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言特點
由於漢藏語系語言的歷史比較尚未全面、深入進行,因而對其特點的認識主要在現狀方面。通過語言比較可以看出,不同語言間不僅在現狀上有許多共同的特點,而且還存在許多共同的發展規律。
漢藏語系中各語言的一些類型學的特點:
很多是孤立語;
有聲調;
單音節詞根占多數;
有量詞;
以虛詞和語序作為表達語法意義的主要手段。
但是,大部分語言學家認為,原始漢藏語的語音和語法和嘉絨語相似:沒有明確的聲調系統,有複輔音,有複雜的動詞形態。法國學者奧德里庫爾(Haudricourt)早在1954年發現漢語的聲調是後起的[來源請求],戰國時的漢語沒有聲調,到了南北朝韻尾-s和喉塞音分別演變成去聲和上聲。上古漢語也有複雜的形態,例如:使動的s-前綴:登(端母登韻)上古漢語*təəŋ,增(精母登韻)*s-təəŋ。嘉絨語和藏語裡存在著同樣的s-使動前綴。
按照歷史語言學的定論,聲調的有無、語序(動詞、主語和賓語的相對位置)、音節結構等類型特徵無法支持或者否認語言同源關係的假設,因為這些特徵容易擴散到不同的語系。惟有共同的形態成分(前綴、後綴、中綴、元音交替等)和基本辭彙才能證明這種關係。
分類
漢藏語系的語種及分類歷來說法不一,比較通行的有兩種分類法。一種是分為漢語、藏緬語族、苗瑤語族、壯侗語族(或稱侗台語族、侗泰語族、台語族等)。最早提出這一分類法的是李方桂。他在《中國的語言與方言》(1937)中提出漢藏語系分漢語、侗台語族、苗瑤語族、藏緬語族,在1973年發表的同名論文中仍堅持這個分類法。中國學者羅常培、傅懋在《國內少數民族語言文字的概況》(1954)中提出的漢藏語系分類表,與李方桂的分類法大致相同。20世紀50年代以來,中國學者大都採用羅、傅二人的分類法,認為壯侗語族、苗瑤語族同漢語、藏緬語族不僅在現狀上有許多共同的特點,而且存在發生學上的關係,應屬同一語系。另一種分類法以美國學者白保羅為代表。他在《漢藏語概要》(1972)一書中,把漢藏語系分為漢語和藏-克倫語兩大類,又在藏-克倫語下面分藏緬語和克倫語兩類。他認為苗瑤語、壯侗語同漢語不存在發生學上的關係,其相同或相似之處或來自相互借用,或來自類型學上的一致。他還認為苗瑤語和壯侗語在發生學上同印度尼西亞語有密切關係,應屬同一語系,稱澳泰語系。並舉出一些壯侗語同漢語不同源但同印尼語同源的詞,以此證明其論點。早在1942年,白保羅在《台語,加岱語和印度尼西亞語:東南亞的一種新聯盟》一文中就已提出台語同印尼語的親屬關係。後來他的觀點又進一步發展,於1965年提出了建立澳泰語系的主張。以上兩種不同分類法分歧的焦點在於:苗瑤語、壯侗語同漢語之間相同或相似之處是發生學上的同源關係,還是類型學上的一致或是借用關係。
有些語言的分類問題,目前還存在不同意見。如:有人認為應立羌語支,包括羌語、普米語、嘉戎語等;有人則認為這些語言應屬藏語支。過去許多人認為白語應屬彝語支,而後來有人又認為應分屬另一語支。有人認為獨龍語應屬景頗語支,怒語應屬彝語支。對畲語的系屬也有兩種意見:一些人認為屬苗語支,另一些人認為屬瑤語支。仡佬語的系屬,中國學者一般認為應屬壯侗語族,國外有的學者認為應屬澳泰語系。在藏緬、苗瑤、壯侗3個語族中,藏緬語族懸而未決的問題最多,反映出這一語族分類上的複雜性。此外,京族語言的系屬尚有爭論:有人認為屬漢藏語系,而有人認為屬南亞語系。
