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介
書題“醒世居士編輯”,“樵叟參訂”。作者姓名未詳,此書當成於清代中葉或以前。此書現存有醉月樓刊本。內封有“新編八段錦”、“醉月樓梓”字樣。無序跋、無圖像。正文卷端題有“新鐫小說八段錦”。本書半頁十行,每行二十六字,行款緊密不疏朗,且多有字跡模糊不清之處。第二段中有夾批三條,指的是書中人物,並無價值,也不知是為誰而評。此書現藏於北京大學圖書館中。
內容介紹
◇第一段懲貪色◆好才郎貪色破鈔,犯色戒鬼磨悔心講述了宋代臨安府新橋市,住著一個販絲放債的富戶,名叫雲錦,生子取名雲發,娶妻金氏。雲錦在新橋五里地名灰橋市上新建了一所房屋,把外面作成鋪面,開下一個鋪子,家中收下的絲錦在鋪中賣給在城裡的機戶。這個生意交由雲發掌管。一日,家中主管將鋪子裡面的閒置房屋租與私娼張賽金一家居住。雲發便動了慾念,與賽金勾搭成奸。後因左鄰右舍為此嘴舌不饒,張賽金無奈搬到城內羊毛寨橫橋街內居住。雲發本應趁此收斂,全心照顧店鋪,怎奈他舊情未絕,雖曾大病一場,病後仍找到張賽金處縱慾,幾乎喪了性命。昏迷中他夢見桑葉寺主持水月和尚勸其出家。雲發被人從張賽金處抬回家中,又兩回夢見和尚自稱犯了色戒,在羊毛寨尋了自盡,死在那裡,如今正拿他作個頂替。雲錦夫婦得知後,連忙請人設醮追拔,使和尚得以超生,這才放回雲發。雲發在家中將息了半年,才痊癒,依舊在新橋市上料理生意。每每談及舊事,他都會追悔莫及。
◇第二段戒懼內 ◆大好漢驚心懼內小嬌娘縱情喪身講述了南直隸本府城內莫有巷人羊學德,娶妻華氏。華氏二十多歲,手裡來得,口裡道得,既能主家,又能言善道,羊學德因而一心畏服。羊學德有幾位朋友,名為高子興、希要得、苟美都,皆是風流倜儻之輩,都住在褲子巷右腹內,擅長吹彈歌唱。苟美都向高子興學唱,高於是經常進出其家中,漸漸與苟美都之母褚氏勾搭成奸。繼而高子興又在羊家挑動華氏成功,兩次相約卻未成,被預知此事的希要得衝散了。他只好請求褚氏出馬,親約華氏到褚家相會。羊學德明知有詐,卻極畏懼華氏,也不敢阻攔,但此次又被希要得等人破壞。高子興又生一計,租一燈船,讓褚氏、華氏二人女扮男裝,來船上相會。不想高與華成奸又被船主王炎拿住。希要得喚來羊學德,羊起初還以為是他人之事,自己是去湊個熱鬧,不料正看到是自己的妻子在出醜。華氏仍想依仗平時之威,裝起勢來,假裝要投河。羊學德此時卻老羞成怒,便將她推落河中。後來羊學德買通官府,誣衊高子興為“江洋大盜”。高子興被抓,終於死在了獄中。
◇第三段賭妻子 ◆為吝財燒妹遭殃因愛賭媒妻幸富講述了明朝成化年間句容縣的裴勝,自幼好賭,結果連自己的千兩家產賭光殆盡。他的妻子楊氏苦心勸說,但裴勝始終不聽。楊氏以投河相逼,卻被丈夫送回娘家。未及一年,楊氏父母雙亡,漸漸不為兄嫂所容,被趕到門首的小屋獨自居住。兄嫂起初尚供給她柴米,但兩個月過後,便不再供給。當地的土地神化作老翁給她送來了錢、米,使她生活不愁。兄嫂見她並未窮困,懷疑她私通他人、有姦情,卻捉姦未成,又想縱火燒死楊氏。此奸謀被日游神抗訴到玉皇大帝處,神人讓大火反燒了兄嫂家,夫婦皆被燒死。楊氏被土地神救到土地廟,巧遇裴勝好友孫小峰,趁其妻回娘家之便,與之同到揚州尋夫。裴勝此時正在揚州給公子幫閒,後來不滿公子仗勢欺凌平民,而被趕出府門,仍在賭場打發時日。一夜,裴勝於夢中得一神仙指點,以妻子作賭注,贏得一處當鋪,值兩千兩銀子。自從,裴勝逐漸發跡。他榮歸故里,捐銀一百兩,重修了土地廟,燒香設醮,不再涉足賭場。
