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考察
羌族白石文化的產生,與古羌先民的生存環境、生存觀念、文化傳承、尚白習俗、生殖信仰等不無關聯。據史考,古羌先民發源地為甘青河湟流域地區,故有“龍來氐羌黃河頭”之說。由於居地大多在雪線之上,長年與冰雪為伍,生存環境為“白色世界”,因而由食雪尚雪而逐步形成“以白為善美,以黑為醜惡”的尚白觀念。羌族長篇敘事史詩《木姐珠與斗安珠》稱:古羌人在向岷江流域遷徙途中遇魔兵追殺,經殊死搏鬥仍難以取勝,危急關頭,木姐珠運用神力搬來三座大雪山阻擋了魔兵,才使羌人轉危為安,羌人由此對雪山更加崇敬。因而尚白習俗中還包括了對“雪寶頂”的崇敬。
由尚白習俗演變為白石崇拜,仍然與文化傳承有關。這在羌族另一部長篇敘事史詩《羌支大戰》中可以尋覓到蹤跡。
同樣是在古羌人的遷徙途中,羌人和戈基人(史詩稱戈基嘎補)之間發生了一場持久的戰爭,後采羌人得天神阿爸木比塔幫助,用雪團戰勝了手持麻稈的戈基入,之後雪團化作堅硬、潔白的石頭,從此被羌人尊為阿渥爾(白石神)並加以普遍供奉,成為古羌人高貴聖潔的象徵。
白石除作為武器戰勝敵人外,隨著羌人由遊牧向農耕過渡,白石還被廣泛用於打造石刀石斧等生產勞動工具,並在打造這些工具或農具的過程中人們驚訝地發現了白石在碰撞打磨中所逬發出的奇異的火花,白石擊火使人類結束了由生食向熟食的進化過程。白石生火同樣使古羌人產生了物體可以變異轉化和“生”的朦朧意識,從而將其引伸進“種的繁衍’的生殖觀念之中,這可以從羌族民間故事“燃比娃取火”和敘事詩《木姐珠與斗安珠》中找到佐證。其間既反映出羌人從白石中獲得火種的喜悅,也反映出木姐珠與斗安珠因白石而繁衍人類的生動傳說,白石崇拜與生命(或生殖)崇拜的結合,又使白石成為天神、地神、樹神、火神及祖先神靈等的綜合象徵,成為在羌區代表著普遍意義的群體神靈圖騰。
傳說故事
在藏區,經常能夠看見對白石的崇拜習俗。白色是代表吉祥的顏色,因此藏人會選擇白色的哈達獻給至親的朋友作為禮物。雪山成為每個藏人心目中真正純潔、嚮往的香格里拉,雪山的白,造就了藏人心中對白色的無限崇拜和嚮往。在藏區農村,流行著這樣一個習俗:就是在開春之際,農民將會在自己的農田裡,或者在農田旁邊的一處地方插入一塊白石,或者壘築幾塊白石組成一座樸實的石塔,作為保佑今年能夠得到豐收的祈願台。關於這樣的習俗,自古就流傳著一則動聽的故事:古代的時候有一處好地方,但是那裡的人們生活非常貧窮。有一天,阿古頓巴來到這裡後,得知了為什麼貧窮的原因,並思考著讓這個地方的人們怎樣脫離貧窮的處境。阿古想了又想以後,把這個地方的人們全部叫到一個平坦的地方後,阿古裝作自己能夠預知後事一般地告訴大家:在這個地方有一塊白色的寶貝,找到它就能讓這個地方的人們變得富裕。人們擁擠地緊張地挖掘並搜尋,最後在土中發現了一塊白石。阿古對大家說:“這是土地母親的寶貝,把這塊白石插在農田中間以後種田的話,一定會得到豐收。”人們認為這是真理以後便開始種田,這一年不但得到了豐收,而且還脫離的貧窮的處境。從此,就出現了將白石母親插在農田中間以後開始下地種田,並把它看作是土地的寶貝的習俗。
雖然故事很簡練,但卻表露了藏人精神信仰中“萬物有靈”的觀念。民俗作為一種非物質文化遺產,在物慾橫流的今天,人們的思想漸漸被金錢和權力所吞噬,對民族的,曾經的一切已經漠不關心,甚至開始踐踏,但作為祖先留給的財富,人們有義務將這些文化一一繼承,並將此發揚光大。
白石考察
