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經·國風》

《詩經·國風》

《詩經·國風》是《詩經》中的精華,是中國古代文藝寶庫中璀璨的明珠。“國風”中的周代民歌以絢麗多彩的畫面,反映了勞動人民真實的生活,表達了他們對受剝削、受壓迫的處境的不平和爭取美好生活的信念,是中國現實主義詩歌的源頭。

《詩經·國風》《詩經·國風》
《詩經·國風》是《詩經》中的精華,是中國古代文藝寶庫中璀璨的明珠。“國風”中的周代民歌以絢麗多彩的畫面,反映了勞動人民真實的生活,表達了他們對受剝削、受壓迫的處境的不平和爭取美好生活的信念,是中國現實主義詩歌的源頭。

概述

國風的“風”即音樂曲調,國風即各地區的樂調。國是地區、方域之意。十五國風160篇包括周南召南邶風鄘風衛風王風鄭風齊風魏風唐風秦風陳風檜風曹風豳風。周南、召南、豳都是地名,王是指東周王畿洛陽,其餘是諸侯國名,十五國風即這些地區的地方土樂。國風中,豳風全部是西周作品,其他除少數產生於西周外,大部分是東周作品。

《詩經·國風》靜女

《詩經·國風》是中國現實主義詩歌的源頭。在《七月》中,我們看到了奴隸們血淚斑斑的生活,在《伐檀》中更感悟了被剝削者階級意識的覺醒,憤懣的奴隸已經向不勞而獲的寄生蟲吸血鬼大膽地提出了正義的指問:“不稼不穡,胡取禾三百廛兮?不守不獵,胡瞻爾庭有縣獾兮?”有的詩中還描寫勞動者對統治階級直接展開鬥爭,以便取得生存的權利。在這方面,《碩鼠》具有震顫人心的力量。

“國風”中有一些反映兵役、徭役給人民造成極大痛苦的思婦的詩,如《殷其雷》、《伯兮》、《君子於役》等就是這一類詩篇的代表作。“國風”中還有數量不少的愛情詩。反映不合理的婚姻給婦女造成極大的痛苦,表達青年男女對美滿婚姻的嚮往和追求,是這類愛情詩的重要主題。《氓》、《谷風》等篇為我們展示的正是這種生活畫面。而《柏舟》還具有鮮明而強烈的反抗意識。基調健康、樂觀的戀歌(如《靜女》《木瓜》等),更給愛情詩增添了一種和諧、喜悅的情愫。所有這些都是勞動人民思想情感的真實表達。

“國風”中還有不少民歌對統治階級的荒淫無恥,予以有力的諷刺和鞭笞,如《新台》《南山》《株林》等都是這方面的名篇。

地區年代

《詩經·國風》分布的地區,“周南”是周公所治的南國,“召南”是召公所治的南國,以陝地(今河南陝縣)為分界線,其東為“周南”,大體上是從洛陽向南抵湖北北部江、漢一帶;其西為“召南”,大體上是今陝西南部到湖北西北部地區。其他13國風,“邶”、“衛”、“王”、“鄭”、“檜”、“陳”為今河南北部、西部、中部及東南地區,“秦”、“豳”為今陝西中部及西北部地區,“齊”、“曹”為今山東東北部及西部地區,“魏”“唐”為今山西南部及中部地區。可以看出,《國風》產生的地區很廣闊,包括今陝西、河南、山東、山西、湖北,而多集中於河南,各地的風俗習尚,在詩里多有反映。如鄭、衛兩國地處中原,商旅叢集,男女相接,約束較少,多桑間濮上之音,投桃報李之作。鄭詩共21篇,情歌就占了大半。衛詩10首,涉及愛情、婚姻問題的也不少。又如秦國地接戎狄,常相爭鬥,《駟》、《小戎》等篇描述車馬田狩之盛,《無衣》敘寫戰士的同仇敵愾,反映了秦國的尚武之風。又如陳國巫風盛行,迎神祭祀,載歌載舞,在《宛丘》、《東門之行》等篇里有生動的描繪。所以《漢書·地理志》也多引《詩經》以說明各地的風尚。

《詩經·國風》秦風·蒹葭

《詩經·國風》產生的時間,考之於《詩經》各篇《小序》所說美刺某王、某公的本事,多數不足信,但也有一部分材料比較可靠,能夠據以確定《風》詩大體為西周初期至春秋中期的作品。

