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人簡介
張壽臣(1899年1月29日--1970年7月9日),小名雙兒,評書藝名張豫華(拜師張誠潤) ,中國相聲演員。又名張豫華。相聲藝術第四代門長,兼評書演員,北京人。自幼隨父張誠甫學說評書、相聲。1910年拜焦德海為師,在藝術上打下了堅實的基礎。以後不斷向前輩藝人學習,博採眾長,特別是為萬人迷捧哏時,得其指導,繼承了萬人迷的精湛演技和敢於革新的精神。由於在藝術上繼往開來,勤於創造,30歲後,自成一家,有幽默大師之稱。中華人民共和國建立後,在藝術上推陳出新,並盡心培育青年相聲演員。曾當選為天津市人民代表大會代表,天津市政協委員,天津市曲藝工作者協會副主席。有《張壽臣單口相聲選集》等著作行世。弟子有常寶堃、劉寶瑞。代表作有《揣骨相》、《文章會》、《得勝圖》、《夸講究》、《化蠟釺》、《三近視》、《小神仙》等。
演藝經歷
1899年,張壽臣出生在西交民巷小四眼井,五歲隨父在隆福寺、護國寺等地說相聲。八歲上學。十一歲時由於喪父,中途輟學,正式以說相聲為業。十二歲拜焦德海為師,張的拜師為相聲又延續了一代新人。學藝期間,張壽臣學會了大量節目,出演即紅,時人謂之“娃娃紅”。十五歲滿藝出師,演出於西安市場、護國寺等明地。隨年齡的增長,聲音、形體發生變化,行話謂之“倒人緣兒”,同行不願搭伴,於是開始自己單幹。十七歲的他,第一次離開北京。與師弟聶小鎖步行經通州、三河縣、玉田縣至唐山,沿途演出。這也是相聲第一次來到唐山、三河縣和玉田縣。在歸途中,曾到天津北開市場、三不管等地演出,與李瑞峰等短期合作。這也是張壽臣首次來津演出,由於幾年的闖練和積累,不僅掌握了傳統的相聲段子,表演亦日漸成熟,並開創了年輕演員單口相聲的先例。
成就及榮譽
從一九二五年開始,張壽臣專事逗哏,與陶湘如搭伴,立足於天津,藝術生涯走向興旺時期。在此期間,改編了大量的傳統節目,對《文章會》、《倭瓜鏢》、《大相面》、《八扇屏》、《對對子》、《全德報》、 《老老年》、《訓徒》等都做了大幅度的增刪工作。另外,創作了諷刺賣國賊的《揣骨相》,揭露官府黑暗的《哏政部》及《洋錢傷寒》、《五百出戲名》、《三節會》、《百家姓》、《窩頭論》、《地理圖》等新節目,取得了較高成就,形成了穩
而不瘟、諧而不俗的藝術風格。一九三一年,收常寶堃(小蘑菇)為徒。“七七事變”,京津淪陷後,多次拒絕日方提出到東京(實際是釜山)錄製唱片的要求,遭到特務的跟蹤,乃與侯一塵到南京、鎮江等地作短期演出。而後多年與周德山搭伴演出於天津各曲藝場,並與白雲鵬同台演出於新中央戲院表演滑稽小戲。後因思想苦悶,有心退出舞台;但又為生活所迫改行說評書。一九五三年,參加天津市曲藝工作團,專事單口相聲的演出。一九五六年,為繼承北方評書傳統節目,由市文化局安排在南市通海茶社,演述評書《水滸》。由何遲整理的《小神仙》、《吃西瓜》兩本單口相聲選集出版。其代表節目《三近視》被譯為外文在國外發表。年底,所在單位天津市曲藝工作團併入天津人民廣播電台曲藝團。在天津各曲藝場隨天津人民廣播電台曲藝團演出單口相聲。一九五八年,由天津人民出版社出版了《張壽臣單口相聲選》,共收集代表性單口相聲十五段。同年開始在天津戲校少年訓練隊任教。並不斷為全市專業相聲演員輔導,扶持民眾性的業餘曲藝活動。並曾拍攝了單口相聲《賊說話》,收入電影記錄短片《曲藝集錦》中。一九六O年去北京參加第三屆全國文代會,與全體代表一起受到毛主席和中央領導同志接見,當選為中國曲協理事。三年後,當選為第三屆天津政協委員。此間陸續發表了《談單口相聲的表演》、《我對傳統相聲的看法》、《借勁使勁》等論文。在退休後仍堅持傳藝和提供史料等活動。而後並再次當選為第四屆天津政協委員。
