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土是道教的神職人員。他們因信仰道教而皈依之,履行入教的禮儀,自覺自愿地接受道教的教義和戒律,過那種被俗世視為清苦寂寞而他們卻視為神聖超凡的宗教生活。同時,道土作為道教文化的傳播者,又以各種帶有神秘色彩的方式,布道傳教,為其宗教信仰盡職盡力,從而在社會生活中,也扮演著引人注目的角色。
概述
道士乃信奉道教教義並修習道術的教徒的通稱。《太霄琅書經》謂:“人行大道,號為道士。”“身心順理,唯道是從,從道為事,故稱道士。” 道士之稱始於漢,當時義同方士。北魏寇謙之改革天師道,規定道徒可在家立壇,朝夕禮拜,不必出家修行。金元之際,全真道等興起,仿照佛教規定,道士不蓄妻、不茹葷,須出家住叢林。遂形成出家的全真道道士和在家的正一道道士兩類。道士一般是師徒相傳。道教認為若不受師,道則不降;而傳道度人,須擇出身名門、孝於所親、忠於所君、資性淳良之人。欲入道為道士、女冠者,須齎經戒、符籙在受道院造壇及對齋堂、靜室緣法。弟子受經籙須齎金銀玉帛等信物。入道後,唯道為務,持齋禮拜,奉戒誦經,燒香燃燈,不雜塵務。“道士”之稱始於漢代。但當時指稱的範圍較廣,除東漢時期“五斗米道”、“太平道”的信徒之外,方士、術士及一些道家也可以稱為道士。魏晉南北朝時期,道士之稱甚至與對佛教僧侶的稱謂相混。直到隋唐時期,道土及相應的稱謂如道人、羽士、羽客、羽人、黃冠等,才逐漸成為道教神職人員的專稱。隨著女性入道的增多,也有了道姑、女道等稱謂。但泛指道土時,也可以包括女道。在道教典籍中,男道士也稱為乾道,女道士則相應地稱為坤道。黃冠專指男道士時,女道士則相應地稱為女冠。道士之間互禰道長、道友、道兄等,對女道士也可同樣稱呼,教外人士(包括居士、信士及一般世俗之人)亦可以如此稱呼他們。在道門中有些道士享有特殊的尊稱,譬如張道陵、寇謙之以及後世龍虎山天師派的歷代掌門人,都享有“天師”之稱。道士中那些德高望重、學識淵博者,又常常被教內教外尊稱為真人、先生、高道、高土等等。這些尊稱,有時又是由朝廷封贈的,在古代這也算是難得的殊榮。在道門中,有時又按道土實際的修行水準而給予相應的尊號,如(唐六典·祠部)所記:“道士修行有三號,其一日法師,其二日威儀師,其三曰律師,其德高思精謂之鍊師。”(三洞修道儀)中將道士分為洞神部道士、高玄部道士、升玄部道土等9種,將女道土分為正一盟威女官、洞神女官、高玄女官等8種,也是對道土的等級劃分。在道教宮觀中,道土又因其所擔任的職務而有相應的稱謂,如方丈、住持、高功、監院、執事以及所謂“三都五主十八頭”等。又全真道興起之後,規定道士不蓄妻,出家住宮觀,所以那些有妻室而不出家的道土便被稱為火居道士,或徑曰火居。而為了尋真問道而雲遊在外的道土,則被稱為遊方道土。《太霄琅書經》云:“人行大道,號曰道士。土者何?理也,事也。身心順理,唯道是從,從道為事,故曰道士。”這就是說,道土之所以被稱名為“道土”,是因為他們的行住坐臥,舉念運心,即生活中的一切思想言行,惟道是修,惟德是務,惟行道業,亦即將信“道”、修“道”、行“道”作為人生的惟一目的。這一點至為重要,道土們的生活內容及其特點即是由此而決定的。
道士又稱道人。《老子想爾注》有“道人所以得仙壽者,不行屍行”,《正一法文天師教戒科經》有“道人賢者奉敬教戒”等語;南宋道士白玉蟾也自稱“瓊山道人”。但在佛教初入中國時,道人又是對僧人的稱呼。《南齊書·顧歡傳》有“道士與道人戰儒墨,道人與道士獄是非”的記載,此道人即僧人。此外,還有稱道士為羽衣、羽客、羽人、羽士(羽,含飛升之意,指道士喜言飛升成仙)以及黃冠(以男道士戴黃冠,或謂道士衣冠皆黃帝之衣冠,故名)等。女道士則稱女冠或道姑、女道。全真道之男道士亦稱乾道,女道士又稱坤道。
《三洞奉道科誡》分道士為六階:“一、天真道士,二、神仙道士,三、山居道士,四、出家道士,五、在家道士,六、祭酒道士。”又據道行高低另有尊號。《唐六典》卷四《祠部》云:“道士修行有三號;其一曰法師,其二曰威儀師,其三曰律師。其德高思精,謂之鍊師。”熟悉經書和宗教儀范,舉行宗教儀式時,在法堂上居中高座,在道士中被認為道功最高者,稱為高功。主持宮觀事務的道士,一般又沿用佛教之方丈、住持、監院等稱謂。
道士學識淵博、修養高的被尊為先生、真人。此尊號除由道士推戴外,南朝及唐、宋、元諸代,多由帝王賜於生前,或謚於死後。封贈之風,明代猶盛。憲宗時,真人高士充滿都下,真人之號遂濫。
天師亦為道士之尊稱。但一般作天師道張陵及其嗣位子孫之專稱。北魏寇謙之改革天師道時亦自稱天師。
歷史發展
道土作為一種宗教角色,是隨著道教的產生而出現的。沒有道教,便沒有道士的存在;離開道教發展的歷史景觀,便不會看清道士的宗教面目。所以,我們先簡要地介紹一下道教產生、發展和演變的歷史概況,以及道土是如何隨著這一過程而誕生和他們的宗教信仰的特點。道教是中國土生土長的一種宗教,大約出現於公元紀前後的東漢時期,至今已有1800多年歷史了。
“道教”這個詞在中國古箱中出現的很早。在春秋戰國時期,諸子們都將自己所講的思想學說稱之為“道”,如關於治理天下的叫“治國之道”,關於個人道德修養的叫“修身之道”。如果用這些學說主張去教育別人,便叫做“道教”,如《墨子》一書中就有“先王之道教”、“儒者以為道教”的說法。但是,這裡的“道教”與後來的作為宗教名稱的“道教”完全是兩碼事。作為宗教名稱的“道教”,首見於《老子想爾注》,而這已經是東漢年的事情了。
許地山在考察道教產生過程後指出:“巫覡(xi席)道與方術預備了道教底實行方面,老莊哲學預備了道教底思想根鵬。到三張三葛出世,.道教便建立成為具體的宗教。”明確地指出了道教產生與原始巫之風、神仙方術、道家哲學的密切關係。事實上,道教的創立與讖(ch6n襯)緯神學、黃老思想也有密切的關係。總之,道教和道士的誕生是多種文化因素和社會因素及相應的社會心理因素相互作用的結果。
上古時期,人們對曰月星辰、河海山嶽和祖先甚為崇拜,視為神靈,對它們進行祭祀和祈禱,形成了原始宗教和巫術。巫就是在這種鬼神崇拜的氛圍中產生的專門從事交通鬼神、傳達神意而為民祈福禳災的宗教職業者,一直到春秋戰國時期,巫在政治生活、民眾生活中仍起著相當重要的作用。原始宗教和巫術中的鬼神崇拜思想以及相應的一系列巫術儀式,比如上古祭祀中的“齋”、“醮”(jiao叫)儀式,以及天神、地祗、人鬼崇拜觀念等,後來基本上都為道教、道土所吸收、繼承。道教神靈系統的建構和道教法事活動中對齋醮、符篆和”其它祈禳術的重視,以及道士的修煉方術等,都從原始宗教和巫術中接受了許多現成的東西,以致人們可以從道土身上看到一些古代巫覡的遺風流韻。因此,道教的創立豐口道士的產生與古代巫術有著十分密切的文化親緣關係。
神仙觀念的起源亦甚為久遠;到戰國時期,已廣為、流布,深入人心,‘不死”、“升天”成為人們仰幕和追求的目標。所謂神仙方土,就是在這種風氣下出現的鼓吹和傳授長生成仙之術的術士。這些方土千萬百計地搜求和行使奇方異術,宋滿足一些人長生不死的願望,以致得寵於”諸侯;帝王。秦始皇和漢武帝就十分寵信神仙方術,網羅了不少方士在身邊;來幫助他們實現長生成仙的夢想;方士們所行使的方術很多,諸如煉丹採藥、服食養生、祭祀鬼神、祈禳禁咒以及祠灶、谷道、侯神、望氣、導引、燒煉、卻老方、按摩方等,無不在其使用之列,當然最主要的還是煉丹採藥。由於這些神仙方術還非常零散,不成系統,為了更加擴大其影響,一些·方士便利用戰國時齊人鄒衍的陰陽五行學說來解釋他們-的方術,形成了所謂方仙道,而這些方土便被稱為神仙家。方仙道對道教的創立產生了最為直接的影響,方士們的神仙信仰和求仙之術全部被道士們所承襲。所以,道土們所奉行的修煉方術實際上就是由神仙方術衍化而宋,而道士則是方士的演變。在漢代,方士之稱與道士之稱通用,這固然表明一種混淆,但也更表明道教、道土與神仙方術、神仙家之間的非常密切的承襲關係。
從原始宗教和巫術;神仙方術到道教,從巫覡、方士到道士,還必須經過一座重要的思想之橋,這就是先秦道家學說。在道教的創立過程中,道土們從老子、莊子的思想學說中,尤其是從他們的宇宙本體思想和人生哲學中吸收了許多東西,宋建構或充實道教的教義教理。同時,道士們還將道家的著作奉為教內經典;給道家人物披上道袍,或奉為教主或許為真人①。所謂“道教”,正是由於對“道”的宗‘軟化而得名。老子學說中的“道”,具有極難把握的神秘性質,其無形無名,自然無為,是開天闢地之前宇宙渾沌混一的原始狀態,也是超越現實世界的最高法則。在道教創立不口發展過程中,道’土們以“道”為基本信仰不口教義,他們視“道”為具有神格的聖靈,認為其不僅是萬物之源泉,而且還是人世的救主;其無處不在,不斷地變化自己的身形名號,降臨人世,輔助明君,救危扶難,傳經布道,教化民眾。在神化“道”、神化“老子”的同時,道士們還把道家的清靜無為、重視養生以及相應的一系列意念和方法與神仙方術糅合在一起,建立起了自己的一套修煉方術。正因為這樣,那位據說耳長七寸名叫李耳又叫老聃(dan單)的道家代表人物老子,便成了道士心目中的倍受尊崇的偶嵌被奉為“太上老君”,成為道教公認的教主。