西周初的作品有《豳風·破斧》。《小序》說:“美周公也,周大夫以惡四國焉。”詩中三章都寫及“周公東征”事,時在周成王初年(公元前1140左右)。此詩當是《國風》中最早的作品。東周初的作品有《召南·何彼》。詩中有“平王之孫,齊侯之子”句。朱熹《詩集傳》引“或說”,認為平王即平王宜臼,齊侯即襄公諸兒,可見此詩作年。此外,《衛風·碩人》也是東周初期作品。《小序》說:“閔莊姜也。”《左傳·隱公三年》載:“衛莊公娶於齊東宮得臣之妹,曰莊姜,美而無子,衛人所為賦《碩人》也。”詩中有“齊侯之子,衛侯之妻,東宮之妹”句,可證《小序》之說是可信的。

春秋中期作品有《秦風·黃鳥》。《小序》說:“哀三良也。”《左傳·文公六年》載:“秦伯任好卒,以子車氏之三子奄息、仲行為殉,皆秦之良也。國人哀之,為之賦《黃鳥》。”這些記載與詩篇內容相合,則此詩為秦穆公死(公元前621)後,秦人為哀悼三良所作,當無疑義。此外,《陳風·株林》也是春秋中期作品。《小序》說:“刺靈公也。”陳靈公因淫亂被殺,事見《左傳》宣公九年、十年記載,《史記·陳世家》也載及。此詩當作於宣公十年(公元前599)以前,為《詩經·國風》詩中年代最晚的一首。

主要內容

《詩經·國風》大部分作品是勞動人民的集體創作,是《詩經》中的精華。其主要內容:

①表達人民反抗剝削壓迫的願望和對勞役、兵役的痛苦與反感。例如《豳風·七月》描述了農奴被剝削、壓榨,終年辛勤勞動和痛苦和生活。《魏風·伐檀》揭示當時社會不合理現象,對不勞而食者提出了質問和抗議。《魏風·碩鼠》反映了勞動人民對剝削階級的反抗和對自由幸福生活的嚮往。《唐風·鴇羽》寫出了久困王事,在沉重的徭役壓榨下人民痛苦的呼號。《豳風·東山》描述戰後農村的破敗景象,揭示了戰爭給人民帶來的不幸和痛苦,表達了人民對和平與勞動生活的渴望。而《王風·君子於役》則從征夫家屬的角度,表示了對兵役、徭役的憤怒與不滿。

《詩經·國風》詩經書法

②對勞動的謳歌。如《周南·芣苢》是婦女們三三兩兩去採集車前子時邊采邊唱的歌,表達了婦女勞動時歡快之情。《魏風·十畝之間》唱出了採桑姑娘在勞動中的歡樂和勞動後愉悅的心情。

③表現愛國主義情操和對統治階級醜惡行徑的揭露。如《秦風·無衣》反映戰士們在國難當頭為保衛家園,慷慨從軍,團結禦侮,同仇敵愾的豪情。《載馳》表達了許穆夫人為拯救祖國於危亡之中而奔走的崇高愛國精神。《陳風·株林》還揭露了陳靈公的荒淫無恥,《相鼠》則對統治者進行了無情的鞭笞。

④表達愛情的戀歌和反映婦女婚姻與命運的詩篇。如《周南·關雎》寫了一個青年男子大膽、率真地表露對一位美麗姑娘的相思之情。《召南·摽有梅》寫一個女子惟恐青春易逝而急於求偶的熱切心情,大膽潑辣,真摯動人。《邶風·靜女》寫一對青年男女幽會,富於生活情趣。

徭役詩

如果說《詩經》的戰爭詩中,除了厭戰思鄉之情外,還有少數激奮昂揚之作的話,《詩經·國風》中的徭役詩,則完全是對繁重徭役的憤慨厭倦了。無論是大夫天子、諸侯服役,還是下層人民為國君服役,都表現出服役者的強烈不滿。《唐風·鴇羽》第一章:

《詩經·國風》國風·東山

肅肅鴇羽,集於苞栩。王事靡盬,不能藝稷黍,父母何怙?悠悠蒼天,曷其有所?

由於“王事靡盬”,致使田園荒蕪,人民不得耕作以奉養父母,怨恨之極而呼蒼天,揭示出了繁重徭役給人民帶來的苦難。《詩經·國風》中的戰爭徭役詩,不僅寫戰爭和徭役的承擔者征夫士卒的痛苦,還有以戰爭、徭役為背景,寫夫妻離散的思婦哀歌。如《衛風·伯兮》,即寫一位婦女由於思念遠戌的丈夫而痛苦不堪,其第二章云:

自伯之東,首如飛蓬。豈無膏沐,誰適為容?