張壽臣在他60多年的藝術生涯中,博採眾長,匠心獨運,大膽創新,取得了卓越成就。他是我國相聲藝術界重要的代表人物。
個人作品
張壽臣兼擅對口相聲,有《文章會》、《倭瓜鏢》、《地理圖》、《三節會》等,創作的有《揣骨相》、《哏政部》、《洋錢傷寒》、《夸講究》等。
他的作品除了摹繪世態,也摻雜政治諷刺,表現出愛國思想與正義感。如《揣骨相》中有“軟骨頭殘害同胞,吸盡民脂民膏;沒骨頭,金錢摟足,以外人為護符”都是諷刺那些投靠帝國主義的賣國賊;還有“大賤骨頭,賣國求榮,明
知挨罵裝聾”更是把矛頭直接指向賣國政府。《哏政部》是說當時內閣要設哏政部,解決國家疑難大症,讓某甲去當部長,結果鬧得一塌糊塗,揭露了當時反動政府的無能。這些節目在當時的演出中,都得到觀眾的強烈共鳴。 張壽臣繼李德鍚把相聲從“明地”(即街頭露天演出)挪進綜合曲藝場內,為適應當時的演出需要,還創作大量的相聲墊話,使他在舞台上不論接什麼節目,都能夠和前場節目適當的“墊話”連線,通過“包袱”很自然地過渡到要演的“正活”中來,現在流行的許多墊話小段,如《杜十娘》、《戰長沙》等,都是他當時接場時的創作。
張壽臣勇於創新,從現實生話中吸取養分,創造許多生動的人物形象。如《洋錢傷寒》中的財迷形象,《哏政部》中某甲接到委任狀時的幾次感情變化,都使人感到真實可信。 他還以豐富的社會常識和生活閱歷,增添作品的許多細節描寫,如在《倭瓜鏢》中對練武術的論述,《洋錢傷寒》的開頭對傷寒病的分析;他在演出《大相面》時,可以根據捧哏演員不同的面部特徵,有多種不同演法,能使舊社會以相面為職業的人聽後感到驚服。他運用“包袱”的特點是鋪墊平穩,翻抖自然。例如《倭瓜鏢》中,表現某甲兄弟二人保鏢遇劫時的割牛頭一段,通過鋪墊使人誤認分“將賊殺死”,結果是“把牛宰了”,這個“包袱”從鋪墊到抖開毫不費力,顯示出他對鋪墊與翻抖關係的深刻理解。又如《百家姓》入底時,他主動請觀眾出題,能以頂針續麻的方式,在五句之中準能接上“周吳鄭王”,所以每次演出中,每當觀眾出了題目(不論提出哪句話來),他在五句之中找到“周吳鄭王”時,立即轉身下台,不看觀眾,表現出他信心十足的勁頭,哪次演出觀眾都報以熱烈的掌聲。這種表演卻是在穩重的基礎上顯示出瀟灑。與他合作時間最長的捧哏演員有陶湘如、侯一塵等人。
陶湘如是玉德龍的弟子,捧哏時深沉穩重,文墨氣足;侯一塵是郭瑞林的徒弟,在表演中純樸親切,善於節制,都對張的表演起到很好的烘托作用。 張壽臣經常演出的單口節目《小神仙》、《麥子地》、《化蠟扦兒》、《五人義》及大笑話《滿漢斗》、《解學士》、《碩二爺》、《山東人鬥法》等。
解放後,中國曲協編選傳統相聲。有他的《小神仙》、《巧嘴媒婆》、《三近視》、《看財奴》、《楊林標》、《麥子地》、《化蠟扦兒》等。天津百花文藝出版社出版了他的單口相聲選。 張壽臣早在“九一八”事變以後,針對國民黨的不抵抗主義,在舞台上宣傳抗日,並拒絕為日偽宣傳,自得到吉鴻昌將軍的讚許。解放前夕,他改說評書,傳統節目有<清宮密史>,《三國演義》《水滸》皆考證詳細,用語幽默,受到觀眾歡迎,並創作改編一些新聞類的評書,如《槍斃劉漢臣》、《白宗巍墜樓》等,在一定程度上揭露了軍閥統治時期的社會生活。然而因為種種原因其評書文本基本失傳.