由於社會和語言發展過程中的種種因素,在語言和民族的關係上出現許多複雜的情況。多數情況是一個民族使用一種語言,但也有一個民族使用兩種或3種語言的。如瑤族使用3種語言:瑤語支的勉語,苗語支的布努語和壯侗語族侗水語支的拉珈語。景頗族使用兩種分屬不同語支的語言:景頗語支的景頗語和緬語支的載瓦語。藏族除使用藏語外,有一部分使用嘉戎語,等等。還有一種特殊現象:居住在海南島的苗族,不說苗語而說瑤語。
除了以上已確定的30多種語言外,還有一些"話"是不是獨立的語言有待進一步確定。如佯僙話、村話、臨高話、木雅話、爾蘇話、爾龔話等。隨著漢藏語系語言調查的深入,今後還有可能發現一些新的語言。
分布
通常採用上述第一種分類法,即苗瑤語、壯侗語屬漢藏語系。按這種分類法,漢藏語系的分布地區主要在中國、泰國、緬甸、不丹、錫金、尼泊爾、印度、孟加拉、越南、寮國、高棉等亞洲各地,此外,在世界其他各地也還有不少漢藏語系語言的使用者。以漢藏語系中的某一語言為國語或主要語言的國家,有中國(漢語)、泰國(泰語)、緬甸(緬甸語)、不丹(宗卡不丹語)、寮國(寮語)等。由於漢藏語系語言和方言的界限不易劃清,對語言數目也有各種不同的估計。美國學者R.謝飛認為大約有300種語言和方言,日本學者西田龍雄估計約有400種語言和方言。使用人口在10億以上,約占世界人口的1/4,僅少於印歐語系。
中國是使用漢藏語系語言的人口最多,語種也最多的國家。到目前為止,已確定的語言有30多種,分屬不同的語族、語支。其中漢語分布遍及全國各地,下分官話、吳、湘、贛、客家、粵、閩等7大方言。藏緬語族分布在西南、西北和中南地區。苗瑤語族分布在中南、西南和東南地區;壯侗語族分布在中南、西南地區。現以羅常培、傅懋的分類法為基礎,結合近年來的調查研究成果,將中國境內的漢藏語系語言分類列表如:
語音
每個音節有固定的聲調是漢藏語系語言在語音上的重要特點。聲調能區別辭彙意義。如漢語的xan35(寒),xan51(漢)。在有些語言裡,聲調還能區別語法意義。如彝語涼山話的單數人稱代詞用聲調錶示格的區別:嬜a33(我,主格)──嬜a55(我,屬格)──嬜a31(我,賓格)。水語用聲調區別詞類,如k媅m55(鍋蓋,名詞)──k媅m35(蓋,動詞)。聲調同聲母、韻母的關係很密切。三者在發展過程中互相影響、互為條件。聲調因聲母清濁而分陰陽,這一規律在整個語系中具有普遍性。從中古漢語到現代各方言的四聲,普遍經歷了分陰陽的過程。例如,古四聲在溫州話和潮州話里都分陰陽兩類,共有陰平、陽平、陰上、陽上、陰去、陽去、陰入、陽入等8個調。壯侗語族的聲調一般也依四聲八類的系統發展,數目都在8個上下。例如壯語武鳴話有6個舒聲調、2個促聲調,與漢語的四聲各分陰陽的8個調相當。苗瑤語族也存在這種分化。古苗瑤語有4個調,後來由於聲母的清濁各分陰陽。如苗語凱里話的聲調就是由古四聲分化為陰平、陽平、陰上、陽上、陰去、陽去、陰入、陽入等8個調。藏緬語族的許多語言也有因清濁分聲調的現象,清濁對立造成聲調的分化,往往是清聲母使聲調變高,濁聲母使聲調變低。如藏語拉薩話分高低兩類調,其分化與清濁聲母有關,高調來源於清聲母,低調來源於濁聲母。壯語武鳴話中平、上、去、入的陰調類調值是24、55、35、55(35為長元音),陽調類調值是31、42、33、33,也是陰類高,陽類低。此外,聲母的送氣與不送氣、單輔音與複輔音的聲母、元音的長短、元音的鬆緊、韻尾的有無等特點,也能影響聲調的變化。許多語言的聲調,因韻母是否帶塞音韻尾而分舒促,舒聲調一般都比促聲調多。如壯侗語族和苗瑤語族通常有5~6個舒聲調,但促聲調則以兩個為多,有些地方還因元音長短而分為4個。總的看來,漢藏語系語言的聲調發展不平衡。從調值來看,數量上最少的只有兩個(如普米語),最多的有12個(如苗語宗地話)。漢語方言有3~10個,苗瑤語族有4~12個,壯侗語族有6~10個。