女為悅己者容,所愛的人不在面前,梳妝打扮還有什麼意義呢?率真質樸地寫出了思婦內心的相思哀痛。《王風·君子於役》也以思婦的口吻抒發了對役政的不滿。黃昏時候,牛羊等禽畜都按時回家,而自己的丈夫卻不能回來,即景生情,因情寓意,在田園牧歌式的農村小景中,滲透了思婦的無盡相思和悲哀。《詩經》戰爭徭役詩有豐富複雜的內容和情感取向,無論是頌記戰功,敘寫軍威,還是征夫厭戰,思婦閨怨,在後代詩歌史上都不乏迴響。

婚姻愛情

反映婚姻愛情生活的詩作,在《詩經·國風》中占有很大比重,不僅數量多,而且內容十分豐富,既有反映男女相慕相戀,相思相愛的情歌,也有反映婚嫁場面,家庭生活等婚姻家庭詩,還有表現不幸婚姻給婦女帶來痛苦的棄婦詩。這些作品主要集中在“國風”之中,是《詩經》的重要組成部分,也是最精彩動人的篇章。

《詩經·國風》在河之洲

《詩經·國風》中的情詩,廣泛反映了那個時代男女愛情生活的幸福歡樂和挫折痛苦,充滿坦誠、真摯的情感。《周南·關睢》就是寫男子對女子的愛幕之情,前三章表現了一個貴族青年對淑女的追求,和他“求之不得”的痛苦心情。末二章,想像若能和她在一起,將要“琴瑟友之”、“鐘鼓樂之”。這種表現男女相互愛慕的詩,《詩經·國風》中還有不少。這種愛慕發展為兩情相悅,便有了幽期密約,如《邶風·靜女》描寫男女幽會:靜女其姝,俟我於城隅。愛而不見,搔首踟躕。靜女其孌,貽我彤管。彤管有煒,說懌女美。自牧歸荑,洵美且異。匪女之為美,美人之貽。

一個男子在城之一隅等待情人,心情竟至急躁而搔首徘徊。情人既來,並以彤管、茅荑相贈,他珍惜玩摩,愛不釋手,並不是這禮物有什麼特別,而是因為美人所贈。主人公的感情表現得細膩真摯。《鄭風·子衿》則寫女子對男子的思念,這個女子在城闕等待情人,終未見來,便獨自踟躇徘徊,“一日不見,如三秋兮”的詠嘆,把相思之苦表現得如怨如訴,深摯纏綿。這種對愛情的執著專一,在《鄭風·出其東門》中,則由男子直接說出:出其東門,有女如雲。雖則如雲,匪我思存。縞衣綦巾,聊樂我員。儘管在東門之外,有眾多的美女,詩人卻並不動心,想到的仍是自己所愛的那個素衣女子。

正是由於《詩經·國風》中抒情主人公對愛情如此熱烈執著,因而一旦愛情遇到挫折,就感到特別痛苦。在《詩經》時代,男女愛情雖還不像後代那樣深受封建禮教的壓制束縛,但已是“娶妻如之何,必告父母”、“娶妻如之何,匪媒不得”(《齊風·南山》)了。有時對婚姻自由的追求,也會受到父母的干涉。如《鄘風·柏舟》即是寫一個女子要求婚姻自主遭到父母干涉時所發出的誓辭:“髧彼兩髦,實維我儀。之死矢靡它。母也天只,不諒人只。”這個女子如此頑強地追求婚姻愛情自由,寧肯以死殉情,呼母喊天的激烈情感,表現出她在愛情受到阻撓時的極端痛苦和要求自主婚姻的強烈願望。

《詩經·國風》《詩經·國風》

《詩經》中反映結婚和夫妻家庭生活的詩,雖不如情詩豐富,但也很有特色,如《周南·桃夭》,詩人由柔嫩的桃枝、鮮艷耀眼的桃花,聯想到新娘的年輕美貌,祝願她出嫁後要善於處理與家人的關係。而《鄭風·女曰雞鳴》則寫了一對夫妻之間美好和樂的生活。詩以溫情脈脈的對話,寫出這對夫妻互相警戒,互相尊重,互相體貼的感情,並相期以白頭偕老的願望。