◇第四段對不如◆何瞎子聽淫捉漢火里焰遠奔完情講述了湖州府清白鎮有一算卦之人,姓何,因眼瞎而被人稱作“何瞎子”。何瞎子算卦比較靈驗,能說中十之八九,因而每天來他這裡算卦的人非常多,生意特別好。鄰里的杜家見何瞎子能賺錢,便將女兒羞月許配給他作妻子。羞月長得非常美麗,心裡極不願意父母給她定下的這門親事。過家門,整日在家收拾屋子。何瞎子雖見不到妻子的美貌,卻不時聽到別人誇讚妻子美麗,心裡很高興。不久,當他聽說了瞎子的老婆多半偷漢子的告誡之後,便對美麗的妻子放心不下,怕她也做出此事。因此,他在外屋算命時,經常才講到一半便突然走回內室,摸摸這兒,摸摸那兒,直到摸到羞月才放心。從這以後,他算命也不十分靈驗了,說中的才有十之一、二,可他並不在意。他家隔壁住著一單身青年烏雲,綽號“火里焰”,好替鄰居們排憂解難。何瞎子也經常找他幫忙。烏雲發現何瞎子對羞月不信任後,便時時引誘羞月。羞月也喜歡烏雲。二人便暗地裡私通,甚至當著何瞎子的面前行雲雨之事。何瞎子的耳朵很靈敏,幾次覺得聲響怪異後開始起了疑心,最終抓住了烏雲。杜家得知此事後,領回了羞月。烏雲於是請朋友們幫忙,娶走了羞月。兩個彼此恩愛的人終於成就了夫妻。
◇第五段儆容娶 ◆浪婆娘送老強出頭知勇退復舊得團圓講述了徽州府休寧縣陳簡,於五十歲時方得一子,取名魯生,娶了汪氏為妻。二人結婚一年後,汪氏有了五個月的身孕。魯生與妻子十分恩愛,如膠似漆。按照當地的規矩,男子成家後,要跟父母分開,獨立支撐門戶。陳簡給了兒子五百兩銀子作本錢,派他外出做生意,同時囑託表弟蔣尚義作伴,照看魯生。叔侄二人到南北各地採購了大批藥材,到北京販賣後,得到了幾百兩銀子。因長久漂泊在外,魯生想念與妻子的恩愛生活,倍感孤獨。此時,他結識了一個遊手好閒之徒,那人領他去妓院,嫖了妓女桂歌,儘管他花去了百餘兩銀子,但桂歌並不喜歡他,魯生也感到很不稱心。那位遊蕩之徒又給他娶了鄔大姐。從此,他隨迷色慾,身體日漸疲乏,本錢也將消耗殆盡。當得知鄔家姐妹打算用色情將他害死時,魯生才徹底醒悟。離開了鄔大姐之後,魯生與蔣尚義共同前往湖廣作乾魚生意,十幾年後賺了許多錢。他在蘇州閶門,意外地遇到了父親與兒子,全家團圓。
◇第六段悔嗜酒 ◆馬周嗜酒受挫跌王公疏財識英雄講述了馬周孤獨,貧困無援,又無人推薦他,提拔他,故而仕途坎坷。另外,他又素喜飲酒,經常過量而致誤事。這也使他一直未得發達。博州刺史達奚怒聘他作本州助教,他卻兩次由於醉酒失禮頂撞,只好辭職而去。後來馬周決定節飲,赴長安途中夜宿於新豐王公小店,五斗酒只喝其三,用余酒來洗腳,所以世間傳有岑文本畫《馬周濯足圖》。馬周臨走時,王公免了他的食宿費用,又贈給三兩白銀,並推薦他到開粉ボ店的外甥女、寡婦王淑英處住宿。不久,王公又將馬周推薦給常中郎作幕賓,因為替常中郎起草了奏章而受到太宗皇帝的賞識,拜為監察御史,繼而升遷為侍中、吏部尚書,娶王淑英為妻。後來,馬周聲名顯赫。
◇第七段戒浪嘴 ◆小光棍浪嘴傷命老尼姑仗義報仇講述了嘉興縣有一潑皮光棍名叫應時巧,綽號“赤口”。他曾跟朋友白日鬼鄒光打賭,能到新遷來的美婦韓氏家討杯茶吃,就算賭勝。為此事應赤口後來在藥材商林松面前吹噓韓氏的美貌,似乎他已與韓氏有過交往。孰料林松正是韓氏的丈夫。林松回家後拷問韓氏,逼她招認與應時巧通姦之事。韓氏終不承認,因不堪丈夫的虐待而逃至本城慈定庵出家為尼。林松告到縣裡,應赤口被捉到獄中、後經鄒光保釋出獄,卻畏罪潛逃。鄒光為此而入獄三年。由於抓不到應赤口,知縣便把他頂罪,發配去松山驛擺站。此時,應赤口逃歸,到慈定庵騙食,被尼姑灌醉捆綁。韓氏當面痛斥應赤口之罪惡,老尼姑仗義殺了應赤口,將他埋在園角。鄒光臨發配前,到慈定庵偷錢,得知了應赤口被殺之事,告到縣裡。知縣對老尼姑的義舉十分讚賞,而將她從寬發落。林松夫婦二人終於棄前嫌,和好如初。