相對說來,藏緬語族的聲調最少,有2~4個,還有的語言或方言沒有聲調(如珞巴語和藏語安多方言)。漢語、壯侗語族、苗瑤語族之間聲調的特點比較按近,都是四聲八類系統,聲調對應關係也比較明顯。漢藏語系許多語言的元音分長短,以壯侗語族為最普遍。漢語的粵方言,苗瑤語族的勉語、藏緬語族的藏語、珞巴語、獨龍語等也有這種對立。漢語、壯侗語族、苗瑤語族長短元音的對立大多出現在帶韻尾的主要元音上。例如廣州話的 kai55 (雞)和ka:i55(街),水語的tap55(肝)和ta:p55(挑),勉語大坪江話的nau231(舅父)和 na:u231(老鼠)。就多數語言情況而言,主要元音是長的,韻尾則短,主要元音是短的,韻尾則相對地略長。所以,就整個音節來說,長元音韻母和短元音韻母的音節長短大致相等。元音單獨作韻母時,長短不對立,一般念長音。藏緬語族不帶韻尾的單元音韻母也分長短,長元音韻母和短元音韻母的長短不同。如珞巴語米林話的o嬜o(五)和o嬜o(魚)。在長短元音的分布上,有的語言配對整齊。如黎語保定話有 a、e、i、o、 u、嚕6個元音,帶韻尾時各分長短。而有的語言長短的對立只出現在個別元音上。如水語三洞話有 i、e、a、o、u、媅、徲7個元音,單獨作韻母時只有長音,帶韻尾時只有元音 a分長短,其餘都讀長音。長短往往影響其他語音特徵的變化。一種是長短往往伴隨元音舌位上的某些差別:長元音比短元音舌位低的如勉語興安話的a:,實際音值為【u:】,a為【奃】,la:i31(籮筐)讀【lu:i31】,lai31 (菜)讀【l奃i31】(廣州話“街”、“雞”二詞中主要元音的實際音值也是這種情況)。長元音比短元音舌位高的如壯語隆安話的u:,實際音值為【u:】, u為【戅】, 堭u:n35 (錐)讀【堭u:n35】,kun22(裙)讀【k戅n22】。其次,長元音往往還帶有元音性的過渡音,其舌位一般比主要元音低。如黎語黑土話的o:都帶過渡音奃,o:m讀【o:奃m】。廣東中山話的o:也帶過渡音媅,o:t讀【o:媅t】。另一種更普遍的現象是元音的長短影響聲調。如布依語興義話的第7調,長元音韻調值是13,短元音韻調值是35。例如:za:p13(挑)和zap35(小豬籠)。壯語廣南語的入聲有4個調,是長短對立消失後分化而成的。漢語廣州話的入聲分陰入、中入、陽入3類;中入從陰入中分化而出,條件是元音的長短:中入是長元音,陰入是短元音。從發展上看,大多數語言的長短對立有逐漸消失的趨勢,所以在有些語言裡長短的配對已不整齊。如侗語北部方言的元音長短對立已消失,只有一個短元音媅;南部方言的一些短元音韻已合併於長元音韻,長元音韻比短元音韻多。
許多語言的聲母有清濁對立,並存在共同的發展趨勢。如漢語的吳方言,壯侗語族的壯語、水語、毛南語、黎語,苗瑤語族的勉語,藏緬語族的嘉戎語、彝語、哈尼語、傈僳語、拉祜語等。在多數語言裡,清濁對立主要出現在塞音、塞擦音、擦音上。塞音、塞擦音的清濁對立大多只出現在不送氣音上。有些語言,如苗語、緬甸語、彝語、阿昌語、勉語、拉珈語等的鼻音、邊音(或其中一個)也分清濁。如阿昌語隴川話的mu妱55(潑)和怰u妱55(弄潑), 拀婖31(豹子)和 拀婖31(褲子)。此外,有些語言除了純濁音聲母(如 b、d、ɡ等)外,還有一套帶鼻冠音的濁聲母(如mb、nd、嬜ɡ等)。如納西語的be55(雞冠)和mbe33(雪),dy31(地)和ndy33(慢)。水語的兩套濁聲母是帶鼻冠音的濁聲母同帶喉塞音的濁聲母的對立,如mba33(靠攏)和妱ba33(蝴蝶),水語的鼻音有3套: 濁鼻音、清鼻音、帶喉塞音的鼻音。如ma31(舌頭)、怰a24(狗)、 妱ma24(青菜)。聲母的清濁同聲調的關係最密切,同送氣不送氣、元音的鬆緊等還有相互影響、相互制約的關係。清濁由對立到不對立,是漢藏語系語言共同的發展趨勢。就塞音、塞擦音、擦音而言,一般是濁音清化;就鼻音、邊音而言,一般是清音濁化。清濁對立往往引起聲調的分化。