但並不是所有的夫妻都這樣溫情繾綣。在男女不平等的夫權社會,婚姻的幸福對婦女來說,常常只是一個美好的願望而已。《詩經》表現婚姻不幸的哀歌,為數不少。《邶風·綠衣》中那位“心之憂矣,曷維其已”的婦女,因妾得寵而失位,無可告訴,只能在痛苦中煎熬。這類詩反映的是還維持著婚姻的形式和夫妻的名義,處於失寵、幽閉狀態的不幸婦女的命運。另一類則表現婚姻破裂後婦女被夫家休棄的悲慘結局,抒發棄婦的憤懣不平。《衛風·氓》《邶風·谷風》,充滿了對負心人的控訴,怨恨和責難,是《詩經》棄婦詩的代表作。《谷風》中那位婦女初來夫家時,家境貧困,經過辛勤勞作,逐漸富裕起來,而其丈夫卻變了心,另有所娶,竟將其趕走。《氓》以一個普通婦女的口吻敘述自己從戀愛、結婚到被棄的過程。全篇敘事和抒情相結合,巧妙地將事件過程和棄婦的思想情感融為一體,在女主人公悔恨地敘述自己戀愛、結婚和婚後被虐、被棄的遭遇中,表現出剛強自愛、果斷堅決的性格

藝術特色

《詩經·國風》關注現實,抒發現實生活觸發的真情實感,這種創作態度,使其具有強烈深厚的藝術魅力。無論是在形式體裁、語言技巧,還是在藝術形象和表現手法上,都顯示出中國最早的詩歌作品在藝術上的巨大成就。

賦、比、興的運用,既是《詩經·國風》藝術特徵的重要標誌,也開啟了中國古代詩歌創作的基本手法。關於賦、比、興的意義,歷來說法眾多。簡言之,賦就是鋪陳直敘,即詩人把思想感情及其有關的事物平鋪直敘地表達出來。比就是比方,以彼物比此物,詩人有本事或情感,借一個事物來作比喻。興則是觸物興詞,客觀事物觸發了詩人的情感,引起詩人歌唱,所以大多在詩歌的發端。賦、比、興三種手法,在詩歌創作中,往往交相使用,共同創造了詩歌的藝術形象,抒發了詩人的情感,賦運用得十分廣泛普遍,能夠很好地敘述事物,抒寫感情。如《七月》敘述農夫在一年十二個月中的生活,就是用賦法。賦是一種基本的表現手法,賦中用比,或者起興後再用賦,在《詩經·國風》中是很常見的。賦可以敘事描寫,也可以議論抒情,比興都是為表達本事和抒發情感服務的,在賦、比、興三者中,賦是基礎。

《詩經·國風》監本詩經

《詩經·國風》的句式,以四言為主,四句獨立成章,其間雜有二言至八言不等。二節拍的四言句帶有很強的節奏感,是構成《詩經·國風》整齊韻律的基本單位。四字句節奏鮮明而略顯短促,重章疊句和雙聲疊韻讀來又顯得迴環往復,節奏舒捲徐緩。《詩經》重章疊句的復沓結構,不僅便於圍繞同一鏇律反覆詠唱,而且在意義表達和修辭上,也具有很好的效果。

《詩經·國風》中的重章,許多都是整篇中同一詩章重疊,只變換少數幾個詞,來表現動作的進程或情感的變化。如《周南·芣苡》:采采芣苡,薄言采之。采采芣苡,薄言有之。采采芣苡,薄言掇之。采采芣苡,薄言捋之。采采芣苡,薄言袺之。采采芣苡,薄言襭之。

三章里只換了六個動詞,就描述了采芣莒的整個過程。復沓迴環的結構,靈活多樣的用詞,把采芣苡的不同環節分置於三章中,三章互為補充,在意義上形成了一個整體,一唱三嘆,曼妙非常。方玉潤《詩經原始》卷一云:“讀者試平心靜氣,涵詠此詩,恍聽田家婦女,三三五五,於平原繡野、風和日麗中,群歌互答,餘音裊裊,若遠若近,若斷若續,不知其情之何以移而神之何以曠。則此詩可不必細繹而自得其妙焉。”

除同一詩章重疊外,《詩經》中也有一篇之中,有兩種疊章,如《鄭風·豐》共四章,由兩種疊章組成,前兩章為一疊章,後兩章為一疊章;或是一篇之中,既有重章,也有非重章,如《周南·卷耳》四章,首章不疊,後三章是重章。