1962年天津電影製片廠曾拍攝了張壽臣表演的單口相聲《賊說話》,收入舞台紀錄片《曲藝集錦》。曾任中國曲藝工作者協會理事,中國曲協天津分會副主席。他的徒弟有劉寶瑞、常寶堃、馮立樟、康立本、葉利中、朱相臣、戴少甫、田立禾.
人物傳記
張壽臣在相聲界不僅威望高,和同行的關係也很好。
在天津,他常去各區的相聲場子串門,到北京了,當然也要去相聲場子看看大家。
北京市曲藝團相聲演員中,有和他一起長大的師兄弟湯金城、譚伯如;有曾一起同過台的王長友、羅榮壽;有他喜愛的青年演員趙振鐸、趙世忠,還有他的盟侄陳湧泉、義子高鳳山……張壽臣很想念他們,這一天下午大會沒有安排,雖然天氣很熱,他執意要去北京曲藝團。
北京曲藝團的團址坐落在前門外大柵欄裡面的迎秋劇場。劇場的後台沒有門,演員及其他人員出入都經前台。張壽臣到劇場時,演員都在後台開會。
前台門前有一負責保全和傳達工作的看門老大爺,坐在門前的椅子上衝盹。張壽臣徑直往後台走時,看門大爺被驚醒,攔住張壽臣說:“想聽相聲,晚上來。”
張壽臣心中暗想:“我想聽相聲什麼相聲我沒聽過啊。”口中卻說:“我不聽相聲,我找人。”
看門大爺問:“您找誰呀”
張壽臣隨口搭音,說:“我找說相聲的。”這句話是句實話,他到曲藝團不是找某個人,確實是要找說相聲的。沒想到,看門大爺誤會了,以為來人和他開玩笑,臉一沉,反唇相譏,說:“您說的對,我們這兒沒外賣,後台全是說相聲的。對不起您哪,後台正開會哪,開會時間一律不會客。”
20世紀30年代的張壽臣張壽臣只好請求說:“我從天津來,您受點累,給通報一下。”
看門大爺的口氣也緩和了,說:“您說您大老遠的從天津來,240里地,天又這么熱,我不給您找吧,顯得我這么大的歲數不懂嘛。您別和我開玩笑啊,您找誰”
張壽臣見看門大爺答應給找人,忙說:“謝謝您了,給您添麻煩,找誰都成。”這句話本是善意,“找誰都成”,說相聲的哪有不認識張壽臣的呢。
看門大爺又誤會了,動了真氣,說:“您越說越不像話,找誰都成,嘿嘿,沒法兒給您找去!”
張壽臣無奈,只好說:“那就找高鳳山吧。”
看門大爺點點頭說:“哎,這還像話。”隨後站起身來向後台走去,走到劇場門口,又轉身追問了一句:“高鳳山是您什麼人”
張壽臣有些不耐煩了:“是我兒子!”
看門大爺聽了此話,又走了回來,重新坐到椅子上:“您哪,純粹拿我開涮!‘找說相聲的’,‘找誰都成’,這不全是廢話嘛!高鳳山又是您的兒子了,高鳳山家裡的事兒我都清楚,他怎么成了您的兒子了!您趕快走,別在我這開攪。”
迎秋劇場距前門飯店雖然不遠,但正值酷暑,天氣悶熱,張壽臣步行到目的地,已是氣喘吁吁,大汗淋漓了,本想快些見到相聲演員,也好歇歇腳喝口茶涼快涼快,沒料到竟和看門的大爺糾纏不休,他的火氣也被勾上來了:“我哪句話把您得罪了我哪句話和您開攪了。凡是說相聲的,給我找哪個都成,他們停止開會,也得讓我進去!高鳳山是我兒子您又不信了,後台還有我好幾個兒子哪!大熱的天兒,這不存心找彆扭嘛!”
