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年時期
馬公五歲入私塾讀書,十五歲家道中落,中學畢業就綴學。1919年在北京協和醫院當雜務員,當時任協和醫院檢驗科英人主任Miss Macoy,見馬公工作勤奮,人也聰明伶俐,非常喜歡,關切地問:“你讀過書嗎?”馬公從容告訴她:“我中學畢業。”“你要讀大學嗎?”“當然要讀。 ”Macoy便介紹馬公進協和醫院讀書,並在經濟上給予充分的支持。四年畢業後,馬公進重慶協和醫院檢驗科細菌化驗室任化驗師。
1929年馬公應醫學教育家顏福慶公來京於協和醫學院招聘,,他與曹晨濤、富文壽、李綱等30人入聘,並隨顏院長回上海,創辦第一間由中國人開辦的西醫學院,即中央醫學院(現上海醫科大學),創辦中山醫院,當時有30多位醫務人員。同時,馬公在紅十字醫院(現華山醫院)任檢驗科主任,這是當時上海創辦的第一個檢驗科,並在附屬護士學校兼任教師。還在紅十字會醫院培養了一批檢驗專家,如譚世熹等。從1932年至1942年先後又在上海產婦醫院、中德醫院、上海協和醫院等單位兼任檢驗科主任。
馬公少年時,非常喜愛武術,學習餘暇即弄槍耍棒,先後跟名師苦練過三皇炮捶、通背拳、少林拳及摔跤等武術。少年氣盛,十幾歲經常與人較量交手,有次碰到吳鑒泉宗師,因馬、吳二家都是滿族,又是世交,於是就主動提出要求向他學習,名為學習,實為較手。但一搭手,自己就莫名其妙地跌仆在地,試了幾次,無論什麼勁、什麼手法到了吳鑒泉身上即化為烏有,自己被發放跌出,也不見吳鑒泉用何手法,自己也不覺疼痛,於是才悅服心誠地拜在吳鑒泉宗師門下,實實在在地學習吳式太極拳了,這年,馬公是二十歲,即1921年。馬公正式拜師,棄前所學,專攻吳式太極拳,在吳鑒泉的精心指導下,勤學苦練,悉心鑽研,逐步掌握了吳門拳術的精華。1930年經師兄金壽峰作媒 ,馬公與鑒泉長女吳英華結婚。
從1930年到1942年吳英華、馬岳梁二師一直與吳鑒泉同住一處。十多年中,馬公多蒙鑒泉師傅秘授,盡得太極微旨,太極已臻至境。
抗戰時期
1939年11月,上海全部淪陷於日軍鐵蹄下。在日軍的統治下,上海人過著水深火熱的生活,賣身投靠日寇的汪偽政府行政院長諸民誼(先任外交部長),喜歡吳式太極拳,是吳鑒泉的學生,曾自己編寫過一本吳式太極拳,熟悉馬岳梁,他知道馬公是協和醫學院畢業的醫學專家,下令聘任他為南京市衛生局長。馬公聞訊大驚,正考慮採取對策之際,漢奸特務派人持帖上門祝賀,並命令在規定時間上任報到。馬公不甘心充當漢奸,當夜就束裝帶著簡單的行李離滬。當時日寇加強封鎖,非敵戰區的交通都已停止,火車汽車都不準開。馬公依靠兩條腿,步行離滬,前後走了六個多月,行程二千多里,途經浙江、江西、福建、湖南、廣西、桂林,最後到達重慶。途中缺衣少食忍飢挨餓,兩腳走出一串串血泡,挑破了再走,變成了一排老繭…… 鞋子也不知走破了多少雙,最後終於如願到達重慶。
到了重慶後,馬公找到原上海商務印書館的經理石九雲先生,由石公介紹給當時的重慶名中醫張錫君(後任重慶中醫學院院長)。因為張先生喜歡武術,身體也高大,以往聘請的幾位武術老師都敗在他手下,所以一直未找到合適的武術老師。張先生為人十分爽快,見到馬公後即說:“先試了手再說。”馬公說:“可以。”一交手,張即連連跌出,於是誠心拜師,又請馬公住進張府中,馬公生活一時安定下來。沒幾日,馬公發現每當外出,總有人跟著,於是問張錫君,張說重慶特務厲害,對外來人常這樣,要馬老師小心,不料次日馬公剛從一小餐館中吃完麵條,即來二人說請馬公走一趟,馬公見不去不行,便當下心安,說:“可以。”於是與二位特務一起乘進一輛已停在門外的轎車,汽車沿著盤山公路開到重慶復興關的關帝廟。