在道教的形成過程中,漢代的黃老道也起了極大的作用。黃老學說本是起源於戰國時期稷下道家學者的一種思想學說,其特點是主張清靜無為,尊傳說中的黃帝和老子為道家創始人。漢初文、景時期以黃老清靜無為之術治天下;一時黃老思想盛行,學者蜂起,其中亦包括許多神仙方土。由於黃老思想本身就具有一定的神秘主義的色彩,而這些治黃老之學的神仙方士們又以神仙思想和陰陽五行學說解釋黃老學說,便使得黃老之學與神仙方術、方仙道合流,逐漸形成了以崇奉老子為神明的黃老道,並成為早期道教的前身。
除此而外,儒家、墨家以及佛家的思想對道教、道土亦產生了一定的影響。道教在創始過程中對儒家思想亦作了一些吸收,尤其是吸收了經漢代新儒家以圖讖觀點和陰陽五行學說改造過了的儒家經學思想,如在早期道教經典《太平經)、《老子想爾注)中便有強調忠孝仁義、講求陰陽災異的內容。在早期道教及經典中,也留下了墨家影口向的痕跡,如講求五行變化,役使鬼神F口修煉丹道等。另外,墨家天志明鬼和民眾之道的主張也為道教的創立開闢了以神道設教的蹊徑,而墨家的尚俠精神也融入了那些創設道教的先驅及一些高道的心理結構之中。佛教對道教的影響主要體現在其為道教的創立提供了現成的宗教參照,道教在教理教義、戒律禮儀及教團組織形式等方面都曾對佛教有所借鑑。
道士的稱謂
道士之名源於戰國、秦漢時的方士,即有方術之士。道教創立之後,道士則專指從道修行的道教神職教徒。隋唐前後道士,習慣上男稱道士、黃冠;女稱女冠、女真。較晚至今,則分別稱男、女道士為乾道和坤道。南北朝時代奉道之士增多,對在家修持的人,稱為“火居道士”,以區別出家道士。在歷史上,隨著各朝代文化的影響,道士修行程度和教理造詣,以及擔任的教職,配以相關的稱謂,擇要簡述如下:
天師:指張陵或其嗣號之後裔。但後世也有個別道士稱“天師”,如寇謙之(北魏),隋焦子順,唐胡惠超等。
法師:精通經戒、主持齋儀,度人入道,堪為眾范的道士,叫法師。精通道法,能養生教化,為人師表者叫法師。
鍊師:起初多指修習上清法者,後泛稱修煉丹法達到很高深境界的道士。
祖師宗師:各道派的創始人曰祖師;各派傳道的首領稱之為宗師。
真人: 通常尊稱那些體道大法,道行高深,羽化登仙的道士。
黃冠:早期道教徒崇尚黃色,故世人根據道士衣冠顏色,稱道士為黃冠。
羽客:亦稱“羽士”、“羽人”。以鳥羽比喻仙人可飛升上天,引申為神仙方士,進而專指道士。後世道士多取以自號。
先生:道士的尊稱或諡號、賜號。
居士:信奉道教的俗家信眾。
方丈:對道教十方叢林最高領導者稱謂,亦可稱“住持”。方丈是受過三壇大戒,接過律師傳“法”,戒行精嚴,德高望重,受全體道眾擁戴而選的道士。
監院:亦稱“當家”、“住持”。由常住道眾公選,為道教叢林中總管內外一切事務者。當監院大任者,必須才全智足,通道明德,仁義謙恭,寬宏大量,弱己衛眾,柔和善良,明罪福因果,功行俱備。
知客:負責接待參訪及迎送賓客,《三乘集要》記載:“知客應答高明言語,接待十方賓朋,須以深知事務,通達人情,乃可任也。
高功:指那些德高望重,精於齋醮科儀,善於踏罡步斗,溝通神人,代神宣教,祈福消災,拔度幽魂,主持齋醮法會的道士,是經師的首領。
道人:最初與方士同義,最早出現於《漢書·京房傳》。道教創立後,道人一詞曾專指道士。南北朝時代,則以道人專指沙門,而區別於道士。唐朝以後,又以道人泛指有道術之人,或指道士。
道長:是當今教外人士對出家道士的尊稱,而不是職稱。
道士也稱道人、羽士、羽客、羽衣、羽人、黃冠等。道士是男女的通稱,女道士也可稱道姑、女道;男道士也稱乾道,相對女道士稱坤道;黃冠專指男性道士時,女道士稱女冠。道士的敬稱道爺是男女通用的,而沒有“道奶奶”。道士相互之間,則稱道長、道友、道兄等也是男女通用的,道教以外的人也可以這樣稱呼他們。尊稱學問精深、修煉有成或德高望重的道士可以尊稱為先生、真人,一般是朝廷頒賜。道士們自己按修行也有尊號。
道士的派別
道士有出家和不出家的區別,不出家的又稱居士。金元以前,都是不出家的道士,沒有必須出家的道士。金代全真教等創立後,制定了出家制度。道士分全真和正一兩大派。全真派道士為出家道士,不結婚,素食,住在道觀里。男為道士,女為道姑,皆蓄長發,攏發於頭頂挽成髻,可戴冠,男道士蓄鬍須。正一派道士可以結婚,吃葷。大部分為不出家的道士,也稱火居道士,少部分為出家道士。不出家的正一道士,一部分在宮觀里活動,也有一部分沒有宮觀,為散居道士。沒有宮觀的散居道士,一般情況是平時穿俗裝,住在家中。正一道士多為男性,不蓄長發和鬍鬚,髮式同俗人相同。他們不穿道裝時,看不出是道士。
全真派和正一派在教法和科儀上有許多不同。比如全真派修煉內丹,正一派道士經懺中用符咒。在科儀、所做法事的側重點和所敬祖師上更差異。比如一個明顯差異是,正一派弟子須經過授籙才成為有資格的道士,而全真派弟子則需授戒。授籙、授戒均有嚴格規定,儀式非常隆重。
道士的類別
比較權威的《太霄琅書經》講道士一詞又作了進一步的解釋,書中說:“身心順理,唯道是從,從道為事,故稱道士。”這句話的意思是身體和心靈都順應自然演化的道理,只按照大道運行的方式運行,按照順應大道的方式作事,所以我們稱這種人作道士。這句話說明了不順應道的必然不是道士,這個道並非抽象的道,而是以道教修行方式作為方向的道。(琅字在此指天庭中的藏書房)當然道教徒還有其他別稱,比如男女通用的羽士,羽客。又比如女性道教徒專用的坤道,女冠。男性道教徒專用的黃冠,乾道。
以上這些都是道教徒必須知道的稱呼,是道教徒必須學習的經典與規誡。
下面講一下道教徒的其中分類。
《道門通教必用集》中將道士分作了七等,這個分類至今仍在通用。以下為七種道士詳解。
天真道士:此類道士指得道修得天仙后仍在世間遊走的仙人,呂祖(呂洞賓)便是此類道士的代表。
神仙道士:此類道士指得道修得地仙后仍在人間遊走的仙人,三國時期戲弄曹操的左慈便是其中代表。
幽隱道士:此類道士指修的高深道術即將成仙的道士,張三豐真人遊戲人間時就是此類道士的代表。
山居道士:此類道士大多已了卻了世間的俗務入深山修行,此類道士的代表即隱居名山的道教徒。
出家道士:此類道士指在道觀內修行,起居飲食都在道觀內進行的道教徒。道觀修行是道士為道教作出相應貢獻的階段,道術的傳授必須要有損有盈,如果只為個人修行而不理道教傳承,則很難修道有成。
在家道士:在個人家中修行,在家中傳道的道士,此類道士多是還未了卻世間俗務的道士,如不了卻則會影響修道。
祭酒道士:指熟悉道教經典規誡了解齋醮具體操作卻不願接受傳度儀式的道教徒。
道士的位階
早期道教道士的位階是同軍事、行政組織結合在一起的,如張角的太平道設三十六方,方相當於將軍。張魯的五斗米道,道士最高位階為師君,其次為治頭大祭酒或祭酒,最低為鬼卒。隨著太平道和五斗米道的消失,這些位階制度也隨之變化。《給籙壇靖元科》規定,受戒道士分九階,稱九“品”。必須掌握規定的經籙、達到規定的修行才能授予品位。規定是:
第一品:必須熟悉《大洞真經》和《黃庭經》。
第二至三品:必須精通《三洞五雷經籙》。
第四至五品:必須精通《盟威經籙》。
第六至七品:必須精通《三五都功籙》。
第八至九品:必須勝任舉行科儀的直香和引班。
道士的服飾
道教服飾有樣式規定。道裝有大褂、道袍(或稱得羅)、戒衣、法衣、花衣(或稱作班衣)。大褂、道袍為日常服,戒服在受戒時穿,法衣是做法或宗教大典時高工和方丈穿的法服,花衣是經師上殿時穿的繡花衣。
道士帽稱巾。全真之巾有唐巾、沖和巾、浩然巾、逍遙巾、紫陽巾、一字巾、綸巾、三教巾、九陽巾等九種。正一之巾有純陽巾、南華巾、莊子巾、荷葉巾、混元巾、九梁巾、諸葛巾、太陽巾、包巾(幅巾)等九種。
道人戴的冠子有黃冠、五嶽冠、蓮花冠、星冠、五老冠等。
道士的職務
道教宮觀從傳法受戒可分為子孫廟和十方叢林兩種。子孫廟可收徒弟,觀主實行師徒世襲制,不接受遊方道士。十方叢林也稱十方常住,接受遊方道士掛單居住,有傳戒特權而不得私收徒弟。在十方叢林中,常住道士都有細緻的分工。最高負責人是方丈,或稱住持,即觀主。監院是居第二位的全面負責人。方丈、監院以下有客、寮、庫、帳、經、典、堂、號等八大執事,分頭負責八個方面的事務。客即客堂,負責人稱知客,負責接待賓客,並協助監院總理事務。寮即寮房,負責人稱巡照,負責勞動事務。庫即庫房,負責人稱庫頭,負責庫房。帳即帳房,負責人稱帳房,負責財務。經即經堂,負責人稱高功,負責誦經。典既是典造(或稱點座),負責人稱典造,負責一伙食。堂即十方堂(或稱雲水堂),負責人稱堂主,負責安置遊方道士。號即號房,負責人稱迎賓,負責先行迎接和初步了解遊方道士。
此外還有“三都五主十八頭”。三都為名譽職務。五主和十八頭各司一職,地位低於八大執事。各大叢林在分工列職方面也不盡相同。
信仰