後台開會的人聽見前面吵架,不知發生了什麼事,紛紛走出來看個究竟,走在前面的高鳳山見是張壽臣來到劇場,又驚又喜,忙趨步上前,請安問好,“哎喲,我的親爹,大熱的天,您怎么上這兒來了,我們正準備抽空兒瞧您去哪,快,快快,您快後台歇會兒吧。”張壽臣沒有回答高鳳山及幾位相聲演員的問候,而是反問高鳳山說:“你是我兒子不是”高鳳山被問愣了,忙答道:“是啊,是啊,這還有錯嘛!”張壽臣聽後微微一笑,隨後又用眼斜瞟了看門大爺一眼,得意的神情似乎在說:“怎么樣我說的話沒錯吧,我找我兒子,這回你信了吧。”
看門大爺站在一旁,看愣了。他如果想鬧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只有轉天去問高鳳山了。
1960年以後,張壽臣的工作進入了一個非常緊張、繁忙的階段。在黨的“推陳出新、古為今用”的文藝方針指導下,挖掘、整理傳統劇目、曲目無疑是一項很重要的工作。在相聲界,這項工作責無旁貸地由名望最高、資歷最深、輩分最長、年齡最大的張壽臣承擔下來了。張壽臣沒有辜負黨和各級領導對他的期望和重託,以對黨和國家感恩報德的心情及對相聲藝術執著負責的態度,出色地完成了歷史賦予他的光榮使命。張壽臣的工作量不能算小,而他對於工作的態度卻是勤勤懇懇、任勞任怨的,只要領導有令,他二話不說,即刻領命,從不計較個人得失。那時,交通不似如今
這樣方便,他腿腳又不好,出行必須雇用人力車,而車費是要自己掏腰包的。他在家接待採訪者比之外出的任務也不輕鬆,往往是他還沒有起床,來訪者已經到了,這一撥兒剛走,那一撥兒接踵而至,有時要連續工作到夜間一兩點鐘才得休息。別的不談,僅就茶水而言,一天要換沏幾壺茶水。領導曾多次關切地問過他:“張老,有什麼困難可以向組織提出來。”張壽臣總是笑著搖頭說:“沒有,沒有,國家重視相聲,拿我當寶貝,只要把東西留下來別帶走了,我心裡就高興。”
1962年的一天,張壽臣下班回來,興奮地對妻子說:“組織上決定,有我、有他瞎叔(王殿玉)、曾大爺(曾振庭)、王佩臣我們4個人永遠不退休。”從此,他“力盡不知熱,但惜夏日長”,勁頭兒更足了。到了1964年,也即那一場政治風暴即將來臨的前夕,文藝形勢也發生了變化。此時,似乎一切的文藝作品或多或少的存有問題,當然相聲藝術也不會例外。傳統的相聲段子大多能冠上一頂“小帽子”而被禁演,而新段子因題材狹窄創新有限,所以各演出團體只能反覆演出幾段允許上演的節目。這樣的形勢必然影響到張壽臣的工作,正當他兢兢業業、廢寢忘食地為挖掘、整理傳統相聲而工作時,突然被告知退休了。侯一塵、張壽臣、常連安合影當張壽臣接到退休的通知後,他的心情既有知足也有擔憂。張壽臣參加工作不足十五年,按規定只能拿百分之六十的工資。雖然每月少拿近一半的工資,他知足無怨。他擔憂的是,他是相聲的代表,他的退休將意味著傳統相聲被拋棄了。退休那一天,張壽臣手持退休證,胸戴大紅花,告別組織回到家中的時候,他說:“退休了,沒用了。沒用了國家還養活著,無功受祿,心中有愧呀。不是新社會,沒有共產黨和毛主席,舊社會誰還管哪。”其實,張壽臣並沒有實際意義上的退休。退休後,他仍然擔任著天津政協委員、天津曲協副主席的職務,仍然熱心地為求教者講藝。此時,他只有一個願望,即肚子裡的東西不要帶走。然而,事情往往不朝主觀想像的方向發展,終於有一天,沒有人再敢登他的門了——“文革”開始了。
