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生平
1898年出生於上海的一個書香門第,國中就讀於敬業中學,1918年畢業於清華學校後去美國留學,先後就讀於芝加哥大學和哈佛大學物理系,並於1923年獲哈佛大學哲學博士學位。
回國後,葉企孫開展了建築聲學的研究,是我國在這個方面研究工作的先驅.他的重大貢獻還在於在科學教育和科學的組織管理方面.他建立了清華大學物理系和理學院,建設了北京大學物理系磁學研究室,培養了一批又一批的優秀人才.他對本世紀上半葉中國物理學教育和科學發展作出了巨大的貢獻.他在30年代創建了頗負盛名的清華物理學系和理學院,聘請名教授來校,實行"理論與實驗並重,重質而不重量"的辦學方針,培養出一批高質量的人才,對我國科學事業發展和清華大學在短期內躋身於名大學之林作出重要貢獻。
1924年回國,應國立東南大學(49年更名為南京大學)之聘任物理學副教授。從1925年到1952年,長期在清華大學任教,擔任負責人、理學院院長。
1925年清華學校創立大學部,他接受清華之聘就任物理學副教授,次年升教授,並創建清華物理系出任系主任。
1929年,清華大學理學院成立,葉企孫出任院長,並被推選為決定學校大政的7位評議員(教授會議的最高議事機構)之一。此後,葉企孫一直是清華大學的領導核心人物之一,並幾度以校務委員會主席和代校長名義主持校務。抗日戰爭爆發後,清華、北大、南開三校輾轉至昆明,組成西南聯合大學(西南聯大),葉在聯大任教。
1941年9月至1943年8月,他赴重慶任中央研究院總幹事,是當時中國科學界實際上的領導(名義上,國民黨的朱家驊是院長)。葉企孫還是中國物理學會的創始人之一,並幾度出任理事長、副理事長。
1945年,葉企孫出任西南聯大理學院院長,還曾主持西南聯大的校務。
1948年春,北平解放,5月他出任清華大學校務委員會主席。9月,參加第一屆中國人民政治協商會議,當選為全國政協委員。1948年評為中央研究院院士。
1952年月10月,在全國高校院系調整時,葉企孫隨清華物理系一起調到北京大學,從此,他“淡出”中國科技、教育界的核心圈子。
1955年,中國科學院成立時,葉企孫當選為學部委員(即今天的院士),並為中科院數理化學部常委。葉企孫參加過第一屆中國人民政治協商會議,第一、二、三屆全國人民代表大會。“文革”中因他的得意門生熊大縝的冤案而身陷囹圄,於1977年1月悲慘死去。
個人生活
遭遇不公
葉企孫於1937年抗日戰爭爆發後,因病在天津滯留了一年.在此期間,他積極地組織他的學生在天津製造炸藥,裝配無線電收發報機,炸毀了日軍火車,並動員學生到抗日前線.後因此事不幸受到政治的複雜牽連,於1966~1976年的十年間,受盡凌辱,以至被捕入獄,並身患重病;1977年1月13日含冤而逝.1980年平反昭雪。
其中他一手培養並送到根據地的閻裕昌在1942年的戰鬥中被日軍俘獲,這位不屈的清華人被日軍用鐵絲穿過鎖骨拖著遊街,依然破口大罵,惱羞成怒的日軍將他用亂刀劈死。
不過,葉先生自己的冤案,也正源於他的學生熊大縝(曾擔任冀中軍區供給部部長,1986年平反昭雪)被作為國民黨特務冤殺的事情,這卻是大家都始料不及的了。
葉企孫1967年6月被北大紅衛兵揪斗、關押,1968年4月到1969年11月,被中央軍委辦事組逮捕、關押,釋放後又被隔離審查到1975年。據胡升華等人的調查,葉晚年被打入另冊,系受他心愛的學生熊大縝冤案的牽連。1938年初,熊大縝往八路軍領導的冀中抗日根據地研製高效火藥、購置無線電收發報設備和軍火,葉曾利用自己的影響幫助籌款和居間聯絡。但1939年4月,熊大縝被冀中軍區以“國民黨派遣特務”的罪名逮捕,並於4個月後被處死。1986年10月,中共河北省委對“熊大縝特務案”平反,並說“葉企孫對冀中抗戰做出過貢獻”。
師生譜系
學生(清華大學物理系、理學院;括弧內為括弧前者的學生)
王淦昌1929屆(程開甲)
趙九章1933屆(錢驥)
張宗邃1934屆
胡寧1938屆(于敏)
彭桓武1935屆(周光召)
錢三強、王大珩1936屆
陳芳允1938屆
屠守鍔1940屆清華航空系
鄧稼先、朱光亞1945屆
個人成就