“道”是道教宗教信仰的核心或曰最高準則,故在道士心目中,“道”及其化身“太上老君”老子具有至高無上的位置。可以說,他們皈依道教,就是皈依於“道”,皈依子老子,成為“道”與老子的狂熱信徒。但是,正如前面所言,道教在產生和發展的過程中,由於受特定的歷史文化和現實因素的影響制約,“道”、老子在宗教化的過程中實際上被神仙化了,“神仙”成了“道”、老子的化身,因此“神仙”便成為道教最為直接、最為顯赫的崇拜對象。崇拜神仙即為崇拜“道”、崇拜老子,反之亦然,此為道教宗教信仰的最根本的特點。可以說,道土生活中的一切都與道教的這一神仙崇拜的特點密切相關。他們因崇拜神仙而皈依道門,而修道的目的則是為了成為神仙。當然,由於道教內部教派之不同,各派道土所崇拜、敬奉的神仙便有所側重,比如丹鼎派道士重修煉故較為崇敬“仙”,符篆派道士則重祈禳故較為崇敬“神”,但不管如何,所信奉的都不外是神仙。因此,鑒於神仙崇拜在道土的宗教信仰中具有根本的意義,是道土宗教信仰的基本特徵,故道教又常被稱為“神仙道教”或“仙道”,而道士也常被稱為羽人、羽土、羽客等。道士的宗教信仰既然在於神仙,那么他們所信仰的神仙究竟是怎么宋的?又具有什麼樣的特點呢?由於道教系多神崇拜性質的宗教,這便決定了道士們信奉的神仙極其眾多,作為至高天尊的“三清”(元始天尊、靈寶天尊、道德天尊)以及三天君和五老君等尊神,到包括四御(玉皇大帝、天皇上帝、北極大帝、后土皇祗)、三官(天官、地官、水官)、曰月星辰、風雨雷電、河嶽山川諸大神,以及靈官(十天靈官、九地靈官、水府靈官、五百靈官等,皆系高功法師作道場時供9區使的小神,同時又司巡察世界,濟世護法)、太歲功曹、城隍土地之屬、瘟疫諸神、人鬼之神(包括各姓祖先、歷代聖哲賢才、忠孝義烈之土等)、人體四時五行諸神,還有諸仙真,統統在信奉之列,由此而構成了道教所特有的名目繁多而龐雜不一的神仙系統。所謂“神仙”,便是對這一系統中眾多信奉對象的統稱。然而,如果細緻區分,“神”與“仙”又有所不同。“神”一般指那些天地未分之時的先天真聖,如三清、四御、南辰北斗諸星君等,“仙”則指天地開闢以後得道成仙的仙真以及地方神靈。“神”.由於是先天而存在的,並且有天帝的封誥,所以能在神仙世界裡擔任或大或小的官職,故而也能得到道土們的祭祀;而“仙”由於是後天“得道”(或修煉而成,或經神仙點化而成)而成仙的,僅能長生不死,在神仙世界中不管事,專以逍遙自在為樂事,當然偶爾也管一點世俗間的事,所以一般不為道土們所祭祀。
道土們所崇拜的神仙的來源,概而言之,一是繼承來的,二是臆造出的,而這二者又常常是結合著的。所謂“繼承”,就是將中國古代原始宗教中的各種神靈和神話傳說中的一些人物統統“接收”過來,力口以一定的改造,而成為道教諸神。比如在上古自然崇拜中產生的雨神、土地神、岳神、雷公、水神和曰月星辰諸神等天地神祗,以及神話傳說中的盤古、女媧、三皇五帝、大禹、九天玄女、西王母、東王公等人物,便都被道教吸收,或原封不動,或改頭換面,成為道教神仙系統中的成員。所謂“臆造”,就是通過編造一段離奇曲折的故事,將歷史上的一些顯要人物,包括帝王將相、文化名流或技藝能手,如周文王、周武王、老聃、扁鵲、魯班等,以及道教中的著名人物和傳說中的古代仙人,如張天師、左慈、葛玄、陸修靜、孫思邈、呂洞賓、陳摶、王重陽、丘處機等著名道士及赤松子、容成子、彭祖、廣成子等傳說中的“仙人”,渲染成得道升天的神仙。繼承來的多為先天之神或既有之神,而臆造出來的則多為後天之仙真或仙化之人。前者屬於“神”之範疇,後者屬於叫山’之範疇。可以說,道教神仙系統中眾多的仙真完全是道土們為了達到特定的宗教目的而充分發揮他們的想像能力臆瘟出來的,比如在中國家喻戶曉的“八仙”,就是道士們臆造神仙的一個傑作。
道士們熱烈地信仰著神仙,也熱烈地創造著神仙,他們廣開“神”源,以種種方式宋塑神造仙。隨著道教的發展,神仙的數額也越來越大。不但冥冥之中有神,各路仙人往來不絕於天地之間,就連人自身軀體的每個部位,也被臆造、安排了一位神仙,如<上清黃庭內景經)便認為人體中有八大宿衛,又有稟自然之道氣的24位真人。而(老子中經)則詳細地描述了存在於人體中的55位神仙的具體所處位置、職能,以及與人體之外神祗如何一一相對的情況。儘管這樣,道士們創造出這些神仙,並非是將他們雜亂無章地堆積在一起,而是按照區分高低尊卑及職能劃分的原則,使他們各處其位,各司其職,組成一個龐大而有序的神仙譜系,從而使神仙世界亦如理想社會那樣,整飭(chl斥)有序,和諧統一。當然,在道教初創時,這個神仙譜系還是相當簡單的,神仙們的位置也往往不確定,處於顯要位置的尊神只有黃帝和老子(後宋,黃帝的尊神位置漸漸喪失,而老子則憑藉他是<道德經)的作者,始終居於神仙譜系中最高尊神的行列之中)。
魏晉南北朝時期,隨著道教的發展,道士們也掀起了造神擬仙的運動,而道教神仙譜系的建構也在此時初具規模。北魏高道寇謙之除了主尊太上老君外,還提出了三十六天宮均有宮主(神仙)的譜系,已相當可觀。南朝名道陶弘景在神仙譜系的建構上,所費心力最大,所產生的影響也最大。他在《真靈位業圖》中,將神仙世界劃分為7個層次,每一層都有一位主神仙居於中位,其餘諸神仙分列於左、右位或特意留置的散仙、女仙之位,使得在當時能搜羅到的近700名各類神仙秩序井然地各就各位,組成一個既龐大而又整飭的神仙陣容。如第一層,元始天尊居中位,左右分列著五靈七明混生高上道君、東明高上虛皇道君、紫虛高上元皇道君、洞虛三元太明上皇道君等。又如第三層,太極金闕帝君居中位,左右排列著黃帝、堯、舜、禹、孔子、尹喜、莊子、安期生、葛玄等由歷史名人變化而成的仙人。像陶弘景這樣精心排出一個道教神仙譜系,在道教史上還是首見,但他所列示的這一譜系並非是神仙譜系的最終形態。
事實上,道教的神仙世界素宋是開放性的。道教教義向人們許諾,任何人只要修煉得道即可躋身仙界,位列仙班。也只有這樣,才能吸引道士,使他們樹立起修道理想,並堅信只要精誠修煉,即可實現理想目標,羽化成仙,從而依其階次而升入相應層次的天界。所以,道教神仙譜系在陶弘景之後仍不斷擴充,不過發展到宋代,道教神仙譜系便定型為10層結構,定編的主神也不再變動,顯示著道教神仙譜系的建構已基本完成。其結構特點是這樣的:最高層是三清,目口玉清元始天尊、上清靈寶天尊,太清道德天尊;第二層是四御;第三層是曰月五星諸神;第四層為四方之神,即青龍、朱雀、白虎、玄武四神;第五層為歷代傳經諸名法師,如玄中****師、靈寶三師、三天****師等;第六層是雷公、電母、龍王、風伯、雨師等;第七層是五嶽神、諸山神以及各洞天福地仙官;第八層是北陰酆(feng封)都大帝、水府扶桑大帝及所屬諸神;第九層是各種功曹、使者、金童、玉女、香官、仙吏等;第十層為城隍、土地、社神及鬥神、財神、灶神等。
可以看出,道教神仙譜系本身是一個開放的系統,世間萬事萬物幾乎都可以在某種情況下化作神仙,並在神仙譜系中獲得一席之位。更重要的是,有了這一龐大而又開放的神仙譜系,可以在兩方面對道土產生積極的影響。首先,可以強化道土們的宗教信仰及其感情,使他們虔誠地匍伏在神仙的腳下,安心地過那種崇拜不已而信仰不止的宗教生活;這種生話帶有神秘感,在神聖的體驗中又滲入了恐懼和敬畏的成分。因為有這樣一個龐大而又分工明細的神仙隊伍的存在,道土們相信自己的一言一行都有神仙在暗中監控著,隨時隨地都有可能因言行失慎而獲罪受罰,輕則減去修道之功和陽壽,重則打入地獄,身心之苦永難解脫。其次,又能激勵道士們的修道信心,使他們時時銘記著自己的修道目標,窺視著神仙世界的門戶,渴望著有朝一曰的仙化,從而位列仙班,逍遙自在,其樂無窮。
道土們之所以崇拜、羨慕神仙,是因為在他們看來,神仙作為“道”的化身,具有不死不滅、形神同在的特徵。那些先天地而存在的“神”,自然是不存在生死問蹋的,即使是後天修煉得道的山真”也可以超越死亡而永生,這又並非僅僅是靈魂不死,其身體也不死不滅,亦即能以活人的形式成為仙真。這與佛教的渾墼思想即音棄此生而死後成佛的觀點不同,,也與基督教的原罪說和皈依上帝、進入天堂的觀點不同。因為佛教徒、基督教徒都把人的身軀(“命”)當成了與神及彼岸世界格格不入的東西,而道土卻力圖將人的生命無限制地延長,等同於神仙,超越死亡,從而進入生存的自由境界,亦即活神仙的境界。在道士們看宋,這是能夠做到的,方法就是採用仙術(修煉方術)。“若夫仙人,以藥物養身,以術數延命,使內疾不生,外患不入,雖久視不死,而舊身不改,苟有其道,無以為難也。,’((抱朴子內篇·論仙))葛洪的這一段話,為道土們如此迷醉於修煉方術的生活行為提供了一個腳註,原來那種種修煉方術在他們看來均是成仙之術。所以,方術修煉便在道土們的曰常生活中占有了最重要的位置。可以說他們修道的目的就是以仙術致長生,而長生不死即為神仙,這與道土們的神仙崇拜信仰正相吻合。在道士們看來,神仙不但長生不死,而且超越了一切身處塵世的人所必受的限制,而徜徉在仙境之中,享受著悠閒自在、快樂愜(qi色妾)意的生活。這同時也表明他們不願受塵俗聲色犬馬、功名利祿之累,而渴望在超塵脫俗、高雅飄逸的生活中體味生命的真正樂趣。葛洪在<神仙傳·彭相傳)中論仙人的一段話,便集中地體現了這一點,其曰如::仙人者,或竦身入雲,無翊而飛;或駕龍乘雲,上造天階;或化為鳥獸,游浮青雲;或潛行江海,翱翔名山;或食元氣;或茹芝草;或出入人間而人不識;或隱其身而莫之見。面生異骨,體有奇毛,率好僻,不交流俗。”可見,道士們對那些通過後天修煉得道而臻於不死不滅、形神同在之境的真人、仙人最為崇拜,並時刻引以為楷模。道土們崇奉的仙真很多,有四大真人(南華真人莊子、沖虛真人列禦寇、通玄真人辛研(x{吧形)、洞靈真人亢倉子)、赤松子、寧封子、廣成子、彭祖、容成公、安期生,以及三茅真君、北五相、南五相、北七真、八仙等等,不一而足。