厄運之中
“文革”初起的時候,張壽臣退休已近兩年,外面發生的一切,他知之甚少。一是他腿腳不靈便,很少出門;二是來看望他的人愈來愈少,唯一和外面溝通的是報紙和廣播,可是批鬥、遊街、大字報等現實情況,報紙和廣播是不會反映出來的。因此,“文革”的實質對於張壽臣來說,感受只有簡單的3個字:不理解。
一天,張壽臣看到報紙上登載的有關“破四舊、立新風”的文章,周圍鄰居家如何“破四舊”的風聞也傳進了他的耳中,他手拿報紙不解地自問道:“四舊怎么算是四舊呢破四舊又怎么個破法呢”既而他又說:“既然報紙上發表了文章,就應當回響黨的號召,堅決地破四舊。”於是,在沒有壓力,沒有指令,也沒有弄清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的情況下,一場主動破四舊的“革命”行動,在張家小院裡認真且又稀里糊塗地開始實施了。張壽臣認為,建國以前的東西就屬於四舊,凡是形勢反對的、現時不需要的即應毀掉,首先是舊式服裝,如長衫、馬褂、皮襖及演出時的緞子桌圍等都沒有用了,把這些服裝都拆成了單片。再有就是字畫和書籍了,畫有壽星老、麻姑獻壽的幾張字畫被撕毀了,大批的書籍被撕毀了,上至《史記》、《資治通鑑》,下至《聊齋志異》、《水滸》、《三國演義》,還有一套16開本24冊的《聖教史略》,最無辜的是一套12冊的《象棋棋譜大全》……通通被撕成單頁、碎片。然而,問題又出現了,四麻袋碎紙片怎樣處理呢扔進垃圾堆如果被人發現無異於自引其咎,沒有辦法,只好用火燒掉。為防火災的發生,在小院當中放置一個洋爐子,在爐子裡燒紙片。當洋火爐上的水壺裡的水開了4次又有一鍋肉被燒熟之後,火爐旁仍有一麻袋書籍碎片在等候著“貢獻”最後的餘熱。張壽臣、常寶堃、朱相臣、蘇文茂張壽臣雖退休在家,但論其地位和名望,是很難擺脫這場厄運的。一次,在原單位的批判會上,張壽臣被缺席批判。與會者歷數了他的宗教信仰、權威地位、過生日的排場、拜師時的舊禮節等作為批判內容。其中,張壽臣的一位弟子慷慨激昂、義憤填膺地說:“張壽臣是封建的祖師爺,是封建社會的餘毒,我們要和他徹底劃清界線,從今以後,我不再承認他是我的師父!今後我要努力學習毛主席著作,緊跟毛主席革命到底。毛主席才是我的師父!”不久,張壽臣就聽到了這一訊息,當他得知心愛的弟子竟然說出如此不近情理的話,他茫然了。張壽臣和這個弟子的關係甚好,付出的辛勞也很大。在以往過生日時,這個弟子多次主動為老師組織壽日的活動,師父家中有事,他也是積極主動地幫忙,為什麼突然之間竟成水火張壽臣遇有不順心的事,愛罵街、愛著急,但是這一次他卻非常冷靜。不久,張壽臣的名字出現在造反派創辦的各種小報上,名字倒著寫上面打個×。家人和他的朋友們都很擔心,因為“批”和“斗”是連在一起的,“某人被揪出”、“某人被批鬥、遊街”的訊息不絕於耳,經常找張壽臣聊天的果仁張張惠山,即在這一時期被斗死在群英戲院台上,而張惠山只是賣果仁的小販,他遵紀守法、為人忠厚,沒有任何理由被批鬥的。有一天,一位張壽臣的老友來找他,把手中的一張小報遞給張壽臣後說:“你看看吧,上麵點了你的名字。”隨後又說,“本來不想給你看這份小報,唯恐你看了以後擔驚受怕,可是不讓你知道不行啊,外面的形勢你不了解,萬一紅衛兵真的來了,你更受不了。看看吧,有個思想準備。”
