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介
路易斯•布努埃爾,男,生於1900年2月22日,西班牙特魯埃爾省,逝世於1983年7月29日,(墨西哥,墨西哥城。肝硬化)星座: 雙魚座
西班牙電影導演,生於西班牙特魯埃爾省卡朗達鎮。1920年,布努埃爾創辦了西班牙第一個電影俱樂部。1924年,布努埃爾僑居巴黎,任法國先鋒派導演讓·愛普斯坦的助手,並在其創辦的電影學校學習。
布努埃爾受到弗洛伊德學說和超現實主義者布雷東理論的影響,1928年和西班牙著名畫家薩爾瓦多·達里合作,拍攝了影片《一條安達魯狗》,該片以隱喻的手法抨擊了資產階級和教會、成為超現實主義影片的代表作。
經歷
在電影史上,個性的人很多,像布努艾爾這樣能夠被全世界的人當成敵人的卻不多。這位西班牙歷史上最偉大的電影大師,我們確實很難對他做出評價。他一生卓爾不群,放蕩不羈的流亡般的生活,他的種種怪癖,頭後長反骨的叛逆性格,注定他的不平凡而又坎坷多難。而他又用長壽的一生歷經從無聲到有聲再到色彩的種種電影歷史的變革。他在電影領域的創新與作為,成為歷史上獨有的“|布努艾爾”式的電影。然而他的作品卻總是因為他的叛逆和肆無忌憚,一次又一次的遭禁!他和達利是朋友,卻又公然說出討厭達利妻子的話(在達利眼中,妻子加拉就是維納斯。) 在西班牙,他被稱為“道德墮落者”,在義大利,人們稱要送他進監獄,在美國,人們對他是“吊死示眾”….. 儘管如此,一生爭議不斷,褒貶不一的布努艾爾,確實是無人可以代替……布努艾爾出生在一個中產階級家庭,全家都是天主信仰的。只不過他卻並不是一個虔誠的教徒。1916年,“臭名昭著”的布努艾爾認識了“狂妄自大”的 薩爾瓦多 達利,兩人開始研究電影,並於192丨0年,創建西班牙歷史上第一個電影俱樂部。隨後,他來到法國,擔任先鋒派導演愛浦斯坦的助手,並同時期進入學院進修學習。終於,在1928年,他與達利合作的超現實主義《一條安達魯狗》誕生了,這部電影確定了布努艾爾大師級導演的電影地位,成為百年來最為經典的電影作品之一。在歷經漂泊法國,美國三十年多後,他於1946年加入墨西哥國籍,並於1983年因肝病去世。
布努艾爾的電影在歷史上是很難定位的,通常,把他的電影做為“超現實主義”來歸類。但是這個在20世紀初年出現的現代藝術流派名稱,用在電影上,其實就是一種牽強附會!縱觀布努艾爾的技術特點,受早期先鋒派電影的影響很重。他的鏡頭敘述是反邏輯的,零散而又斷續,重複,而又大跨度的天馬行空。布努艾爾拍攝電影總是以一種反面的立場對待問題。他反宗教,反倫理道德,反社會秩序,總之,他總是游離於“常理”的反面。做為處在藝術頂級的電影大師,他有行為於電影上的獨特魅力,做為一位名滿全球的電影人,從某種意義上講,他用另一種度量破壞了平庸社會的和諧法則,甚至說,他帶壞一批年輕人……
電影代表作
1928《一條安達魯狗》1930《黃金時代》
1932《無糧的土地》
1945《大娛樂場》
1949《糊塗蟲》
1950《被遺忘的人們》
1952《魯賓遜漂流記》
1956《一個罪犯的生活》
1972《資產階級審慎的魅力》
1977《欲望的隱晦的目的》
夢的起點
《一條安達魯狗》