漢藏語系語言的輔音韻尾常見的有-m、-n、-嬜、-p、-t、-k、-妱等7個(發音只有成阻,無除阻)。有個別的語言還有-r、-徲、-s等延續音韻尾。如門巴語(錯那)的嶃ar(東)、 nis(七),門巴語(墨脫)的嬜ul(銀)。個別的語言或方言還有複輔音韻尾。如羌語麻窩話有 -st、-zd、-rb、-εp、-xs、-γl、-惒z等22個複輔音韻尾。韻尾的發展很不平衡,但存在從繁到簡的趨勢。一般是:塞音韻尾由部分合併(如p並於t)和轉化(如k變為妱)到全部轉化為-妱,然後-妱又脫落;鼻音韻尾與塞音韻尾發音部位相同的,往往平行發展(如p並於t則m並於n),然後轉化為元音的鼻化,直至鼻化成分進一步消失。中古漢語有-p、-t、-k、-m、-n、-嬜等韻尾。到了現代方言,有的全部保留(如粵方言),有的局部消失了(如吳方言)。藏語的發展也經歷過這個過程。7世紀的藏語有-b、 -d、-ɡ、-m、-n、-嬜等韻尾,到了現代方言,有的地方完全保留下來,如阿力克話仍有-p、-t、-k、-m 、-n、-嬜等韻尾;有的地方已丟失了一部分,如拉薩話保留了-m、-p、-妱3個韻尾,-t轉化為-妱,-n、-嬜轉化為元音的鼻化。有的地方塞音韻尾都轉化為-妱,鼻音韻尾都轉化為元音的鼻化,如德格話。緬甸語也經歷了多種塞音韻尾轉化為-妱、多種鼻音韻尾轉化為元音鼻化的過程。彝語支語言的大多數地區,輔音韻尾和鼻音韻尾都已消失。苗瑤語族也存在韻尾簡化、脫落的趨勢。如中國境內的苗語一般已無塞音韻尾,鼻音韻尾也只保留了一個(在後元音後讀-嬜,在前元音後讀-n)。在苗語石門坎話里,韻尾已全部脫落。
漢藏語系一部分語言還保留有複輔音聲母。複輔音以二合的為多,還有少量三合的。二合複輔音主要有4種類型:①鼻音加其他輔音(前後輔音的發音部位大多數相同)。如彝語涼山話的mbu33(飽),納西語的nd婖33〔上(去)〕,苗語高坡話的nto15(布)。②喉塞音加其他輔音。如拉珈語的妱ba:n13(村子),水語三洞話的妱na33(臉),布依語佯僙話的妱va31(傻)。③塞音(或鼻音)加邊音(或顫音,或濁擦音)。如壯語貴縣話的prak55(菜), mra13(野果),苗語高坡話的pla24(五),獨龍語的ɡla35(掉),仫佬語的pγa42(山)。④擦音加其他輔音。如羌語桃坪話的xt媆55(蛋),羌語麻窩話的st媅(七),藏語道孚話的zɡo(門),藏語阿力克話的γlo(肺)。三合複輔音如拉珈語的妱bla213(摸)、僜語格曼話的 嬜khlo嬜35(翅膀)、嘉戎語的∫kra(細篩子)。複輔音以藏緬語族語言為最豐富,有上述①、③、④3種類型;其次是苗瑤語族,有上述①、②、③3種類型;壯侗語族只有上述②、③兩種類型。其發展有簡化、脫落的趨勢。以藏語為例,7世紀的藏語有豐富的複輔音,不僅有二合的,還有三合、四合的,但發展到現在,有的方言(如安多方言)還保存較多的複輔音(最多的有90個左右),有的方言(如衛藏方言)很多地方已無複輔音。其變化主要有兩種形式:一是脫落部分輔音,如藏文的 dɡu(九),bsad(殺),拉薩話讀【ku12】、【sε妱54】;一是複輔音合併為單輔音,如藏文的ɡru(船)、druɡ(六),拉薩話讀 【堮hu12】、【堮hu妱12】。現代漢語除個別地區外,大都無複輔音。一些學者認為,上古漢語有豐富的複輔音。