生病住院
這是一張由天津文藝界造反組織印製的名為《山鷹》的小報,上面赫然印有“打倒反動的藝術權威、相聲的祖師爺張壽臣”的標題,令人心驚肉跳。
然而,張壽臣看過小報後卻若無其事地笑了,他說:“說我是‘藝術權威’,這我承認,凡是相聲里的事兒,我說了算;說我是‘祖師爺’,我也承認,如今說相聲的,沒有比我輩分大的;說我‘反動’,我不承認,舊社會,我沒做過傷天害理的事情,新社會,我沒做過對不起黨和毛主席的事情。為人不做虧心事,不怕半夜鬼叫門,不怕,我不怕。”
張壽臣在“文革”期間沒有受到衝擊,且有每月的退休金,可謂經濟穩定,生活無虞。可是,難熬的寂寞對他的精神造成了極大的壓抑。且不說青年時出入娛樂場所的繁喧,以及同行對他的崇敬而形成的眾星捧月式的場面,即使退休後,拜訪者、學藝者也是絡繹不絕。然而,1966年“文革”以後,寂寞來到了他的身邊。
來看望他的人越來越少,用“門可羅雀”來形容當時的情景,一點兒也不誇張,因為任何人也不敢沾惹和“權威”有
聯繫的麻煩,除去在津的幾位弟子如田立禾、穆祥林等,及幾位老友如張起榮大爺、姜大爺、劉叔叔隔一段時間來看望他以外,只有一位不怕引火燒身的常客經常來找張壽臣聊天兒,這就是乾兒子趙佩茹,他為張壽臣帶來了快樂和慰藉。然而好景不長,1969年趙佩茹無端被隔離審查,也不能來看他了。張壽臣打開收音機,想在收音機中聽到同行的聲音,而傳出的除樣板戲以外,一段相聲也聽不到。
張壽臣唯一可去的地方——到浴池洗澡,因為“文革”的不斷深入也使他裹足難行,浴池的許多服務設施被取消,如,洗浴後不準休息、拖鞋自取、喝水自斟等,他很難適應,而用以代步的三輪車也適應形勢的需要,一律拆掉頂篷改為光板的貨運車,不再拉座了。
寂寞無奈的張壽臣,只好經常地將椅子搬到胡同口外的便道上,眼望過往的行人,希冀遇見一位相知和他說一說話以解心中的鬱悶。
1970年春節過後,張壽臣病倒了,醫家有謂“百病生於憂鬱”,他的生病和幾年來的寂寞鬱悶不無關係。開始,只見一些感冒的症狀,發燒咳嗽,胸悶氣短,請來附近衛生院的醫生,初步診斷為感冒轉肺炎,可是吃藥打針後並不見效,於是,央求鄰居借來副食店的小推車,將他送到了總醫院。張壽臣、常連安與志願軍戰鬥英雄合影
1958年張壽臣膽囊切除手術時曾去過一次總醫院,那一次,多方領導關照,主任醫師主刀,張壽臣的病雖然很重,但未受痛苦,這一次不同了,張壽臣備受冷落,在門診室,醫生拿過病曆本看了看封皮上張壽臣3個字,又抬起頭來看了看病人,淡淡地說:“去照張大片吧。”這位醫生約五十來歲,他應該知道張壽臣的,可是,他一句安慰的話、多餘的話也沒有。在照像室,已經站立不起來的張壽臣必須站在照像機前,他幾次急躁地說:“不照了,不照了!”家人勸他並手攙左臂強撐住父親的軀體,張壽臣才半蹲半立雙腿顫抖勉強地照了一張像。最悽慘的情景是在觀察室,張壽臣被診斷為肺癌以後,醫生並沒有安排他住院,而是被送到觀察室觀察。
離世之願
所謂的觀察室即是醫院的門診大廳,所謂的病床即是兩把候診用的木條長椅。妻子和兩個兒子守護在病床前。護士負責輸氧、輸液,醫生不請不來,只有病人出現病變時,醫生才會派護士送來保守療法的藥物安咯血和氨茶鹼。