關帝廟有內外兩間,馬公與特務們坐等在外間,聽到內間有人在扶乩,慢慢讀出扶乩的內容:“今日我們蓬蓽生輝,有貴客臨門,該貴客自東而西,該貴客名馬岳梁,壇下諸子與之相較,不知天遠之別,該貴客有請,老和尚與之長談”。這時幾位特務突然改變了態度,打手巾請馬公擦臉。接著又聽到扶乩在動,又念到:“只因天務忙碌,僅贈一謁言,謁言道:‘此馬應知大不同,只待翻復等行空,一拳能使千魔服,百戰猶堪萬世雄,呼吸已通天地氣,去來更待聖賢風,於今國步艱難甚,只待大道復興中。’”於是公安局長親自給馬公身份證。回到張府中,馬公提起此事,張說此事好險,不少人拿不到身份證就去了“白宮館”,到了“白宮館” 基本就死定了。
再說當時在重慶任蔣介石辦公廳主任的劉斐上將,身體不好,想學拳,聽說最好的老師是湖南的杜心武,於是請到重慶。杜見了劉斐的身體情況,說他的功夫,劉練不了。並告訴劉年底會有位上海太極拳老師來到重慶,叫馬岳梁,劉可跟他學,於是杜便回湖南去了。一日劉斐到張錫君處看病談起此事,張說:“嘿,巧了,這位馬老師就在我家住著呢。”劉即派人邀請馬公授拳,劉非常尊重馬公,每天用車接送,勤學苦練,學得一手好拳。之後,張群、李濟琛、黃炎培、衛立煌、李明揚、何鍵等政府要人和民主人士都跟馬公學拳,視太極拳為寶,勤練不綴。當時蔣介石几次傳言要學拳,只因忙未果。在重慶授拳時,馬公正式掛牌用內氣指針給人治病,療效顯著,受到各方歡迎與好評。
馬公在重慶時,有位姓張的練朱沙掌,從成都來找馬老師,慕名要推手。馬公一開始婉言拒絕,但張一定要推手不可,馬老師只好答應。未料雙方一搭手,張即一手捋拓,另一手即向馬公肋間插去,馬公一采即發,張某向後飛跌而出,腰正好撞在寫字檯的角上,一下子悶了過去。馬公速將張弄醒後,張說:“領教了。”便走了。
四十年代初,馬公經師兄吳公藻引薦而求得先天大道,由於馬公自幼熟讀儒、釋、道三家經典,二十年代初在美國教會辦的北京協和醫學院念書時,又熟讀基督聖經,自身又具大慧根,遂頓悟,並發心辦道。於是馬公太極拳道更上一層,已達極虛靈、百脈打開,行住坐臥已與天地合一境地。
抗戰結束
1945年抗戰結束了,馬公回到上海仍主持鑒泉社的教學,同時馬公也在各公園教拳,不少外家拳名手看到凡與馬公推手的人,個個跌跌撞撞摔倒,他們自己試了,也這樣,於是想偷襲。一日,馬公教完拳,身穿長衫,正走出外灘公園的小道上,突然聽到身後有人說:“這下你可跑不了了。”這人用雙手想把馬公抱起,再摔在地上,馬公未待其抱緊,一個截勁,身腰條件反射地一 列, 偷襲者從馬公背上飛過,仰面跌在地上,半天未能起身。
有一次馬公正坐橙上看錶演,精武體育會鷹爪拳師朱廉湘忽從馬公身後夾住馬公脖子,馬公一含頦,一擰肩,朱也從馬公肩上飛跌而出。
在上海有通背拳名家孫鶴雲先生,是清未著名通背拳家劉玉春的徒孫。一日想試馬公的功夫,馬公正好也有興致,雙方一搭上手,孫即被粘住,攻不得進,退又逃脫不得,變又變化不了,穿掌起腿都使不出來,只好服輸。