學術成就
葉企孫在物理學上重要研究成果有兩個:一是用X射線精確地測定普朗克常數h,得出當時用X射線測定h值的最高的精確度;二是開創性地研究了流體靜壓力對鐵磁性金屬的磁導率的影響,這是本世紀20年代在物質鐵磁性方面的一項重要研究工作,受到了世界各地科學界的重視。
人才貢獻
葉企孫被稱為中國近代物理學的奠基人之一,中國物理學界最早的組織者之一,對中國物理學研究、理科研究、教育事業乃至世界科學發展作出了巨大貢獻。楊振寧、李政道、王淦昌、錢偉長、錢三強、王大珩、朱光亞、周光召、鄧稼先、陳省身等人都曾是他的學生,華羅庚曾受到他的提攜。中華人民共和國建國後23位“兩彈一星”功勳獎章獲得者中,有半數以上曾是他的學生,因而有人稱他“大師的大師”。
“兩彈一星”功臣中的13位與葉企孫的師承譜系在23位功勳科學家中,有9位是葉企孫的弟子。第一位就是王淦昌。他是清華大學物理系的第一屆(1929年)畢業生,因而是葉企孫的大弟子。1930年被葉企孫推薦到德國留學,在柏林大學師從邁特涅教授。這位教授曾參與發現鈾原子核裂變反應的實驗,後來又對此作出了正確的解釋。核子彈就是在此基礎上得以研製成功的。王淦昌的科學生涯從一開始就與原子核物理有緣,他後來就成了世界著名的核物理學家,長期擔任中國核物理學會理事長。由於他對我國的核能事業的重大貢獻,歐美報刊曾稱譽他為“中國的奧本海默”(奧本海默是美國的核子彈之父)。
第二位是趙九章。他是清華物理系第五屆(1933年)畢業生。葉企孫在送他出國留學時,考慮到國家的需要叫他改學氣象學。1935年,趙九章赴德國留學攻讀氣象,1938年他獲得博士學位。回國後,他成了我國大氣物理、地球物理學的奠基人和開拓者。1957年,前蘇聯成功發射了世界上第一顆人造地球衛星,他敏銳地覺察到一個人類探測太空的新時代即將到來,於1964年寫信給周總理,正式建議開展我國的人造衛星研製和空間物理探索,並領導籌建了中科院衛星設計院,為我國的衛星研製立下大功。因此,80年代中國科學院向國家申報衛星研製的科技特等獎時,按成就大小的排名為趙九章、錢驥、錢學森、王大珩、陳芳允等,趙九章是當之無愧的“中國衛星第一功臣”。
這五人中,趙九章、王大珩、陳芳允三人均畢業於清華物理系。錢驥於1943年畢業於中央大學,後在南京的中央氣象所工作,跟隨趙九章。新中國成立後,1950年中科院地球物理所成立,趙九章任所長,錢驥為某研究室副室主任。1966年衛星設計院成立時,趙九章任院長,錢驥為業務負責人之一。可以這樣說,錢驥一直做趙九章最親近的助手。由於趙九章是葉企孫的入門弟子,錢驥也可以說是跟葉企孫有了間接的師承關係了。
錢學森於1934年畢業於交通大學鐵道工程系,他怎么會與火箭衛星打上交道的呢?這也與葉企孫有點關係。清華改為大學後,於1933年恢復公費留學生,並向全國公開招考,主持這項留學生(不僅是留美,還包括留歐)考試的就是葉企孫。錢學森一畢業就參加了1934年的留學生考試,參加這一屆考試的有清華物理系畢業的趙九章、王竹溪,歷史系畢業的夏鼐,土木系畢業的徐芝綸,南開大學生物系畢業的殷宏章,交通大學土木系畢業的張光斗等共20人。這些人出國留學學些什麼,到哪所大學,都由葉企孫會同各方面專家並結合留學生本人要求仔細考慮,所以他們出去後都學業有成,成為享有世界聲譽的一流專家。考慮到錢學森在國內學的是鐵路工程,出國留學卻是航空工程,兩者差異太大,所以就叫他在清華大學補修航空專業一年。從這五位衛星功臣的經歷,可見葉企孫對中國“兩彈一星”事業的貢獻之大。
第三位是1935年畢業的彭桓武,1938年他赴英國愛丁堡大學留學,師從國際知名的理論物理學大師玻恩。彭桓武在名師指導下打下了深厚的理論物理基礎,獲得了兩個博士學位,成為揚名海內外的科學奇才。1947年他回國後即成為國內數一數二的理論權威。
第四、五位是1936年畢業的錢三強和王大珩。錢三強於1937年來到法國巴黎大學居里實驗室,師從居里夫人的女兒、女婿約里奧一居里夫婦,專攻原子核物理並做出了顯著成績。1948年,他決定回國時,約里奧—居里夫婦懷著依依不捨的心情在自己的得意門生的鑑定書上這樣寫道:“我們可以毫不誇大地說,近十年來在我們指導下的這一代科研人員中,錢三強是最優秀的!”