◇第八段蓄寡婦◆多情子漸得美境咬人虎散卻佳人講述了沛縣善里黃家兄弟三人,各取有妻室。不幸黃家三兄弟相繼而死,留下寡母六十餘歲,大媳索氏二十七歲,二媳余氏二十三歲,三媳丁氏十九歲。索氏有一個四歲的兒子。三個媳婦都發誓不嫁。索氏一日在門首見一俊俏後生華春,便勾起自己的春心,開始耐不住寂寞,便勾引華春與之交媾。沒想到余氏、丁氏也都寂寞難捱,漸漸地也與華春鬼混上了。於是四人常常寢在一處。不久,此事被索氏的兒子發覺了,告到婆婆那裡。三個媳婦因此被打發回家,令各自改嫁。索氏嫁給了過路客,後來淪落為娼妓;余氏所嫁之人每日尋花問柳,終將余氏虐待而死;丁氏之夫卻是個賭徒,嫁後半載而死;華春遭遇流賊被殺。此四人皆因貪戀惡淫而遭到報應。
述評
以上八篇話本,大多采自明末清初的話本總集。第一段“好才郎貪色破鈔,犯色戒鬼磨悔心”出自《古今小說》卷三的《新橋市韓五賣春情》;第二段“大好漢驚心懼內,小嬌娘縱情喪身”出自《一片情》第十一回《大丈夫驚心懼內》;第四段“何瞎子聽淫捉漢,火里焰遠奔完情”,出自《一片情》第二回《邵瞎子近聽淫聲》;第五段“浪婆娘送老強出頭,知勇退復舊得團圓”,出自《一片情》第四回《浪婆娘送老強出頭》;第六段“馬周嗜酒受挫跌,王公疏財識英雄”出自《古今小說》卷五《窮馬周遭際賣ボ媼》;第八段“多情子漸得美境,咬人虎散卻佳人”,出自《一片情》第九回《多情子漸得佳境》。第三段與第七段不知出自何處。作者將這些故事選入本書時,或者改換人名,或者刪簡情節,或者更改結局。如第二段在原書中寫的是妻子與別人通姦後反而撒潑,丈夫因怕老婆而顯得無可奈何;而本書則改為丈夫氣憤已極,推婦入河而死。
由於本書的故事大多取自話本,文句帶有濃厚的說話氣息,令讀者感到親切,沒有隔膜之感。經過了更改之後,小說的說教成份加強了,書中的主人公莫不經過一番坎坷後而醒悟,並通過他們轉變前後的強烈對比加強教育世人的功效,體現出“人有善念,天必佑之”、“改過向善,吉莫大焉”的道理。
查禁歷史
自道光年間起,歷次禁書都把本書列入禁目,理由是“非講玄門者”。觀此書,其教育的目的是不言而喻的,非是那些為賺錢而粗製濫造之類的東西。大概是統治階級只允許板起面孔教導人從善的方式出現。儘管廣大讀者更喜歡寓教於樂,但是古板的腐儒們是容不下這些反映下層社會生活的內容的。連這樣一部有較強生活氣息的教育作品也遭禁毀,我們可知當時的思想禁錮是多么嚴重。儘管作者意在寓教於樂,但是小說在描寫男女戀情時,多用了自然主義的手法,描述比較細緻,因而略顯淫穢。這些情節在“第一段懲貪色”、“第二段,戒懼內”、“第四段,對不如”“第五段,儆容娶”、“第八段,蓄寡婦”之中可以見到。單看此書,作者描寫這些是比較大膽的。但是若將它放在同時代的小說中加以比較,我們可以發現這種手法是十分普遍的。這也說明了維繫封建統治的“存天理,滅人慾”的封建理學思想已經開始動搖。從這個角度看,小說是“非講玄門者”,因此要受到禁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