藏緬語族有些語言,如彝語、哈尼語、傈僳語、拉祜語、白語、景頗語、載瓦語等,元音分鬆緊兩類。其作用主要是區別辭彙意義,有些語言還能區別語法意義。如載瓦語:kjo21(聽)—kjo21(使聽),mju21(浮)—mju21(使浮)。鬆緊的差別常常還伴隨著聲調、舌位等方面的一些差別。如緊元音音節的調值比鬆元音音節略高,緊元音的舌位比鬆元音略低。有的緊元音後還帶有喉塞音。鬆緊對立的來源,一種是由於塞音韻尾的脫落,即帶塞音韻尾的元音,韻尾脫落後轉為緊元音,與原來不帶韻尾的鬆元音形成對立,如彝語支諸語言。一種是由聲母的清濁轉化而成,濁變松,清變緊,如景頗語、載瓦語。有的語言,緊元音存在鬆化的趨勢,如哈尼語的碧卡方言、豪白方言。
語法
漢藏語系各語言以詞序和虛詞為表達語法意義的重要手段。詞序比較固定。虛詞種類較多,在句中表示各種不同的語法意義。各語言都有一些形態變化,包括語音交替(輔音、元音、聲調等),增添附加成分(前加、中加、後加),重疊等各種語法手段。但除藏緬語族外,形態均不豐富。藏緬語族有些語言,使用大量的附加成分表示各種語法意義(如嘉戎語)。除形態變化較多的一些語言外,大多數語言劃分詞類的標準主要不是根據形態變化,而是根據詞的結合規則和詞在句中的功能並參考詞義。詞序是漢藏語言表達語法意義的重要手段。各語言的基本詞序有共同點,主語都在謂語前。但也有差異,賓語的位置存在不同的類型。漢語、苗瑤語族語言、壯侗語族語言是“主語+謂語+賓語”,而藏緬語族語言是“主語+賓語+謂語”。以“他煮飯”為例:
藏語(拉薩話):kh═妱54(他)kha54la妱54(飯)so12ki妱54 (煮)
景頗語(盈江話): ∫i33(他)∫at31(飯)∫╤31tu33(煮)嬜a31(在)ai33(句尾詞)
哈尼語(綠春話): a31尶o31(他) xo31(飯) 慯a51(煮)
苗語(黔東話):nen55(他)ho44(煮)ka55(飯)
勉語(來賓話): nin31(他)堭ou53 (煮)恄a:嬜42(飯)
壯語(武鳴話):te24(他) 嶃a嚕55(煮)hau42(飯)
侗語(榕江話):ma:o33(他)tu嬜55(煮)ou31(飯)
名詞作定語時,漢語、藏緬語族語言、苗瑤語族語言是"名詞定語+名詞中心語",而壯侗語族語言是“名詞中心語+名詞定語”。以“弟弟的褲子”為例:
藏語: pī55ca妱54o妱12ma妱54phy12(弟弟)ki(的)khu12thu嬜55(褲子)
景頗語:k╤31nau33(弟弟)a妱31(的) l╤31pu31(褲子)
哈尼語:a31怱i55(弟弟)γ33 (的) la31堭h╃31 (褲子)
苗語:tε11(個)u44(弟弟)lε33(條) qh媆44(褲子)
勉語:jou231(弟弟)怱ei33(的)hou35(褲子)
壯語:va35(褲子)tak42(個)nu:嬜42(弟弟)
侗語:so53(褲子) no嬜31(弟弟)
形容詞作定語時,漢語是“形容詞定語+名詞中心語”,而藏緬、壯侗、苗瑤等語族的語言一般是“名詞中心語+形容詞定語”(勉語有少數形容詞定語在名詞中心語前)以“新衣服”為例:
藏語: thuk12lo妱54(衣服)sa55pa55(新)
景頗語: p╤33lo嬜33(衣服)n31nan33(新)
哈尼語:phe55x婖31(衣服)phe55(重疊成分)si33(新)
苗語:u35(衣服)xhi33(新)
勉語:sja嬜33(新)lu:i33(衣服)
壯語:pu33(衣服)mo35(新)
侗語:uo53(衣服) mei453(新)
