楮遂良

楮遂良

褚遂良(596—659),字登善,浙江錢塘(今杭州市)人。

基本信息

人物簡介

在唐初書家四巨頭中,褚遂良算是晚輩了,其書體學的是王羲之、虞世南歐陽詢諸家,且能登堂入室,自成體系。其特色是善把虞、歐筆法融為一體,方圓兼備,波勢自如,比前輩更顯舒展,深得唐太宗李世民的賞識。李世民曾以內府所藏王羲之墨跡示褚,讓他鑑別真偽,他無一誤斷,足見他對王的書法研習之精熟。由於繼傳統而能創格,《唐人書評》中把褚遂良的字譽為“字里金生,行間玉潤,法則溫雅,美麗多方”,連宋代不以唐書為然的大書畫家米芾也用最美的詞句稱頌他:“九奏萬舞,鶴鷺充庭,鏘玉鳴璫,窈窕合度”,以表明褚的字型結構有著強烈的個性魅力。

四大書家之一

楮遂良楮遂良書法

從漢代到唐代的六百餘年間,湧現出一批又一批偉大的書法家。在晉代,被後人尊為書聖的王羲之和他的兒子王獻之留下了他們情馳神縱、超逸優遊的作品。隨後,宋、齊、粱、陳的書家,依然繼續著他們的遺風。而此時的北部中國,卻在一種宗教意識的推動下,獨創了一種與文人書法相對的——即與玄妙的、簡約的、清淡的、平和的書風相對的那種雄渾、博大、壯碩、樸拙的書風。南北朝分裂局面的結束,隋朝的建立特別是唐朝的建立,使書法藝術南北相峙的風格,亦合流在一起。

公元618年,強大的唐王朝建立。隨著政治、文化與經濟的復興,書法藝術也出現了前所未有的繁榮景象。如果我們從書法史的角度瞻前顧後,那么,在漢魏,藝術風格過於質樸;在兩晉,又太變幻莫測;宋人書法藝術風格又以老成為傾向:而元、明、清的書法,似乎每況愈下。只有唐代,才在書法中表現出那典雅、華貴、豐滿和情韻的成熟的美。每當我們面對唐人書法作品時,不禁驚詫於唐人書法的完整性與典型性。唐代書法家因此和晉朝書法家一起,被後人稱為“晉唐傳統”。他們是:鍾繇、王羲之、王獻之、智永、虞世南、歐陽詢、褚遂良、顏真卿、柳公權等人。在這個傳統之中,褚遂良占著異常重要的位置。從某方面來說,他對後世的影響可能比任何一家的貢獻都要大。

政治生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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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遂良出身於名門貴族。他生於隋文帝開皇十六年丙辰(596),籍貫浙江錢塘。他的父親褚亮是一位非常著名的人物,當時正任散騎常侍一職,與虞世南、歐陽詢等人為好朋友。

隋未戰亂四起,強大的唐王李淵的軍隊戰勝了一切對手,在618年建立了唐王朝。這一年,褚遂良還在甘肅。他的父親褚亮仕隋為東宮學士。因為與楊玄感有舊,被貶為西海郡司戶。薛舉(?—618)在蘭州稱帝,褚亮被任命為黃門侍郎,褚遂良則做了薛舉的通事舍人,掌管詔命及呈奏案章。

在唐朝建立之後,最初對唐發動軍事挑戰的,乃是薛舉。他占據了甘肅的大部分地區,企圖奪取京城長安。但他從西北向長安推進時,卻突然病死,他的兒子薛仁杲繼承了他的事業。618年陰曆十一月,李世民包圍了薛仁杲駐紮在涇州的營寨。薛仁杲的部下紛紛投降唐軍,他也不得不投降。隨後,他被押往長安處決,而他手下的人則被收服在李世民的麾下,成為唐王朝的臣民。褚遂良就這樣進入了李家王朝,開始了他作為政治家的生涯。

最初,他是在秦王李世民那裡做鎧曹參軍——這是一個比較重要的掌管軍務的位置。從這也可以看出,李世民對褚遂良懷有好感。後來李世民曾對長孫無忌說過這樣的話:“褚遂良鯁亮,有學術,竭誠親於朕,若飛鳥依人,自加憐愛。”