布努埃爾在自傳《我的最後一口氣》中說,如果他只剩下20年可以活,那么——“我每天只活動兩個鐘頭的時間,其餘22個鐘頭我都將用來做夢,而且,最好都能記住這些夢的內容。”布努埃爾和達利合作的電影處女作[一條安達魯狗],也即起源他和達利的夢,他們寫劇本的時候,把那些時日做的夢混雜編入劇本,隨後拍出來,震驚世人。到布努埃爾下一部[黃金時代],夢境還在,但夢境周圍縈繞起更多令人目不暇接的元素,布努埃爾開啟自己的夢,宛若開啟魔盒,釋放出自己也未能控制的想像力。
從影片發行當時來看,[一條安達魯狗]和[黃金時代]推動了超現實主義的發展,人們對此也多有分析,但“主義”終究隨時間沉浮,至今仿佛已如化石,弗洛伊德理論也成為人人可以拿來用的無聊公式;那么在布努埃爾先生逝世25周年的今天,我們仍然覺得他的作品十分迷人的緣由,自然不要從“主義”中去追尋。
[一條安達魯狗]由布努埃爾和達利由各自的夢境經過加工演繹而來,夢的混亂狀態,令以慣常的電影角度來尋找[一條安達魯狗]的意義常常成為徒勞的事情。但我們倘若能以繪畫的觀點來欣賞電影中的種種元素,反而能夠跳脫電影與故事與現實的關係,找到布努埃爾與達利的興奮點。
影片中十分著名的鏡頭是男人手上經常有螞蟻從傷口爬出來,這是達利寫劇本前做的夢,也是達利畫作根深蒂固的嗜好。他的油畫作品《欲望之謎:我的母親、我的母親、我的母親……》以及著名的《永恆的記憶》中都能找到與電影中幾乎一模一樣的蟻群。據說,兒時的達利從堂兄那裡得到一隻受傷的蝙蝠,達利十分喜愛,悉心照料,突然有一天,他的蝙蝠被一群螞蟻包圍、啃噬。達利拿起蝙蝠,瘋了一般咬蝙蝠的腦袋,並將蝙蝠扔進了水中;另一個傳說,是達利看見一群螞蟻啃噬一隻蜥蜴的屍體而受到刺激。不論哪個為事實,螞蟻在成年的達利的畫作中出現,從來都令畫面產生壓抑與焦躁的感覺,理論家分析認為,螞蟻暗示著“達利潛意識裡的恐懼、無力、不安和性焦慮”。這在[一條安達魯狗]里絕對是最好的註腳。
電影中的鋼琴上的驢子屍體眼中流出濃稠的液體,這血一樣的液體是達利用蠟灌在驢眼中形成的,而達利對眼睛等等器官的扭曲描畫,在《戰爭之容貌》、《畢卡索的肖像》等畫作中有可怕的展示,這在布努埃爾下一部電影[黃金年代]中也有生動的展示。
當男人被另一個自己開槍擊中,從公寓內突然倒在野外樹林,撲到一位坐著的裸體女人身上,這女人裸背的坐姿,像極了達利的一幅木板油畫《我的女人:裸身天空與建築物》。影片最後,男人和女人被埋在沙灘上,頭上身上都沾著奇怪的物體。這種荒蕪沙灘上畸形的人體,是太過明顯的達利畫作元素。
達利繪畫的快感,並非畫作中有什麼具體的意義,而在於類似鐘面像麵餅一樣癱軟下去的荒謬感覺本身,我們置身達利的畫中,無需被告知意義,感官首先會被挑逗起來去注視其中的荒謬。[一條安達魯狗]能夠挑逗觀眾,達利的功勞是無可磨滅的。達利的元素能在電影中順利運用,還因為達利的畫作雖然很“超現實”,比如鐘錶、樹木、人會在他的筆下“熔化”,但他的畫整體並未脫離“照相現實主義”,即傳統的透視法在他這裡仍然有效,光怪陸離的內容並不違反攝影機的照相性。
但[一條安達魯狗]究竟還是活動的影戲,達利的繪畫元素無法成就它的偉大。布努埃爾感興趣的宗教、性、死亡等等他以後電影中不斷被討論的話題,以及布努埃爾一開始拍電影就熟練使用的蒙太奇手法,使這部電影既非畫、也非夢,而是至今仍充滿生命力的電光幻影。