羌民族信奉萬物有靈,多神崇拜。概括起來,羌民所信仰的神不外乎三大類:一是自然界神靈,諸如天、地、日、月、水、火、石、樹等神靈;二是土地社神,不同的山寨有不同的神,有的是樹,有的是羊;三是家族和個人的神靈,如自己的祖先,自己的保護神(木匠信奉木匠神,石匠信奉石匠神)。但在這所有的信仰中,是以白石為中心的。羌族尚白,“以白為善”,崇拜白石,以白石作為偶象的表征。白石常常被供奉在山上、地里、屋頂或廟內,另外在門楣、視窗、碉樓、神樹上(神林中)也供奉著白石,作為神靈的象徵。這種以白石為中心的多神崇拜,或者說是以白石為諸神代表的諸神信仰,在其它民族是不多見的,非常獨特。羌民所崇拜的白石,是羌族地區十分常見的一種乳白色的石英石,羌語稱為“阿渥爾”。依照羌人的觀念,日月山河,山川樹木,各有具體物體,代表神靈,但它們均有局限,唯有白石神它是諸神的象徵,如它與山結合,就是山神的象徵,與樹結合就是樹神的象徵,因此,白石在羌民族生活地區是非常神聖的。白石因其供奉的地點不同,代表不同的神靈,供在用石塊專門砌成的石塔上或者房頂上的代表天神“阿巴木比塔”,供在山上的代表山神“赤黑瑟”,供在田地里的代表地神“樹不瑟”,供在關帝廟的代表關帝聖君“色窩”等等。
羌人對白石的崇拜,除了它為諸神象徵外,白石還是吉祥喜慶的象徵。羌人特別重視白石。正月初一拿白石進屋,表示招財進寶。打獵時,供奉白石,以求吉利。舊時羌人走親訪友,常將白石作為珍貴禮品相送,表達美好願望。遇有集體祭祀,家裡婚嫁等重大日子,人們往往在白石前禮拜,以志盟證。在每年的正月十五、四月二十八、五月初五、八月十五、十月初一等羌民重要日子,寨子裡往往要舉行大型活動,崇祭白石神。80年代後期,考古學家在羌族地區(四川阿壩茂縣一帶)的早期石棺墓葬中還發現有以白石作為隨葬品的情況。墓葬中一般將白石撒在石棺內人骨架的上半部,大的白石放置在人骨頭部,小的白石堆放在人頭骨兩側。這種白石隨葬,與古代氐羌人的以石隨葬有共同之處。但還不清楚,羌人為什麼用白石隨葬。
羌民族的白石崇拜,可以從羌族歷史中找到答案。羌族地區執行人神交往的端公(羌語稱為“許、釋比、阿巴許、著”)世代相傳的經典——羌族史詩《羌戈大戰》是這樣描述的:川西北的羌人原來居住在西北大草原,後來因為外族入侵,不得不西遷。在遷移的過程中,羌人的一支在“補尕爾”山受到敵人包圍,遭到重創,已無路可退,這時天神“阿巴木比塔”從天上拋下三塊白石,變成三座大雪山,擋住了敵人,這支羌人才得以來到“熱茲”(松潘)草原安家,重建家園。於是羌人開始供奉白石,以報答神恩。後來,羌人在“日補壩”受到戈基人的侵犯,羌人在不能戰勝敵人的情況下,求助於天神,天神“幾波爾勒”授白石給羌人,趕走了戈基人,定居下來。於是,羌人加強了對白石崇拜的信仰,一直供奉至今。
白石作為一切神靈崇拜的具體物象,在“釋比”經典中占有重要地位,是可信的,這種信仰源於石器時代。任乃強先生在《羌族源流探索》中指出:羌人在石器時代的手工業是很發達的,他們常常把石英石琢磨成器具,與鄰近部落交換,以換取生活物質。傳說“黃帝以玉為兵”,他的玉就是來自於羌人,羌族既是古代真玉(石英石)的供給者,也是玉工的傳授者。玉後來成為中原天子諸侯的禮器,在羌族地區白石卻成了羌人心中的聖物,得以永遠供奉。
信仰習俗
白石崇拜為羌族人有名的信仰習俗。流行於茂縣、汶川、理縣、北川等地。羌族信仰的神靈很多,均以白石為象徵,供於屋頂的塔子上,屋裡的神龕上、火塘旁,村外的山頭上和神林中等。屋頂的白石代表天神,火塘旁的白石代表火神,山頭上的白石代表天神,田地里的白石代表青苗土地神等。有的人家屋頂上立有多塊白石,除代表天神外,還代表別的神靈。羌族人常常向白石虔誠祈祝壽,燃香祭拜。據敘事史詩《羌戈大戰》記述,在古羌人的遷徙途中,羌人和戈基人(史詩稱戈基嘎補)之間發生了一場持久的戰爭,後采羌人得天神阿爸木比塔幫助,用雪團戰勝了手持麻稈的戈基入,之後雪團化作堅硬、潔白的石頭,從此被羌人尊為阿渥爾(白石神)並加以普遍供奉,成為古羌人高貴聖潔的象徵。
