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良崮戰役

孟良崮戰役

孟良崮戰役是國共內戰期間,陳毅、粟裕指揮華東野戰軍在沂蒙山區進行的一次大規模運動戰和陣地戰相結合的重大戰役。中國人民解放軍華東野戰軍取得了戰役的勝利,國民黨軍整編第74師被完全消滅。這一戰役,開創了在敵重兵密集並進的態勢下,從敵陣線中央割殲其進攻主力的範例,是打破國民黨軍對山東解放區重點進攻和轉變華東戰局的關鍵一戰,被陳毅譽為“百萬軍中取上將首級”。

基本信息

戰役前奏

孟良崮戰役孟良崮戰役

1947年初,萊蕪戰役以後,國民黨為實施重點進攻計畫,在山東戰場上集中了約24個整編師、60個旅約45萬人。吸取了以往分路進攻常被分割殲滅的教訓,決定採取集中兵力,密集靠攏,穩紮穩打,齊頭並進的戰法。計畫第一步完全占領魯南解放區,第二步實現其占領整個山東解放區的目的。3月下旬,國民黨軍集中24個整編師60個旅約45萬人,向山東解放區發起進攻,到4月上旬完成了第一步計畫,隨即穩步向魯中山區推進。

孟良崮戰役前夕,從3月下旬至5月上旬一個多月的時間裡,我華東野戰軍在魯南、魯中地區主動出擊,實行高度機動迴旋,力求調動敵人,捕捉戰機。但是由於敵人保持高度警覺,採取密集平推、穩步前進、不輕易分兵的新戰法,除了4月下旬在泰安殲滅敵第72師主力外,其餘大量殲敵的計畫均未實現。原因是敵人"接受了屢次被殲的教訓,改變了戰法,不輕易為我調動",針對敵軍這一心理,中央軍委和毛澤東在給陳、粟電報中指出:"敵軍密集不好打,忍耐待機,處置甚妥,只要有耐心,總有殲敵機會。"指示華野進一步向東北方向後退,誘敵深入,相機殲敵。根據中央指示,我華野主力實施迷惑敵人戰術,使蔣介石、陳誠心理上產生錯誤判斷,他們誤認為華野"攻勢疲憊",可能繼續向東北方向的淄川、博山方向撤退。遂命令各部兼程前進,跟蹤追剿,以實現在魯中山區與華野主力決戰之目的。這樣一來,就削弱了敵人的戒備心理,促使敵軍冒進。尤其是南線的第一兵團司令官湯恩伯貿然改變穩紮穩打的戰法,不待第二、三兵團統一行動,即以整編74師為主,整編第25、第83師在左右兩翼配合,以沂蒙公路上的坦埠為主要目標,於11日自蒙陰東南的垛莊東西地區北犯。

粟裕決策

陳毅粟裕合影陳毅粟裕合影

孟良崮大戰是粟裕軍事指揮藝術的傑作。在這場戰鬥中有三段鮮為人知的插曲。

一:戰鬥打到後來,我軍傷亡較大,物質奇缺,飢困交迫;而74師卻輪番反撲,力圖實現“中心開花”的預想,大有對我形成反包圍之勢。1947年5月15日夜,我軍有人主張“撤出戰鬥”迅速轉移,以免“陷入不測”。但粟裕認為:我們有千百萬民眾支持,困難總可以解決。

粟裕不僅有堅定的決心,而且有清醒的分析。他指出敵軍與我軍的距離,敵軍的實力,推進的速度以及指揮官的性格和脾氣等等;又指出我各個阻擊部隊的素質、戰鬥力、阻擊狀況、補充和指戰員的情緒等等;還指出敵各路援軍靠攏時必經之地的道路狀況等等。結論是:我軍有把握在敵軍靠攏之前,全殲孟良崮之敵。

二:激戰通宵。拂曉有人建議停止攻擊、整理部隊、隱蔽休息,晚上再打。但粟裕當即否定了這一建議,命令部隊趁天亮發起更猛烈的攻擊。這一有違我軍善夜戰常例的命令,使有的人不理解,專門打電話請示陳毅,陳毅接過電話只說了一句“粟裕同志的意見就是我的意見!”

陳毅粟裕雕像陳毅粟裕雕像

果然,我軍大白天發起更為猛烈的全線攻擊,把地上的敵人打懵了。也把天上的敵人打懵了。蔣介石這個運輸大隊長把醫藥、餅乾、茶水等等空投給74師的東西,統統投給了我們。我軍也得到補充,戰士也吃飽喝足,士

氣高昂,爭先恐後,勇往直前,終於在16日下午攻上主峰。

三:戰鬥結束,我軍開始撤離戰場,突然又接到了命令:“迅速返回戰場1”這是因為粟裕核查了各部隊報來的殲敵總數與他掌握的數字不符,竟少了七千餘人。是擊斃了?還是漏網了?

下了山的部隊接到命令立即返回。果然在六○○高地至孟良崮主峰的中間凹地,發現躲藏的74師7000餘人,我軍立即發起進攻予以殲滅。

原來仗打到最後,漫山遍野都是人,四面八方往上沖,誰也沒有注意這隱匿之敵。各部隊複查俘敵人數再次上報後,才與粟裕掌握的總數完全相符。

戰略意圖

孟良崮戰役孟良崮戰役

蔣中正在聽說74師上山後,表示又驚又喜,並致電湯恩伯、張靈甫等說明其戰略想法。“顧司令祝同兄北恩伯、靈甫兄勛鑒: 今已得知靈甫之74師被圍孟良崮,甚驚,又甚喜。其驚之因是靈甫被困,隨時有危險發生。其喜之因是靈甫給我國軍尋找了一個殲滅解放軍陳粟部於孟良崮的大好機會。因為我74師戰鬥力強、裝備精良,且處於有利地形;再之,有恩伯、敬久、歐震三兄兵團大軍雲集,正是我國軍同陳粟決戰的好機會,現命令74師靈甫部堅守陣地、吸引解放軍主力,再調10個師之兵力增援74師,以圖裡應外合,中心開花,夾擊解放軍,決戰一場,殲陳粟大部或一部之兵力,一舉改變華東戰局。總之,一切均仰仗諸位精誠團結,協同作戰,為黨國大業獻身出力,乃千秋之榮也。”然而蔣中正對於當地地形是否適合美式機械化部隊進行防禦卻缺乏足夠的考慮。5月12日中華民國國防部作戰廳長、中共間諜郭汝瑰到蔣中正官邸參與軍事會議,郭汝瑰將孟良崮戰役作戰計畫交給共產黨任廉儒。

5月13日下午七時開始華東野戰軍集中九個主力縱隊共二十萬兵力,其中四個縱隊阻擋在山東的約四十萬國軍的反包圍,另外五個縱隊圍攻整編七十四師。在南京的國民政府總裁蔣中正認為七十四師占據地形優勢,裝備精良,加上在外圍國軍兵力雄厚,遂命令七十四師堅守待援,等外圍國軍對解放軍反包圍之後再“中心開花”。當時國民黨至少有四十多萬軍隊在孟良崮周圍一百公里範圍內,按照正常行軍速度一天之內都可以到達救援,而以七十四師的訓練、裝備固守一、二天是完全可行的戰術想法。