王大珩於1938年赴英國留學,攻讀套用光學專業。在談到他自己為什麼從物理學改學光學時,他曾這樣回憶道:“在設定留學生的專業和名額上,葉先生有深謀遠慮。在抗戰前中國的光學工業是零,而國防需要光學機械,為此他設定了套用光學這個名額。”王大珩學成回國後,成為我國現代國防光學技術及光學工程的開拓者和奠基人之一。他還與兩位清華校友王淦昌、陳芳允及畢業於交通大學的楊嘉墀一起,倡議開展了我國發展高科技的“863計畫”。其愛國奉獻的精神與恩師葉企孫一脈相承。
第六位陳芳允於1938年畢業於清華物理系,曾在清華大學的無線電研究所任助教,該所是清華特種研究所下屬的五個研究所之一(另外四個研究所是理科研究所、農業研究所、航空研究所、金屬研究所),而特種研究所委員會的主席就是葉企孫。陳芳允於1945年被派往英國一無線電廠研究室工作,於解放前夕回國。他後來成為中國衛星測控技術的奠基人。
周光召、鄧稼先、朱光亞三位與葉企孫是隔代的關係。周光召於1951年畢業於清華大學物理系,隨即考取彭桓武的研究生。1952年院系調整時隨葉企孫一起調到北大,1954年畢業於北大研究生院。1957年赴蘇聯杜布納聯合原子核研究所工作,1961年請戰回國參加了核子彈研製的理論工作。1992年出任中國科學院院長。
鄧稼先、朱光亞都於1945年畢業於西南聯大物理系,當時,葉企孫是西南聯大理學院的院長。1948年,鄧稼先赴美國普渡大學物理系留學,1950年獲物理學博士後即回國。他後來是研製核武器的第九研究院院長,被譽為“兩彈元勛”,1986年因患癌症不幸去世。
朱光亞大學畢業後留校任助教,1946年西南聯大物理系獲兩個留美名額,葉企孫與吳大猷商量決定派朱光亞和李政道去。朱光亞赴美國密執安大學留學,獲物理學博士後於1950年回國。1957年,在他的領導下跨出了我國自行設計建造核反應堆的第一步,後來他又成為我國核武器研製工作中科學技術方面的領導人。
于敏和程開甲兩位功臣不是清華畢業的,但他們卻是葉企孫學生的學生。于敏畢業於北大物理系,1949年攻讀研究生,師從張宗燧和胡寧,這兩位分別是清華物理系1934年和1938年的畢業生,是享譽國內外的理論物理學家,中科院院士。程開甲1941年畢業於浙江大學物理系,他的畢業論文導師為王淦昌,畢業留校後當了王淦昌的助教。
屠守鍔則是清華大學航空系1940年的畢業生,1941年赴美國麻省理工學院航空系留學,獲碩士後於1945年回國在清華任教授。當時,葉企孫則是包括航空研究所在內的清華特種研究所委員會主席。從1957年起,屠守鍔成為我國飛彈及航天事業的技術領導人之一。
葉企孫與華羅庚、楊振寧、李政道、吳健雄等人。
13位“兩彈一星”功臣與葉企孫的直接、間接的師生關係,只不過是葉企孫為中國培養科技興國的棟樑之才的一個集中表現。其他方面的突出事例還有以下幾件。
第一,1955年中國科學院成立時,第一批數理化學部學部委員(院士)中半數以上都來自葉企孫領導下的清華大學理學院的畢業生和教師,其中就有鼎鼎大名的數字家華羅庚。眾所周知的華羅庚,出身貧寒,只有國中學歷,但他刻苦鑽研數論,自學成才。1929年被清華數學系熊慶來教授識才,又經葉企孫批准從小縣城調到清華數學系資料室當職員,邊工作邊旁聽大學課程。1931年,葉企孫在日本數學刊物上看到華羅庚寫的數學論文,很欣賞他的才華。在教授會上力排眾議說:“清華出了個華羅庚是好事,不要為資歷所限制。”最後,作為理學院院長和校務委員的葉企孫,拍板決定,破格提升華為教員,並讓他講授大學微積分課。從此,華羅庚脫穎而出。1936年,葉企孫又派華羅庚去英國劍橋大學深造,華終成國際知名的數學家。
