時期選拔官吏的方法,主要是察舉和徵辟,其取捨的標準主要是鄉里對有關人物德業學行的評論,這種選才方式,客觀上推動了品評人物的風氣的盛行。東漢後期,察舉制因其沒有客觀標準開始弊端叢生,並成為社會政治危機的一個十分尖銳的問題。當時,一些比較清醒的士人利用清議為武器,臧否人物,抨擊朝政,與宦官勢力作鬥爭,要求國家選材時“各以所宜,量材授任”。到曹魏時期,建立九品中正制,按人才優劣,評定九等,按等授官。於是,如何識別、評定人才,就成了一個政治上的重要問題。另一方面,“九品官人法”的實施,也只是解決了名實不相符的問題,即品第高低與官位大小相符的問題,而並沒有解決材與質合,能與任宜的問題。因此,人不盡其材和官廢其職的問題成為當時吏制的突出問題。劉劭曾奉詔作《都官考課》七十二條及《說略》,其指導思想正是要解決這一問題。《人物誌》正是這種政治需要的產物。它以綜核名實為基本的思想出發點,針對當時人物品鑑的偏弊,提出了自己的一整套人物品鑑的原理、原則和方法,使人物品鑑論向理性和形而上的方向前進了一大步,開了以後“四本才性”和以老莊思想解釋儒家“聖人觀”而融通儒老的先河,不管是對當時還是以後的人才選拔和培養,都有重要的指導意義。

有關玄學的研究著作

玄學是對《老子》、《莊子》和《周易》的研究和解說。產生於魏晉。是魏晉時期的主要哲學思潮,是道家和儒家融合而出現的一種哲學、文化思潮。

社會各界人物書籍大盤點(一)

風雲變幻,宕盪起伏,更為眾多的人物提供了指點江山,各領風騷的歷史舞台。所以,在近代史研究中,人物的研究始終占有突出的地位。本期任務就介紹社會各界人物相關書籍。
《中國男生最崇敬的偶像》
《知道點中國名人》
《精神王國的求索者:文化名人採訪錄》
《中國宗族史研究入門》
《興趣是最好的老師》
《青瓷紅釉:民國的立愛與鍾情》
《大人物的小故事》
《開國元勛的子女們——哈軍工高幹子女傳記》
《大師底片中國最重要的課本人物經典瞬間》
《往日瑣事》
《克洛岱爾情結:卡米耶與保羅的一生》
《民國風流》
《鄒魯回憶錄》
《中國名人故事》
《偉大人物五分鐘傳記》
《人類的群星閃耀時》
《中國近現代人物名號大辭典》
《影響學生一生的100位世界名人》
《亂世之鞭:中國歷史上最有爭議的30個人》
《洋人舊事——影響近代中國歷史的外國人》
《扒著門縫看歷史》
《真有意思》
《苦境——中國近代文化怪傑心錄》
《不可不知的2000箇中外名人》
《百年五牛圖》
《名人傳:經典譯林》
《偉大的猶太人》
《風情動春秋:傳奇女子》
《錢幣界名人逸事》
《民國報人——新聞史上的隱秘一頁》
《美人傾國——帝王紅顏的不了情愁》
《魯迅三兄弟》
《名士風流》
《蔣介石評說古今人物》
《紀德文集》
《中外名人故事》
《一代名士張伯駒》
《魯迅評點古今人物》
《面孔:魯豫有約-說出你的故事》
《性格鑄造歷史》
《京華人物》
《美國華人群英錄》
《維基解密:阿桑奇和他的解密王國》
《大師的側影》
《最愛的男子》
《大中國上下五千年》
《領袖們》
《新華文摘精華本》
《與偉人談心——百年暢銷版》
《人氣魯豫有約》
《資本主義的法律基礎》
《民國民人的最後結局》
《影響人類歷史進程100名人排行榜》
《世界盡頭的發現大航海時代的歐洲水手》
《美第奇家族興亡史》
《韻冽看風流》
《妃嬪浮華錄:36位皇后的愛恨情仇》
《家在雲之南:憶雙親,記往事》
《楊瀾訪談錄2》
《三大師傳》
《讓未來記住今天》
《100位為新中國成立做出突出貢獻的英雄模範人物和100位新中國成立以來感動中國人物》
《千手拂雲,千眼觀虹:季羨林、錢學森、楊絳、侯仁之、陳省身、黃萬里的人生比較》
《一生應結識的25個人》
《歷史上那些女人們》
《瞧、這些女人》
《感動中國:100位新中國成立以來感動中國人物》
《世界名人百傳》
《20世紀中國報人的風采軼事》
《傅譯傳記五種》
《合肥四姊妹》
《偉大的人物》
《民國大腕》
《我們的她們》
《也同歡樂也同愁》
《小崔說事》
《林徽因與梁思成》
《天下女人之美麗綻放》
《希臘羅馬名人傳》
《銀行家》
《人物誌》
《名人傳》