此時雙方的戰略意圖都已非常明顯:如果國民革命軍其它師隊在七十四師被消滅前趕到孟良崮,則進攻孟良崮的解放軍將陷入腹背受敵。同時,這也是國民黨方面一直尋求的與一貫進行游擊戰的解放軍正面對決的機會,如果計畫成功,則陳、粟指揮的華東軍力將面臨滅頂之災。而陳毅、粟裕的計畫則是在“百萬軍中取上將首級”,消滅裝備最精銳的王牌七十四師,嚴重打擊國民革命軍的士氣。

戰役經過

1947年3月,蔣介石眼見其有生力量被解放軍一點點消滅,轉而對山東和陝北解放區實施了重點進攻。蔣介石調集了24個整編師、60個旅,共約45萬人,組成3個兵團,由顧祝同任總司令坐鎮指揮,採取加強縱深、密集靠攏、穩紮穩打、步步推進的戰法,氣勢洶洶地向山東根據地撲來。陳毅、粟裕率領華東野戰軍靈活機動,忽打忽停,尋機殲敵,但因敵軍高度集中,未能達到預期目的,便於5月上旬率主力轉至蒙陰、新泰、萊蕪以東隱蔽集結,尋找戰機。

國民黨軍司令顧祝同見解放軍東撤,即令各部“跟蹤進剿”,並特命第1兵團司令湯恩伯率領整編74師以及25師和83師,進軍沂水。於是,我軍就此拉開了孟良崮戰役的帷幕。

國軍74師被圍

74師師長張靈甫74師師長張靈甫

整編74師原為國民黨軍74軍。該師全系美械裝備,為甲種裝備師,號稱國民黨五大主力之一,是蔣介石指定的典範部隊。師長張靈甫畢業於黃埔軍校第4期,在陸軍大學甲級將官班受過培訓,抗日戰爭時期,曾被譽為模範軍人,在湘西會戰中,又因戰功卓著而榮獲自由勳章,因此深受蔣介石青睞。在江西高安戰役中張靈甫一條腿被炸斷,送往香港治療後落下殘疾,右腿跛行。此人仗著蔣介石的器重,驕橫異常,出發前口吐狂言:“把陳毅趕進東海里餵魚去!”

華東野戰軍領導全面分析了態勢後認為,應將主力置於坦埠及其兩側地區,可出其不意集結數倍於敵的兵力加以圍殲,完全可打有把握之仗。由於國民黨軍25師和83師不及時跟進,使國民黨軍王牌部隊74師陷入了險境,1947年5月13日黃昏,華東野戰軍領導指揮第1、第8縱隊利用地形掩護,穿插揳入74師縱深,割斷了74師與其他國軍的聯繫。經過了一天的激戰,到15日拂曉,第1、第6、第8縱隊分別攻占了垛莊和萬泉山,完全截斷了74師的退路,將其合圍於孟良崮及其以北的狹小地區內。

得知74師被圍,蔣介石急令各部齊頭並進,拚死也要解張靈甫之圍。遂一方面命令張靈甫堅守陣地,吸引共軍主力,另一方面嚴令孟良崮周圍的10個整編師,特別是李天霞、黃百韜的部隊盡力支援整編74師,以期內外夾擊,聚殲共軍於孟良崮地區。陳毅命令各阻擊部隊堅決擋住國民黨軍,同時根據戰場情況,重新調整部署,1縱從西,4縱從北,6縱從南,8縱從東,9縱從東北,5個縱隊同時對74師發起了總攻。李天霞與張靈甫素有矛盾,所以,在蔣介石的催逼下,他的整編83師只派出一個團的兵力弛援。而黃百韜的整編25師則是不遺餘力地執行了蔣的命令。憑藉武器之利,到14日上午他們已將戰線推到了黃崖山、狼虎山一線。黃崖山距孟良崮6公里,兩地隔一段開闊地帶而相望,這道山巒自然成了整編25師通往孟良崮的最後障礙,甚至可以說,誰占有了黃崖山,誰就把握了這次大戰的主動權。

奪取黃崖山

粟裕在孟良崮戰役中粟裕在孟良崮戰役中

此時,華東野戰軍6縱16師晝夜行軍,開始了奪取黃崖山的行動。48團作為其前鋒部隊,克服疲累、飢餓之苦,一邊行軍,一邊睡覺(這是在特殊環境下培養出來的特殊能力);一邊跑步,一邊嚼炒米,終在15日的拂曉搶到了黃崖山主峰的山腳下,這時候,黃百韜的一支先遣部隊也剛好開到了西面山腳下。勝敗就在毫釐之間展開了比拼!“沖!”3營9連連長翟祖光毫不猶豫地帶人從東坡攀援而上,國民黨軍則從西坡匍匐而進!比速度!比耐力!比毅力!50分鐘後,當翟祖光他們登上峰頂,搶占了制高點時,這時國軍離山頂僅有30米,1分鐘的行程!“打!”翟祖光一聲令下,百十支湯姆槍、步槍一齊朝國民黨軍掃去,打死一大片。黃崖山主峰因此控制在了48團手裡,16師的其餘部隊則相繼占據了黃崖山附近的猛虎山,萬泉山等要點,儘管黃百韜隨後出動營、團級的集團衝鋒,企圖奪回這些陣地,但地形上的劣勢使他的一切努力都化作了徒勞,他只能聽著整編74師在槍炮聲中淪入滅亡而“愛”莫能助!32年後,當年的共軍6縱司令員王必成在武漢回憶這一段歷史時,對搶奪黃崖山之戰仍然感慨不已:倘使國民黨軍先我1分鐘到達山頂,阻擊25師的戰鬥,乃至整個孟良崮戰鬥恐怕就是另一番場景了。

孟良崮爭奪戰

孟良崮上雙方展開了爭奪戰,戰況非常激烈。華東野戰軍23師奪取萬泉山後,立即向74師中心陣地猛撲。副師長戴文賢從師警衛排和部分連隊中,抽調精幹人員組成了突擊小組。時任23師69團1營2連班長的葛兆田有幸入選,並擔任主攻。每個突擊小組7人,輪番衝鋒,猛攻張靈甫的指揮部。不料,前幾個小組都失敗了。葛兆田一挽袖子,跟著副連長沖了上去。

孟良崮戰役遺址孟良崮戰役遺址

張靈甫的指揮部是在一座山崖根兒里,前面用石頭壘了道石牆以防流彈。

等葛兆田衝上來,只剩下他、副連長和一名戰士。葛兆田持槍高喊:“1營在東,2營在西,3營堵正面,告訴他們繳槍不殺,誰動打死誰!”這時聽見敵軍指揮部里有人喊:“別開槍,我們投降!”一群官兵隨即從指揮部里走了出來。走在最前頭的一個軍官見只有3名解放軍戰士,端起衝鋒鎗就掃。這時副連長受了重傷。葛兆田一下子火了,也抱起衝鋒鎗“嘟嘟嘟”一梭子。這名軍官和一串敵軍士兵應聲倒地,餘下的敵人趕緊高喊:“別打別打,我們真投降!”葛兆田厲聲命令:“一個一個地出來,把槍扔在門口!”待敵人全部走出後他數了數,一共83人。這時,葛兆田走過去看那個被打死的軍官,身材高大,肩上有兩顆將星,胸前還綴滿了勳章。當山風掀起他的褲管時,葛兆田發現他的一條腿是橡皮假腿。當時葛兆田也鬧不清他是誰,心想反正這個官兒小不了。

孟良崮戰役紀念館孟良崮戰役紀念館

正在這時,副師長戴文賢率領後續部隊沖了上來,一見躺在地上的國軍軍官,問道:“這個軍官是誰打死的?”

