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容
晉人後,智永圓勁秀拔,蘊藉渾穆,其去右軍,如顏之於孔。智永、虞世南、趙孟頫皆尚圓韻含蓄,是為一派。
不得執筆法,雖極作橫撐蒼老狀,總屬皮相。得執筆法,臨摹八方,轉折皆沉著峭健,不僅襲其貌。
《半截》、《蘭亭》二碑,身份最高,須從歐、李寫久,方能臨摹得動。
清臣晚年書黜肥崇瘦。顏書結體喜展促,務齊整,有失古意,終非正格。《裴將軍》字,看去極怪,試臨之,得其仿佛,便古勁好看。
徐書畫之兩頭用力,沉著同北海,而遜其生動。
徐浩書,收轉處倔強拗折,故昔人有“抉石奔泉”之目。
蘇靈芝書沉著穩適,然肥軟近俗,勁健不及徐浩。
虞永興骨力遒勁,而溫潤圓渾,有曾、閔氣象。
學書尚風韻,多宗智永、虞世南、褚遂良諸家。尚沉著,多宗歐陽詢、李邕、徐浩、顏真卿、柳公權、張從申、蘇靈芝諸家。
歐、褚真書參八分。智永、虞世南、顏魯公書折作轉筆,又間參篆籀。懷素草參篆箍。右軍草書轉多折筆,又間參八分。於此見體格多變,宗尚難拘。
顏不及歐。歐以勁勝,顏以圓勝。歐書力健而筆圓,後學者不免匾削。歐書勁健,其勢緊。柳書勁健,其勢松。
歐陽詢險勁遒刻,鋒骨凜凜,特辟門徑,獨步一時,然無永師之韻,永興之和,又其次矣。
唐人八分、楷、行兼善者,歐陽詢、徐浩而已。虞、褚、李、顏、柳諸家,行楷妙,八分未精。
臨歐易實恐不韻,褚易韻恐不實。
歐書橫筆略輕,顏書橫筆全輕,柳書橫筆重與直同。人不能到而我到之,其力險;人不敢放而我放之,其筆險。歐書凡險筆必力破餘地,而又通體嚴重,安頓照應,不偏不支,故其險也勁而穩。臨歐忌細長。歐楷書精,而行多生硬。
山谷書秀挺伸拖,其擺岩處似蘇,而遜其雄偉渾厚。晚年一變結構,多本北海。
王知敬書妥適過北海,然不及北海開展流逸,有天馬行空之致。
勿早學米書,恐結體離奇,墜入惡道。
元章書,空處本褚用軟筆書,落筆過細,鉤剔過粗,放軼詭怪,實肇惡派。
子昂書俗,香光書弱,衡山書單。學董不及學趙,有牆壁,蓋趙謹於結構,而董多率意也。
祝、文、董並稱。董蘊藉醇正,高出餘子。祝氣骨過董,而落筆太易,運筆微硬,遜董一格。文書整齊,少嫌單弱,而溫雅圓和,自屬有養之品。
枝山書《古詩十九首》,刻《停雲館》中,古勁超逸,真堪傾倒征仲。余書學懷素,離奇詭怪,而無其瘦硬矩度,不及征仲遠甚。
董元宰、張得天直接書統,卓然大家。元宰魄力弱於,元宰初歲骨弱,心怵唐賢,絕未臨率更,間學柳少師亦甚劣,唯摹平原稍有可觀。晚年臨唐碑則大佳。然書大碑版,筆力怯弱,去唐太遠,臨懷素亦不佳。
文衡山好以水筆提空作書,學智永之圓和清蘊,而氣力不厚勁。晚年作大書宗黃,蒼秀擺著,骨韻兼善。衡山小楷初年學歐,力趨勁健,而呆滯未化。
明季書學競尚柔媚,至玉、張二家力嬌積習,獨標氣雖未入神,自是不朽。
簡介
《評書帖》是清代乾隆年間書家梁巘的論書著作。這是一篇清代前期較為優秀的讀書筆記。該篇論書文約理瞻,多發前人所未發,具有獨特的理論價值。文中有許多關於書法學習要領的論述,所以頗宜後學。但是由於梁氏為官年數不多,身居安徽一隅,因此人們對於梁氏及其書論的研究有失全面。
作者
梁巘(1710年——1788年後),字聞山、文山,號松齋,又號斷硯齋主人;祖居亳州十九裏鎮,後居住在亳州城裏夏侯巷街(現夏侯國小西跨院),歿後埋葬在十九裏集南一裏半杜莊村後。{曾祖父粱繼宗;祖父梁爾祿,字天賜,國學生;父親粱接孟,字介賢,候選經歷,敕贈文林郎(文職、正七品);兄粱峰,字屏山、號六松,性孝友,善文章、工書法。梁巘長子俊業,早卒;次子偉業,嘉慶六年(1801年)辛酉拔貢,官浙江於潛縣知縣。業師陳師古,字聖緒,乾隆九年(1744年)甲子科舉人。門生有姚蓮府、蕭景雲、王魯庵、許春林等。}清乾隆二十七年(1762年)敕授文林郎壬午科舉人,由鹹安宮教習轉任湖北巴東縣知縣;壽州(今安徽省壽縣)循理書院院長(山長)。其在書法上的成就遠大於政治,他與乾隆年間五位(張照、王澍、劉墉、王文治、梁同書)重要書家齊名,為清代著名書法家之一。