盤點生活智慧成功書籍(五)

每個人都必須生存,每個人的生活態度不一樣,每個人的生活智慧不一樣,也就決定生存水平不一樣。讀一讀生活生活智慧成功書籍,感悟人生,不斷的提升工作和生活的質量。
《人物誌》
《致加西亞的信》
《時尚女儀》
《情商》
《女孩一生要結識的100位名人》
《積極生活的力量》
《最後的演講》
《七天改變你的生活》
《最神奇的75堂哈佛心理課》
《贏在路上》
《勝自己贏別人》
《女人要對幸福建立產權》
《懶人非常成功的14個秘密》
《做一個會說話會辦事的人》
《成功在於定位》
《美德書》
《男生必讀的榜樣傳奇》
《乞丐心態》
《演講力:從聽眾出發》
《自信的秘密》
《青少年一定要知道的心理學精粹》
《給自己一顆感恩的心》
《這樣的人生最快樂》
《女生必讀的榜樣傳奇》
《修煉校長力》
《古希臘羅馬哲學講演錄
《讀人》[書籍]
《好故事的力量》
《學習沒那么難:北大10博士給優秀學子的人生求學計畫書》
《世界名人經典演講詞》
《名人格言》
《贈言寄語》
《自立》
《大腦訓練法》
《警語名句》
《進入大學要讀的第一本書》
《名人名言》
《中華鑒人術》
《曾胡官商啟示錄》
《思維的狂歡》
《北大清華學生愛做的400個思維遊戲》
《冰鑒全集》
《管人三十六計》
《高明做事糊塗做人》
《男孩一生要結識的100位名人》
《成功沒有榜樣》
《勵志哲言》
《口生蓮花:傳統文化中的口才智慧》
《成績在於勤奮》
《快速記憶法》
《做自己的冠軍》
《做人要高調做事要謙恭》
《效率在於行動》
《立獲自信》
《我能讓你變富有》
《創新思維法》
《心生活》
《瞄準一隻兔子》
《用最好的心態去工作》
《慢生活》
《樂生活》
《全世界都在教的9堂教育課》
《西行先鋒》
《一生要承受的100種挫折》
《一生要會運用的孫子兵法三十六計》
《一生要培養的100個社會公德心》
《一生要培養的100種習慣性格》
《一生要有的100種自信心》
《一生要掌握的100種生存技能》
《經典處世謀略全鑒》
《經典勵志故事全集》
《簡生活》
《再試一次就成功》
《哈佛家訓全書》
《戴爾·卡耐基人生成功思想全書》
《改變一生的哲理小品》
《人生不可不知的50個做人道理》
《思路決定財富》
《卡耐基告訴你人性的優點全集》
《說服力:說服他人的50個秘密》
《中庸做人的藝術》
《中國人上智》
《聰明女人和笨女人差距001》
《感悟財富》
《做人做事100招》
《有一種缺點叫聰明》
《女力未來世界需要的10種女性人才特質》
《改變你一生命運的9010法則》
《做自己情緒的調節師》
《博弈與心計》
《西點家訓全書》
《A4紙工作法》
《奧里森·馬登成功智慧思想全書》
《塞繆爾·斯邁爾斯:處世成功思想全書》
《班傑明·富蘭克林:財富成功思想全書》
《圓與通:做事知方圓做人要通達》
《巧識貴人做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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