葛兆田還以為要受表揚,便得意而又虛偽地回答說:“我打死的。”不料,戴副師長發了火:“你為什麼打死他?我要處分你!”葛兆田也來了犟脾氣,一擰脖子說:“他打我,我不打他?蔣介石打我,我也敢開槍!”戴副師長也不好再說什麼,對他說:“那好,你先把俘虜押下去吧!”

國民黨3萬餘人全部被殲

孟良崮戰役勝利結束了。國民黨整編第74師及整編第83師一個團共3萬餘人全部被殲!蔣介石痛失虎將,哀嘆74師被殲是他“最可痛心、最可惋惜的一件事”。陳毅司令員興之所至,揮筆寫下了氣壯山河的詩篇:“孟良崮上鬼神嚎,七十四師無地逃。信號飛飛星亂眼,照明處處火如潮。刀叢撲去爭山頂,血雨飄來濕戰袍。喜見賊師精銳盡,我軍個個是英豪。”

孟良崮戰役解放軍繳獲國軍山野炮28門,步兵炮和戰防炮14門,大小迫擊炮235門,輕重機槍987挺,長短槍9828支,火箭筒43具,炮彈7202發,槍彈208萬發。

傷亡人數

此戰共殲滅國民黨軍32680人,其中俘敵19680人,斃敵13000人

。據臨沂行署出版辦公室編的《孟良崮戰役資料選》資料顯示,孟良崮戰役中,解放軍犧牲約2043人、負傷約9300人、其它減員約846人,合計12189人

幕後英雄

1948年7月,郭汝瑰復任國防部第三廳(作戰廳)廳長。1948年9月22日,授少將軍銜。

孟良崮戰役中,郭汝瑰將國民黨軍作戰部署抄錄轉交任廉儒。整編74師(由74軍改編)後來被解放軍以優勢兵力包圍並殲滅。

張靈甫之死

關於張靈甫的死因,據大陸所有的歷史資料、紀錄片中都說“擊斃中將師長張靈甫”,但是具體怎樣擊斃的沒有說明。據悉隨著崇拜張靈甫的人越來越多以及電視劇《紅日》的熱播,有一部分人對張靈甫的死因有了質疑,認為張靈甫是“殺身成仁”。使得張靈甫的死因成了謎。

擊斃之說

解放軍軍事科學院主編的《全國解放戰爭史》第二卷,對整編第74師和張靈甫的結局是這樣交代的:

“華東野戰軍突擊部隊在猛烈炮火掩護下,乘勝向整編第74師連續突擊。第8縱隊第23師在第6縱隊一部配合下,終於下午1時許,將蘆山攻克,第4、第9、第6、第1縱隊等部向孟良崮、600高地猛攻,於下午4時半將國民黨軍‘五大主力’之—的整編第74師全部、乾淨、徹底殲滅,擊斃其師長張靈甫。”

既然向孟良崮、600高地猛攻的部隊包括第4、第9、第6、第1縱隊等部,那么,攻擊張靈甫師部山洞的究竟是華野哪一個縱隊的部隊呢?文中沒有說明。

版本一——特務團副團長何鳳山回憶

孟良崮戰役孟良崮戰役

華東野戰軍1947年5月30日由陳、粟、譚、陳聯名致中央軍委的電文稱:“據最後調查證實:74師師長張靈甫、副師長蔡仁傑、58旅旅長盧醒,確於16日下午2時解決戰鬥時,被我6縱特務團副團長何鳳山當場所擊斃。當特團何副團長走近張靈甫等藏身之石洞,據師部副官出面介紹為張靈甫等人。現尚在俘官處可證。”

這份電文報告所依據的主要證人,應是6縱特務團副團長何鳳山。

何鳳山對戰鬥過程是如何描述的呢?來看他留下的文字回憶:

“在這關鍵的時刻,張靈甫作了最後的垂死掙扎,又組織所有的殘部及警衛部隊、隨從人員千餘人,向我們反撲過來。我們以輕重機槍組成的火力向敵猛射,掩護3連向孟良崮主峰北側山洞張靈甫指揮所衝擊。3連先頭部隊在指導員邵志漢率領下,衝到山洞口,與敵警衛隊長相遇,殺傷了衝出洞口之敵二十餘人,我亦傷亡十餘人,邵志漢同志也英勇犧牲。

“攻占洞口之後,我軍以機槍、湯姆槍、手榴彈向洞內掃射、猛投,然後喊話命令投降。敵報話機台長回話:‘你們不要打了,張師長剛才向蔣委員長喊話求救時,被手榴彈炸死了’。又說:‘警衛隊長剛衝出洞口也被你們擊斃了。’當我們進洞後,果然發現張靈甫的屍體倒在報話機桌前,副師長蔡仁傑、第58旅旅長盧醒、副旅長明燦、第57旅團長周安義也被我擊斃。蔣介石的‘五大主力’之一的‘王牌軍’—整編第74師,也迅速、全部、乾淨、徹底地被殲滅。”

……

“當我派人把俘虜的敵第74師參謀長魏振鉞押送到王必成、皮定均、江渭清等縱隊首長處時,他對縱隊首長說:‘俘虜我的那個部隊已活捉了張靈甫。’縱隊首長即派參謀陳亮同志來我團俘虜中尋找張靈甫,經檢查屍體後,確認張靈甫已被擊斃。在我部隊撤出戰鬥向北轉移時,我命令部隊將張靈甫的屍體用擔架抬著隨部隊轉移,兩天后將他埋在山東沂水野豬旺村後的山崗上,並在墳前樹一木牌,上寫‘張靈甫之墓’。當時,新華社曾廣播,希其家屬到該處收屍。”

以上應是大陸出版的正史關於張靈甫之死歷來的主要定論及其依據,即張靈甫在孟良崮戰役最後階段中,率殘部在其師部所在山洞負隅頑抗,被華東野戰軍第6縱隊擊斃。位於山東蒙陰縣的孟良崮戰役遺址,已知還有大紅石刻清晰地標明:“擊斃張靈甫之地”。

按照何鳳山的說法,張靈甫是在向蔣介石喊話求救時被洞外投入的手榴彈炸死的。這裡有一個疑點,如果是被手榴彈炸死的,張靈甫身上應該沒有槍彈致命的創口,這與當時解放區的報紙報導和見過張靈甫遺體的其他證人所說腦後中槍彈而死的說法不符。

二十世紀九十年代,有作者在天津的干休所採訪了何鳳山,對於張靈甫的死因,何鳳山依然維持原來的說法,即是三連的指戰員在攻擊山洞向洞內掃射投彈時將張靈甫打死了,不承認由他自己當場擊斃之事。採訪他的作者依據其他解放軍參戰證人的交叉證言,證實張靈甫的屍體確實倒臥在山洞裡,因而認可何鳳山關於張靈甫是在他的師部山洞抵抗時戰死的說法,並認為所謂張靈甫是被俘後下山時被何風山蓄意槍殺之說是杜撰。何鳳山等人在當天下午山洞戰鬥結束後即收繳了張靈甫的胸章等遺物下山。