公元621年,李世民因戰功顯赫而名聲大振,唐高祖命他掌握東部平原文、武兩方面的大權,並且允許他在洛陽開府——天策府。雄心勃勃的李世民立即組成了一個大約五十人的隨從集團,其中許多人是來自於被他消滅的敵人營壘中的傑出人物。也就在這一年,李世民成立了自己的文學館,其中有十八名學士在做他的國事顧問。他們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禮遇,以致於人們把能夠進入文學館,稱為“登瀛洲”。褚遂良的父親褚亮便是其中的一員,主管文學。在這樣的環境中,褚遂良的學識與日俱進。尤其是書藝,在歐陽詢與虞世南的指導下,更是出類拔萃,儘管他的年齡比他們要小一輩。他在初唐的書名不僅不比他們差,而且具備了歐、虞二人所不具備的政治地位與社會名望。這更使他的書法藝術有如虎添翼

另外據《唐會要》卷六十四《史館下》的記載,弘文館的日常事務,就是由褚遂良來管理的,當時人們把他稱作“館主”。像這種尊稱,在以前是沒有的;在他死後,為數也極少。高祖武德九年(626)陰曆六月,李世民發動了“玄武門之變”,隨後被立為太子。陰曆八月,李世民登上了皇位,次年改年號為“貞觀”。從此以後,“貞觀之治”馳名於世。

貞觀二年(628),唐太宗在門下省設立起居郎二人。貞觀十年(636),曾為秘書郎的褚遂良在此時又出任起居郎一職,專門記載皇帝的一言一行。《劍橋中國隋唐史》在提到唐太宗時,曾這樣寫道:“太宗的許多公開的舉止,與其說是似是出自本心,倒不如說是想得到朝官——尤其是起居注官——讚許的願望。”從這個角度上來說,褚遂良所占的地位是極重要的,至少,他在某種意義上督促了皇帝在有所做為時,應該考慮到會留給人們一個什麼印象。《唐書》記載說,有一次李世民問褚遂良:“你記的那些東西,皇帝本人可以看嗎?”褚遂良回答說:“今天所以設立起居之職,就是古時的左右史官,善惡必記,以使皇帝不犯過錯。我是沒有聽過做皇帝的自己要看這些東西。”李世民又問:“我如果有不好的地方,你一定要記下來嗎?”褚遂良回答說:“我的職務就是這樣的,所以您的一舉一動,都是要寫下來的。”可見褚遂良的忠貞和鯁直。

楮遂良楮遂良作品

貞觀三年(629)末,唐太宗下詔書,想把隋未戰亂時期的戰場改修為廟宇,一是超度在戰爭中的亡靈,二則是紀念戰役的勝利,刻石立碑以銘記功業,並頒布了負責其事之人的名單。名單中,除了虞世南、李百藥、顏師古、岑文本、許敬宗、朱子奢以外,還有年僅三十三歲的褚遂良。在唐太宗大敗宋金剛的晉州立慈雲寺,寺碑即由起居郎褚遂良書寫,可惜此碑現在已經看不到了。

貞觀十二年(638),李世民視同師長的大書法家世南逝世,這使李世民感到特別的傷心。太宗曾嘆息:“虞世南死,無與論書者!”魏徵適時地將褚遂良推薦給了李世民,太宗即刻命他為“侍書”。李世民即皇帝位後,曾不遺餘力地廣泛收集王羲之的法帖,天下人爭著獻上領賞。如何鑑別真偽?褚遂良對王羲之的書法是最為熟悉的,他可以絲毫不爽地鑑別出王羲之書法的真偽,使得沒有人再敢將贗品送來邀功。褚遂良的這一舉動得到了李世民的極大歡心與信任,於是便將他提為諫議大夫,兼知起居事。李世民每有大事,幾乎都要向褚遂良諮詢。同時,褚遂良也確實具有政治家的遠見卓識。

李世民想親自去征討遼東,此事遭到了褚遂良的反對,但是李世民強硬的態度卻使褚遂良感到恐懼。他沒有再堅持,並跟隨唐太宗遠征遼東。但是後來事態的發展,證實了褚遂良的話是對的。貞觀十八年(644),作為黃門侍郎的褚遂良開始參預朝政。隨後,他被皇帝派往全國各地,巡察四方,直接可以黜涉官吏。正在此時,他父親褚亮死了,他不得不暫時辭去黃門侍郎之職。貞觀二十二年(648),太宗的得力助手馬周死了,褚遂良才又被起用為黃門侍郎。這一年的陰曆九月,他就被提升為中書令,接替了馬周的位置,成為繼魏微之後,與劉洎、岑文本、馬周、長孫無忌一樣在唐代政壇上起著舉足輕重作用的大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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貞觀二十三年(649),病重的太宗在彌留之際,將長孫無忌與褚遂良召入臥室,對二人說:“卿等忠烈,簡在朕心。昔漢武寄霍光,劉備托諸葛,朕之後事,一以委卿。太子仁孝,卿之所悉,必須盡誠輔佐,永保宗社。”他又對太子李治說:“無忌、遂良在,國家之事,汝無憂矣。”於是命令褚遂良起草詔書。在八年後,被黜的褚遂良寫給高宗的信中曾提到:“當受遺詔,獨臣與無忌二人在,陛下方草土號慟,臣即奏請即位大行柩前。當時陛下手抱臣頸,臣及無忌請即還京,發於大告,內外寧謐。”(《新唐書》卷一○五《褚遂良傳》)事實也確是如此,高宗登上皇位,褚遂良功莫大焉!