1945年之後,上海有許多美國兵。一日,馬公經過一狹窄巷道,見一身材高大的美國兵,一手撐在上,要行人從他的胳膊下低頭走過。當時許多人只好低頭忍辱通過,馬公見狀,用英文叫他放下手臂,不要做這種不文明的舉動,馬公協和醫學院畢業,講得一口流利的英語。未料這美國兵握起拳就向馬公打來,馬公一個撤步大捋,這美國 兵便竄跌而出,爬起來哇哇大叫,對準馬公又狠命一腳踢去,馬公見狀,未待其腿伸直,身步齊進,一個玉女穿梭,後發先至,迎頭截之,只見美國兵像皮球撞在牆上一樣,仰身飛跌而出,馬公上前說道:“Come on ,try again!”意思說:“起來,再過來!”美國兵起身,拍拍臀部上的泥土,對馬公翹翹大拇指,走了,不敢再猖狂了。
解放後
1949年上海解放,他轉入上海國營貿易職工醫院工作,任檢驗1951年,馬公受難,以莫虛有的罪名被捕,與潘華齡道長關在一起。三個月後,被上海協和醫院院長保釋出獄。1955年肅反運動,他因一貫道(即馮月千)之牽連,被叛三年徒刑,發落安徽治淮河委員會職工醫院檢驗科進行勞動改造。1957年改判寬大處理回滬,先後安排在小東門地段醫院的陳家橋地段醫院工作,1964年退休,於是專業教授太極拳。當時馬公在人民公園教拳,附近有諸桂亭、海燈法師等教拳的場子。諸有一大弟子叫佘洪亮,此人身高手大,見馬公的學生與馬公推手時都東倒西跌,不服氣,於是要求與馬公推手,未料自己也跌跌沖沖站不穩,於是心一急,一張大手向馬公咽喉掐去,使了“黃鷹掐嗦”的毒招,馬公不待其掐緊,以下頦接其來勁往下一含,身腰一擰,竟以下頦拿住佘的來手,又用右劍指向佘的壇中穴輕輕一點,佘即刻昏厥過去。後來佘向諸公(諸乃形意、八卦名家,又是楊澄浦高足)告狀,卻被其師講了一通,說他不該到別人的場子上鬧事。
文革時期
1966年,中華民族及其文化遭受一場空前浩劫,馬公與其它九位拳術名師被紅衛兵押到人民廣場上批鬥,被稱為“上海十大反動拳術權威”,不準再教拳,家被抄,許多珍貴的太極拳史料被毀,同時住房也大部分被占,全家近十口人被趕在一間房內。
復出教拳
1978年馬公又開始復出教拳,先去無錫教拳。1979年他被推為徐匯區武協副主席。開始由徐匯區體委主任徐道明率先請四大宗師即是吳式太極拳馬岳梁、少林秘宗門盧振鐸(楊崑山弟子)、醉八仙及八卦門紀晉山(薛子洞、崔振東弟子)、八卦門王狀飛(宮寶田弟子),在徐匯區網球場開班。(前三位皆余師也)
1981年,筆者剛入上海醫科大學第一年級,同交通大學好友楊銘潛一起去參加馬公在萬體館首次開辦的吳式快架班,遂與馬公結下不解之緣。
從八十年代起,馬、吳二師常在體育館、公園表演太極神功。最精彩的是馬公表演太極中定勁,即單腿金雞獨立,讓六、七個人齊推馬公胸腹,馬公一個“哼”聲,截其來勁,六、七個人竟都跌倒在地,馬公卻絲紋不動。有一次,已近九十高齡的馬公應香港某影業公司之約拍攝金雞獨立的姿勢,讓世界觀眾共睹吳式太極的丰采。表演開始,攝製組的導演請馬公單腳獨立,站成吳式太極中的金雞獨立架式。當馬公站好,一行六人分為二排,每排三人,他們都是從影人員,每人都用雙手推著前面的一個人,最前面一個人也用雙手推著馬公的腹部,另一排三人也是一樣安排。當導演一聲“開拍啦”,六個人齊力向前推去,只見馬公腹部一振,轟然一聲,二排六人一齊倒了下來,奇怪的是右排三人向右倒下,左排三人向左倒下,大家高聲歡呼:“太極神威,太極又神又威!”