除了正史之外,有關張靈甫擊斃說,國內書刊雜誌也刊登過不少文章,遺憾的是,各人所描述的情節矛盾重重,不能互相印證自圓其說。

版本二——陶勇保健醫生回憶

在這中間最言之鑿鑿者,是一篇題為《受陶勇之命為張靈甫驗屍》的文章。據作者稱,當年4縱司令員陶勇的保健醫生,曾經在戰役結束的當晚與陶勇連夜上山,打著手電尋找張靈甫的屍體,最後憑張靈甫身著的美式軍裝上的胸章指認了屍體,並在山上當場替他驗屍:

“他首先檢查頭部,發現除左面頰擦去一塊皮外,其他無傷痕。他解開張靈甫胸前紐扣,發現其前胸有兩個槍眼,子彈是直穿心臟從後背飛出的,軀體倒在血泊里。他反覆檢查槍傷,判斷兩槍眼均是二百米以外遠距離射擊而致。槍眼口徑較小,符合我軍戰士使用的美制‘加拿大’衝鋒鎗口徑。一般來說,國民黨高級將領自殺,都慣於用手槍打太陽穴,而張靈甫頭部無槍傷;退一步說,就是張靈甫當胸開槍,也難以連發兩槍形成兩個槍眼,況且衣服上沒有火藥燃焦的痕跡,故排除了自殺。驗屍結論為:張靈甫系被我軍擊斃身亡。”驗完之後,陶勇讓人搜走了張靈甫的胸章等遺物,驗屍的保健醫生保留了從屍體上搜到的一張主人的免冠小照作為紀念。

縱觀此文,疑點頗多。單就這個驗屍的描述,也與何鳳山等人當天下午攻擊山洞擊斃張靈甫並收繳了他的胸章等遺物的說法多有矛盾。首先,既然張靈甫是被何鳳山的特務團堵著山洞攻擊,應是近距離中彈身亡才是,二百米開外中彈幾乎沒有可能。再者,對槍械有所常識的應該知道,一般衝鋒鎗的射程,二百米以外的距離幾達射距極限,這樣的遠距離是不可能打出從前胸直透後背的貫穿傷的。第三,關於張靈甫的致命傷口,驗屍者稱是“前胸有兩個槍眼,子彈是直穿心臟從後背飛出的”,而解放區當時的報紙報導,分明寫著張靈甫“後腦被子彈炸爛”。描寫孟良崮戰役的小說《紅日》的作者吳強是大家熟悉的作家,當年他是華野6縱政治部宣傳部長(與何鳳山同一部隊),戰鬥結束時,他曾經與保衛部長一起趕到山上現場查看張靈甫的遺體,也親見他頭部兩側流血已凝成紫黑色的塊狀,起初他和保衛部長都以為張靈甫是自殺,但是縱隊參謀陳亮反覆察看死者頭部已被炸爛的後腦傷口(這點與解放區當時的報導一致),認為張靈甫是因被人用湯姆式衝鋒鎗從其後腦射入子彈而致死的。這與上述“驗屍”的結論明顯不同,與何鳳山所述為手榴彈炸死也矛盾。第四,既然何鳳山在山洞戰鬥結束的下午已經收繳了張靈甫的遺物,陶勇他們又如何可能晚上再來收繳一次?行文至此,只能很遺憾地說,上文的這個驗屍,恐怕有誤。如果說驗屍報告無誤的話,那么只能是何鳳山等人的回憶有誤了。

版本三——戰士葛兆田回憶

戰後,葛兆田聽說國民黨軍74師師長張靈甫沒有被活捉,而且他還知道了張靈甫有一條腿是橡皮假腿,是在江西高安戰役中被炸斷的。葛兆田這時猛然想起,他打死的那個有橡皮假腿的敵軍官是不是就是張靈甫?但他又想起了戴副師長的話,怕受處分,再加上戰事緊張,顧不及多想,所以就把這個疑團藏在了心底。

在葛兆田抓獲的俘虜中有一個叫朱凡友的,是張靈甫的衛兵。孟良崮戰役後朱凡友當即參加了解放軍,和葛兆田成了親密戰友。兩人同在一個班,一同打到上海,打過鴨綠江,最後一同駐防內長山要塞區。閒時一說起孟良崮戰役來,朱凡友就說:“那時你真厲害,一打槍嚇得我們都麻了腿兒。”葛兆田說:“誰叫你們不投降!”朱凡友對他說:“那天你打死的那個有橡皮假腿的就是張靈甫,怎么不向上級反映一下?”葛兆田聽了,才知道自己果真打死了張靈甫,藏在心中多年的謎團終於揭開了,但是心中仍想不明白,當時為何戴副師長說:“你為什麼打死他?我要處分你!”於是,張靈甫被擊斃的真相深藏在老人的記憶里。

張靈甫在高安戰役右膝被日軍機槍掃中嚴重骨折,香港治療期間,看到報紙上“戰時軍人不宜出國養病”的新規定,不顧醫生再治療半月可復原、否則可能抱殘終身、費用有困難可以減免的勸阻提前出院,說:“軍人死且不懼,何愛一肢。軍令不可違。”結果膝蓋關節變得僵直再也不能彎曲,從此只能直著右腿走路。如果僅從文字敘述上來看,文中“橡皮假腿”,則與現實嚴重不符。

總結

縱觀以上三個版本,都是從不同角度敘述的,可能是因為種種原因,導致過程中有些不同。所以,想要證實張靈甫是被擊斃的,還是需要有更為具體的、更為真實的史實資料。

自殺說法

對於張靈甫的死,當年國民黨方面為了穩定軍心,曾大張旗鼓地宣揚張靈甫是“殺身成仁,為黨盡忠”、“靈甫見大勢難支,乃召集各部長官至山岩指揮所當眾宣誓,決心以死報國,然後率部從容步出指揮所,自殺成仁”。蔣介石更在其《痛悼74師檄文》中說該師“飲水斷絕,糧彈絕盡,全師孤立,四面受敵,即在陣地相率自戮者計有師長張靈甫等高級將領20餘人,悲壯慘烈”。從這一點看,雖然國民黨方面關於“自殺說”的情節看起來比較具體,但是未必一定真實。

殺俘說法

所謂殺俘說,是稱張靈甫是在被俘後被押解的解放軍官兵泄憤槍殺的,多暗指殺俘者是何鳳山或是他的部下。這個有異於正史的說法,以前曾見諸個別零星的口耳相傳,二十世紀九十年代後出現了一些比較正式的記錄。

孟良崮戰役孟良崮戰役

《華東解放戰爭紀實》即認同這個說法:

“戰役結束後,陳毅最關心的是追查張靈甫的下落。5月16日18時30分,四縱曾向野戰軍指揮部報告,張靈甫為30團所俘,後又失蹤,正在清查中。第二天,得知張靈甫的屍體被抬下山來。有的說自殺,有的說在戰鬥中被擊斃。陳毅進行多方調查,才知道戰鬥結束前,張靈甫和副師長蔡仁傑、參謀長魏振鉞等給蔣介石發出最後一封電報,將團以上軍官姓名報告蔣介石,表示要‘集體自殺,以報校長培育之恩。’實際上他們都不想死,正猶豫間,4縱戰士衝進74師師部所在山洞,張靈甫等均被生俘。在押解途中,6縱特務團的幹部見到張靈甫,舊恨新仇湧上心頭,頭腦一熱,開槍擊斃張靈甫。然後讓俘虜兵抬著屍首隨部隊轉移,掩埋在沂水縣野豬旺村後的山岡上。墳前豎一木牌,上寫‘張靈甫之墓’……5月29日,陳毅在山東坡莊華東野戰軍團以上幹部會議上對此進行了嚴厲批評。他說:‘此次對俘虜政策的破壞達到相當嚴重的程度,放下武器的自由殺害,不多責備,不追究責任。要推動全國革命高潮,主張不多殺俘虜,有些同志不相信俘虜策反成績,甚至害怕……張靈甫是我們殺的,報告說是自殺的,我們便欺騙了黨中央、毛主席、朱總司令’。”

上文提到的4縱的報告,出自《華東野戰軍孟良崮戰役陣中日記》,原文是:“18時30分孟良崮雕窩之74師殘敵一萬餘已全部投降,張靈甫為30團所俘後又失蹤,刻正清查中(4縱報告)。”

而陳毅的上述講話,題為《關於山東戰局及軍隊建設問題》,經查閱收錄該講話的《陳毅軍事文選》對此的注釋是:“張靈甫是我們殺的,指1947年5月16日,華東野戰軍第6縱隊特務團一部,由副團長何鳳山率領沖至孟良崮山上敵整編第74師指揮所隱蔽的山洞口,向洞內開槍,敵師長張靈甫等被擊斃。由於野戰軍指揮部提出的口號是‘衝上孟良崮,活捉張靈甫’,故假報了張靈甫是自殺。”可見,下面最初的報告是自殺。

原6縱政委江渭清在他的回憶錄中則寫道:

“在孟良崮戰役中,要說還有什麼不足,那就是被我6縱特務團活捉了的張靈甫,卻被一名對張靈甫恨之入骨的幹部給打死了,真是一件令人遺憾的事情,否則,我們一定要同他敘敘漣水的那段往事了。”

上述兩種說法,對解決74師師部山洞戰鬥的部隊番號出現了矛盾,但是都認定是6縱特務團的幹部將生俘的張靈甫擊斃。

然而,直到二十世紀九十年代,當事人何鳳山接受採訪時仍然否認有此事。對此,之前採訪過何鳳山的《百戰將星皮定均》一書的作者張鳳雛先生的調查結論是:何鳳山為張靈甫之死的“殺俘”之說“背了半個世紀的黑鍋”。他在書中對這一傳言的產生作了詳細的描述和分析,引述如下:

“這是我們師長。”發報機電訊員指著一具屍體說。

那具屍體俯臥在電台旁邊。電台架在摺疊桌上。戰士翻轉過屍體,取下胸符,上寫中將張靈甫。張靈甫左腕戴著手錶,還在滴滴答答地走,指明是5點零2分。至此,震驚中外的一場大戰結束了。

何鳳山結束山洞裡的戰鬥,在暴風雨中下山時,遇到縱隊的一位參謀,叫他把張靈甫送到司令部去。何鳳山給鬧愣了。“誰說把張靈甫抓住了?”“74師參謀長魏振鉞。”何鳳山沒有機會與魏振鉞對質,沒有弄清此翁何以說他活捉了張靈甫。只能做這樣的推測:魏振鉞對張靈甫的集體成仁並不相信,認為結果自然是與他的命運一樣。過了好幾年,何鳳山到高等軍事學院學習,老師中便有他在孟良崮戰役中俘虜的魏振鉞和在豫東戰役中俘虜的區壽年,他心裡極不舒服,說哪有敗軍之將當勝利之師老師的道理呢?同樣也當學生的皮定均批評了他,說這種師生關係也是世上一種規律。那時,何鳳山自然更不好和教官爭辯孟良崮戰役的陳年舊事。總之在很多人的印象里,何鳳山槍斃了已經投降的張靈甫,甚至鑿鑿有據地說是在下山時從背後開的槍,所以那子彈是從後腦打進從下頰射出,彈跡是順著山勢斜著向下的。傷口確實如此。但最後一個看到張靈甫屍體倒在石洞裡的證實這是杜撰的,此人是南京軍區政治部副主任洪家德將軍。洪家德無意中向筆者扯起孟良崮的山洞。當時,他是華東野戰軍機關排級幹部。槍炮剛停,他急急地跑到山洞裡看光景。他看到摺疊桌子旁邊一塊石頭上臥著一具屍體。一個戰士告訴他,這是張靈甫。雷電閃爍中,他發現屍體旁邊有個發亮的東西,揀起來一看,是顆紅色半透明的圖章,上面刻的字他看不懂。他順手裝在口袋裡。幾天后,他請一位刻字先生為他刻印。刻字先生說這是一方十分珍貴的圖章,梅花篆字,是張靈甫的私章。刻字先生勸他不要磨掉,妥為保存,搖頭晃腦地說這是一件寶貝。洪家德那時哪裡會懂得它的價值呢?硬要刻字先生磨去篆字刻上自己的名字。進軍福建時,這顆圖章隨著後運物資一起翻進閩北山溝里。張靈甫的印是失落了,但拾印者卻證實了他戰死在山洞裡,證實了他倒下後的位置和姿勢。最有權威的歷史見證是74師隨從參謀楊占春。楊占春目擊了在山洞裡發生的一切:殺身成仁會議,蔡仁傑和盧醒對著老婆孩子照片不肯自裁、李運良的假自殺以及最後張、蔡、盧等人的被擊斃。”

陳士榘的說法與此類似:“張靈甫是在頑抗中被我第6縱部隊打死的,當時幹部戰士只知道是個大官,認不出是誰,抬出來經過俘虜辨認,才知道是張靈甫。”

饒守坤在《解放戰爭經典戰役系列》之《孟良崮戰役》一片中受訪時則說:“大家都往裡面(指山洞內)打槍打手榴彈,我的看法是,亂槍打死的。”

值得注意的是,支持擊斃說或殺俘說的一個重要證據,是張靈甫的致命傷口,比較多的說法是由湯姆式衝鋒鎗子彈從左後腦射右下顎穿出,認為這樣的傷口不可能是自己開槍造成的。然而據原74師官兵的回憶,張靈甫並非自己開槍,而是命令部下向他開的槍。至於彈道,筆者倒是認同這樣一種分析,即子彈貫穿傷通常是入口創面小出口創面大,而根據當時解放區報紙的描述,張靈甫是“後腦被子彈炸爛”,如此創口則很可能與“左後腦射入右下顎穿出”的彈道剛好恰恰相反,即是頂著下顎開槍所致,子彈從右下顎進左後腦出,所以後腦創口才會比較大。

解放軍方面關於張靈甫之死出現諸多傳聞,或許是由於74師死於孟良崮戰役的中高級將領甚多,而解放軍指戰員總攻的時候,漫山遍野的各部混雜在一起,建制都沖亂了,在激烈混亂的槍戰之時難分彼此,他們既不認識張靈甫,也無暇仔細辨認,一些互相矛盾的傳說、誤會便因此而產生,以致訛傳訛。張鳳雛先生的調查至少可以確定一點:何鳳山並未親手擊斃張靈甫,當解放軍進入山洞的時候,張靈甫的確已經死了,但是解放軍方面沒有確鑿的目擊證人證實他是怎么死的。子彈是不長眼睛的,張靈甫並非獨自死去,如果說是頑抗擊斃或是某個對他恨之入骨的解放軍幹部將他槍斃的話,為什麼副師長蔡仁傑、58旅旅長盧醒、團長周少賓和參謀副處長劉立梓等這些平時與他關係最密切的部屬都與他一同死在了山洞裡,活著的只是若干參謀隨從人員呢?