貞觀二十三年陰曆六月,李治繼皇帝位,年僅二十一歲。高宗即位後,就封褚遂良為河南縣公;次年,又升為南郡公。但是在實際上,李治可能並不喜歡褚遂良這位託孤大臣,所以後來藉故把他貶為同州刺史,由柳奭取代了他的中書令的位置。三年後,高宗又把他召回身邊,征拜為吏部尚書,同時監修國史,加光祿大夫,又兼為太子賓客。653年,又升為尚書右僕射,執掌朝政大權,這是他政治生涯中的頂峰。

在高宗統治初期,李治刻意效仿太宗的所做所為,褚遂良他們確實取得了一些可觀的成就。但是,不久,他和膽小懦弱的高宗皇帝一起,正面對著一個更為強大、機敏和肆無忌憚的對手武曌(後來的則天皇帝),在這場權力鬥爭中,他們都成了失敗者。

公元640年前後,只有十幾歲的武曌進入後宮,成為太宗的“才人”(第五等妃嬪)。她的美貌與才情不僅得到了年老的太宗的喜愛,似乎在同時也得到了年輕的太子的愛情。太宗死後,公元654年左右,曾經一度削髮為尼的武曌成為李治的妃嬪,並被封為“昭儀”,得到高宗的寵信,也得到一些大臣的支持。

655年,在是否立武昭儀為皇后的鬥爭中,褚遂良與另一位元老重臣長孫無忌強烈反對任何廢黜王皇后的企圖。根據新、舊《唐書·褚遂良傳》的記載,高宗召太尉長孫無忌、司空李勣、尚書左僕射于志寧以及褚遂良進官商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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廢后立後之事。褚遂良發了一通議論,給皇帝潑了一瓢冷水。而他的那種不要命的態度——將官笏放在台階上,同時也把官帽摘下,叩頭以致於流血——更使皇帝大為惱火,讓士兵把他強行拉了出去。而坐在皇帝後邊的武氏則恨不得立刻將他處死。在關鍵的時候,善於迎合旨意的李勣卻說了一句話:“此乃陛下家事,不合問外人。”這一來既改變了唐王朝的命運,也將褚遂良等人推入了悲劇的深淵。

這場鬥爭,在中國歷史上有著舉足輕重的關係。根據陳寅恪的研究,對立的兩派,分別代表了不同地區的貴族利益集團。李唐家族從六世紀初期興起之時、就與集中於中國西北地區(陝西和甘肅)的許多大家族建立婚姻紐帶,形成所謂“關隴集團”,而他們自西魏以來,就已在北方形成統治階級的核心。像反對廢后的長孫無忌、褚遂良、韓瑗等人,便是關隴集團中的成員。而支持武則天的那一幫人,卻出身於其他地區,或是商人,或通過科舉制度而進入官場,他們是陳寅恪稱之為“山東集團”的成員。這樣,武則天與王皇后之間的爭鬥,就不僅僅是宮廷內部的簡單爭鬥,而是反映了兩個政治集團之間爭奪最高政治權力之間的鬥爭。這場鬥爭以山東集團的勝利而告終。武則天終於在655年的陰曆十月被冊封為皇后,褚遂良也被新皇后趕出朝廷,到潭州任都督。第二年元旦,武后的兒子李弘(652—675)被立為太子。新冊封的皇后,不失時機地向反對她的人進行打擊報復。王皇后與蕭淑妃被殘忍地害死了。657年春天,她將褚遂良調到離京師極遠的今廣西的一個州去任都督。而同年晚些時候,武則天則與許敬宗、李義府一起,誣告中書令來濟、門下侍中韓緩與在廣西的褚遂良共謀反叛。

