介紹
《棒打薄情郎》是荀派京劇名劇,其他劇種也有此劇目。劇名還有《鴻鸞禧》、《豆汁記》、《金玉奴》等。這個故事來源於明代作家馮夢龍編撰的短篇小說集《喻世明言》(《古今小說》)第二十七卷“金玉奴棒打薄情郎”。豫劇、評劇、河北梆子均有此劇目,川劇有《棒打莫稽》,徽劇、滇劇均有《紅鸞喜》。
講述的是一位落魄到連乞丐都不如的窮書生餓倒在一個叫花子的門外,被叫花子的女兒金玉奴用豆汁兒救活一命,為報救命之恩,書生“以身相許”,考中功名後卻謀害糟糠之妻的故事。全劇有救命招婿、及第中榜、莫稽負義、玉奴落水、洞房重遇、痛打莫稽等情節。
劇情介紹
風雪之夜,丐頭金松出外乞食未歸,女兒金玉奴出門探望,見一青年男子僵臥院門口,氣息奄奄,玉奴不忍見其凍死,將他扶進家口。男子名莫稽,本城秀才,因父母雙亡,貧病交加,無以為生,只得沿街行乞;行至金家門外,不勝饑寒,昏倒在地,為玉奴所救。金松回家,問明原由,與女兒商議,將他收留下來。莫稽心存感激,病癒後常幫金家父女做些雜事,關係融融。莫稽知書達理,玉奴芳心暗系。金松看破女兒心事,做主與他們完婚。婚後,為使莫稽安心讀書、求取功名,金松乞食供養全家,玉奴亦不畏辛勞,對丈夫體貼入微。
三年後,金家父女伴莫稽進京趕考。莫稽竟連科及第,受封江西德華縣知縣,三人歡喜不盡。因無錢打發報錄人,莫稽暗恨金家出身卑賤,有失自己官家身份,不悅之情,露於言表。金松大度,並不介懷;玉奴悽苦,欲勸莫稽,不想莫稽貪慕富貴,前情盡忘,早存休妻之心,就此一紙休書將玉奴拋棄。玉奴悲憤極至,投水自盡,被巡撫林大人救起,收為義女。金松找莫稽拚命,莫稽索性將他驅逐出門。
巡撫林大人會見新任下屬,席間見莫稽品貌端正,才華出眾,問及莫稽有無家室,莫稽謊稱妻子失足落水過世。林大人有意招莫稽為婿,但告之女兒脾性難測,勸其三思。莫稽受寵若驚,即席應諾。林氏夫婦安排二人相見。莫稽自認平步青雲,徑向後院拜見小姐,甫進院門,被眾丫環攔住,言道小姐有令,命莫稽摘去烏紗、脫掉官袍爬進屋門。莫稽依言爬進外間,不相又遭一頓棒打,叫苦不迭;偷眼瞧看,小姐端坐裡間簾內,不由想起往日玉奴賢淑體貼,心中大悔,鼓起勇氣推卻婚事。林大人命小姐簾外相見,莫稽驚見許府千金竟是過妻玉奴。莫稽深悔當初,長跪求饒;玉奴念林氏夫婦恩德,又見莫稽一番真情,恨意漸消。金松趕來,夫婦父女團圓如初。
從《鴻鸞禧》到《棒打薄情郎》
《棒打薄情郎》是傳統戲,原名《鴻鸞禧》。《鴻鸞禧》這齣戲全部演完,大約九十分鐘,卻能把人生的離奇變化演的淋漓盡致,而且發聾振聵,讓人深切感受到神的存在,神在護持著善良人,同時也給自私、勢利的人一個機會,讓他們能改過向善,重新走正。
但舊本有鴻鸞星照命,強調婚姻本天定,含有封建迷信色彩。情節上,荀慧生認為莫稽忘恩負義,是十足的反面人物,而舊本為維護“一女不嫁二夫,必得從一而終”的封建禮教,偏要在棒打之後,使二人言歸於好,破鏡重圓。所以每演至此,總感心情壓抑,甚為金玉奴不平。但多少年來,一直如此演出,未加改動。
