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本資料
名稱:唐懷素自敘帖
類別:中國書法
年代:唐代
文物原屬:故宮舊藏
文物現狀:現藏台北故宮博物院
帖卷,紙本,縱:28.3 公分,橫:755 公分。
簡介
懷素,約活動於八世紀三十年代至七十年代)本姓錢,字藏真,僧名懷素。生於湖南零陵縣,後來移居長沙。幼年好佛,出家為僧,並熱衷草書藝術。約大曆七年(772)北赴長安及洛陽,尋求進一步發展。由於他個性灑脫,草書絕妙,受到顏真卿等書家、詩人及名流貴卿的激賞,紛紛贈以詩文。大曆十二年(777),他摘錄部分贈詩和序,以狂草寫成此卷。
本卷用細筆勁毫寫大字,筆畫圓轉遒逸,如曲折盤繞的鋼索,收筆出鋒,銳利如鉤斫,所謂「鐵畫銀鉤」也。全卷強調連綿草勢,運筆上下翻轉,忽左忽右,起伏擺盪,其中有疾有速,有輕有重,像是節奏分明的音樂鏇律,極富動感。此外也有點畫分散者,則強調筆斷意連,生生不息的筆勢,筆鋒回護鉤挑,一字、一行,以至數行之間,點畫互相呼應。通幅於規矩法度中,奇蹤變化,神采動盪,實為草書藝術的極致表現。
共126行,698字。書於唐大曆十二年(公元777年)。藏台灣故宮博物院。首六行早損,為宋蘇舜欽補書。帖前有明李東陽篆書引首“藏真自序”四字,後有南唐升元四年(公元940年)邵周、王囗囗重裝題記。鈐有“建業文房之印”、“佩六相印之裔”、“四代相印”、“許國後裔”、“武鄉之印”、“趙氏藏書”、“秋壑圖書”、“項元汴印”、“安岐之印”、“乾隆”、“宣統鑑賞”等鑑藏印。
內容為自述寫草書的經歷和經驗,和當時士大夫對他書法的品評,即當時的著名人物如顏真卿、戴敘倫等對他的草書的讚頌。
歷史沿革
《自敘帖》,曾經南唐內府、宋蘇舜欽、邵葉、呂辯、明徐謙齋、吳寬、文徵明、項元汴、清徐玉峰、安岐、清內府等收藏。原跡現藏台灣故宮博物院。據曾行公題,舊有米元章、薛道祖及劉巨濟諸名家題識,今佚。宋米芾《寶章待訪錄》、黃伯思《東觀餘論》、清安岐《墨緣匯觀》等著錄。上海延光室、北京故宮博物院、文物出版社有影印本。
原文
懷素家長沙。幼而事佛。經禪之睱頗好筆翰。然恨未能遠睹前人之奇蹟。所見甚淺。遂擔笈杖錫。西遊上國。謁見當代名公。錯綜其事。遺編絕簡。往往遇之。豁然心胸。略無疑滯。魚牋(即箋)絹素多所塵點。士大夫不以為怪焉。顏刑部書家者流。精極筆法。水鏡之辯。許在末行。又以尚書司勛郎盧象。小宗伯張正言曾為歌詩。幫敘之曰。開士懷素。僧中之英。氣概通疏。性靈豁暢。精心草聖。積有歲時。江嶺之間。其名大著。幫吏部侍郎韋公陟睹其筆力。勗(勖)以有成。今禮部侍郎張公謂。賞其不羈。引以游處。兼好事者同作歌以贊之。動盈捲軸。夫草稿之作。起於漢代。杜度。崔瑗。始以妙聞。迨乎伯英。尤擅其美。羲。獻茲降。虞。陸相承。口訣手授。以至於吳郡張旭長史。雖姿性顛逸。超絕古今。而模(疑為衍字)楷精法詳。特為真正。真卿早歲常接游居。屢蒙激昂。教以筆法。資質劣弱。又嬰物務。不能懇習。迄以無成。追思一言。何可復得。忽見師作。縱橫不群。迅疾駭人。若還舊觀。向使師得親承善誘。函挹規模。則入室之賓。舍子奚適。嗟嘆不足。聊書此以冠諸篇首。其後繼作不絕。溢乎箱篋。其述形以。則有張禮部雲。奔蛇走虺勢入座。驟雨鏇風聲滿堂。盧員外雲。初疑輕煙淡古松。又似山開萬仞峰。王永州邕曰。寒猿飲水撼枯藤。壯士拔山伸勁鐵。朱處士遙雲。筆下唯激電流。字成只畏盤龍走。敘機格。則有李御史舟雲。昔張旭之作也。時人謂之張顛。今懷素之為也。余實謂之狂僧以狂繼顛。