《詩經·國風》的疊句,有的在不同詩章里疊用相同的詩句,如《豳風·東山》四章都用“我徂東山,慆慆不歸。我來自東,零雨其濛”開頭,《周南·漢廣》三章都以“漢之廣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結尾。有的是在同一詩章中,疊用相同或相近的詩句,如《召南·江有汜》,既是重章,又是疊句。三章在倒數第二、三句分別疊用“不我以”、“不我與”、“不我過”。

《詩經·國風》中的疊字,又稱為重言。“伐木丁丁,鳥鳴嚶嚶”,以“丁丁”、“嚶嚶”摹伐木、鳥鳴之聲。“昔我往矣,楊柳依依。今我來思,雨雪霏霏。”以“依依”、“霏霏”,狀柳、雪之態。這類例子,不勝枚舉。和重言一樣,雙聲疊韻也使詩歌在演唱或吟詠時,章節舒緩悠揚,語言具有音樂美。《詩經·國風》中雙聲疊韻運用很多,雙聲如“參差”、“踴躍”、“黽勉”、“栗烈”等等,疊韻如“委蛇”、“差池”、“綢繆”、“棲遲”等等,還有些雙聲疊韻用在詩句的一字三字或二字四字上。如“如切如磋”(《衛風·淇奧》)、“爰居爰處”(《邶風·擊鼓》)、“婉兮孌兮”(《齊風·甫田》)等等。

《詩經·國風》《東山》

《詩經·國風》的押韻方式多種多樣,常見的是一章之中只用一個韻部,隔句押韻,韻腳在偶句上,這是中國後世詩歌最常見的押韻方式。還有後世詩歌中不常見的句句用韻。《詩經·國風》中也有不是一韻到底的,也有一詩之中換用兩韻以上的,甚至還有極少數無韻之作。

《詩經·國風》的語言不僅具有音樂美,而且在表意和修辭上也具有很好的效果。《詩經》時代,漢語已有豐富的辭彙和修辭手段,為詩人創作提供了很好的條件。《詩經·國風》中數量豐富的名詞,顯示出詩人對客觀事物有充分的認識。《詩經·國風》對動作描繪的具體準確,表明詩人具體細緻的觀察力和駕馭語言的能力。如《芣莒》,將采芣莒的動作分解開來,以六個動詞分別加以表示:“采,始求之也;有,既得之也。”“掇,拾也;捋,取其子也。”“袺,以衣貯之而執其衽也。襭,以衣貯之而扱其衽於帶間也。”(朱熹《詩集傳》卷一)六個動詞,鮮明生動地描繪出采芣莒的圖景。後世常用的修辭手段,在《詩經·國風》中幾乎都能找:誇張如“誰謂河廣,曾不容刀”(《衛風·河廣》),對比如“女也不爽,士貳其行”(《衛風·氓》),對偶如“縠則異室,死則同穴”(《王風·大車》)等等,不一而足。

總之,《詩經·國風》的語言形式形象生動,豐富多彩,往往能“以少總多”、“情貌無遺”(《文心雕龍·物色》)。但雅、頌與國風在語言風格上有所不同。雅、頌多數篇章運用嚴整的四言句,極少雜言,國風中雜言比較多。小雅和國風中,重章疊句運用得比較多,在大雅和頌中則比較少見。國風中用了很多語氣詞,如“兮”、“之”、“止”、“思”、“乎”、“而”、“矣”、“也”等,這些語氣詞在雅、頌中也出現過,但不如國風中數量眾多,富於變化。國風中對語氣詞的驅遣妙用,增強了詩歌的形象性和生動性,達到了傳神的境地。雅、頌與國風在語言上這種不同的特點,反映了時代社會的變化,也反映出創作主體身份的差異。雅、頌多為西周時期的作品,出自貴族之手,體現了“雅樂”的威儀典重,國風多為春秋時期的作品,有許多采自民間,更多地體現了新聲的自由奔放,比較接近當時的口語

地位影響

《詩經·國風》在中國文學史上具有崇高的地位和深遠的影響,奠定了中國詩歌的優良傳統,哺育了一代又一代詩人,中國詩歌藝術的民族特色由此肇端而形成。

《詩經·國風》主要是抒情言志之作。《衛風·氓》這類偏於敘述的詩篇,其敘事也是為抒情服務的,而不能簡單地稱為敘事詩。《詩經·國風》可以說主要是一部抒情詩集,在二千五百多年前產生了如此眾多、水平如此之高的抒情詩篇,是世界各國文學中罕見的。從《詩經·國風》開始,就顯示出中國抒情詩特別發達的民族文學特色。從此以後,中國詩歌沿著《詩經·國風》開闢的抒情言志的道路前進,抒情詩成為中國詩歌的主要形式。