比如達利設定了手裡鑽出的螞蟻的場景,布努埃爾便不斷用男人對女人動手動腳的畫面跟隨其後,使螞蟻焦躁的性隱喻靠蒙太奇明顯起來。而螞蟻爬出來的傷口,很像各種宗教畫作中耶穌的身上的致命傷口,而這與男人情慾的爆發剪輯在一起,成為令宗教權威們十分不安的比喻。也是電影面臨被禁的危險。
影片最著名的開頭,一隻被刀片割開的眼睛與一片雲划過月亮的鏡頭組合,完全是布努埃爾的主意,月亮是處女的象徵,而條狀的雲,則是男性陽物的象徵,這諸般元素的組合,產生一種“開眼界”的感覺,實際上這是布努埃爾在影片開頭的緒言,他企圖以此對觀眾挑釁:“我將讓你們開眼界”。
影片後段,女人在屋子的牆上看見背上有骷髏的飛蛾,在大特寫中我們看見這骷髏沒有嘴,畫面突然跳切到已死去的煞白面孔的男人,男人一抹嘴,也像蛾背上的骷髏一樣沒了嘴,隨後,女人的腋毛跑到了男人的嘴上,這又是達利的趣味了,但一組蒙太奇卻使整組畫面的意思豐富起來,情慾將導致荒謬的死亡。
這部電影更重要的,是對今天主流電影手法的影響,以及電影語言的導源,並且改變了人們對電影這種媒體的看法
《黃金時代》布努埃爾的歸布努埃爾
[黃金時代]拍攝的時候,布努埃爾和達利的關係已經因為女人而出現裂痕。達利的影響已經很難施加到布努埃爾身上,於是布努埃爾開始在電影中展開了自己的路途,他很快將興趣轉向對人所生存的這個世界間各種問題的探究。雖然達利以及超現實主義流派對他的影響根深蒂固地留在他的電影裡,但他最終將之變為一種行之有效的奇異電影手段,以此種手段講述的,仍是自己咄咄逼人的思索與看法。布努埃爾77歲高齡時拍攝的最後一部電影[欲望的隱晦目的],其中用一個放蕩的女人在男人間的游移來說明欲望的目的不明確:或許是為了錢、為了純粹生理快感、或是征服的心理快感,又或許是為了愛情。但這種深層意義的表面,是布努埃爾絲毫不隱晦的,在銀幕上肆虐的本能欲望。
[黃金時代]的開頭,是一組關於蠍子的紀實畫面,幾隻蠍子與一隻老鼠打鬥,蠍子間互相用毒針扎來扎去。這貌似述而不作的科學紀錄片式的隨意取景中,布努埃爾已經開始發表他的見解:在西方古老而久遠的星座文化中,蠍子有性、排泄、死亡的象徵,而惡狠狠的鬥毆的習性,亦是人類暴力欲望的直接表露。這種赤裸的記錄手法,也是布努埃爾遵循超現實主義流派的原則而進行的“反藝術的衝動”,是他脫開藝術的“美”之羈絆,要直視人的本性的努力。
[黃金時代]是生機勃勃的資本時代,是城市開始全面擴張發展的時代。電影中全景航拍鏡頭掃過城市上空時,字幕直白地解說道:“都城之大,無奇不有。”隨後切入樓房坍塌的畫面,這是毫不掩飾的時代崩塌的詛咒。
電影中那場宴會,名伶美酒,鮮花樂隊,是中上層階級階級的完美圖景,是時代的“黃金”。但宴會一直出現搗亂的因素,這些因素全部在說名這幫占有黃金的富人們對世界的麻木。比如富麗堂皇的別墅里出現農民的牛,出現巨大的馬車,富人們視而不見,自顧喝酒。僕人們出入的門鑽出火苗,一個僕人倒在地上,根本沒人注意他一下。別墅外,一個男人因為孩子淘氣舉起獵槍殺死了小孩,還狠狠補了一槍,富人們聽見槍聲,擠到陽台看熱鬧,指指點點,毫無表情。
對政客們的道德淪喪,影片有絕妙的場景來闡釋,政府高層組織的“國際慈善聯會”的特使根本不履行拯救人民的職責,在宴會上與女人廝混,而畫面不時切入女人、孩子不斷從戰亂的城中逃出的場景。宴會上,政府內務部長——一個老頭打電話給特使,憤怒斥責著,還沉浸在肉慾里的特使怒了,衝著電話喊:“就為了幾個屁孩子?!”內務部長撕爛了“慈善聯會”偽善的嘴臉:“你把我也拖下水了!你敗壞了我的一世英名!”