第二件事是,1957年中國人的名字第一次出現在諾貝爾獎獲得者的名單上:楊振寧,李政道(當時他們持的是中國護照,所以應該算作中國人)。這兩位能到美國留學,也與葉企孫有關。楊振寧的父親楊武之是清華大學數學系的教授。1942年楊振寧從西南聯大物理系畢業後,隨即又考取了王竹溪教授的研究生。王是清華物理系1933級畢業生,後去英國劍橋大學留學,是著名的理論物理學家,中科院院士。1944年夏天,楊振寧考取了留美公費生(由於抗戰時的交通不便直到1945年才成行)。李政道原先在浙江大學物理系讀書,1944年轉到西南聯大。由於他年少聰敏,給葉企孫留下好印象,當1946年聯大有兩個公費留學名額時,葉就想到了他並推薦成功。1998年,葉企孫百歲誕辰恰逢他中學的母校上海市敬業中學建校250周年,學校隆重舉行紀念大會,李政道專程趕來講話,對葉企孫薦才留學的感激之情溢於言表。為楊、李兩人推翻宇稱守恆定律(他們因此而得諾貝爾獎)作出實驗驗證的女物理學家吳健雄,也與葉企孫有間接的師生關係。吳健雄畢業於中央大學物理系,系主任施士元是清華物理系首屆畢業生。畢業後去法國留學,是居里夫人唯一的中國學生。
第三件事是,在美國科學院和工程科學院中有二三十位華裔院士。最早當選的兩位院士都是清華物理系的畢業生:畢業於1933年的林家翹當選為美國科學院院士,也是畢業於1933年的戴振鐸當選為美國工程科學院院士。另有一件事也值得一提:1948年,美國編撰百年來科學大事記,入選的中國科學家僅兩位:彭桓武,王淦昌。又是清華畢業生,又是葉企孫的弟子!真神了。葉企孫的過人魅力葉企孫為什麼能在短短二三十年的時間內取得如此驕人的業績?概括地說,一是他的人格高尚,二是他的方針正確。這兩者又是相輔相成,相得益彰的。限於篇幅,我們只能簡要地介紹一下。
葉企孫的人格高尚是有口皆碑的。王大珩說:“葉先生不僅教我學知識,更重要的、使我終身受益的是,我從這位老師身上學到愛國的、無私的人格。”僅舉一例足以說明葉企孫的無私人格:1928年葉企孫請吳有訓到物理系任教時,把吳的工資定得比自己系主任的還高,以示尊重。後來他發現吳有訓的工作能力很強,就於1934年推薦吳當物理系主任。1937年,葉又辭去理學院院長之職,薦吳有訓接任。葉企孫的辭職,一不是自己不行,二不是眾人反對,三不是已到退休年齡,相反,他辭職時年僅38歲。因此,他的辭職真正是一種禮賢下士、舉賢自讓的行動,這樣的行動只能完全出於公心,也正是他無私人品的體現。正是葉企孫的無私舉賢,使吳有訓脫穎而出,成為後來的中央大學校長,解放後又成為中國科學院的第一副院長。
正是這種無私的品格,保證了葉企孫能按正確的做法辦好清華物理系。已故清華大學校長梅貽琦有句名言:“大學者非有大樓之謂也,有大師之謂也。”這也是葉企孫的信條。他無論在當物理系系主任時,還是在做理學院院長時,始終把聘任第一流學者到清華任教列為頭等大事。從1926年到1937年,他先後聘來了熊慶來、吳有訓、薩本棟、張子高、黃子卿、周培源、趙忠堯、任之恭等一批年輕有為的科學家到清華理學院任教。有了這批“名師”,“高徒”就不斷從清華理學院湧現,以致1955年中國科學院成立時,數理化學部半數以上的院士均來自清華。
葉企孫能聘請這么多名師到清華來,主要是他沒有門戶之見,不搞近親繁殖,所以名師就凝聚在他周圍。清華物理系第二屆畢業生、原華南理工大學校長、中科院院士馮秉銓,在畢業四十多年後還寫信給葉企孫,深情地說道:“四十多年來,我可能犯過不少錯誤,但有一點可以告慰於您,那就是我從來不搞文人相輕,從來不嫉妒比我強的人。”馮秉銓為什麼這樣說?因為1930年他畢業時,葉企孫對他們幾位畢業生說:“我教書不好,對不住你們。可是有一點對得住你們的就是,我請來教你們的先生個個都比我強。”這是多么偉大的胸懷!