至於殺俘說,最具代表性的應是《張靈甫死因揭密》一文,作者認為張靈甫將軍是投降後被解放軍一排長泄憤槍殺。遺憾的是,通讀全文,只見作者憑些張三李四的道聽途說,連一個象何鳳山這樣直接參戰的當事證人都沒有,其真實性根本經不起推敲。隨手舉兩例:

孟良崮戰役孟良崮戰役

1.文中一個重要依據是受訪者提到陳毅的某個講話。

據老鍾所知,陳毅的這個講話題為《關於山東戰局及軍隊建設問題》,作於孟良崮戰役剛結束兩周后的1947年5月29日。陳毅在講話中指責有不執行俘虜政策的情況,說重傷兵殺俘虜,但並未說張也是被殺的俘虜,只提到張靈甫不是自殺,上報來說自殺,是欺騙行為。收錄該講話的文集對此的注釋是:“張靈甫是我們殺的,指1947年5月16日,華東野戰軍第六縱隊特務團一部,由副團長何鳳山率領沖至孟良崮山上敵整編第七十四師指揮所隱蔽的山洞口,並向洞內開槍,敵師長張靈甫等被擊斃。且由於當時野戰軍指揮部提出的口號是‘衝上孟良崮,活捉張靈甫’,故假報了張靈甫是自殺。”也就是說,最初的報告是自殺。可見,這根本就不能成為殺俘說的證據。

2.該文作者最後提到,在到當年埋葬張靈甫的村里採訪時,聽人說張靈甫中彈後是先重傷後死亡的。作者據此聽說得出結論:解放軍當年抬著張靈甫行軍原來是為抬他去搶救,只是中途死了才把他埋在了村里。

作者這聽說的證言屬於第幾手資料,老鐘不想評論,且看下列證人的證詞。原七十四師輜重團長黃政在上文的回憶里提到,5月17日清晨,有解放軍幹部詢問俘虜誰認識張靈甫,黃即和幾個被俘的參謀、副官去村口認屍,親眼目睹了張靈甫躺在門板上的屍體。描寫孟良崮戰役的小說《紅日》的作者吳強,是大家熟悉的作家,當年他是華野六縱某部的幹部(與何鳳山同一部隊),他在小說的序言裡明白地寫道,戰鬥結束的第二天5月17日上午,他在孟良崮邊一個村里,看見張靈甫的屍體,躺在一張門板上。國共兩方目擊者相隔多年的回憶,都證實張靈甫從山上抬下時已經死了,連時間和躺在門板上這樣的細節也描述一致,而他被抬去埋葬在他處則是之後的事了。有如此確鑿的證人,還生出張當時未死被抬去搶救的駭說,足以證明此說純系無稽之談。

其他說法

1947年8月由人民解放軍華東野戰軍政治部編印的《蔣軍七十四師的調查研究》一書中(五.內戰時期——從參加內戰到孟良崮全軍復沒)記載:“五月十二日自垛莊北犯我坦埠,企圖攻略沂水,甫遭接觸,即南竄孟良崮山區,我野戰大軍加以重重包圍,於五月十六日,全殲該頑於孟良崮。除張靈甫、蔡仁傑、盧醒等自殺及戰鬥中擊斃七千餘名外,其官兵萬五千人悉數被俘。”

當證據出現相互矛盾的時候,從證據採信的角度,直接證據應優於間接證據,直接證詞應優於傳言證詞。最有資格的歷史見證人,應該還是與張靈甫一起在山洞裡度過最後時刻的整編第74師師部的官兵,以及事後直接聽過這些官兵報告的當事人。

張鳳雛先生在書中提到了張靈甫的隨從參謀楊占春,楊占春目擊山洞裡所發生的事,原始出處來源於羅文浪六十年代在湖南省的文史資料上發表的回憶孟良崮戰役的文章,羅文浪被俘後在華東解放軍官訓練團里遇見了楊占春,據他說從楊占春處得悉張靈甫與蔡仁傑、盧醒等高級軍官均在解放軍攻擊74師指揮所時死於亂槍。因楊占春系當時在山洞裡的目擊者,羅文浪轉述的此說曾被廣為採信,包括李敖的《蔣介石評傳》,可見流傳甚廣。

但是,楊占春的說法竟然無獨有偶。

1947年秋冬,原74師被俘的中下級軍官大部被解放軍釋放,許多人回來後又加入到由邱維達重建的74師(1948年改回第74軍番號)。楊占春回到了南京,他帶回張靈甫的親筆遺書交給王玉齡,原件後來被台灣的國民黨政府史政局索去存檔。[吳鳶在《我所知道的張靈甫》一文中說,王耀武在孟良崮戰役後找人偽造了張靈甫的遺書送交蔣介石。筆者認為,如果確有其事,應與楊占春帶回的不是同一份,因為王玉齡是在張靈甫死後將近半年才從獲釋的楊占春處直接收到的遺書。]

楊占春向王玉齡報告的事發經過,與羅文浪轉述的情節大相逕庭:

在最後的時刻,張靈甫表示自己一定要殺身成仁,他對部下說,各位求生求死悉聽尊便。過後,張靈甫在洞內命令部下首先向他開槍,部下不肯(筆者註:王玉齡已不記得該人的姓名,根據74師其他軍官的回憶,此人應是劉立梓)。張靈甫說:“你是否還服從長官的命令?”部下答:“服從。”張靈甫說:“那我現在就命令你,向我開槍!”部下持槍,手哆嗦著下不了手。張靈甫見狀呵斥道:“你是否還要我寫個條子給你?”部下被逼無奈,舉槍向他射擊。接下來執行的是已經重傷的盧醒,與此同時,蔡仁傑倒提長槍,將槍托抵在洞壁上,槍口朝自己,扣動了扳機。[2003年12月筆者與王玉齡女士的訪談。]

孟良崮戰役孟良崮戰役

楊占春在戰俘營里為何對羅文浪另有說辭,外人不得而知。但是當年在戰俘營里的74師軍官中,至今還有人健在,他就是現居湖南長沙的鐘世炎老先生,1943年常德戰役時,鍾先生還只是一個十五歲的長沙中學生,他受74軍死守常德的英勇事跡所感召,主動報名參軍,先是進入74軍的學兵隊接受譯電發報訓練,後分配在軍部擔任譯電員,孟良崮戰役時,他才十九歲,是整編第74師師部的少尉譯電員。鍾先生對筆者所說的話,或許可以給箇中原因作一個注釋:“其實這件事,我們被俘的軍官在俘虜營里也討論過,因為那時看了,《渤海日報》的報導說是擊斃,大家就有議論,有人有不同看法嘛。後來經過討論學習,統一認識,當時有了一個統一的說法:“反正人是死了,仗也是敗了,自殺也好,擊斃也好,也沒什麼好爭了。”