一九五九年,北京市直屬藝術表演團體會演,荀慧生以此戲列為個人參加會演劇目,但不欲照搬老本,計畫重新改編,使《金玉奴》以新面目出現於會演舞台。改編工作於1959年初開始,保留傳統精華,則去鴻鸞星的迷信宿命情節,精煉語言和場子;最主要的是將原劇大團圓結尾改為不團圓收束。當年六月改編完成後,即行試演,荀慧生自飾金玉奴,沈曼華飾莫稽,朱斌仙飾金松,陳喜興飾林潤。演出後,曾經展開討論,雖也有人主張仍以團圓結尾為好,但大多數人以為不團圓的收束,更為有力。
唱詞節選
花燭夜勾起我綿綿長恨,恨難抑,思前因,惡怨成仇更填膺,苦命女,偏遇著負心人。林大人暗地裡巧計設定,囑咐我洞房中鸞鳳和鳴。他本是無義人把天良喪盡,我焉能伏首聽命飛蛾投火自燒自身,丫鬟們,準備下無情棒棍,等到來呀,著力打不可留情。
(白)薄情郎啊!你、你好狠心也!曾記得你不得第之時,沿街叫化,天降大雪,肚內無食,凍臥我家門首,若不虧我父女一碗豆汁救你活命,險些做了餓殍;我父見你人品出眾,又念你是本城的秀才,才將我許配於你,夫妻自招贅之後,是何等的恩愛;爹爹勸你上京趕考,可憐我父沿街叫化助你成名。今放德化縣知縣,夫妻上任同往,船行半江之中,你嫌我是扛頭之女,將我誆出艙外推入了江心!多虧義父林大人救我活命,一聞此言就要打本進京,參掉你的狗官。多虧我苦苦地哀求才饒恕你的性命,今日設計重圓,我說是冤家呀,我把你這狠心的狼崽子!我看你、你、你拿何言對我啊!
[西皮散板]叫丫環到此時莫要閒論, 奴豈是馬前水來求買臣。
乞丐能否配秀才
觀眾在欣賞這齣名劇的同時,也不免會有點疑惑,在古代社會,乞丐真能配秀才?答案是肯定的:乞丐確實可以配秀才,在古代法律上絲毫沒有禁止這種婚姻的禁令。
古代法律確實規定婚姻要“門當戶對”,良賤不能成婚。但是中國古代社會的社會等級並不是按照財富來劃分的,王公貴族唯我獨尊是來自和皇帝的親緣關係,文臣武將享受榮華憑藉的是官職等級,士大夫享受特權靠的是考試得來的“功名”,而普通百姓之中的等級卻是要看所從事的職業來定的。而乞丐無論在法律上還是在習俗上都不是賤民。
馮夢龍在《喻世明言》“金玉奴棒打薄情郎”里特意說明:“若數著‘良賤’二字,只說倡(妓女)、優(演員)、隸(皂隸衙役)、卒(牢頭禁子)四般為賤流,倒數不著那乞丐。看來乞丐只是沒錢,身上卻無疤痕。”這最後一句“身上卻無疤痕”,點明中國古代社會裡“賤民”之賤就是因為他們糟蹋了父母留給他們的身體:倡、優讓自己的身體受人褻瀆,隸、卒使自己的身體動輒遭長官責打。中國傳統文化里講究的是“孝”,《孝經》里明確規定:“身體髮膚,受之父母,不敢毀傷,孝之始也。立身行道,揚名於後世,以顯父母,孝之終也。”要“揚名後世”,顯然不是普通人都能做到的;而好好保全父母賜予的身體,實現最基本的孝道,卻是人人都能夠身體力行的。而這四種人靠糟蹋“身體髮膚”來謀生,所以被世人鄙視之極,是讓人側目的賤民。
乞丐不屬於賤民,自然可以和秀才通婚。在古代的戲曲小說中,類似的故事並不少見。比如明末清初短篇小說集《石點頭》第六卷“乞丐婦重配鸞儔”,講的也是一個乞丐婦人居然成為官太太的傳奇故事。
“糟糠之妻不下堂”
“五四”運動以後對於傳統文化的批判重點之一,就是傳統社會中婦女地位的低下。因此近代觀眾在觀看《金玉奴》時,會覺得莫稽完全可以用男方單方面離婚的“休妻”來擺脫金玉奴。