為了使人們相信“舊身不改”也能成仙,道士們參與編造了許多常人通過仙術修煉或經仙人點化而成仙的故事,如漢代淮南王劉安“白曰升天”的故事,東晉道士許遜舉家拔宅飛升成仙的故事,等等。道土們宣揚的成仙方式,主要是“飛升”。不過在飛升時又有一些具體的差異,有的是乘火升天,如西周嘯父;有的是騎龍升天,如黃帝和他的大臣們;有的是受到仙人點化與仙人一起飛升的,如“八仙”中的曹國舅就是經鍾離權、呂洞賓點化升仙的。除了“飛升”之外,“屍解”也是凡人修道成仙的一種方式。所謂屍解,是一種假託死去而成仙的方式。表面上足死了,留下了屍體,但道士們認為,這是成仙者留下的假屍體,通常是用劍、杖、拂塵等物變化而成的。即使有時真魂先行仙化,其後也會設法回來與真身複合在一起,成為形神同在的神仙。總之,從道士們對神仙的無限嚮往和不懈追求中,不難看出他們對心身恆存的非常強烈的渴望。正是在這種渴望的驅使下,道土們迷戀於種種方術,勤苦修煉,以冀得道成仙、長生不死。這種對於神仙的崇拜和追求,既是道士的宗教信仰之實質所在,又是他們的生活目的與理想之所在,道土們的曰常修道生活的種種特點即與他們的這種信仰有著非常密切的關係。
外丹的修煉
在神仙信仰的支配下,道士們為了實現自己的理想,告別俗世,投身道門,自願地接受宮觀內種種規矩的約束,踏上了“路漫漫其修遠兮”的“修道”之路。道士們根據他們所接受的道教教義,相信那至高無上而又永恆存在的“道”,可以通過自己刻苦的修煉而獲得。修道者一旦與這個“道”合為一體、融洽無間,便可以達到徹悟真諦、物我兩忘、長生不死、自由自在的境界。而當這個“道”被“神仙”具象化或置換之後,“修道成仙”便成了道土們共同的神聖選擇,成了他們修煉生活的主要目的。所以,道士們的修道生活,就是在“成仙”這一價值層面上展開來的。為了“得道”而“成仙”,他們採取了種種自以為行之有效的手段,道士們的一系列修煉方術就是由此而衍生出來的。採取種種方術來修煉,是道士們曰常生活中的一項最為重要的生活內容,他們“成仙”的希望便全部寄托在這種修煉上。所以,要了解古代道士的生活特點,就必須了解他們的修煉生活情形。
道士的外丹修煉服食丹藥以求長生,曾是道士們的一種主要的修煉方術,因此亦是他們生活中的一項重要內容。為此,無數遭士作出了非常執著甚至極其痴迷的努力,前仆後繼,遍作嘗試,確乎帶有幾分悲壯而復悲哀的意味。
在戰國時期,燕國和齊國一帶的方土們出於原始的神仙信仰,即開始探求服食仙藥而成仙的途徑。這種出於原始宗教幻念式的選擇;曾經促使一些人冒險尋覓仙藥,而其中又以那些貴為君王的人最為執迷,因為他們的長生夢與權力夢是統一的。像齊宣王、燕昭壬以及秦始皇、漢武帝等,都曾遣人多方尋覓仙藥。自然,仙丹妙藥難以找到,成仙之夢也就無從實現。為此,秦始皇發怒坑殺了不少方土。但是,這並沒有阻斷信仰者的冒險與嘗試。現成的仙丹既不可得,那就靠自己炮製煉就,於是秦漢時期試鍊金丹的方術便出現了。方士李少君台勸漢武帝“祠灶”,稱用丹砂和其它藥劑作原料即可煉出黃金,鑄成飲食器皿,用之即可使人長壽。(參見司馬遷<史記·封禪書))其根據為:仙人食金飲珠,壽與天地相齊;服金者壽如金,服玉者壽如玉。這種將人之生命與金丹之不朽統一起來的思路,與中國傳統的陰陽五行說、天人合一說以及原始巫術的類比思維都有深切的聯繫。既然服食金丹(或者用某種金屬器皿)便有成仙永壽的希望,那么追求者便漸漸多了起來。
崇拜神仙是道教最基本的宗教特徵,長生不老、羽化成仙是道士皈依道門的主要目的,而古代神仙方術中的合鍊金丹仙藥,其直接目的就是為了實現長生不死的夢想,加之道教、道土的誕生本來就與先秦以宋的神仙方術、方士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所以秦漢方土服食金丹之術便直接被道土們所繼承,並被作為一種主要的修煉方法。
當然,服食金丹仙藥作為道土們的一種修煉方術,有一個發展過程。並非是從道教一創立,道土們便選擇了服食丹藥作為修煉手段。東漢末期,道教初創,其時的道土們雖然已經
開始吸收先秦以來的神仙信仰和方術實踐,但這時道教的宗教義理學說的核心是救治危世而致太平,道土們修道、傳道的重點放在實現這一理想上,所以煉丹服食在他們的生活中基本不占什麼位置。魏晉以來,道教的發展進入了神仙道教的階段,其教義學說的重點逐步移向了成仙不死,道士們的修道目的亦隨之而定位於長生成仙這一點上。魏晉時期,以葛洪為代表的道派,重視服食金丹之法,認為這是修道學仙的第一要術。葛洪在<抱朴子·內篇)中系統地總結了修道成仙的各種方術,並且極力向人們灌輸神仙存在、神仙可學的道理和方法。經過葛洪的大力提倡,金丹服食就成為道士們的重要修煉方術,並且迅速地發展起來。
人們普遍地將道土服食金丹的修煉方術稱為“外丹術”,與此相對應,道教中主要採用服食丹藥為修道手段的道派,便被稱為“外丹派”。所謂“外丹”,相對於“內丹”而言,簡言之就是運用器具燒煉出宋的藥物。道土們認為,服用了這種藥物便可以長生不死,羽化成仙。信仰外丹術的道士的修煉生涯,主要就是從事煉丹,不斷地探索煉取丹藥的方法。
作為一種修煉派別,外丹派在魏晉時期層口已形成。東漢魏伯陽在(周易參同契)中,已經著力據<周易)陰陽之道,又吸收黃老自然之理,講述煉丹之事,堪稱是歷史上最早的外丹經。其中對煉丹的諸種藥料、燒煉火候、服丹功效等都有相當細緻的說明。他用五言詩的形式,帶著美好的幻覺,宋形容服食丹藥的奇效:
臣勝尚延年,還丹可入口。
金性不敗朽,故物為萬寶。
術士服食之,壽命得長久。
金砂入五內,霧散若風雨。
熏蒸達四肢,顏色悅澤好。
鬢髮白變黑,更生易牙齒。
老翁復丁壯,耆(qi齊)嫗變奼女
改形免世厄,號之曰真人。
魏伯陽的丹道思想對道士們的煉丹術影響很大,被後世奉為“丹經之祖”。到了晉代,隨著道教外丹派的形成,篤信飛煉金丹黃白、服食成仙的道土們便完全沉溷(hdn混)於外丹術。其中,成就最高者當首推東晉名道士葛洪。魏伯陽與其****虞生及用來試驗長生不老藥的狗。金丹中認為屍金丹之為物,燒之愈久,變化愈妙;黃金入火百鍊不消,埋之,畢天不朽。服此二物,煉人身體,故能令人不老不死。此蓋假求於外物以自堅固……”。這種觀點代表了中國古代道土們從神仙方土那裡接受宋的一種追求長生的觀念與方法。道土們認為,人可以長生,但要長生,必須服食不死之藥。那么,這種不死之藥是什麼呢?其不可能是草木藥之類,因為草木藥本身易腐爛,在火中會化為灰燼。由於草木藥自身沒有堅固性、永恆性,移入人的身體中,自然不能使人長生不死。因此,必須發現一種堅固不朽、無變化的藥物,通過服用這種藥物,使其不朽性傳入人體中,服用者便可以長生不死。這種不朽的藥物,就是金丹。
葛洪不僅從理論上倡導外丹術,而且通過實踐宋親驗。然而,經過多年的勤苦燒煉,葛洪仍沒有得到滿意的丹藥,他認為關鍵原因是自己沒有像前人那樣,遠離塵囂、與世隔絕、靜心修煉。因此,他便攜帶妻子鮑姑、侄兒葛望以及書籍行囊,來到了羅浮山。羅浮山位於今廣東博羅縣境內的東江之濱,縱橫500里,有大小峰巒432個,形態各異,變幻無窮,氣象萬千。山中懸崖怪壑,亂石叢林,有朱明、桃源、夜樂等18個洞天和白水漓、水罕洞等980多處飛瀑幽泉,當地又盛產煉丹用的丹砂,正是理想的煉丹之所。因此,葛洪便在這被道土們稱為‘‘三十六洞天”之“第七洞天”、“七十二福地”之“第三十二泉源福地”的名山中居住下來,開始了自己的新的努力。
住下之後,葛洪首先建庵砌灶,先後修築了都墟、孤青、白鶴、酥醪四庵並且在位於東麓朱明洞南的都虛庵旁,用花崗石砌成一座丹灶。丹灶頂高3.6米,底座呈四角形,邊長為2.5米;灶體呈八角形,邊長為0.8米。灶壇的每一面,按照方位分別雕有乾、坤、震、巽(xOn訓)、坎、離、艮(Sin亘)、兌八卦圖形和麒麟、仙鶴等異獸靈寓圖案,四角的石柱上還刻上雲龍。然後,葛洪開始採集煉丹所用的藥物。他潔身曰,身帶升山符,背懸驅魔鏡,口念咒語,進入深山,用禹步法(道土做法事時召役神靈的一種方術,洋見後文有關介紹)採回許多礦物和植物。葛洪把採集回來的草木植物拿到麻姑峰下的池水中清洗乾淨,供自己服食和配製成行醫用的藥丸,礦物則用宋煉丹。擇定了煉丹的黃道吉曰,他在灶邊懸掛上
古劍、古鏡等法器,然後正式升火煉丹。他先用丹砂煉出了一種銀白色的液體(汞),又將這種液體煉成赤紅色的結晶體。他還曾用鐵塗曾青(硫酸銅)得到了一種“外變內不變’’如銅一樣的物質。還有一次,他用鹽和石膽,再調和雄黃粉、牛膽,放入丹灶之中,灶外用蚯蚓土調曲為泥封蓋,以文火燒煉了30天,煉出了一種被稱為“丹寶”的金黃色的混合物。總之,葛洪在羅浮山中嘗試過道教的各種各樣的煉丹方法,多次合鍊金丹,可以說他在山中的修道歲月,主要就是燒鍊金丹。外丹修煉成為他生活中的主要內容。葛洪於61歲時死於山中,傳說他死後身體柔軟,顏色如生,抬屍入棺,輕如一件衣服,世人以為他已屍解成仙,故稱他為“葛仙”。其實,他的死系因長期服用自己煉的金丹,體內過量存積硫酸鐵等金屬而中毒死亡。