為了追蹤74師其他當事人對這宗懸案留下的證言,筆者還翻閱了大量各地政協的文史資料,其中由留在大陸的原整編第74師舊人所發表的幾則回憶文章,引起了筆者的注意。與上文所列擊斃說和殺俘說相互矛盾形成對照的是,這些74師舊部對張靈甫之死的回憶,卻是與楊占春向王玉齡所報告的情形基本一致:張靈甫決意殺身成仁,自己命令部下向他開槍執行。

現將相關片段實錄如下:

實錄一:原整編第74師連長李懷勝的回憶

實錄二:原整編第74師輜重團團長黃政的回憶

實錄三:原整編第74師副師長、重建的74師師長(恢復74軍番號後為軍長)邱維達的回憶

如果說,當年國民黨蔣介石宣傳張靈甫臨難不苟自殺是美化、別有用心而不值一信的話,那么在二十世紀的六十至八十年代,當邱維達、黃政、李懷勝這幾位留在大陸的原整編第74師各級舊部撰寫回憶文章的時候,張靈甫早已被我們的史書定為內戰罪人了,他們不會也沒有必要再以謊言來為張靈甫之死塗脂抹粉,然而幾十年後,他們在大陸不同地方不同時間先後發表的文史回憶文章中,卻仍眾口一詞指證了一個相同的事實:張靈甫決意自殺成仁,自己命令部下向他開槍執行。其中兩位還指名道姓說開槍者是74師副參謀處長劉立梓,並同聲說用的是卡賓槍。邱維達轉述的是張靈甫身邊隨從參謀的話,黃政聽的是張靈甫身邊親兵的匯報,而李懷勝不僅親眼見了現場,更親耳聽了劉立梓的說詞。邱、黃、李各自所敘述的情節和時間,大體上也確實能夠相互印證,形成了一個可以採信的證據鏈。

為了進一步澄清核實上述74師舊部人員的文字回憶,以及楊占春向王玉齡報告的真實性,筆者又向鍾世炎先生查證,當年在山洞裡與張靈甫在一起的原整74師軍官當中,鍾先生大概是至今在大陸唯一的健在者了,也是李懷勝文中張靈甫等人死後“靜默站至四周”的十幾名副官、隨從之一,由於工作關係,他與張靈甫日常接觸頻繁。他告訴筆者:

一、張靈甫最後所在的山洞不大,有二十來個人就很擠了,鍾世炎和報務組就擠在一個小角落裡。張靈甫在孟良崮上向上級和友軍收發的電報,多由他編譯,最後發給蔣介石的成仁電報,也是由他親手譯發的,原稿後來給組長收起來了。他獲釋後見過一本書,首頁是張靈甫的大幅照片,還有一些手跡,其中就有最後的電報底稿。

二、張靈甫的死亡時間,在電報發出之後不久,是下午而不是傍晚,鍾世炎當時就在師部山洞的現場。

三、張靈甫等人死後,其餘的人大都離開山洞跑散了,一部分人去了附近的一個指揮所(筆者註:此點與黃政的回憶吻合,即張靈甫死後,師部有一批人,包括張靈甫的勤務兵跑到了58旅的指揮所哭訴;李懷勝也回憶說,他進入山洞目睹張靈甫等人已死後,與其他人一起逃離了山洞)。

張靈甫

當話題轉回到張靈甫究竟是怎么死的,鍾先生顯得顧慮重重,不願詳述目擊的經過。筆者將邱維達、黃政、李懷勝等原74師軍官回憶張靈甫自殺的情節及楊占春的說法向他求證是否屬實,鍾先生聽後,欲言又止:“這件事,幾十年來我對這個事情的態度一直是……沉默,反正你也明白的,就那么一回事,你還是讓我繼續保持沉默吧。”

“那么,張靈甫等人死後,你們有沒有與解放軍在山洞發生戰鬥?”

“長官都死了,我們還等在洞裡做啥?大部分跑散了嘛!參謀長、副參謀長沒死。我出去後躲在一個岩石下面,到後來都聽不到槍聲了,下了一場暴雨。我是最後打掃戰場的時候被俘的,天已經黑了。”

“現在又有一種說法,說張靈甫是被俘後被解放軍某幹部泄憤槍殺的。以您了解的情況,有這種可能嗎?”

鍾先生沉默良久,緩緩說道:“你要是了解他是怎么樣一個人,看過他的最後電報,就知道他會怎么做了。”

影視作品中張靈甫是怎樣死的

電影《紅日》:解放軍攻入指揮所,張靈甫繼續頑抗,被解放軍戰士用手榴彈炸死。

電視劇《英雄孟良崮》:張靈甫準備自殺時,收到83師“增援”訊號,於是決定繼續頑抗。解放軍攻入指揮所,張靈甫被解放軍戰士亂搶擊斃。

電視劇《紅日》:張靈甫自殺時被亂槍打死。

電視劇《解放》:張靈甫準備自殺時,解放軍攻入指揮所,張靈甫繼續頑抗,被解放軍戰士用手榴彈炸死。

戰役點評

孟良崮戰役孟良崮戰役

此戰,華東野戰軍以百萬軍中取上將首級的氣魂,在廣大人民的大力支援下,一舉全殲國民黨軍精銳“五大主力”之一整編第74師,沉重打擊了國民黨軍隊,粉碎了國民黨軍對山東的重點進攻。

此戰創造了我軍在敵重兵集團密集並進的態勢下,從敵戰線中央割殲其進攻主力的範例。這一戰役的勝利,是在誘敵深入、持重待機,最大限度地集中兵力於能應付各種可能情況的機動位置這一指導思想下取得的。關鍵的一著在於,前線指揮員粟裕善於分析敵情的變化,適時而準確地看出了強敵在一定條件下出現了致命的弱點,從而當機立斷,迅速抓住戰機,毫不猶豫地定下“虎口拔牙”的決心;在戰役指導上,做到因時因地制宜,改變了攻殲側翼之敵的習慣戰法,果敢地採取了“中間突破”的大膽行動:利用山區的複雜地形,隱蔽地楔入敵人縱深,集中優勢兵力實施分割包圍,連續攻擊,不給敵人以喘息整頓的機會;並且嚴密組織了主攻兵團與阻援兵團的配合與協同,從而達成了全殲和速決。

國民黨軍的戰史在評述這一戰役時說:共軍“在我軍雲集區內……竟能大膽集中兵力,圍攻我七四師,此誠一般始料所不及,亦造成奇襲之基本原因。”

此役也是粟裕大將指揮的傑出戰役之一,被譽為“百萬軍中取上將首級”,毛澤東主席曾對粟裕說過“這場戰役中國只有兩個人沒有想到,一個是蔣介石,另一個就是我毛澤東!”