在今本的《金玉奴》里沒有這樣的一段過門,但是在《金玉奴》所本的小說《喻世明言》“金玉奴棒打薄情郎”里,確實還有莫稽做官後的一段心理描述:“早知有今日富貴,怕沒有王侯貴戚招贅成婚?卻拜個團頭做岳丈,可不是終身之玷!養出兒女來還是團頭的外孫,被人傳作笑柄。如今事已至此,妻又賢惠,不犯七出之條,不好決絕得。正是事不三思,終有後悔。”也就是說,莫稽也曾想過以“七出”的名義休棄金玉奴,只是金玉奴很賢惠,找不到什麼藉口。
“七出”是中國歷代法律允許男方以七項理由單方面休棄妻子。這種說法來自於儒家經典《禮記·昏義》,後來被歷代法律承認。這七種情況包括:不順父母,或稱不事舅姑,指對公婆侍奉不力、有失恭敬;無子,妻子沒有生養男性子嗣,將使家庭失去祭祀者和繼承人;淫或淫,其惡果並非是損害夫妻感情,而是將使宗族子嗣不純;妒或妒忌,是指不能容忍丈夫納妾;有惡疾,則不能入家廟助祭;多言或稱口舌,指在家族中搬弄是非,離間親屬情義;竊盜,因為當時婦女不能私有財產,因此無論私占他人或族內財產,都是違背禮義的。因此,丈夫可憑這七條中的任何一條休棄妻子。
可是儒家是一個“給出路”的學派,儒家另一經典《孔子家語》又有一個說法,對男子施行“七出”休妻進行限制,這就是所謂的“三不去”,同樣也被歷代的法律吸取為法律規範。“三不去”,分別是有所娶無所歸、與更三年喪和前貧賤後富貴。就是指在妻子的母家已無人、妻子曾與丈夫共同為夫家父母服喪三年,或丈夫結婚時原貧賤而出妻時已富貴這三種情況下,即使妻子有七出行為,丈夫仍不能出妻。
據《後漢書·宋弘傳》記載,東漢光武帝劉秀的姐姐湖陽公主寡居在家,很仰慕朝中大臣宋弘。可是宋弘已經結婚了。於是光武帝招宋弘進宮交談,並讓湖陽公主躲在屏風后面傾聽。光武帝笑著對宋弘說:“我聽說有這么一句話‘貴易交,富易妻’,人顯貴了,就要另交朋友;發財了,就要改娶妻子。這是人之常情啊!”可是宋弘卻一本正經的回答說:“我聽說的正好相反,不是一直有‘貧賤之交無相忘,糟糠之妻不下堂’的佳話嗎!”光武帝聽後便不再提起此事。
由於後代法律吸取了儒家這個“三不去”的原則,“糟糠之妻不下堂”不再僅僅是男方的一項美德,而是成為一項法定的義務。莫稽想要單方面休妻,還不那么合情合法。“先貧賤後富貴”,正好就是指莫稽這樣的情況,根本沒有辦法以“七出”理由來休妻。
夫妻能否再複合
值得注意的是,現在這個《金玉奴》演出本是非常晚近的,是由荀慧生於1959年才正式改定的本子。
在馮夢龍的原作《喻世明言》第二十七卷“金玉奴棒打薄情郎”中,將故事的歷史背景放到了南宋時的臨安城(今杭州),金玉奴之父金老大是祖傳的乞丐頭目,已經做了七代的“團頭”,“住的有好房子,種的有好田園,穿的有好衣,吃的有好食”。是金老大想為金玉奴找一個書生丈夫,才請人做媒,與窮秀才莫稽成親。而最後金玉奴得到莫稽的頂頭上司許德厚的幫助,以許德厚義女身份再與莫稽成親,當晚布置丫鬟將莫稽棒打一頓。經許德厚夫婦相勸,金玉奴與莫稽和好,再作夫妻,白頭到老。
而在傳統戲曲《鴻鸞禧》里,也是將莫稽與金玉奴的姻緣定為上天注定,開場由“天喜星”宣布:“金玉奴與莫稽,有姻緣之分。今奉玉帝敕旨,與他二人完姻。”最後的結局也可想而知,由“天喜星”安排,在金玉奴棒打莫稽後,兩人和好如初。