所以,黃金時代的黃金沒有任何意義,黃金被中上階層消化,成為大糞,黃金時代,不過是個大糞橫行的時代。
布努埃爾這種尖銳,多少來自超現實主義流派的影響,他在自傳中對此也有自己的說明——“我們這些人支持某種革命的觀念……我們挺身和我們所鄙夷的社會作戰,我們所使用的武器不是槍械大炮,而是憤慨。憤概是革命的有力武器,這種武器能夠揭發社會上諸如人與人之間的互相剝削、殖民帝國主義,以及宗教迫害等種種罪惡。總之,它能讓一個腐化敗壞的社會瓦解。超現實主義的真正目標並不在於鼓動一種新的文學或藝術,甚至哲學運動,而是在於推翻社會的舊有秩序,並使生活脫胎換骨。”
布努埃爾的尖銳在對宗教的批判上顯出一種極端,他的影像在這方面幾乎叫人不可接受,並極易使人的正常思維混亂的。[黃金時代]中,除了一些僧侶變為骷髏等場景,在影片最後一段出現,這一段實際上來自薩德侯爵的小說《索多瑪120天》,並且布努埃爾刺向宗教的利刃不比帕索里尼遲鈍。在幾個貴族於城堡中糟蹋了八個女孩之後,他們從城堡里走出來,最後出來的,居然是耶穌,隨後跟出來一個沒有被折磨死的女孩,耶穌迴轉身,將女孩抱回城堡,隨後傳來尖叫,耶穌又無神地走出來,畫面轉向釘著女人的頭皮的十字架,伴隨著鼓聲隆隆。這等於說“我們的救世主是殺人魔”,這是布努埃爾對人們、對社會、對宗教特別極限的挑釁與批判。他企圖告訴人們,宗教對人慾望的壓抑到一種極限,便將成為一種深層的暴力、扭曲的偽善,並將社會變成惡魔的機器。布努埃爾之後的“宗教三部曲”,將這主題發揮到淋漓盡致。
布努埃爾在電影中對這個世界進行的思索,和他的夢一樣豐富、矛盾且不可理喻。[黃金時代]中種下的種子已經萌芽,他之後的電影開始不斷探索這些蠢蠢欲動的念頭。於是,人們即將發現一個前所未有的糾結者和矛盾體:他電影中對低下層人民的關懷以及層出不窮的怪異畫面,使他同時被稱為現實主義者和超現實主義者;他在電影中對革命的憧憬以及對專制政府的痛恨,使他被同時稱為馬克思主義者和無政府主義者;電影中不時會蹦出來的僧侶以及被褻瀆的十字架,使他同時被稱為神秘主義者和無神論者;他不斷在電影中展示夢境與情慾,同時又展示情慾強烈的、令人心蕩神遊、出神入迷的“高峰體驗”,又使他被同時歸為弗洛伊德主義和“後弗洛伊德主義”;他電影裡總有被男人折磨的女人和對那些淫褻男人的醜化,這使他被同時稱為“薩德主義者”和衛道士。
以上元素,我們可以同時全部在[黃金時代]中找到,這些“主義”必將是一種唬人的帽子,我們終會發現,布努埃爾的[一條安達魯狗]和[黃金時代]到現在看上去都不曾過時,其中的原因,就在於布努埃爾早就在電影中探討了諸多人類生存中將面對的問題,而此後的電影創作者們將不得不從中汲取養分。
這兩部電影也必因此成為布努埃爾“夢囈”般的大師之路的起點,我們也希望我們崇敬的這種導源於想像力的“夢囈”,在今天這個比黃金更謠言的時代,能被繼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