《詩經·國風》《詩經·國風》

《詩經·國風》表現出的關注現實的熱情、強烈的政治和道德意識、真誠積極的人生態度,被後人概括為“風雅”精神,直接影響了後世詩人的創作。

《詩經·國風》中以個人為主體的抒情發憤之作,為屈原所繼承。“國風好色而不淫,小雅怨誹而不亂,若《離騷》者可謂兼之矣!”(《史記·屈原列傳》)《離騷》及《九章》中憂憤深廣的作品,兼具了國風、“二雅”的傳統。漢樂府詩緣事而發的特點,建安詩人的慷慨之音,都是這種精神的直接繼承。後世詩人往往倡導“風雅”精神,來進行文學革新。陳子昂感嘆齊梁間“風雅不作”(《與東方左史虬修竹篇序》),他的詩歌革新主張,就是要以“風雅”廣泛深刻的現實性和嚴肅崇高的思想性,以及質樸自然、剛健明朗的創作風格,來矯正詩壇長期流行的頹靡風氣。不僅陳子昂,唐代的許多優秀詩人,都繼承了“風雅”的優良傳統。李白慨嘆“大雅久不作,吾衰竟誰陳”(《古風》其一);杜甫更是“別裁偽體親風雅”(《戲為六絕句》其六),杜詩以其題材的廣泛和反映社會現實的深刻而被稱為“詩史”;白居易張籍“風雅比興外,未嘗著空文”(《讀張籍古樂府》),實際上白居易和新樂府諸家,所表現出的注重現實生活、干預政治的旨趣和關心人民疾苦的傾向,都是“風雅”精神的體現。而且這種精神在唐以後的詩歌創作中,從宋陸游到清末黃遵憲,也代不乏人。

如果說,“風雅”在思想內容上被後世詩人立為準的,比興則在藝術表現手法上為後代作家提供了學習的典範。《詩經·國風》所創立的比興手法,經過後世發展,成了中國古代詩歌獨有的民族文化傳統。《詩經·國風》中僅作為詩歌起頭協調音韻,喚起情緒的興,在後代詩歌中仍有表現。而大量存在的兼有比義的興,更為後代詩人所廣泛繼承,比興就成了一個固定的詞,用來指詩歌的形象思維,或有所寄託的藝術表現形式。《詩經·國風》中觸物動情,運用形象思維的比興,塑造鮮明的藝術形象,構成情景交融的藝術境界,對中國詩歌的發展具有重大的意義。後世詩歌中的興象意境等,都可以在《詩經·國風》里看到萌芽。後代的民歌和模仿民歌的文人作品中,以興句起頭的很多。漢樂府民歌、古詩十九首,以及魏晉時期許多文人的創作中,都不乏其例,這明顯是對《詩經·國風》起興手法的繼承。而興句和所詠之辭融為一體,構成詩的意境,則是《詩經·國風》比興發展的更高階段。

《詩經·國風》戰爭詩繪本

《詩經·國風》於比興時有寄託,屈原在《楚辭》中,極大地發展了《詩經·國風》比興寄託的表現手法。同時,《詩經·國風》中不一定有寄託的比興,在《詩經》被經學化後,往往被加以穿鑿附會,作為政治說教的工具。因此,有時“比興”和“風雅”一樣,被用來作為提倡詩歌現實性、思想性的標的。而許多詩人,也緊承屈原香草美人的比興手法,寫了許多寓有興寄的作品。比興的運用,形成了中國古代詩歌含蓄蘊藉、韻味無窮的藝術特點。

《詩經·國風》對中國後世詩歌體裁結構、語言藝術等方面,也有深廣的影響。曹操嵇康陶淵明等人的四言詩創作直接繼承《詩經·國風》的四言句式。《詩經·國風》其他各種句式當時只是單句,後世演之,遂以成篇。同時,後世箴、銘、誦、贊等文體的四方言句和辭賦駢文以四六句為基本句式,也可以追溯到《詩經·國風》。總之,《詩經·國風》牢籠千載,衣被後世,不愧為中國古代詩歌的光輝起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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