荀慧生多次扮演《鴻鸞禧》,但非常不滿意這個戲的結局,認為舊本強調婚姻本天定,含有封建迷信色彩。而在情節上,荀慧生也認為莫稽忘恩負義,是十足的反面人物,而舊本是為了維護“一女不嫁二夫,必得從一而終”的封建禮教,偏要在棒打之後,使二人言歸於好,破鏡重圓。“我每演至此,總感心情壓抑,甚為金玉奴不平。”因此1959年,趁著北京市舉行直屬藝術表演團體會演,荀慧生重新改了《金玉奴》,最主要的就是將原劇“大團圓”結尾改為不團圓收束。這個演出本流傳至今,全劇以莫稽罷官、金玉奴不願與之複合為結尾。
這樣的修改雖然很符合現代觀眾的觀感,但是基本上沒有什麼法律史上的依據。莫稽謀殺妻子,這在古代法律里並不構成強制離婚的條件。古代法律規定“義絕”為強制離婚要件,所謂“義絕”是指夫妻一方對於另一方或其一定範圍內的親屬有毆打、通姦、殺傷行為。並且規定即使是妻子尚未正式過門成婚,或者是這些殺傷行為已被朝廷赦免,仍然都必須解除婚姻。
這裡所謂的“義”,主要就是夫家的宗族利益,這些條件顯然偏向於丈夫一邊。比如妻子只要有謀害丈夫的企圖、只要有謾罵丈夫尊親屬的行為就必須“義絕”,而丈夫則要有毆打妻子尊親屬的行為才算“義絕”。丈夫謀害妻子行為,並不屬於“義絕”的範疇。不構成“義絕”,女方提出解除婚姻,只要男方不同意,婚姻就無法解除。金玉奴痛恨莫稽忘恩薄情,但只要莫稽不同意,婚姻還是無法解除。只有林潤利用頂頭上司的身份施加壓力,迫使莫稽同意離婚才行。
至於莫稽的烏紗帽是否能夠保住?也是一個可以商榷的問題。謀殺妻子罪名,如果是妻子已死,確實是一個要處死的絞罪。不過金玉奴未死,按照圖謀殺人減二等,就只是一個折合為行政處罰的徒刑罪,並非重罪。因此荀慧生改編《金玉奴》劇本,在這一點上還是符合了古代法律的基本原則,沒有像近代包公戲那樣請出銅鍘來要莫稽腦袋,安排林潤的台詞只是說:“似你這樣為官,焉能一心秉正安良除暴,回衙聽參!”就是先行離職、等待處分的意思,這是作為巡按御史可具有的職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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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年2月17日(正月初四)晚,著名荀派藝術家孫毓敏將攜弟子唐禾香在梅蘭芳大劇院演出荀派大戲《棒打薄情郎》。梨園界素來有“十個花旦九個荀”的說法,足以證明荀(慧生)派嫵媚纏綿的表演風格在旦角行當中的地位。荀派經典《棒打薄情郎》更是以集中體現荀派藝術的精髓而備受戲迷的推崇,《棒打薄情郎金玉奴》的故事戲迷都很熟悉,在當今京劇舞台上,能唱荀派戲的演員也不少,可真像孫毓敏那樣能把老戲唱好,深刻領悟荀派藝術精髓,並能傳承發展的卻不多。孫毓敏早在上世紀60年代就以出眾的藝術造詣受到了戲迷的喜愛。她的表演不但有荀派嫵媚、活潑的特點,更以激情和感染力著稱。如今,年逾七旬的孫毓敏舞颱風采不減當年,此次她將出演《金玉奴》中的“棒打薄情郎”一折。
京劇旦角經典劇目
京劇劇目中的哪一個角色由哪一個行當的演員來扮演,一般都有明確的規定。因此,不同的行當流派都有自己的代表劇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