葉企孫不僅尊重教師,而且熱愛學生,“尊師愛生”構成了他教育工作的主鏇律。王淦昌回憶道:“我和葉先生是同時進清華,他當先生,我當學生。葉先生非常關心學生,我經濟困難沒錢回家,葉先生就給我錢讓我回家。”在清華如此,到北大後他仍是視學生如子女。60年代初三年困難時期,國家為了照顧著名學者,給他們“特供”一些牛奶,葉企孫也是其中之一。但是,當他看到自己所教班級的學生有人患浮腫時,就把自己的牛奶一定讓這學生喝下去,他說:“我沒有什麼可以幫助你們的,這點牛奶你們一定要喝下去。”
晚年,葉企孫還作了許多科學史的研究.他的一些科學史研究論文迄今還是研究科學史的楷模。
榜樣的力量是無窮的,為了向自己敬愛的老師葉企孫學習,他的老學生和老同事185人於1992年5月捐贈了幾萬元,成立“葉企孫獎”基金,以獎勵品學兼優的學生。在首屆授獎儀式上,基金會名譽主任、清華物理系第七屆畢業生錢偉長深情地說:“葉先生一輩子大公無私,從不為個人考慮。他終身不娶,視學生如兒女,對所有青年的關係都非常親切。他不僅向學生傳授知識,而且以身作則,以實際行動影響了大批科學工作者,團結大家,協力做好工作……我們懷念他,他的朋友和學生們自願捐款設立這個獎。我們都不是有錢的人,這筆獎金的錢很菲薄,但是,它代表一種心意,是一種很高尚的精神力量,可以鼓勵青年學生奮發上進。我們要把葉先生那種偉大的人格、真正為國為民的品德繼承下來。”
唐朝大詩人韓愈說過:“事業功德,老而愈明,死而益光。”葉企孫先生雖然與世長辭了,但是,他的英名永遠流傳在全世界億萬炎黃子孫中間。葉企孫先生沒有子女,可是他為中國培養了千萬英才;葉企孫先生沒有遺產,可是他為民族樹立了永恆的典範。
個人榮譽
在慶祝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五十周年之際,黨中央、國務院、中央軍委決定,對當年為研製“兩彈一星”作出突出貢獻的二十三位科技專家予以表彰,並授予于敏、王大珩、王希季、朱光亞、孫家棟、任新民、吳自良、陳芳允、陳能寬、楊嘉墀、周光召、錢學森、屠守鍔、黃緯祿、程開甲、彭桓武“兩彈一星功勳獎章”,追授王淦昌、鄧稼先、趙九章、姚桐斌、錢驥、錢三強、郭永懷“兩彈一星功勳獎章”。
1999年9月18日,中共中央、國務院、中央軍委在北京召開大會,隆重表彰研製“兩彈一星”的功臣,23位科學家獲得“兩彈一星功勳獎章”。熟悉這些科學家經歷的人會不約而同地想起了一個人,因為這23位科學家中有19人是他的學生,有2人是他的學生的學生,還有2人的事業也與他有著密切的關係。這個人就是葉企孫,中國科學界的元老之一,清華大學物理系和理學院的創始人,清華大學長期的校領導核心人物之一。
人物評價
1993年,當時的中國科學院院長周光召在《紀念葉企孫先生》一文中,這樣評價葉企孫的一生:葉企孫先生“是我國近代物理學的奠基人之一和我國物理學界最早的組織者之一,為我國物理學研究與理科教育、科學事業和教育事業的發展,作出了突出的貢獻。”葉企孫對國家“突出的貢獻”,尤其表現在“兩彈一星”方面,讓我們從本文開初的議題說起。
後世紀念
1977年1月19日,葉企孫追悼會在八寶山舉行,約200人受到邀請到會。悼詞對他解放前50年隻字未提,在學術貢獻方面只提及他做過有益工作。