對這種神功的表演,有些人議論說是假的。某次馬公在上海盧灣體育館表演金雞獨立中定勁,剛表演完,有一人在觀眾席上叫嚷他不信是真的,他說就他一人,是否可以一試?馬公說可以,此人也是上海頗有名氣的拳師。只見他雙掌用勁一推馬公腹部,人卻反彈出去,摔了個仰面朝天。他紅著臉起身,說前未準備好,再求一試,馬公說可以。這次他雙掌朝馬公按去,突一轉手,雙手抓住馬公那提著的右腿腳跟,猛往上托,意在掀翻馬公,馬公條件反射,右腳尖下扣,伸出的右腿往後一收,一個截勁,此人竟順著馬公後收的腿,從馬公腿下衝出,由於他用力太猛,所以沖的也太猛,整個人臉朝下仆跌一丈餘外,衣袋中的存物都灑落在地,全場轟動。
1984年,馬公被聘為上海市 文史研究館館員,又先後擔任交通大學武術學會顧問、同濟大學武術顧問、中國武術協會榮譽委員等。他應邀請訪問西德,並與其子馬江豹建立“歐洲鑒泉太極拳學校”。有一位合氣道五段的德國人,提出如果他用擒摔法,馬公能否用太極拳抵抗他。馬公說當然可以,於是馬公伸右手讓他擒摔。德國人猛向馬擒去,馬公一變招,成摟膝拗步,左掌則按向已失勢的德國人的肩背,這位德國人整個摔跌出去,撞到門外。
1990年8月,馬公九十高齡,吳老師八十五高齡,應筆者邀請,遠渡重洋,前來紐西蘭小住半年。紐西蘭國家電視台也報導了馬、吳二老的太極表演,並引起很大轟動。有位練空手道多年的洋人,名叫格郎特(譯音)覺得太極推手太神奇,找到筆者舍中,要求一試,馬公同意後,就在客廳做一小試,只見這洋人左手出拳,隨即欲起右腿向馬公擺踢而來,但腿卻起不來,因其左手已被馬公用沾粘勁採住,其重心已失,欲起的腳不得不落下來維持平衡。馬老順其回縮之勁,單掌輕輕一按,這位洋人整個跌撞出去,不是筆者扶擋著,一定會撞壞舍壁。
有一位奧克蘭的太極拳師,名叫柏曲克.凱利(譯音),在紐西蘭非常有名,稱自己的太極是“實戰太極”,是馬來西亞太極名師黃星階(黃是鄭曼青的入室弟子,早年練白鶴拳,後在東南亞負有盛名,鄭是楊澄浦的入室弟子)的三位最優秀高徒之一,練了近三十年太極拳,擁有眾多學生。他特邀馬、吳二老前去他的太極學校表演。表演完後,他等觀眾都走完,於是上前要求與馬公推手。只見馬公與他稍稍走化了一會,便引其出勁,其勁一出,馬公即引進入空,柏曲克站不穩,朝不同的方向跌出三次,大為驚嘆,說自己站不穩跌出,卻又未見馬公用力,不可思議,要求與二老合影。數年後,在其出版的書中,將與馬公的合影照片也登在其中,稱馬公為其老師。1994年12 月,筆者正好在中國辦事,收到柏曲克從法國巴黎發來的傳真,表示他近幾年在歐洲各國辦太極講座,自己又苦練,所以在歐洲推手未逢任何對手,只是一直想不通為何當時被馬公如此輕易地推倒,以為當時可能自己未盡全力進攻,問是否可赴中國再一試。我回傳真說,馬公已近九十五高齡,我當問馬公才知。於是我到馬公家告訴此事,馬公說:“ 他願從巴黎飛來,是誠心想學藝,可以再一試。”於是12月底,柏曲克從巴黎飛來,第二日我們一同去馬公住處。筆者也想試試自己的功力,於是與這位聲稱在歐洲未遇敵手的鄭曼青太極傳人推起手來,結果筆者雖略有小勝,卻已看到自身需改進之處。於是相約數年後再一試。柏曲克遂要求與馬公推手,馬公這次也不盤手,搭手即發,柏連續五次被馬公扔在地與沙發上。柏起身後,深深一鞠躬,並遞上一疊放在信封中的美金,表示敬意與感謝之情。事後,柏曲克對我說九十年代初其移居奧洲悉尼時曾遇陳家溝太極拳傳人陳小旺,並與之推手切磋,兩人不分勝負,看來吳式太極拳確有獨到之處,馬老更是神乎其神。
逝世
馬公於九八年三月十三日在滬逝世,享年九十八歲。誠世界武術界之巨大損失。
關於太極人物
太極是闡明宇宙從無極而太極,以至萬物化生的過程。無極即道,是比太極更加原始更加終極的狀態,兩儀即為太極的陰、陽二儀。太極一詞最早見於《易傳 繫辭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