誰曰不可。張公又雲。稽山賀老粗知名。吳郡張顛曾不易。許御史瑤雲。志在新奇無定則。古瘦漓驪半無墨。醉來信手兩三行。醒後卻書書不得。戴御史叔倫雲。心手相師勢轉奇。詭形怪狀翻合宜。人人慾問此中妙。懷素自言初不知。語疾速。則有竇御史冀雲。粉壁長廊數十間。興來小豁胸中氣。忽然絕叫三五聲。滿壁縱橫千萬字。戴公又雲。馳毫驟墨劇奔駟。滿座失聲看不及。目愚劣。則有從父司勛員外郎吳興起錢起詩云。遠錫無前侶。孤雲寄太虛。狂來輕世界。醉里得真如。皆矢旨激節。理識玄奧。固非虛盪之所敢當。徒增愧畏耳。
第一部分,懷素以八十餘字的篇幅,自述其生平大略;
第二部分,節錄顏真卿《懷素上人草書歌序》,二百五十餘字,借顏魯公之口,展示“開士懷素,僧中之英”、“縱橫不群,迅疾駭人”的“草聖”氣象;
第三部分,懷素將張謂、虞象、朱逵、李舟、許瑝、戴叔倫、竇冀、錢起等八人的贈詩,摘其精要,按內容分為“述形似”、“敘機格”、“語疾迅”、“目愚劣”四個方面,列舉諸家的評贊。所謂“形似”,作者用了“奔蛇走虺”、“驟雨鏇風”、“壯士拔山伸勁鐵”、“又似山開萬仞峰”等約七十字,描述了其狂草的形式美。所謂“機格”,是指創作方法,用了逾百字,如“以狂繼顛”、“志在新奇無定則”、“醒後卻書書不得”,特別是“吳郡張顛曾不面”一句,當是對超邁張旭,前無古人的讚歌。所謂“迅疾”,是言其書寫的快捷,引用了四十餘字,其中“滿座失聲看不及”,對“迅疾”作了極形象的形容。所謂“愚劣”之雲,乃多謙抑之詞。所引“狂來輕世界、醉里得真如”,“狂”和“醉”在懷素而言,又何“愚劣”之有。在文章結尾處,懷素擔心人們說他借重名公之口揄揚自己,特意寫了一句:“固非虛薄之所敢當,徒增愧畏耳”。
在《自敘帖》中,懷素駕馭中鋒運筆的勁健潑辣,筆力的沉著痛快,翻轉的輕靈奔放,結體的奇險自如,墨色的自然銜接,章法的疏放合度,氣質的偉岸不群,將廟堂的高貴華麗與山林的野逸疏狂冶於一爐,其借他人口吻而自誇的俗人心態讓人覺得可親,其龍蛇翻滾的詭異筆法又是那么自信,讓人拜觀、欣賞、屏住呼吸又暢快無比之餘頓生可敬、可佩。緊張而愉快的草書欣賞過程是一個再創作的過程,這裡面包含了解讀與想像的經歷,抽象的筆法線條、符號化的部首結體、矛盾衝突與和諧轉化的平衡、化險為夷的哲學內蘊、文學性的附加意義在這裡都成為不可分割的完整的一部分。這是代表中國書法的最高境界,也是代表中國所有藝術的頂峰。從美學角度分析,這是漢字成為藝術並獨立於世界藝術之林的獨特動人魅力,是人的高度、豐富主觀能動性的本質體現。所以從這個意義出發,懷素是活在我們歷史記憶中真實不虛的人,而不是荒誕不經的神,是可望卻不可企及的人,所以更增添了其神秘性與神聖性。
《自敘帖》中所體現出的速度感,在後代無以復加。在最迅速的書寫中最準確地把握草書的規則是懷素的過人之處。在唐代還沒有使用生宣,所以自然暈化、渲染的偶然性效果還沒出現,更多體現的是對必然性的把握,但就是在這種如同格律詩的種種規則的限制中,卻體現了人的相對自由與浪漫情懷,體現了大師的豪邁風度與雲水襟懷。這同時也給後人的探索天地留下了伏筆與空間。
懷素其他存世之作如《苦筍帖》、《論書帖》、《食魚帖》等,各有風姿,但都不及《自敘帖》狂放,至於《小草千字文》有論者以為頗近禪理乃絢爛歸於平淡之作,我卻以為這離我心中鮮活的懷素形象太遠,在一個連懷素哪年故去、懷素詳細生平都沒搞清楚的背景下,我也完全可以推測這不是懷素之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