晚年的褚遂良又一次被貶。這一次是被貶到中國本土以外的河內西南一帶。褚遂良在絕望之中,寫了一封信給高宗,向他求情訴說自己曾長期為高祖與太宗效勞,最堅決地支持高宗繼位等等,結果仍是無濟於事。659年,禇遂良在流放之中死去,時年六十三歲。在他死後的兩年多時間裡,武則等人還沒有放過他,一方面把他的官爵削掉,另一方面把他的子孫後代也流放到他死的地方。直到神龍元年(705),即褚遂良死後四十六年,他得到了平反。天寶六載(747),他作為功臣,得以配祀於高宗廟中。德宗貞元五年(789),皇帝下詔,將褚遂良等人畫於凌煙閣之上,以示他與唐初的開國英雄們有同樣的功勞。

風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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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年的褚遂良,在書法上達到了一個至為高超的美的境界,做出了巨大的貢獻。如果把歐陽詢、虞世南的楷書作品和禇遂良的作品放在一起,我們會明顯地看到一種風格上的轉變。顯然是對筆法的追求,造成了這種轉變。如果說,書法中楷書之有筆意的表現,當以褚遂良為最高。如果說,北碑體現了一種骨氣之美,歐陽詢體現了一種來自於嚴謹法度的理性美,虞世南體現了一種溫文爾雅的內斂之美的話,那么,禇遂良卻是表現了一種來自於筆意的華美。在歐陽詢或虞世南那裡,線條與筆法是為塑造字型而服務的。而褚遂良則不然,他是一位具有唯美氣息的大師,他刻意地處理每一筆畫,每一根線條,每一個點與每一個轉折……,而結果則是,這種刻意卻超出了字形以外,而看來好像具有一種脫離了形體的獨立意義,使點線變為一種抽象的美。

可見由歐陽詢等人建立起來的嚴謹的楷書結構,在禇遂良的筆下,已經開始鬆動。這種鬆動並不是由於他功力不夠,或者別的什麼,而是他知道如何運用結構的疏密、用筆的疾緩來表現流動不居的情感。倘若我們將歐陽詢推舉為“結構大師”的話,褚遂良則是“線條大師”。他的線條充滿生命,書家的生命意識也融入結構之中,而明顯地體現了中國藝術美學中一個重要的審美範疇:飛動之美。

這種飛動之美來自於何處?顯然,褚遂良比起歐陽詢或虞世南都更富於藝術天賦,也就是說,在他的藝術化了的性格之中,更有一種智慧的流露。袁中道在《珂雪齋集》卷一《劉玄度集句詩序》中說:“凡慧則流,流極而趣生焉。天下之趣,未有不自慧生也,山之玲瓏而多態,水之漣漪而多姿,花之生動而多致,此皆天地間一種慧黠之氣所成,故倍為人所珍玩。”在褚遂良的書法中,的確可以見到這樣一種由“慧黠”而帶出的流動之美、舞蹈之美。他在用筆時就像舞蹈家靈敏比的腳尖,縱橫自如、卷舒自如。在輕靈飛動的連續動作中,完成一個又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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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的造型。在褚遂良那細勁、遒婉的線條中,有一種神融筆暢似的適意,悠悠地流動於指腕之間,落實在點畫之間,從而體現作者剛正、鯁直的性格和滿腹經綸的學識修養。

蔡希綜《法書論》對褚遂良的用筆作了如下的比喻:“仆嘗聞褚河南用筆如印印泥,思其所以,久不悟。後因閱江島平沙細地,令人慾書,復偶一利鋒,便取書之,嶮勁明麗,天然媚好,方悟前志,此蓋草、正用筆,悉欲令筆鋒透過紙背,用筆如畫沙印泥,則成功極致,自然其跡,可得齊於古人。”這種明淨媚好,然而卻又沉著飛動,正是褚遂良用筆的最大特色

褚遂良的《雁塔聖教序》,可以看作中國書法史楷書發展的里程碑式的作品:從鍾繇、王羲之那微扁的帶有明顯隸書體的楷書;到北魏時期對楷書做出各種探索的綽約多姿;再到歐陽詢對楷書做出的結構方面的貢獻,與虞世南楷書中表現一種來自南方傳統的文化品味;一直到褚遂良,從早年的稚拙方正脫化而出,然後進入用筆之美的深層,在表現他的華美筆意的同時,又恰當地滲入隸書筆意,以表現其高古意味,這是褚遂良在楷書中最為突出的貢獻。《雁塔聖教序》是他最為得意與最為精心之作,因而也最能代表他的藝術風格