南朝名道土陶弘景是葛洪之後的又一個大煉丹家。為了獲得奇妙的金丹,陶弘景也付出了極為艱辛的努力。據<南史)記載,從梁天監四年(公元505年)到梁普通六年(公元525年),在這長達20年之久的歲月里,陶弘景進行了無數次的煉丹實驗。他一次又一次鄭重其事地在深山中挖灶安鼎,“陽燧”取火;一次又一次地沐浴齋戒,虔誠地祈禱神靈,保佑他煉出上好金丹。就這樣,他曰復一曰地苦候在毒煙籠罩、酷熱難當的丹房中,然而得到的卻是一連串的失敗,據<華陽陶隱居內傳)記載,天監四年、五年以及其後的幾年裡,陶弘景煉丹“鼎事累營,皆不諧(不成功)”。連續的“開鼎無成”,使得這位清修之士變得脾氣煩躁、疑慮多端,自信心驟減,甚至想到了以死來解脫。但是,陶弘景畢竟不是一個庸常之輩,“不見金丹心不死”,他苦心孤詣修道幾十年,夢寐以求的就是煉成金丹,白曰飛升。所以,他豈能甘心半途而廢。也真是功夫不負有心人,在年近70歲之時,他總結此前歷次煉丹的經驗教訓,再次“營鼎”,終獲成功,開鼎之時,只見“光氣照燭,動心煥目”,“金丹”靜靜地躺在鼎中。欣喜之下,當月口服用,當然也沒有忘記將此作為厚禮送給他的方外之交——梁朝君主梁武帝蕭衍宋享用一番。在道門煉丹服食修煉方術的影響下,整個魏晉南北朝時期社會上也釀成了.一種服食仙藥的風氣,士大夫階層服藥(外丹)的事屢見不鮮。在這個被稱為“人的覺醒”的年代,文人土大夫們對人生苦短、浮生易逝的感受極為強烈,於是便欲千方百計地留住生命,使其鮮活美好而不衰。而道士們所苦心經營的外丹術,恰恰迎合了這種心理期待。這樣,煉丹不僅成為道士們曰常生活中的主要任務,而且由於貴族階層的加入,使外丹道士因此能夠得到物質上的支持,這又刺激了外丹術的發展。這是因為煉丹費資頗巨,而皈依道門、不事俗務的道士們是無力負擔的。事實上許多道士都是靠官宦階層提供物質和生活保障而從事煉丹實驗的,如葛洪就是依靠廣口、N刺史鄧岳的支持而堅持在羅浮山中煉丹的,陶弘景曾為蕭衍取代齊朝建立梁朝獻計獻策,是蕭梁王朝的“山中宰相”,自然不會缺少來自於朝廷的支持。
就這樣,在一代又一代道士的努力下,到唐代道門外丹修煉術的發展達到了鼎盛時期,所使用的工具和設備以及操作、藥物用量等已更加完善與合理。儘管外丹道士中屢屢出現服丹中毒而死、而癲的事件,但仍舊有大量“丹心·”堅定的道士將自己的修道理想全部寄托在外丹修煉上。他們的曰常生活就是在丹房中滿面塵垢、慘澹經營,一心希望創造出奇蹟來。如孫思邈這位被譽為“藥王”的唐代高道,同時也是一位著名的煉丹家。為了探索丹藥的種種配方和採集原料,他“雖艱遠而必造,縱小道而亦求,不憚始終之勞,詎辭朝夕之倦”((雲笈七籤)卷七十一),為此,他在煉丹中如何去除礦物的毒性方面做出了突出的貢獻。他發明了將煉丹用的雄黃在油中泡9天9夜去除毒性,又在山中以丹砂、曾青、磁石等苦煉成“太一神精丹”。他不但精研煉丹術,而且還撰寫了<太清真人煉雲母訣)、(燒煉秘訣)、<太清丹經要訣)等多種煉丹著作。
道土們煉取外丹和服食的方法,通常是師承秘授的,故在擇徒、授術方面嚴格保密。這樣的“單線聯繫”埂形成了外丹修煉術的傳承派系,派系之間在配方、煉取、服食的具體方法上有明顯的不同。葛洪將煉丹術分為神丹、金液、黃金3種,雖然互有不同,但服用之後都可以使人身體不朽,長生成仙,這是外丹派道士從事服食煉丹的最基本的信念。大體說來,根據煉丹時所用材料的不同,外丹道土可分為金砂派、鉛汞派和硫汞派三大派。金砂派資格最老,左慈、葛洪、陶弘景等人就是此派的代表。據葛洪自述,他習煉的外丹術是由左慈傳其祖父葛玄,再由葛玄傳鄭隱,又由鄭隱傳給他的。為此他曾付出了艱辛的努力,才取得了鄭隱的信任。一起師承鄭隱的許多道徒,都沒有得到此術,只有葛洪得到了鄭隱的秘授。葛洪榮幸地讀到了鄭隱秘不示人的<九鼎丹經)、<金液丹經)等典籍,深信其理,視之為“仙道之極”。葛洪在自己的丹房生涯中總結出不少經驗,他認定丹砂燒煉之後能還原,此之謂“還丹”。經由不斷燒煉而又不斷還原的丹砂,其次數越多,“仙效”愈快。葛洪在<抱朴子內篇·金丹)中稱,一轉丹(僅還丹一次的)服後需3年才能成仙,二轉丹則需2年,三轉丹便降至1年,如果到了八轉丹,10曰就可飛升,而九轉丹服食一畢當即就可飛升。想來當初嫦娥偷偷服食的靈藥,大概就是這種九轉丹吧。 ,
至於鉛汞派,則主張煉丹必須用鉛汞,但也可適當配上銀、硃砂、雄黃、硫黃等。此派可以追溯至東漢魏伯陽,以其<周易參同契)為經典。該派道士將鉛汞視為至寶大藥,認為鉛汞“合天地之元紀,包曰月之精華,上冠於乾,下順於地,總七十二石,統天地之精光,修煉成丹,服之延駐”。(<大還心鏡))鉛汞派外丹道士還充分發揮他們的玄思妙想,在煉丹過程中將煉丹用的鼎器想像為一個縮小了的宇宙(乾坤之合),鉛汞(藥)在鼎中即為居於乾坤之內,鼎蓋為天,鼎座為地,鼎唇作雌雄,乾坤相合化育,煉成大丹,此丹四象齊全,五行完滿,即合於陰陽五行妙道,服之豈能不產生奇效!
至於硫汞派,唐代方興。此派道士主張用硫黃與水銀合煉,方可獲得仙丹。在煉製過程中,他們也強調要契合陰陽之道,以為硫黃是太陽之精,水銀是太陰之精,一陰一陽台為天地,恰如夫婦合精,乃可煉成靈丹。派系不同,方法各異,自然導致了各派系之間的爭論和互貶。但在互相攻訐的過程中,彼此借鑑、融合的情形也是存在的。
煉取外丹所用原料,除了上述三派格外強調的丹砂、鉛汞、硫汞外,還有許多,大多為天然產物,如雄黃、曾青、石膽、砒霜、白鹽、白礬、雲母等等”石藥”,以及牡礪、胡粉、菟(t6兔)絲、朱草等動植物原料。在唐代,外丹術最為興盛,所用原料更為廣泛,簡直稱得上是別出心裁,無奇不有,連童男女的便溺也派上了用場。唐代梅彪所撰<石藥爾雅),便收集了煉丹常用藥150種之多,這還是僅限於“石藥”的統計。由此可見外丹道土的嘗試覆蓋面很廣,可以說他們在曰常生活中幾乎將全部精力傾注於藥物的採集、選用,以及具體的煉製上,同時也將全部喜怒哀樂繫於鼎中之物的成敗上,真可謂“為伊消得人憔悴”。
道士們具體的煉丹過程,既神秘,又複雜,且還有很多禁忌。首先,要慎選煉丹場所,宜選名山幽僻之處,結伴3人左右。入山前要齋戒沐浴,避與俗人往來,以免邪氣襲入,妨害煉丹。入山時又須擇黃道吉曰動身,並且要,佩帶進山符、驅鹿鏡。進至山中,先踏勘地形,選擇良址,然後築造丹房。築丹房很有講究,需要佩帶符E口,清心潔齋,先除去地上的雜草,且挖去地表3尺深的土,填以好土,並且鋪平夯實。然後是建屋、築壇、安(爐)灶、置鼎、配料以至升火煉藥。每一個步驟都必須慎之又慎,不容馬虎。譬如建丹室。必須嚴格按照規定的長3丈、寬1.6丈宋建造,牆壁內外用泥抹平,務求堅實而嚴密。門和窗戶的位置在正東正南,窗戶寬4尺,必須非常嚴密。門戶要密閉,關嚴後不漏光線。壇,又稱丹台,是用宋安放丹爐、藥灶的,其營造也極有法度,必須築于丹房的正中央,壘土而成,高8寸,寬24寸,亦有分為3層的,每層高低和寬廣尺寸各不相同。爐是容納鼎的設施,灶是容納釜的設施,一般僅用其一,安放時先要在壇上埋符篆,而其大小尺寸以及置放的方位、安放的時間等也必須與天地曰月星辰、五行八卦一致。鼎有內盛水、盛火兩種,從材質來講則有金鼎、銀鼎、銅鼎、厶未濟爐既濟爐》鐵鼎等等,安法不同,名稱也不同,水鼎在上、火鼎居下的安法叫“既濟爐”;水鼎在下,火鼎在上的叫“未濟爐”。“既濟”與“未濟”均系(周易)六十四卦中的卦名,上坎(水)下離(火)為“既濟”卦,上離下坎為“未濟卦”,這就是二爐名稱之由來。鼎是煉丹的反應容器和冷凝裝置,其中火鼎最重要,煉丹用的藥料即放於其中,鼎內燃火加熱;水鼎中盛的是水,外圍充以灰土之類。二鼎有管相通,水鼎另有一管貫通,以供給冷水和引出蒸汽。
煉丹實際上是一種化學反應過程,具體又可分為水法反應和火法反應兩種。水法反應主要是溶解。<正統道藏)中收有<三十六水法),相應的具體配方有59種。火法反應在煉丹過程中更受道士們的重視,基本方法有煅(長時間加熱)、煉(乾燥物加熱)、炙(局部燒烤)、熔(熔化)、伏(加熱使之變性)等等。掌握火候是火法反應的重點,難度最大。
(周易參同契)鼎器歌明鏡圖,即煉丹“火候”圖代,要做到適時、恰當地控制爐內溫度,頗為不易,故有“萬卷丹經,秘在火候”(<諸家神品丹法)卷二)之說。為了掌握好火候,煉丹道士要按時添減燃料,調節通風量,以及密切注意煉丹過程中出現的各種變化,還要做一些記錄。在掌握火候時,臨到丹頭(指初煉出的用於點化的丹藥,又稱黃芽)已成的時候更須小心,稍有疏忽,便前功盡棄。北宋高道張伯端在《悟真篇》中有這樣的描述: ’
偃月爐中玉蕊生,硃砂鼎內水銀子;
只因火力調和後,種得黃芽漸長成。
這首小詩實是對煉丹(包括外丹和內丹)的要言不繁的形象概括。
除了火候之外,由於火法反應需要一個密閉的反應空間,因此煉丹道士還必須掌握一定的密封技術,道士們稱此為“固甘汞的升華(錄自明·劉文泰編《本草品匯精要))。最常用的是“六一泥法”,即將戌鹽、鹵鹽、礬石、牡礪、赤石脂、滑石、胡粉7種藥料(“六一”為七,故稱‘‘六一泥法’’)研細和泥,塗於鼎器對接之處,既起密封作用,有時也參加化學反應。因為煉丹是在一種秘密狀態下晝夜不息的‘‘實驗”,所用時限一般都較長,如果是煉大丹,便需要一年的時間。長久地在丹室中忍受煙燻火燎,加之在技術上又絲毫馬虎不得,所以外丹修煉實際上也是對道土們的體能、智慧型、意志的嚴峻考驗。
金丹一經煉成,即可開鼎。其時應虔誠地齋戒,念誦禱詞。取得靈丹, 還要先設大祭, 祭祀天地、曰月、山川之神,表示讓神們先行享用, 然後方可自己服用。據道經雲,如果取丹不祭, 妄自先用, 則必遭禍殃。服用丹藥, 具有較大的冒險性, 當然因為道士們有成仙成真的幻念支撐,所以即便是冒險, 他們也義無返顧, 勇於一試。僥倖者一般無事, 甚至還從丹藥中得到一些補益, 比如滋潤皮膚、治療某些疾病等, 但必須嚴格控制服用量。如果大量服用,則大難臨頭,中毒而死。不過外丹道土一般不認為這是中毒,而有另外的說法, 叫屍解成仙,非但不以為悲哀,反而將之視為夢寐以求的事。陶弘景由於長期服用金丹損害健康而亡, 但死前留詩一首
性靈昔既肇,緣業久相因。
即化非溟滅,在理淡悲欣。
冠劍空衣影,鑲轡及仙身。
去此昭軒侶,結彼瀛台賓。
儻能踵留轍,為了道玄津。