白石除作為武器戰勝敵人外,隨著羌人由遊牧向農耕過渡,白石還被廣泛用於打造石刀石斧等生產勞動工具,並在打造這些工具或農具的過程中人們驚訝地發現了白石在碰撞打磨中所逬發出的奇異的火花,白石擊火使人類結束了由生食向熟食的進化過程。白石生火同樣使古羌人產生了物體可以變異轉化和“生”的朦朧意識,從而將其引伸進“種的繁衍’的生殖觀念之中,這可以從羌族民間故事“燃比娃取火”和敘事詩《木姐珠與斗安珠》中找到佐證。其間既反映出羌人從白石中獲得火種的喜悅,也反映出木姐珠與斗安珠因白石而繁衍人類的生動傳說,白石崇拜與生命(或生殖)崇拜的結合,又使白石成為天神、地神、樹神、火神及祖先神靈等的綜合象徵,成為在羌區代表著普遍意義的群體神靈圖騰。
白石作用
白色石英石,在羌族諸多崇拜中為最高圖騰崇拜。白石,在高山羌民生存的歷史裡起到了不可替代的作用。雅昌在羌族史詩《羌戈大戰》中,白石它是武器。羌族英雄阿巴白購,率領羌人九支人長途遷徙,到了岷江上游,遭遇了高顴骨、短尾巴的當地土著戈基人,於是雙方就展開了戰鬥。羌人受神的指點,將白雞、白狗血灑在白石頭上,然後用它打敗了戈基人,在岷江上游定居下來。這則故事中的白石頭只是被賦予了神的旨意充當武器,而非神的本體。在生活中,白石頭充當了取火工具。羌族神話傳說《燃比娃取火》中,白石頭是蘊藏火種的器具。故事中羌族的首領是美麗健壯的姑娘阿勿巴吉,她與居住在咯爾別克山那邊的火神蒙格西婚配,阿勿巴吉懷上了燃比娃後蒙格西返回天庭。懷胎十月阿勿巴吉生下了渾身有毛、有著長長的尾巴,下地便會說話的燃比娃。當時人間很冷,沒有火。燃比娃長到了16歲已經是身強力壯。依母親的吩咐,到喀爾別克山的那邊去尋找“阿達”(羌語:父親)蒙格西取火。在經過兩次取火失敗後,蒙格西教他把火種藏在白石頭裡,這才躲過了惡神喝都,把火種帶回了人間。在後來的日子裡,高山羌民在70年代以前,基本靠白石相撞取火。
在建築中白石是裝飾材料。除了對白石崇拜的宗教觀以外,羌族對待白石還有一層意思,那就是裝飾。在羌族民居建築中,民間藝術家們運用白石的潔白與青石片的灰暗反差,以樸素的手法,來裝飾點綴屹立於高山之顛的古雕。他們巧妙的運用點和線,達到裝飾中建築的美的效果。在羌族中的任何一個家族的碉樓建成以後,在房頂最高處都要舉行“勒色(白石神台)”安放儀式,圍繞神台要做一系列法事,這是多白石崇拜中的火、太陽的崇拜觀念體現。在這個重大儀式中,“勒色”上面要安放三至五顆白石,再在房頂的每個角上(碉樓分四角碉、五角碉、八角碉等)按東、南、西、北的順序,安放較大並呈錐狀,貌似雪山頂的白石,這四周白石安放完後,就喝咂酒、跳鍋莊,讚美自己的碉房與家園的美好。這周圍角上安放的白石拱衛著按放在最高處的“勒色”,這樣的排列最具強烈的裝飾效果,又包含著對火與太陽的崇拜,宗教與美術在這裡達到了最完美的統一。再看建築中裝飾線的運用:碉樓修到最高處,牆體將結尾時,在牆的周邊要安放一圈白石,白石鋪平後壓上一圈情石壘高,到了最後高再蓋上教大的石板,石板是屋檐,能在上面涼曬五穀雜糧和其他東西。建築完全完工後,碉樓整體的美感就完美地顯示在高原的陽光下。碉樓垂直向高處聳立,頂部的四方連續紋樣與頂上白石的錐型角點,把碉樓裝點的猶如皇冠。處除此之外,窗孔上方、門框上方都要安放一溜白石。曲線,直線的裝飾美,被羌族建造師和工匠在碉樓上運用手的技巧,被表達的淋漓盡致。表面的美(美術)與內在美(對火、太陽的崇拜心理)終於和諧地走在了一起。古碉建築的這種裝飾儘管還較為單純與樸實,不過對居住在高山大岩的古羌人來說,也僅有此物充當裝飾材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