數詞或數量詞作定語時,漢語、苗瑤語族語言是“數量詞組定語+名詞中心語”,藏緬語族語言是“名詞中心語+數詞(或數量詞)定語”,壯侗語族語言的數量詞定語有的在名詞中心語之前,也有的在其後。以“一隻雞”為例:
藏語:慯ha12te55(雞) 慯i妱54(一)
景頗語:a31u31(雞) l╤55嬜ai51(一)
哈尼語:a31xa33(雞)慯hi31(一)mo55(只)
苗語:i33(一)tε11(只) qei33(雞)
勉語: jet12(一)no:m33(只)慯ai33(雞)
壯語:tu21(只) kai35(雞)deu24(一)
侗語:妱i55(一)tu11(只)a:i53(雞)
漢藏語系語言詞類上的一個特點是有量詞。除藏緬語族有些語言(如藏語、景頗語等)量詞還不太發達外,一般都有豐富的量詞。量詞的作用主要是表示事物的單位和動作行為的量。此外,許多語言的量詞還兼表事物的類別、形狀、性別、級別等特徵。如阿昌語隴川話有表示事物類別和形狀的量詞: 尶u妱55(個)用於人;tu31(頭、只)用於動物;堭e嬜55(棵)用於植物;lum31(個)用於圓形、塊狀、方形等物品;墭au31(根)用於長條形硬物;kh墭媅嬜31(根)用於長條形軟物。壯語武鳴話有表示性別的量詞:tak42(個)用於男青少年;ko嬜24(個)用於中年男子;ta33(個)用於青少年女性;me33(個)用於中年女子。還有通過元音變化來表示級別的: je:p33表"小撮",ja:p33表“大撮”;γe:k42表“小條”,γa:k42表“大條”。在壯侗、 苗瑤語族裡,量詞還具有標誌名詞的冠詞性作用,有些名詞在使用時往往要在前面加量詞。如苗語黔東話的tε11(個)nε55(人)意為“人”,lε33(個)堭ε35(房子)意為 “房子”。在廣州話里,量詞也可以起冠詞作用,例如:“條棍呢?"(那根棍子在哪兒?)從來源上看,量詞大多來自名詞、動詞,如漢語的“碗、口、瓶、桌、背、挑、捆”等。藏緬語族有些語言,名詞稱量時用其自身形式當量詞(雙音節詞多數取後一音節,少數取前一音節)。如哈尼語綠春話:mja33(眼睛)慯hi31(一)mjаa33(只)意為“一隻眼睛”,l婖55扷婖55(橋)慯hi31(一)扷婖55(座):意為“一座橋”。量詞從少到多,從簡單到複雜是漢藏語系語言共同的發展趨勢。
漢藏語系語言有詞的重疊形式,在許多語言裡具有共同的特點,表現在重疊的範圍、作用、形式等方面。比較普遍的是形容詞、量詞的重疊。形容詞重疊大多表示性質、狀態的程度。如阿昌語隴川話的na55(紅)和na55na55〔紅紅(的)〕,lum31(圓)和lum31 lum31〔圓圓(的)〕;勉語大坪江話的恄je52(重)和恄je52恄je52〔重重(的)〕, pε12(白)和pε12pε12〔白白(的)〕。通常重疊表示程度的提高,但也有例外,在漢語廣州話里可以表示程度的降低(必帶詞尾-tei35),如pak pak tei(有點兒白的)。量詞重疊表示“每”的意思。如壯語武鳴話的pou42(個)和pou42 pou42(每個),pai31(次)和pai31pai31(每次)。在許多語言中,名詞、代詞、動詞也能重疊。景頗語重疊名詞表示多數,如 phun55(樹)和phun55phun55(有些樹),k╤31tho嬜31(寨子)和 k╤31tho嬜31tho嬜31(有些寨子)。載瓦語重疊疑問代詞表示多數,如o55(誰)—o55o55〔哪些(人)〕,xai21(什麼)—xai21xai21(一些什麼)。彝語涼山話的人稱代詞重疊後構成反身代詞,如嬜a33(我)— 嬜a55嬜a55(我自己)。嬜o31(我們)—嬜o31嬜o44(我們自己)。漢語動詞重疊表示"做一做",如“走走”、“打打”、"商量商量"。納西語動詞重疊表示“相互”,如la55(打—la55la33(打架),堭ha55(咬)— 堭ha55堭ha55(互相咬)。彝語涼山話動詞重疊表示疑問。如 la33(來)-la33la33(來嗎?),bo33(去)—bo33bo33(去嗎?)。