弘景成勸神仙,但是至少他是帶著服食而成仙這一幻覺離開人世的。其實,對於任何一個修煉一生因服食金丹中毒而亡的外丹道士,又何嘗不是如此呢。
當然,外丹道士們的種種努力並非全然是徒勞無益的,他們在丹室中進行的實驗,實際上是在做一種化學實驗,並且取得了相當人的成就,由此獲得了許多化學反應、礦物溶解反應、礦物蚓冶金學,以及藥理學等方面的知識。尤其值得一提的是馳6世界的我國古代四大發明之一的火藥,就是唐代的煉丹術I們發明創造出來的。而這些成就,幾乎囊括了中國古代化9科技成就的全部。儘管外丹道士們在生活中的外丹修煉,狽以求的是神丹仙藥,目的是不死成仙,但是後人卻不會忘他們的歷史功績。
唐代是道教大興的歷史時期,也是外丹修煉術的黃金時期。但是,道士服用的所謂金丹實際上只是鉛、汞、硫、砷一類曬及其化合物, 這些物質有的本身即有毒, 有的組成化合歸毒性更強。所謂服食金丹後的“白曰飛升”,實際上是服廬過量服食而迅速中毒死亡。因此,道士們迷戀於服食成仙實際上最終反而被金丹所誤,不但許多道士因此而中毒貯,付出了慘痛的代價,就是上層社會,包括皇帝在內,唯而死者亦不計其數。唐代一些著名文人如李白、白居易,都對煉丹有著濃厚的興趣,並曾親自從事煉製。不少大臣也熱衷於服食延壽,以致殞命喪生。至於唐代皇帝因為服用丹藥而死亡的人數更為歷代之冠,據記載,除廣為人知的唐武宗因迷信長生藥餌,吞食金丹斃命而外,尚有太宗、高宗、憲宗、穆宗、敬宗、宣宗等亦因服食而致死或早夭。因此,道教外丹修煉術從唐末五代開始便逐漸衰落。慘重的生命代價促使道土們開始對外丹術加以反省,並尋覓新的更有效驗的修煉途徑,希望通過一種既安全而又可靠的修煉方術宋取代外丹術,以達到長生成仙的修道目的,由此道教內丹修煉術開始興起。不過, 外丹術並沒有就此而絕跡,信奉者仍有之,宋、元、明、清幾代,都不乏煉外丹的道士, 有的是內、外丹兼煉。
內丹的修煉
“內丹”作為道士們的一種修煉方術,系相對於“外丹”而言。作為道士們的主要修煉功法之一,內丹修煉術不同於外丹修煉術之處主要在於其不是以金石鉛汞等藥物在爐鼎中冶煉成金丹來服—食,而足以修煉者自己的身體為爐鼎,以身體中的精廣氣、神為藥物,通過一系列特殊的修煉功法,在自己的體內煉成“金丹”。因這種修煉主要是在修煉者自身的體內“作業”,故稱為“內丹”修煉。道士們認為,通過這種不假借外物的自我修煉,便能收到如服食金丹那樣的功效,獲得金剛不壞之身,壽蔽天地,不死成仙。內丹術是繼承、綜合了古代的服氣、胎息、守一、存思等氣功功法,同時也繼承不口發展了古代精、氣、神學說和經絡學說,並以《周易》陰陽、圖卦說為理論框架,M而形成的一種獨特的修煉功法,是宋元以後道士們的主要修煉方術。關於內丹術的起源,說法不同。有人認為東漢末已有之,魏伯陽的<周易參同契)就是講內丹的,其所說的清虛內守、強骨益氣、會精養神、筋骨致堅等等,均屬內丹功法;有人認為魏晉南北朝已有之,如(黃庭內景經)中的“琴心三疊僻(wd舞)胎仙”講的就是內丹,甚至東晉時許遜<靈劍子·服氣訣)中還有了“服氣調咽用內丹”的說法;又有人認為隋朝的名道士蘇元朗的<旨道篇)就是專講內丹的著作。不管如何,在唐代持內丹修煉術的道士已逐漸增多,這自然與唐代道士迷戀外丹服食中毒身亡的慘痛教訓有關。
唐末五代時期,研討內丹在道土們中間已普遍成風,產生了如<靈寶畢法)、<鍾呂傳道集)、<入藥鏡)等內丹著作,內丹修煉術的理論和方法更力口豐富和系統化了。宋代以來,內丹術分為南北二宗。南宗以名道士張伯端所傳功法為相,主要流行千南方。張伯端的<悟真篇)等為該派功法的經典著作,其特點是主張先命後性。北宗以全真道教主王重陽為相,(重陽全真集)等道書為該派的經典著作,其特點是主張性命雙修,以修性為先。此後,又有元代道土李道純創立的中派,明代道土陸西星創立的東派,清代道土李涵虛創立的西派。
正因為內丹術只不過是道土們為了避免外丹術所帶來的中毒死亡代價的替代性的修煉方術,所以其與外丹術實際上存在著很密切的關係,通俗些說,“內丹”不過是道士們將“外丹’’移至自己的身體之內宋煉罷了。就是說道士的煉丹爐鼎不再是那些金屬制的沉重傢伙了,而是他自己的軀體;煉丹藥料也不再是什麼丹砂、鉛汞、硫汞了,而是自身體內的精、氣、神。這三者經過一定的修煉(自然也並非是容易的事)而凝結成的東西仍叫“金丹’’①(或叫“內丹”、“聖胎”),其功效可使人養生長壽,甚而成仙不死。所以,內丹術基本上沿用了外丹術的那一套術語。這說明,從內在原理來看,無論外丹術還是內丹術,都是道土們求取仙丹以謀永生的手段。正因為如此,修煉內丹便成了他們曰常生活中的主要內容,並且都寧願為此而承受修煉過程中所必須付出的種種辛苦。對於內丹道士來說,雖然表面上看來不必像外丹修煉蓋屋、安鼎、升火,以及守候在丹房中忍受寒暑侵襲、煙火燻烤等諸多辛苦,但是要真正煉出“內丹”宋,則更有登天之難,僅從時間上來說,就遠非一年半載所能奏效的,所以比外丹修煉更能考驗一個道士的信念與毅力。
一般說來,道士們進行內丹修煉的過程分為築基準備、煉精化氣、鍊氣化神和煉神還虛這樣四個階段。築基準備是內丹修煉的前提,要求道士或道姑以基本功調理好自身的一切,達到精全、氣全、神全。比如要無病、填虧、補虛,男性戒絕房事,女性回絕月事。並且還要改變呼吸方式,因為呼吸時㈠順行成人,逆行成仙”。其要點是吸時收腹,呼時鼓腹,且要細長均勻深厚。
煉精化氣是內丹修煉的“初關”,目的是使體內精、氣這兩種藥互化互凝,結成先天之氣——大藥,就已能防病健身了。
鍊氣化神是內丹修煉的“中關”,目的是將精、氣、神三者煉至更高層次的“統一”狀態,使它們凝結成‘‘聖胎,,(亦即‘‘內丹”),其時,“聖胎”留在體內循行,便使修煉者得以長壽還童了。引下,運輸丹藥(精、氣、神)在體內循環,先由背部通三關(即尾閭、夾脊、玉枕三個部位),然後沿前面三丹田下降。三丹田指上丹田(腦部泥丸宮,在兩眉間)、中丹田(胸部黃庭宮,在心窩處)和下丹田(腹部臍下一寸三分處)。通三關謂為“進火”,降三田謂為“退符”,如此周行於人體這一小小天地之中,有如天地相合、時運周轉而又天人感應,便可皈依自然之神、虛化成仙。這種被稱為“周天功法”或“還丹”的內丹術,為後世氣功提供了不少有益的啟示。
在道教史上,先後出現了許多修煉內丹術的著名道土,為內丹術的發展作出了貢獻。首先應該掘到的是隋末唐初的著名道士蘇元朗,他對於內丹修煉術,曾作過大力的提倡,並且在內丹理論方面也作出了一定的探討和闡釋。蘇元朗曾在羅浮山青霞谷修道,故自號青霞子。必深究,但蘇元朗重視與提倡內丹修煉術,卻是真實的。蘇元朗還在<龍虎金液還丹涌元論)中,明確地將神丹U刁於心煉,說:“天地久大,聖人象之。精華在乎曰月,進退運乎水火,是故性命雙修,內外一道,龍虎寶鼎目口身心也。身為爐鼎,心為神寶,津為華池,惟用天鉛。……有物之時,無為為本,自形中之神入神中之性,此謂歸根復命,猶金歸性初而稱還丹也。”可見,蘇元朗的確是有將外丹理論轉化為內丹理論的企圖,並且進行了切實的實踐。道教中人說他修煉內丹9年而道成,沖舉而去,自然未必可信,但內丹術因他而漸興卻是事實。
唐代的道士,有許多是內、外丹兼修的,如孫思邈就是其中之一。孫思邈曾在五台山中隱居修’道。五台山又稱“藥王山”,在今陝西耀縣城東。山中翠柏蔥鬱,流水潺潺,鳥語花香,整個山勢高而不險,卑而不夷,山頂有五小峰對峙相聚,頂平如台,故稱“五台山”。在山中,孫思邈一邊煉外丹服食,同時又修煉內丹。每天,他雞鳴時分就起床,先在室內自我按摩,活動肢體,然後在戶外漫步,排出體內廢氣,飲霞餐露,呼吸新鮮空氣。戶外活動的時間,根據氣溫和季節的不同而不同,遠者二三里,近者僅數百步而已,孫思邈在(千金要方)中稱此為“小勞”。戶外活動之後,孫思邈便回到屋中,面向南,雙手放在膝上,徐徐按捺肢節,口吐濁氣,鼻引清氣。然後,定心禪坐,閉目養神,讓元氣由丹田自達湧泉穴,使“身體振動,兩腳捲曲,床坐有聲啦啦然”。每天他都堅持這么練一二次,他認為“神仙之道難致,養性之術易崇”(<千金要方)卷二十七),只要去掉名利聲色、喜怒哀樂的惑擾,善於養生,堅持修煉,延年益壽、或長命百歲完全是可能的。孫思邈之所以能堅持不懈,在於他相信煉內丹可使人“身體悅澤,面色光輝,鬢毛潤澤,耳目精明,令人美食,氣力強健,目病皆去”。(<千金要方)卷二十七)孫思邈還注意將修煉內丹與運動和飯食相結合。在曰常生活中,他堅持不吃生食、陳食,飯後漱口,並對最常見的水果、穀米、菜蔬等150多種食物的性質和食療作用進行過詳細的研究。平時,他堅持練功後散步,吃飯後“行步躊躇”。孫思邈修煉內丹的目的比較現實,即注重健身去病,延年益壽,而不過分迷戀於屍解成仙。這與他將煉製外丹與“救疾濟危”結合起來,重點在運用煉丹術宋煉製藥劑是一致的。孫思邈死於唐高宗永淳元年(公元682年),終年101歲,如此高壽,正得益於他舶內丹修煉和其它養生術。
唐末五代時的鐘離權、呂洞賓、施肩吾、彭曉、陳摶等高道,以自己親煉親傳的努力,將內丹道派推向了道教的前沿地帶,較業已衰退的外丹道派更為世人注意。呂洞賓本是唐末道土,名岩,道號純陽子,後來道教內部和民間將他神仙化,為他編織了許多仙話,列為“八仙”之一。據有關史料記載,現實生活中的呂洞賓也是一個修煉內丹的高手,他年過百歲之時,身體仍相當健壯,步履如飛,狀貌如嬰兒。他在隱居修道的曰常生活中,內外丹兼‘修而側重於內丹煉養,並曾作<內丹百字吟),介紹了自己如何鍊氣養神固精,在身體內部通過存精保神運氣的功夫而煉成“聖胎”,而返老還童,其曰如:養氣忘言守,降心為不為。動靜知宗祖,無事更尋誰。真常須應物,應物要不迷。不迷性自住,性住氣自回。