他的侄子葉銘漢為給叔父平反,曾給北京大學、中央統戰部、北京市委反映情況,均未獲得答覆。
1986年8月20日,中共河北省委發出《關於熊大縝問題的平反決定》,認定熊大縝案為冤案,並稱“葉企孫是無黨派人士,愛國的進步學者……”。清華校友寫信給呂正操將軍,要求為葉企孫平反。1987年,葉企孫的平反檔案正式公布.1987年2月26日,《人民日報》發表文章《深切懷念葉企孫教授》。
1990年,清華大學物理系校友在清華設立“葉企孫獎”。
1992年,海內外127位知名學者聯名向清華大學提議為葉企孫建立銅像,1995年葉企孫銅像落成儀式在清華大學舉行,銅像安放在清華新區第三教室樓。
2000年,中國物理學會為紀念胡剛復等五位物理學界前輩,設立了胡剛復、饒毓泰、葉企孫(葉企蓀)、吳有訓、王淦昌物理學獎,其中葉企孫物理獎授予凝聚態物理方面有突出成就的物理學家。
2010年12月7日,紀念葉企孫的同名話劇《葉企孫》在清華大學首演。
2013年5月22日,上海福壽園葉企孫的葬禮在此舉行,當天,葉企孫紀念像也在福壽園海港陵園揭幕。由葉銘漢、戴念祖、李艷平主編,李政道作序的《葉企孫文存》也在儀式上首發。
相關紀念
《而我卻今天才知道他的存在》
作者:柴靜
一
回來的飛機上看書,看到這張照片的時候,我愣了一會兒,我不認識這個人,只是覺得很少見到這樣恬靜沉毅的臉,真好看。
看完才知道,我們這些知道李政道,錢學森,錢三強,王淦昌……的人,原本都應該知道他-----他是他們的老師。
李政道大二的時候,是他破格選送去美國,當時李政道才19歲,穿著短褲去辦護照,辦公的人員都不相信“怎么會是個兒童?”李政道後來說“他決定了我的命運”
華羅庚是國中生,是他讓在清華算學系任職,又送去英國深造,華羅庚說“我一生得他愛護無盡”。
那是戰亂烽火時代,但後來的重要科學發展所依仗的這些人,是他在那時滿地焦土上栽下的桃李。
可是我為什麼不知道他?
二
深夜裡我一點點找他的資料。
他生在上海,父親是舊式文人,讓他從小讀經史子集。
他幼年已經以君子“慎獨”之道要求自己,修身自省,對跟朋友之間“因小故而致割席”之事也寫在筆下:“一時之忿,至今思之,猶有隱痛。”
他訥於言,但一生都保持溫潤如玉的君子之風。
1915年,他在清華上學的時候,成立清華校史上的第一個學生團體--科學會。
每兩周一次科學報告會,輪流作。“範圍極廣,如天演演說、蘋果選種、煤,無線電報之設備、測繪法、力、廢物利用,等等”
他當時不過十七歲,擬訂的會員守則是:(一)不談宗教,(二)不談政治,(三)宗旨忌遠,(四)議論忌高,(五)切實求學,(六)切實做事。
那種青翠的朝氣里,滿滿的是中國大學的剛剛起步的生機。
三
1918,他留學美國,後來在哈佛讀博士,導師是諾貝爾物理獎獲得者布里奇曼。
他的第一個研究課題,是用X射線短波極限法精確測定基本作用量子h值。實驗結果,在美國《科學院院報》和《光學學會學報上》發表,很快被國際科學界公認為當時最精確的h值。
這一數值被國際物理學界沿用達16年之久。
這一年他23歲。
四
他27歲回國清華執教,很清楚自己要面對的是什麼。
他的學生回憶“第一屆學物理的有4個人,第二屆只有兩個人,第三屆只有一個人。從一年級到二年級,到三年級,都是他一個人教的,所有的課都是他一個人開,不是他想一個人單槍匹馬.是他想請人家來,人家不來,也請不到.”