張壽臣在醫院只住了兩天,第三天天剛亮,他趁人不備突然拔掉輸氧管和輸液管,語氣堅定地說:“回家!”家人見此狀況,趕忙勸說:“回家還怎么治療啊”張壽臣慘然一笑說:“別蒙我了,我這病沒有治,我死到家裡去,不在這活受罪。”拗不過張壽臣,家人只好找醫生開了一些藥,回家了。
回到家以後,好在肺癌只有憋悶感沒有疼痛感,張壽臣靠對症藥物及簡單的醫療器械治療,痛苦比在醫院反而少了些。飲食越來越少,身體逐漸消瘦,可是張壽臣的精神卻很好,思維清晰、談吐依舊,心態平和從容,沒有絲毫的恐懼感。他仍然堅持每日讀報的習慣直至生命的最後一天。開始,他戴花鏡手拿放大鏡自己閱讀,後來他連拿放大鏡的力氣都沒有了,就讓家人為他讀報,先將報紙的所有標題念上一遍,然後由他選題再逐段念給他聽。
彌留之際的張壽臣呼吸急促、聲音嘶啞,可是只要他有精力、有親朋在他身旁,他就會不間歇地說話,好似說了一輩子的話還沒有說夠,又好似話的慣性迫使他不停地往下說,他談的最多的是這樣幾項內容:以親身經歷證明社會主義制度的正確性。他對家人說:“我經歷了清朝專制、軍閥混戰、日本侵華,國民黨和新中國,新舊社會兩重天哪。共產黨、毛主席是中國的大救星,要聽毛主席的話,跟著毛主席、共產黨堅定地走社會主義道路,你們這樣做,就是對我最大的孝順。”
張壽臣期盼祖國的統一,他還對子女們說:“你們別忘了,台灣解放時(當時的提法)到我的墳前大喊3聲,告訴我台灣解放了!”張壽臣表演單口相聲
面對相聲的凋零,他對相聲的前景感到憂慮和茫然,他說:“難道相聲這行兒就真的完了嗎”…… 1970年7月9日早晨。
張壽臣從睡夢中突然驚醒,出了一身的涼汗,大口喘著粗氣,似乎感覺到今日和往日的不同,示意坐在床前的兒子將他扶起來,張壽臣身倚枕頭在床上,要過牆上的鏡子又令兒子撕下“7月9日”的日曆,然後,他端詳著鏡中的面容,用嘶啞、微弱的聲音斷斷續續地說:“你們看,我頭上流的不是汗,是油。你們要是不信拿張白紙試試,紙黯了,是汗,紙不黯,是油。‘汗如油、喘如牛’啊,絕象。完了,一切都結束了,人活七十古來稀呀,我今年73(歲),不算短壽了,托毛主席、共產黨的福,不是解放,我早就完了,舊社會說相聲的,很少活這么大歲數的,我欺祖了,我知足啊……記住今天這個日子,7月9日,告訴你(在)新疆的兄弟,明年的今天是我的祭日……哭吧,呆會兒再哭我就聽不見了……”張壽臣說話吃力,但他仍然在說。中午,兒子勸父親休息一會兒,他點了點頭並示意扶他躺下,隨即他又說:“我喝口水。”當老伴將小瓷壺嘴放在他嘴邊的瞬間,忽然張壽臣的雙眸定住、臉色變得慘白、喘動驟停、心臟停止了跳動,此刻是11點10分。
2002年11月5日,一代相聲大師張壽臣墓碑揭幕儀式在永安公墓舉行。隨後,舉辦了紀念張壽臣誕辰104年學術研討活動。
當晚,姜昆、戴志誠、侯耀文、石富寬、李金斗、陳湧泉、常貴田、蘇文茂、魏文亮、孟凡貴、李伯祥、杜國芝等京津地區20多位著名相聲表演藝術家奉獻了一台精彩的晚會。此次活動是相聲界一次前所未有的盛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