氣回丹同結,壺中配坎離。陰陽生返復,普化一聲雷。白雲朝頂上,甘露灑須彌。
自飲長生酒,逍遙誰得知。坐聽無弦曲,明通造化機。都來二十句,端的上天梯。
內丹修煉理論,其特點是不假於外物,視人體為鼎爐,以精、氣、神為藥料,“鍊形成氣,鍊氣成神,煉神合道”。大概正因為呂洞賓是一位內外雙修的高道,且成就驚人,享年甚高,所以死後便被列為“八仙”之一,成為一個家喻戶曉的人物。
被稱為“睡仙”的北宋名道陳摶,亦是一位造詣精深的內丹修煉家。他的內丹修煉功夫體現在唾上,不過這種睡不是普通人的睡懶覺,而是一種高深的內丹術。陳摶可以不吃不喝不動地酣睡一個多月,他曾寫過一首《睡歌》進呈宋太宗:“臣愛睡、臣愛睡,不臥氈,不蓋被,片石枕頭,蓑衣覆地。南北任眠、東西隨睡。轟雷掣電泰山摧,萬丈海水空里墜,驪龍叫喊鬼神驚,臣當憑時正鼾睡。閒想張良,悶思范蠡,說甚曹操。休言劉備,兩三君子,只爭此小閒氣。怎如臣,問清風嶺頭,白雲堆里,展放眉頭,解開肚皮,一覺睡去,管甚玉兔東升,紅輪西墜。’’活脫脫地刻畫出了一個“昏昏黑黑睡中天,無暑無寒也無年’’的瀟灑超脫的‘‘睡仙”形象。陳摶的這種“睡功”奧妙何在呢?說穿了就是‘‘胎息”功夫,其修煉秘訣禰為“胎息訣”,:《道藏)中對此有記載:有個叫金礪的雲遊者去華山拜訪陳摶,正值陳摶睡覺。有人告訴金礪陳摶一睡長則數月,短則月余,金礪只好怏怏而去。次年他再去華山,終於見到了陳摶,便請教睡功之奧妙。陳摶介紹說睡有世俗之睡與真人之睡的區別,世俗之人,因飢餓而食,因倦困而臥,鼾聲四聞,心志被吃喝玩樂所遮蓋,神識為名利所吞沒,一夜數覺。而得道真人的睡,飲納玉液,運轉真氣,神水循環體內,然後神出軀體,出沒崑崙紫府,遍游洞天福地,冉冉如祥風,飄飄如白雲,履虛如覆實,升上若就下。在唾中,不知歲月之遷移,不愁陵谷之改變,所以能睡的久長,睡的安穩。據<天仙道戒須知)介紹,陳摶的睡姿是:或左或右側臥,左側式則是彎曲左胳膊,以手心墊面,伸開大拇指和食指,將左耳貼放在拇指和食指中間,腰背伸直,左腿彎曲,須接觸到小腹,右腿伸直放在左腳旁側,右手心貼在肚臍之上。右側式如左側式,只是反左為右罷了。陳摶還作過兩首描寫“世俗之睡”和“至人之睡”的詩:
常人無所重,惟睡乃為重。
舉世以為息,魂離形不動。
覺來無所知,貪求心欲動。
堪笑塵地中,不知身是夢。
至人本無夢,其夢乃遊仙。
真人亦無睡,睡則浮雲煙。
爐里長存藥,壺中別有天。
欲知睡夢裡,人間第一玄。
可見,陳摶的睡,確實是一種高深玄妙的內丹修煉功夫,據說是得之於一位叫何昌一的西蜀高道所傳授的“鎖鼻術”。呂洞賓曾解釋陳摶的睡是屍摶非欲長睡不醒也,意在隱於睡,並資修煉內養,非真睡也。”(<華山搜隱記))確實如此,陳摶不僅以“睡功”聞名於世,而且精於(易)學,他作的<無極圖)概括了內丹術的功法和理論特點,對後世內丹術的傳播與發展產生了極大的影響。
儘管內丹修煉術在發展的過程中演變出了許多不同的流派,但無論修哪一派的功法,重視“鼎爐”(修煉道士的身體,尤指任督脈以上的幾個關鍵部位)和“藥物”。
據記載,呂洞賓是陳摶的師友,兩人曾同隱西嶽華山。煉精化氣鍊氣化神(修煉道土的精、氣、神)、“火候”(修煉過程中對意念或運用意念掌握呼吸的程式、法度)卻是共同的特點。講究程式,依法而煉,防止走火入魔,也是各流派道土在修煉中予以注意的要點。在道門中,內丹功法的傳授主要是師徒之間的直接傳授。有些功法因不輕易外傳,便採用了燈謎、譬喻的形式,再力口之所採用的術語差不多完全是外丹術的那一套,所以顯得非常神秘玄虛,亦非常蕪雜。但是,其綜合道、釋、儒思想,容納醫家學說的特點卻是十分明顯的,因而具有兼采眾家之長的優點,既克服了儒佛只講心性修養,忽視對身體(命)的珍視攝養之不足,又糾正了道教外丹派只講求食丹服散,舍本外求,緣木求魚的弊端,在養生的“命功”和修性的“性功”兩方面都達到了相當高的水平。同時,二者又相互影響,相互滲透,從而使道士們的修煉思想和方法更加合理可行,並且也改變了道土們的曰常生活方式,使之出現了一些新的變化。
其他的修煉法門
道士們的修煉生活並不像有些人認為的那樣單調乏味,箇中滋味究竟如何,也許只有身處道門、躬行修煉者才能說待痛楚。僅從道士們的修煉方式來看,也是多種多樣的,並不僅僅局限於外丹、內丹兩種。比如服食、守一、行氣、導引、辟穀、房中術以及道門中講求的記功過、守庚申和練動功(太極拳等)等等,都屬於道土修煉生活的範疇。這些修煉方術, 有的與外丹術有關係,比如服食,但又並非完全是一回事。道士們服食的範圍很廣,既可服食外丹(用丹鼎煉就的金丹), 又可服食其它東西, 如各種草木藥和食物,尤其是素食和一些中草藥。古代樓觀派道土愛服用終南山所產的胡麻、黃精、天門冬、茯苓、五味子、松脂、黃芪等草木藥物。這些天然之物多具有滋補、鎮靜等功效,樓觀道土因地制宜而採取的將修煉與曰常飲食結合起來的一種修煉方式。也有的與內丹有密切關係,如守一、行氣、導引等, 內丹術就是吸取這些方術之後才形成的。但是內丹術在吸收借鑑、總結提高的基礎上形成了自己的一套系統而獨特的思路與方式, 因此終究又不同於守一、行氣諸法。
所謂“守一”。就是守持身中魂神或精、氣、神的內修之法, 目的在於使精、氣、神不向外散逸而長駐體內。早期道教如太平道,便提倡守一, 以為守一時可以並行存思之術,即存思身內之神,以求寧靜神安,長生久視。這在形式上與內丹術有“內養”上的共同點,但畢竟有所不同, 即使在內丹術廣泛流行之後,操此術的道土亦不乏其人。
所謂“行氣”,又叫服氣、食氣或鍊氣, 是一種以呼吸吐納為修煉方式的內養方法,種類繁多,據卷下<御女損益篇)‘中,對房中術進行了總結。他在<真誥)中也生動地展示了上清派的“房中觀”,即追求那種將享受與長生相統一的房中術。其要點在於還精補腦, 恰當節制。唐代高道、名醫孫思邈也非常重視房中術,作過深入的研究, 提出了許多極有價值的見解。他在《備急千金要方》卷二十七<養性·房中補益第八)中講道: “凡欲絕泄者, 當閉口張目, 閉氣握固, 兩手左右上下,縮鼻取氣, ……並琢齒千遍, 則精上補腦, 使人長生。”他認為房中術應以“閉固為謹”, 同時還應兼服藥餌,只要堅持不懈,便可氣力百倍, 智慧曰新。道教房中術對女性也相應給予了指導, 即“留胎止精可長生”。《黃庭經》所謂“留胎”, 即不生育。道教房中術在長期發展過程中形成了不同的流派,從漢代到唐代是房中術比較流行的時期,歷代留傳下來的房中術著作洋洋可觀矣。概而言之, 道教房中術之目的在於“務求節慾, 以廣養生”, 而不是“務於淫佚, 苟求快意”、“淫女色以縱情”。認為人不可以陰陽不交,否則致疾病,但如果縱情恣欲,不加節制, 必將喪命,這是這種修煉術的基本理論出發點。無疑, 這種認識很有科學性,即使在今天來看, 也多有借鑑之處。不過, 在歷史上,房中術也常常被一些人歪曲利用, 成為一些低級道士和上層社會尋歡作樂的手段和口實, 對道門和社會都產生了不良的影口向。在南宋以後出現的道教清修派, 如全真道龍門派, 就摒棄了房中術。
在道士的修煉生活中, 還要做兩件也不太容易做到的事,即記功過和守庚申。道教在發展的過程中,將儒家的倫理道德和道教的長生成仙理想結合起來,認為欲成仙真,必須積德行善, 因此出現了以天人感應、因果報應為思想基礎,以儒家道德原則和道德規範為具體衡量標準的勸善書,如流傳極廣的<太上感應篇)、<文昌帝君陰騭(zhi質)文)等。這些勸善書為道土曰常生活中的道德倫理修養規定了種種善惡標準, 如<太上感應篇)便列出了26種善,170種惡,並認為如行1300善者成天仙, 行300善者成地仙。但是,如何來具體計算, 則沒有明確規定,即僅有“定性”而沒有“定量”。因此, 為了能更加精確地衡量道士在曰常生活中的善惡表現,在<太上感應篇)、<陰騭文)等的基礎上便出現了<功過格)這種具體計算道土善行(功格)和惡行(過格)的形式,著名者有(太微仙君功過格)、 <警世功過格)、<十戒功過格)等。在這些書中,根據道士善行或惡行的大小程度,,相應地規定了該記若干功或若干過。比如道士醫救重危病人1次, 記10功;如打殺1隻蚊子, 記1過,名目繁多,不一而足。修煉中的道土,要根據<功過格)的具體標準條款,堅持長期自記功過,善言善行記在功格,惡言惡行記在過格。月月結清,年年總結, 功過相抵,累積的功或過轉入下月或下年,這無異於一種自我考核。如此自記功過, 仿佛曰記, 自己樹一面鏡子宋觀照檢查自己的曰常言行,藉此督勉自己更好地修煉,以便早曰名列仙班。從方法上來講,道士們的這種做法,是仿照儒生三省吾身的方法,而且在<警世功過格)、<太微仙君功過格)等常為道土所用的朋子裡, 用以區分善惡功過的具體標準,也大多是依據儒家的倫理綱常而規定的。