他已不求收穫,只問耕耘。
他執教之嚴也是出名的,他的課給李政道的分數只是83。他允許這學生不聽自己的課“因為你看的參考書比我的更高明”,但是“你的實驗做的不認真,要扣去15分”
他去世後多年,親人發現他一直留著當年的那三張答卷,寫在泛黃的昆明土紙上。
五
看史料的時候,會有一種感慨----在動盪不安的中國大地上,只要給他們一點點空間,中國知識分子能在石縫裡栽種下什麼?
他是清華物理系主任,這對他自己來說其實是一種犧牲,相當於要放棄了自己的專業研究來作行政的工作。因為他把聘任第一流學者到清華任教列為頭等大事。
從1926年到1937年,他先後為物理系和理學院聘來了熊慶來、吳有訓、薩本棟、張子高、黃子卿、周培源、趙忠堯、任之恭等一批學者。
吳有訓還只不過是剛到校的普通教師,資歷年紀都不如他,他把吳有訓的工資定得比自己還高,1934年,他引薦吳有訓接替自己的物理系主任一職。四年後,他力主吳有訓接替自己的理學院院長一職,那時他正當盛年。
他不光要栽種,他還要育土。
他在1929年又組建了清華理學院,其中包括算學、物理、化學、生物、心理、地學6系。
他說凡是出人才的地方,必然是科學文化最盛行、科學土壤最肥沃、科學氣氛最濃厚之地。比如歐洲的哥廷根、慕尼黑和美國的芝加哥等。
中國科學研究停滯數千年,第一次有了這滾熱得燙手的雄心:"除造就科學致用人才外,尚謀樹立一研究科學之中心,以求中國之學術獨立。"
六
那點嫩芽,是硬生生從石頭底下頂上來的。
清華的校史有紀錄“早年的清華隸屬北洋政府,實行的是校長個人專權,校長多為官員政客,既無多少學問,更不懂管理,且校長更替十分頻繁,嚴重影響了教育教學工作的正常進行。”
1927年,清華成立教授會和評議會。教授會由各科系教授組成,教授會成員投票選舉各科系主任。評議會由評議員組成,評議員由各科系推舉的教授擔任。
第二年,他當選評議員,當時他不滿30歲。這個改革,就來自“少壯派”的推動。
日後清華校史的研究者說“教授治校,說白了就是拒絕外行人進入學校管理層,把不懂
科學、不聞學術、不諳教育的人掃地出門,它防止了舊制度下官僚體系對大學教育的侵蝕和破壞,同時把學校的行政權作分散化處理,形成相互制衡的機制,在保障高等院校的民主辦學、民主管理,保證學校的獨立、學者和學生的思想自由,以及激發創造力方面,發揮了不可磨滅的作用。”
從1929年至1931年的兩年間,清華沒有官方委任的校長,純粹由教授會代表全體教授治校。
當時教授會的宣言是:"清華並非行政機關,學校完全可以超出政潮,獨立進行”
錢學森是他的學生,了解了這段歷史,就會知道,錢學森去世前的遺問,不光指向未來,也是一次拼力的回頭一望。
七
他終身未娶,唯與學生親厚,當中有一人叫熊大縝,是他人生里最深的一段感情。
網上可以找到熊當時的照片,生氣勃勃,可以躍紙而出。他們在那幾年裡幾乎相依為命。
1938年,熊突然對他說要去冀中抗日。
他明知這學生在河北沒有依靠相熟的人,又沒有政治經驗,但是國難當頭,他只能送他去,熊走後,他曾“約有十餘天,神思鬱郁,心緒茫然,每日只能靜坐室中,讀些英文小說,自求鎮定下來。”
他唯一能安慰的一點,是他能夠幫著自己的學生在後方搜購一些雷管,炸藥等軍用物資,
看這書時,我才知道,曾經炸碎日軍機車車頭的TNT藥性地雷,是來自熊所在的“技術研究社”的製造,而不是我們小時看的電影《地雷戰》中由農民土法製成。
1939年,國共關係惡化,熊大縝被疑心是國民黨特務,秘密逮捕,在沒有調查核實,沒有經過法定程式的情況下,在押送途中被用石塊砸死。
從平津來冀中參加抗日的知識分子將近百人受到株連,在這之後,因為沒有科技力量自製,冀中的戰士在一段時期內只能拿著空槍,把秸稈塞在子彈袋裡作戰。