漢藏語系語言廣泛運用各種助詞來表達複雜的語法意義。首先,各語言有多種表示句子成分結構關係的助詞。其中有表示限制、補充關係的,有指明主語、賓語、主動者、被動者的,有用在表示處所、時間、工具等狀語後面的,等等。這類助詞使某些語序具有一定的靈活性。如景頗語的形容詞定語加助詞後能夠移至中心語之前,賓語加助詞後能移至主語前。例如:k╤31tho嬜31(寨子)k╤31掵i31(小),“小寨子”也能說k╤31掵i31(小)ai33(助詞)k╤31th嬜o嬜31(寨子),嬜ai33(我)∫i33(他)phe妱55(助詞)mu31(見)ju33(過)s╤33嬜ai33(句尾詞):“我見過他了”,也能說∫i33(他)phe妱55(助詞)嬜ai33(我)mu31(見)ju33(過)s╤33嬜ai33(句尾詞)。其次,各語言還有一批表示不同句式和語氣的助詞(語氣詞),一般都用於句子末尾。例如漢語有"了"、“嗎”、“吧”等等。傣語(德宏方言)有h嚕35(嗎)、li35(呢)、p婖55(吧)、l婖53(嘛)、la55(啦)等。布努語有ni12(嗎)、lo22(啊)、抰e231(吧)、ma21(嘛)等。
辭彙
除藏緬語族有些語言(如嘉戎語、景頗語等)有較多的多音節單純詞外,漢藏語系大多數語言的詞主要由單音節的單純詞和多音節的複合詞組成。多音節的單純詞很少,其中有些詞在語音上有雙聲、疊韻的現象。如毛南語:t媅m231t媅嬜231(螳螂),tu嬜231tin231(蜻蜓),bu嬜213ba24(蝴蝶)、mo嬜231tu42(驚慌)。合成詞以複合式為主,派生詞較少,複合式一般都有並列,限制、支配、主謂等格式。還有一種特殊的四音格聯綿詞,其結構主要有AABB、ABAC、ABCD等格式,音節之間還有雙聲、疊韻的關係。如載瓦語:掵i55掵i55掵un21掵un21 (詳詳細細)、嬜ium55kji55嬜jum55kjo55(參差不齊)、a21sok21a21pjok21(糊裡糊塗)、nik53∫i51lě21mji55(死心塌地)。中國境內由於使用漢語的人口多,分布廣,所以漢語以外的漢藏語系語言都普遍借用漢語詞。研究
單一語言的調查研究很不平衡,其中漢、藏、緬等語言都有悠久的研究歷史,並留下許多語文學著作,諸如《爾雅》、《方言》、《廣韻》等。但真正運用現代語言學的理論和方法進行調查研究,則是從20世紀開始的。已經出版的比較語言學著作如:英國學者G.A.格里遜的《印度語言調查》(1909);美國學者S.N.沃爾芬登的《藏緬語言形態學綱要》(1929);美籍華人語言學家李方桂的《台語比較手冊》(1977);美國學者謝飛的《漢藏語導論》(1966);美國學者白保羅的《漢藏語概要》(1972)等。中國現代語言學家從本世紀二、三十年代起就開始調查中國境內的漢藏語系語言,但大規模的調查研究是從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後50年代開始的。現已基本弄清中國漢藏語系語言的面貌,《中國少數民族語言簡志叢書》(見)反映了這一時期調查研究的成果。在語言現狀描寫方面,對大部分語言都已作過調查,並已有不少專題研究成果。其中漢語、藏語、壯語、苗語等許多語言的描寫研究已進入比較深入、全面的階段,摸索出一些適合此語系語言特點的描寫研究方法,如音系歸納法、聲調分析法等。但也有一些語言,至今仍研究不夠,甚至有的尚未開始研究。