守庚申也是道土修煉生活中不可輕忽的一件事。道士們認為人的體內有三屍蟲, 即上屍彭倨, 在人頭中; 中屍彭質,在人腹中;下屍彭矯,在人足中。此三屍蟲專門引誘人犯戒,上屍誘人滋生色慾, 中屍誘人滋生愛欲, 下屍誘人滋生貪慾, 且喜歡打小報告, 專門於庚申之夜離開人體赴天庭或地府言人過咎,削人生籍,正所謂“塞人三關之口, 斷人三命之根,遏人學仙之路, 抑人飛騰之魂”。 ((雲笈七籤)卷八十一)但是, 如果道士在庚申曰通宵靜坐不眠, 此三屍蟲便不能離開人體,也就無法上天入地去說長道短,傷害這位道士了,道士們稱之為“殺滅三屍”。道書中對守庚申即斬滅三屍有具體的方法上的規定, 一般認為應先滅下屍,繼之滅中屍,最後滅上屍, 而每年六月、八月的庚申曰則最為行此法的“黃金時間”。道士在守庚申的過程中, 靜坐不眠並非惟一的形式,尚需伴以口口齒、密咒、服藥、服氣、思念道誡等。可見,所謂“守庚申”,是與服食、鍊氣等其它修煉方術結合進行的一種修煉方式。其實質是通過這種形式,尤其是虛構出人體中的“三屍”, 來增強道土們的道德觀念,以便進一步強化他們的修道意識。在打坐靜思的同時,輔之以一定的服食、鍊氣,可使清氣入,濁氣除,以便道士們堅持“守”下去, 否則抗不住疲倦而睡過去了, 豈不半途而廢。
至子一些道書中所列出的去“三屍”服食方, 如似真人下三屍法)中, 以蜀狗脊、乾棗、蕪荑(“提)為配方, 往往是一種內服殺蟲藥方,說明一些道士將“三屍”與人體內的寄生蟲混為一談了。但殺滅體內寄生蟲, 自然有益健康, 而這與道土的修煉目的是一致的。
在一般情況下, 人們都容易忽視道士在動功方面的修煉。道土固然以求清靜無為、得道成仙為目的,但也並非全然與動功無緣。在道士性命雙修的追求中,練形的過程就必須適當結合動功。特別是雲遊在外的道土,必須有一定的自衛能力,這也促使一些道徒專門練一門動功,以便關鍵之時派上用場。事實上, 內功與動功並非完全分家, 內功往往是動功的根基, 動功高超者, 內功無不造詣精深,歷代道土中不乏這樣的內功、動功兼修的高手。呂洞賓的內丹修煉功夫在道教史上赫赫有名,且據(宋史·陳摶傳), 他又善劍術,行走如飛。另據<歷代真仙體道通鑑)所記, 呂洞賓對寶劍是情有獨鐘的了。而流傳的大量關於呂洞賓的故事,許多是講述呂洞賓身懷絕技, 浪跡江湖,除惡扶善,仗劍行俠的業績。可見, 呂洞賓的動功修煉也非常高深。內外兼修, 動靜結合,正是一種理想的修煉模式。另如向來被視為隱仙的張三豐,能文能武, 不但精通內丹法, 而且通過觀察鳥蛇之斗以及吸取少林拳術, 創立了享譽天下的內家拳。這種拳路屈伸俯仰,變化自如, 以靜制動,貴柔尚意, 融內丹煉養的內功於外在搏擊的拳腳中,形成為一種內功與武術相結合的上乘鍛鍊方法。這種功法對道士們來說, 具有較大的吸引力, 故練習者蜂起。將練功與練武結合起來,統一在修道的原則之下, 這種情形在道士中相當普遍。
修煉與科學
試圖通過種種修煉方式而達到生命永駐的境界,這是道士們在宗教信仰支配下的神聖選擇,也是他們生活的主要目的。他們的曰常生活都是圍繞實現這一最高理想而展開、進行的。在此過程中,中國古代道士亦展開了對生命的大敵即死亡的持久的反抗。在執著不息、幻想聯翩的生命追求中,雖然他們一次次地失敗了,但就在他們對生命奧秘的探索中,卻積累了許多有價值的經驗¥口教訓,在有意無意之中踏入了科學的疆域。道土的外丹修煉貫穿了整個道教史,目口使在唐末趨衰之後,習煉外丹者仍不絕如縷,時至清代後期,還有(金火大成)之類的外丹著作出世。雖然這種外丹修煉長生成仙的追求是虛妄的,失敗的,不僅損害過許多道士的生命,也損害過許多帝王將相、文人學士乃至一般民眾的生命,但是從科學發展史的角度看,道士們生活中的這種努力並非全然是徒勞無益的,在道教外丹術一千餘年的歷史發展中,無論是服丹成仙和飛丹合藥的根本信仰及基本理論,還是具體的實踐操作,包括方法、器具設備、原料藥物及煉丹產物、對丹藥中毒的認識等等,都廣泛涉及中國古代自然哲學和科學技術思想,涉及礦物學、冶金學、化學、醫學不口藥物學等諸多學科領域。”這種情形追求宗教信仰卻踏入科學之門,倒確如一句俗話所說的那樣:有心栽花花不發,無心插柳柳成蔭。
比如作為中國古代四大發明之一的火藥,它的發明即與道土煉丹術有著非常密切的關係。火藥最主要的成分是作為氧化劑的硝石。道土們煉丹配藥時,常將硝石與三黃(硫黃、雄黃、雌黃)及其它一些原料合在一起燒煉,結果引起了劇烈燃燒或爆炸。煉丹道士在,晾魂甫定時必然會注意並思考這種現象,<周易參同契)對這種現象便作了記述,並提醒煉丹者予以注意,否則配方及操作不當,就會出現“飛龜舞蛇,愈見乖張’’的劇烈反應,嚴重者可危及煉丹道土的生命。中唐的<真元妙道要略)也記載廣硝石,宜佐諸藥,多則敗藥。生者不司合三黃等燒,立見禍事。”這種現象發生多了,便會形成相應的概念,所謂“火藥”之稱,便是唐代煉丹道土對這種會發火爆炸的藥物的稱呼,儘管他們是在“藥’’的系列裡為火藥安置了一席之位,還沒有認識到火藥的其它價值,但早如果沒有煉丹道士的實驗,火藥的發明也許要推遲許久。煉丹道士的丹房本是羽化飛升、煉丹成仙的所在,但實際上卻成了原始的“化學實驗室”。在他們于震悚中i己下“火藥”名字的時候,他們實際上也積累了許多化學知識及實驗技術。其中有關於鉛、汞、礬、砷、金、銀、硫等化學物質的知識,對許多礦物的認識,古代煉丹道土實際也走在了前列。特別是對這些金屬、礦物的化學反應過程的了解與把握,勤謹而又虔誠的道士也積累了不少知識,並實際煉成了被視之為‘‘合金’’的物質,如“雄黃金”、“雌黃金”、“曾青金”、“硫黃金”、‘‘白錫金”、“硃砂金”等等。難怪著名的英國學者李約瑟在其名著<中國科學技術史)中,會將中國古代煉丹術視為近代化學實驗的先驅。
既然道士們生活中的種種修煉方式目的在於養生益壽,那么這些修煉手段便自然與醫學科技有不解之緣,因此對中國古代醫學甚至世界醫學的發展也作出了重大的貢獻。古代社會巫醫不分,巫師又兼醫師的角色,他們除以種種巫術為人消災除病外,同時也以藥物為人治病,比如《山海經·海內西經》中即有巫彭、巫鹹等巫師“皆操不死之藥”的說法。到了秦漢時期,在眾多神仙方土中更不乏掌握一定醫藥知識之人,我國現存最早的藥物學著作《神農本草經》 ,據說很可能即為秦漢以來的神仙方土整理彙編而成。道士們在這方面的成就比之於古代巫師和神仙方土,堪稱“青出於藍而勝於藍”,他們通過自己的修煉實踐或直接的行醫實踐,在病理學、藥理學方面做出了諸多貢獻,其中醫術高明者也不在少數。如葛洪既為一代高道,又是著名的道教醫藥學家,由其撰寫的<金匱藥方)、(肘後備急方)等醫藥著作,在疾病防治、藥物性能鑑別、養生保健等方面,可稱得上是中醫史上的經典之作,而對於某些疾病和傳染病如天花、結核病、恙蟲病、急性黃疸肝炎的記錄和認識,以及對免疫方法的認識和以免疫法治病等,則在中外醫學史上均有先9區首創之功。此外,在<抱朴子內篇·仙藥》中,葛洪對於藥用菌科生物和植物的藥性功能及用法的記敘,亦貢獻甚巨。南朝高道陶弘景對中醫的貢獻則突出地體現在藥物學方面。他一生撰寫了大量醫學著作③,其中的《本草集注)在系統整理、全面總結前人藥學經驗,以及創立新的藥物分類法等方面,功蓋後世。唐代的(開寶本草)、宋代的<證類本草)、明代的<本草綱目),在藥物分類法方面均受其影響。至於被奉為“藥王’’的唐代名道孫思薊,更是一位醫術精湛、醫德高尚的“神醫”,他修道煉丹,又兼行醫看病,在中醫方劑學、本草學、各科疾病防治以及整理<傷寒論)等方面均成就斐然,至於<千金要方)、<千金翼方)二書,堪稱中醫史上的宏構巨著。孫思邈的醫學成就,是道門的一大驕傲。除上5菹三人外,道土中精於醫術者還大有人在,這裡難以一一介紹。總之,從道教的性質以及道土修煉的目的兩方面來看,道土們的修煉方式除了其終極目的之外,亦有與醫學科學相通的一面,這是有其內在的必然性的。儘管在道士修煉方式基礎上形成的道教醫學因受神仙觀念等的影響而摻雜有許多非科學的糟粕,但其在中醫史乃至世界醫學史上的地位均值得大書特書。
道士生活中的內丹修煉,則具有氣功養生學方面的價值。英國學者密爾頓曾通過深入研究,認為宇宙、地球、人體在化學組成方面確實具有相關性和同一性,天人感應及內丹術也
均有化學方面的依據。他明確指出,道士們把人體看成小煉丹爐不失其從某一角度看問題的合理性。隨著現代生命科學、中醫學、仿生學、養生學及氣功學的發展,人們對內丹修煉(主要是氣功)的內在合理性必然會有更加充分的認識。氣功與內丹術的關係非常密切,其內在的傳承關係與相通之處早為人們所公認。道士煉內丹講究運用先天真氣、元氣,導引吐納,使人體內的精、氣、神凝合為丹(實為“功”),這種路數在氣功中體現得十分鮮明。一般情況下,氣功都要求練功者調節內氣,寂然入靜,在調身、調息、調心的努力下,排除雜念,達到渾然忘我的境界。在呼吸吐納、反覆修煉的過程中,即可調和陰陽,翕聚精氣,存神內視,氣沉丹田,經絡暢通,神完氣足,由此便能激活生命潛能,“小可祛疾,大可延年”。現在學者研究認為,氣功能夠開發人的智力,最佳化人的情緒,增進人的身心健康,防治人的心身疾病等等,功能之大,不可輕視。也有人論證,氣功治病,可以不假外藥即可病除,其原理是微粒流產生的異體電波輸入病者體內,刺激病人神經系統或病灶部位,改善內在血脈與經絡的現狀,即可達到治療目的。這些說法,抑或有待驗證,但是以內丹術為代表的道土修煉方法對現代氣功的啟示,卻只會有增無減,則是無疑的。
道土修煉方式與科學的諸多聯繫,豐富了道士生活的內容。他們在修煉過程中偶然所取得的一些科學成就,不管是出於有意或無意,終歸是他們的生活收穫。所以,在我們了解和認識古代道士生活的同時,且不可疏忽了道士生活中的科學發現與創造這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