1947年6月23日,他的日記里寫“今日是舊曆端午節。每逢端午,吾想到大縝。他從內地回到天津,那是一個surprise。誰知道以後的事多么可悲。近幾天在讀《白石道人歌曲》,看到他的‘五日淒涼心事’句,更增悲痛。
八
建國後他仍然當過一段清華的一把手,一直到1951年。
1968,他已經七十歲,因為熊大縝的事,涉嫌“國民黨C.C特務團”被捕。
他在獄中一年半。
看過提審紀錄的黃延復說,他所有的話,其實只有一句”我是科學家,我是老實的,我不說假話”。
之後他由紅衛兵組織隔離審查。
他出現幻聽,認為有電台在監視他,“一舉一動都有反映,他喝一口茶,電台就說他喝茶不對,他走出門,電台就叫他馬上回去”
他的侄子看著他,“甚覺悲哀”,說“你是學物理的,你知道電波透不過牆,根本沒有這種事,是幻覺”
他說“有,是你耳朵聾,聽不見”
之後他再次入獄,出來的時候,已身患重病,小便失禁,雙腿腫脹難以站立,整個身子弓成九十度。
九
當時的中關村一帶,有不少人都看過他,他穿著一雙幫裂頭缺的破棉鞋,有時到一家小攤上,向攤主伸手索要一兩個小蘋果,邊走邊嚼。
如果遇到學生模樣的人,他伸手說“你有錢給我幾個”
所求不過三五元而已。
後來他已經漸漸恢復一些神智,有一次錢三強在中關村的馬路上碰到他,“一看到老師呢,就馬上跑上去跟先生打招呼,表示關懷,先生一看到他來了,馬上就說,你趕快離開我,趕快躲開,以後你見到我,再也不要理我了,躲我遠遠的。”
錢三強當時是二機部的副部長,負責核子彈工程。
他的學生深知他的用意“他知道這么重要的工作,最忌諱同那些政治上有問題的人來往的,他生怕錢三強因此遭到一些不幸。”
十
兩年後,在北大作教師的張之翔騎著腳踏車,在校外的一所公寓中找到了他。
張之翔說“他已經不認識我了,我說我是張之翔阿,他說喔喔,坐坐。他坐在藤椅上,就給我看,這個腿,兩個腿腫得很厲害,走不了路。他也沒有牢騷,很平靜的。可是人已經不像個人形了。我也沒有多少好說的,我說先生多多保重,我就,我就…”
他淚流滿面。
“…我就離開了,以後再也沒有看到他”。
他的侄子說他從沒對任何人講過自己的悲慘,“他的看法好像是世界上和歷史上冤枉的事情很多,沒有必要感嘆自己的人生”
他只是經常坐在一張舊藤椅上,讀點古典詩詞或歷史書打發時光。
1977年1月13日,他去世。在生命的盡頭,錢臨照去看他時,他取出《宋書》來,翻到范曄寫的((獄中與甥侄書》中的一段:“吾狂釁覆滅,豈復可言,汝等皆當以罪人棄之,然平生行已在懷,猶應可尋,至於能不,意中所解,汝等或不悉知。”
十
我反覆念他這幾句話“吾狂釁覆滅,豈復可言,汝等皆當以罪人棄之”
一直到八十年代,已經平反之後,清華想要為他塑像之時,仍有人說“你們要為這個人造像,我就尿它”。
“然平生行已在懷,猶應可尋”
1929年,他在一篇叫《中國科學界之過去、現在和將來》的文章里說“有人懷疑中國民族不適宜研究科學,我覺得這些論調都沒有根據。中國在最近期內方明白研究科學的重要,我們還沒有經過長時期的試驗,還不能說我們缺少研究科學的能力。惟有希望大家共同努力去做學研究,五十年後再下斷語。諸君要知道,沒有自然科學的民族,決不能在現代立腳得住。”
八十年過去了,他在空白處栽種的一切,讓我這樣的後代得以生活在一個濃蔭蔽頭的世界上,而我卻今天才知道葉企孫先生的存在。
“至於能不,意中所解,汝等或不悉知”
這張照片上,他是如此坦白溫和地看著我,不求理解,不加責問,但這樣的疑問,卻從此重重放在了人的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