以工李北海書名於世。初為鹹安宮教習,至京師,聞欽天監正何國宗曾以事系刑部,時尚書張照亦以他事在系,得其筆法,因詣家就問。國宗年已八十餘,病不能對客,遣一孫傳語。巘質以所聞,國宗答曰:“君已得之矣。”贈以所臨米、黃二帖。
後巘以語金壇段玉裁曰:“執筆之法,指以運臂,臂以運身。凡捉筆,以大指尖與食指尖相對,筆正直在兩指尖之間,兩指尖相接如環,兩指本以上平,可安酒杯。平其肘,腕不附幾,肘圓而兩指與筆正當胸,令全身之力,行於臂而湊於兩指尖。兩指尖不圓如環,或如環而不平,則捉之也不緊,臂之力尚不能出,而況於身?緊則身之力全湊於指尖,而何有於臂?古人知指之不能運臂也,故使指頂相接以固筆,筆管可斷,指鍥痛不可勝,而後字中有力。其以大指與食指也,謂之單勾;其以大指與食指中指也,謂之雙勾;中指者,所以輔食指之力也,總謂之‘撥鐙法’。王獻之七、八歲時學書,右軍從旁掣其筆不得,即謂此法。舍此法,皆旁門外道。二王以後,至唐、宋、元、明諸大家,口口相傳如是,董宗伯以授王司農鴻緒,司農以授張文敏,吾聞而知之。本朝但有一張文敏耳,他未為善。王虛舟用筆祗得一半,蔣湘帆知握筆而少作字樂趣。世人但言無火氣,不知火氣使盡,而後可言無火氣也。如此捉筆,則筆心不偏,中心透紙,紙上颯颯有聲。直畫粗者濃墨兩分,中如有絲界,筆心為之主也。如此捉筆,則必堅紙作字,軟薄紙當之易破。其橫、直、撇、捺皆與今人殊,筆鋒所指,方向迥異,筆心總在每筆之中,無少偏也。古人所謂屋漏痕、折釒義股、錐畫沙、印印泥者,於此可悟入。”巘少著述,所傳緒論僅此。當時與梁同書並稱,巘曰“北梁”,同書曰“南梁”。(選自《清史稿》)
特點
梁巘《評書帖》在評述書藝、書家之時有一個非常獨到的特點即鍊字。所謂鍊字,即運用最為簡練的詞語,來概括人物、事物的本質特點。較早運用這種方法的是成熟於先秦的溢法。所謂溢法就是朝廷對於去世的王公’貴族諸侯士大夫,用簡單的文字,概括其一生事業功過。初只用讚美語言以寄託對先人的哀思,後儒家以“正名”為主旨,有意識的把溢法作為以禮教褒貶人物,歌頌賢哲英雄、詛咒庸才惡人的一種方法,來匡正社會風氣。如孔子作《春秋》用微言大義,便是例子。而孟子釋“幽”、“厲”曰:“暴其民,甚,則身拭國亡;不甚,則身危國削,名之曰‘幽’、‘厲’,雖孝子慈孫,百世不能改也。”其中充分表現出用溢法來寓禮教正名分的旨意。古代人所謂的“蓋棺定論”,也基本上指此。隨著傳統文化的發展,在文藝批評上也出現了運用簡練言語來代表藝術風格的情況。在書法上如南朝羊欣《采古來能書人名》謂:“胡(昭)書肥,鍾(殊)書瘦。”其中用肥、瘦二字來區別二人書法。到晚唐竇蒙作《述書賦·語例字格》,“凡一百二十言,並注二百四十句。且褒且貶,還同溢法。”使書法批評中對於鍊字的選用,達到了比較完善的程度。之後人們在書法批評中,多以此闡發。梁巘《評書帖》在這方面的運用顯的比較突出,其特點有二:一是不僅是對一個書家進行鍊字表述,還對於一個朝代進行概括;二是在竇蒙的字格之外,多添新詞。
古代著名書法理論著作
在中國古代文藝理論中,古代的書法理論是極其重要的組成部分,它也是我國藝術理論中的最寶貴的遺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