在語言歷史研究方面,對某些有歷史文獻的語言,如漢語、藏語等的歷史研究受到較多學者的重視,已取得較好的成果。對無歷史文獻的語言,歷史研究主要依賴於語言和方言的比較,還局限在某些較小的範圍和某些專題上,如研究苗瑤語的調類、聲類,研究漢藏語系的長短元音、 鬆緊元音等。 漢語和其他語言的比較研究,將有廣闊的發展前景,對於探索漢語史以及整個語系的發展規律都具有重要的意義。
語言系屬的研究,是許多學者所關心的也是較難解決的一個問題。當前存在著種種意見分歧,有的是由於對語言事實研究不夠,真相尚未認清,有的是由於缺乏統一的分類標準。要解決這個問題,除繼續深入進行調查研究外,還需要進行語言分類的理論研究。有些學者提出壯侗語和苗瑤語的基本詞中存在同南島語系語言同源的詞,這個見解值得重視,不管將來結論如何,都將有助於漢藏語系的研究。
範圍和爭議
關於漢藏語系的分類和歸屬問題,學界爭論不休。在中國,漢藏語系一般分為四個語族,即漢語族、壯侗語族(或稱侗台語族、侗泰語族、台語族)、苗瑤語族和藏緬語族。西方學者一般認為苗瑤語族和壯侗語族不屬於漢藏語系。法國學者沙加爾還提出漢藏語系和南島語系有發生學關係,這個理論得到中國著名語言學家邢公畹的贊同。近來葉尼塞語系也被認為和漢藏語系有關。
有少數學者(如Christopher Beckwith和Roy Andrew Miller)不承認藏緬語和漢語有發生學關係。
世界主要七大語系
19世紀,歐洲的比較學派研究了世界上近一百種語言,發現有些語言的某些語音、辭彙、語法規則之間有對應關係,有些相似之處,他們便把這些語文歸為一類,稱為同族語言;由於有的族與族之間又有些對應關係,又歸在一起,稱為同系語言,這就是所謂語言間的譜系關係。 |
印歐語系 | 是最大的語系,下分印度、伊朗、日耳曼、拉丁、斯拉夫、波羅的海等語族。印度語族包括梵語、印地語、巴利語等。伊朗語族包括波斯語、阿富汗語等。日耳曼語族包括英語、德語、荷蘭語、斯堪的納維亞半島(北歐)各主要語言。拉丁語族包括法語、義大利語、西班牙語、葡萄牙語和羅馬尼亞語。斯拉夫語族有俄語、保加利亞語、波蘭語。波羅的海語族包括拉脫維亞語和立陶宛語。 |
漢藏語系 | 下分漢語和藏緬、壯侗、苗瑤等語族,包括漢語、藏語、緬甸語、克倫語、壯語、苗語、瑤語等。 |
阿爾泰語系 | 下分西阿爾泰語族、東阿爾泰語族。前者包括突闕諸語言以及前蘇聯境內的楚瓦什語,後者包括韓語、蒙古語以及前蘇聯境內的埃文基語。 |
閃含語系 | 又稱亞非語系。下分閃語族和含語族。前者包括希伯來語(以色列)、阿拉伯語等,後者包括古埃及語、豪薩語等。 |
德拉維達語系 | 又稱達羅毗荼語系。印度南部的語言都屬於這一語系,包括比哈爾語、泰盧固語、泰米爾語、馬拉亞蘭語等。 |
高加索語系 | 這一語系的語言分布在高加索一帶,主要的語言有喬治亞語、車臣語等。 |
烏拉爾語系 | 下分芬蘭語族和烏戈爾語族。前者包括芬蘭語、愛沙尼亞語等,後者包括匈牙利語、曼西語等。 |
其他 | 此外還有一些語系,如非洲的尼日—剛果語系、沙里—尼羅語系、科依散語系,美洲的愛斯基摩—阿留申語系以及一些印第安語系,大洋洲的馬來—玻里尼西亞語系和密克羅尼西亞語系。達羅毗圖語系(印度半島南部)、南亞語系(中南半島南部)、芬蘭-烏戈爾語系(主要在芬蘭和匈牙利,分布地區較狹小,對世界交往的影響力有限。需要指出的是,世界上有些語言,從譜繫上看,不屬於任何語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