藝術創作

唐代有高度發展的文化,就這種文化的總體來說,是高於以前任何一個時代的。在這種文化的薰陶之下,湧現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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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批一流的政治家、文人、鑑賞家,他們禮貌周到,談吐雋雅,有極好的藝術修養和高尚的審美情趣。藝術史研究的目的——像沃爾夫林《藝術史原理》中所說的——就在於把風格構想為一種表現,一種時代與一個民族的性情的表現,而且也是個人氣質的表現。褚遂良的書法,正好也體現了這幾點。也就是說,在他的書法藝術之中,既可以看到他所處的時代的風氣,也是他那個階層的貴族氣息的展示,同時,也可以見出他自己的那種可以稱為“唯美”的審美態度。與他作為政治家一樣,在他身上體現了藝術家的氣質。

遺憾的是,褚遂良幾乎沒有關於書法方面的論著傳下來,以致於我們不能一目了然地知道他的書學主張。但褚遂良的父親禇亮與歐陽詢、虞世南為好友,這當然會影響到褚遂良的書法風格。褚遂良與虞世南有過一次對話:“褚遂良亦以書自名,嘗問虞世南曰:‘吾書何如智永?’答曰:‘吾聞彼一字直五萬,君豈得此?’曰:‘孰與詢?’曰:‘吾聞詢不擇紙筆,皆得如志,君豈得此?’遂良曰:‘然則何如?’世南曰:‘君若手和筆調,固可貴尚。’遂良大喜。”(《新唐書》卷一九八《歐陽詢傳》)這話可能一直在激勵著褚遂良。

自有書法以來,人們便對它的美做出種種的探索:在漢、魏,人們對它的“勢”讚美不已;在晉、南北朝,人們對“筆意”津津樂道;在隋唐,人們開始對書法的“結構”之美而感到賞心悅目。但是,他們顯然還沒有觸及到一個更關鍵的問題:書法創作之中的“心”、“手”、“筆”之間的關係問題。如果說有,那可能是由虞世南開始。虞世南著有《筆髓論》,其中“契妙”一節說:“字有態度,心之輔也;心悟非心,合於妙也。借如鑄銅為鏡,非匠者之明;假筆轉心,非毫端之妙。必在澄心運思至微至妙之間,神應思徹,又同鼓琴,綸指妙響,隨意而生;握管使鋒,逸態逐毫而應。學者心悟於至道,則書契於無為。苟涉浮華,終懵於斯理也!”這是由藝術的形態方面向藝術的根源之地進發的一種標誌。因此,褚遂良同虞世南一樣,更多地注意到了藝術的修養問題、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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術的創造問題。他們明顯地與“尚意”書家們面對的問題相一致了,而這正是中國書法創作史上的一個進步。

褚遂良書藝的最為突出的特色為“空靈”。梁巘《評書帖》中說:“褚書提筆‘空’,運筆‘靈’。瘦硬清挺,自是絕品。”書法的空靈,正是通過運筆與提筆而體現出來的。在歐書或虞書之中,我們都找不到明顯的運筆的痕跡。但是褚遂良卻不同,他不掩飾用筆的痕跡,甚至樂於強調這種痕跡,以表現他所傾心的活潑節奏,一起一伏,一提一按,造成一種韻律,異常明快。像孫過庭《書譜》中要求的“一畫之間,變起伏於鋒杪;一點之內,殊衂挫於毫芒”,在褚遂良的書法之中,體現得是最為徹底的。

褚遂良比虞世南或歐陽詢機遇都要好。他可以在優遊不迫的生活之中,紙、墨、筆都極其精良,在面對一張紙時,可以仔細地考慮每一點一畫如何處理。因此,他的書法表現的是一種風度,一種最微妙、最飄忽的心情的變化。按照這樣的意味去看褚遂良的作品時,我們便要驚訝於這些作品,沒有一件不是傑作:它自成一個世界,一個整體。當褚遂良將他的書法藝術推向它的最高峰時,他便以這種種的美,建成他的書法境界:沒有一點鋪張,一切都是那么單純、自然和平靜,並不要求藝術有意想不到的強烈的刺激,要求用筆、風格、線條都有新奇的效果,它不過是在紙面上,以筆鋒展開一種優美至極的舞蹈——它的妙處,就在於它的瀟灑自然,即不倉惶失措,也不鋒芒畢露。它讓人看了,覺得只是一種為之微笑的境界,以及一種精緻的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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