相關資料

孟良崮戰役孟良崮戰役

國民黨方面統帥部的戰略指導

1.陳“匪”主力現退集淄博地區,企圖行機動持久戰。

2.我以擊破“匪”軍之目的,應加強濟南方面兵力,限1947年5月20日之前攻占莒縣、沂水、南麻、博山、淄川、周村等要點,迫“匪”決戰,包圍而殲滅之。

3.第1兵團以五個師攻占莒縣、沂縣、沂水,並以一部經坦埠分向沂水、南麻掃蕩。

4.第3兵團即以主力攻占南麻縣城。

5.第2兵團副司令官邱清泉指揮第5軍及整84師、整75師攻占淄博。

6.整9師即調濟南,並由該方面抽出有力之一個軍攻占周村。

5月10日正午12時顧祝同頒布的作戰指導

陸總徐州司令部(顧祝同)頒布的作戰指導(辰蒸電):

1.“匪”主力退據莒縣、沂水、坦埠、南麻、淄博地區。其一部流竄大店鎮以東及平邑以南山區。

2.國軍決跟蹤追剿,進出莒縣、悅莊、淄博一線。

3.第1兵團,應以主力於明(真)日(指11日)開始追剿,以一部控制後方各要點掃蕩殘“匪”。

4.第3兵團,以主力於明(真)日(指11日)掃蕩當面殘“匪”,進占蒙陰、顏莊、吐絲口,準備向悅莊及淄博進擊,以一部協力徐兗綏靖區掃蕩殘“匪”。

5.第2兵團應速肅清作戰地區內之殘“匪”,使第3兵團作戰容易,整75師即改隸第5軍邱軍長指揮。

5月10日下午4時湯恩伯頒布的作戰命令

第1兵團(湯恩伯)頒布的作戰命令(辰蒸申電):

1.陳“匪”主力似仍在蒙陰、新泰東北地區。第10縱隊由博山南竄,第2、7、8、9各縱隊似仍在莒縣、沂水、坦埠附近。我第二、三兩兵團主力正分向萊蕪進剿中。

2.兵團於真日(11日)開始先行攻略坦埠,爾後與友軍協同,求“匪”主力而殲滅之。

3.第2縱隊以有力部隊,續向黑林鎮附近搜剿。

4.第3縱隊續向夏莊、蘇村、界湖之線威力搜尋。主力集結葛溝、湯頭間,準備機動。

5.第1縱隊(欠整74師)為兵團預備隊,以一部向界湖、馬牧池之線威力搜尋,主力控置於青駝寺以北地區準備機動。

6.整74師、整25師為攻擊部隊,由第4縱隊黃司令統一指揮,除以一部控置孟良崮、北桃墟要點外,主力於真日(11日)攻略三角山、水塘崮、楊家寨、黃鹿寨、黃斗頂山、盧家山坡、鳳凰山各高地。文日(12日)攻略坦埠而占領之。整65師仍鞏固蒙陰防務。

12日晚湯恩伯補發命令

第7軍應在13日進占苗家區、界湖,並向蘇村、朝陽莊、魯家莊、鳳凰山之線進攻;整83師應以一個旅確實控制盤龍山、大老峪、牧虎山以及孟良崮各高地,並以有力一部向大庵子莊、青陽圩、團園(山曼)之線進攻;整74師繼續擊破當面之敵,占領坦埠;第4縱隊繼續執行原任務。

13日晚湯恩伯下發第二次補充指令

第3縱隊寒日(14日)以有力一部向埠前莊、魯家莊及以西山地搜剿,策應整74師之作戰;整83以有力一部占領黃石山、牧虎山、孟良崮各要點,並向馬牧池東北方向搜剿,掩護整74師右翼;整74師務於寒(14日)午前占領坦埠。

14日上午9時張靈甫報告湯恩伯

天馬山附近之“匪”向東竄擾,黃斗頂山東側“匪”後續部隊向東南行動,擬移轉師主力於孟良崮附近,已開始運動。

湯恩伯指示張靈甫

要在轉移的同時與整25師協力向西夾擊入侵之敵,並與該師會合。

1個小時後,張靈甫報告湯恩伯:職師正越汶河南移,其先頭部隊已驅逐石旺崖、馮家莊之“匪”,比令其以一部控制孟良崮高地,主力到達後,占領垛莊及其附近要點,繼續向西夾擊,與整二十五師取得聯繫。

傍晚,張靈甫向湯恩伯發出的寒酉電(寒日,14日;酉時,下午17時至19時):寒黃昏前,安全集中於孟良崮、蘆山間地區,正加強工事,嚴密防範。

不到兩個小時,張靈甫從湯恩伯處收到同樣志期“寒酉”的電令:“匪”來犯我,實難得之殲“匪”良機。我鍾軍即由界湖附近向西,王、胡兩師由常路經蒙陰向東,求“匪”夾擊。貴師為全局之樞紐,務希激勵全體將士,堅強沈毅,固守孟良崮,並以一部占領垛莊,協同友軍,予“匪”痛擊,以收預期之偉大戰績。

入夜後,徐州陸總也電令張靈甫固守兩天,以待外線兵團實現反包圍;接著,蔣介石發給顧祝同的電報,也轉發給了整74師。電文如下:今已得知靈甫之七十四師被圍孟良崮,甚驚又甚喜。其驚之因,是靈甫被困隨時都有危險發生;其喜之因,是靈甫給國軍尋找了一個殲共軍陳粟部於孟良崮的大好機會。現令七十四師靈甫部堅守陣地,吸引共軍主力,再調十個師之兵力,增援七十四師,以圖裡應外合、中心開花,夾擊共軍,決戰一場。

15日上午湯恩伯電張靈甫

15日戰局,貴師處境最苦,而關係最重。15日空軍全力來助,黃、李兩師並王凌雲師,即向東出擊,只要貴師站穩,則可收極大之戰果,亦即貴師極大之功績。務希轉告全體將士,一致堅毅奮鬥,以達成此偉大任務。又聞萬泉山已有“匪”蹤,此點至關重要,希以有力部隊奪回確保。

夜8時,湯恩伯電張靈甫:張師長靈甫兄並轉諸將士,貴部奮戰多日,艱苦卓絕,砥柱中流,至堪佩慰。除嚴令各部隊迅速前進與貴師殲彼頑敵外,尚希繼續努力,以竟全功。

湯恩伯第1兵團15日戰鬥詳報:15日拂曉前,“匪”軍陸續增加,不斷撲犯,槍炮如雨,火光燭天,“匪”方發射燒夷彈極多,我軍所據村落工事,盡皆著火燃燒,戰鬥慘烈,素所未見。“匪”我死傷枕借,至射擊孔為之堵塞。拂曉頃,萬泉山失守,“匪”即猛攻雕窩高地,同時東北麓方面之“匪”,蟻聚麇集,於其熾盛火力之下,逐波衝鋒,勢如潮湧,我軍退守山麓,步步相持。午間,垛莊方面竄到“匪”之第6縱隊,更沿西麓進犯,於是戰況更形緊迫。午後迄夜間,“匪”軍更番迫近,我軍抵死搏鬥,反覆衝殺,敵我戰線犬牙相錯,戰鬥尤為慘烈。

16日上午8時蔣介石下達的督戰手令

孟良崮戰役孟良崮戰役

山東共“匪”主力今向我傾巢出犯,此為我軍殲滅共“匪”完成革命唯一之良機。凡我全體將士應竭盡全力,把握此一戰機,萬眾一心,共同一致,密切聯繫,協力邁進,齊向當面共軍猛攻,務期殲滅共“匪”,以告慰總理及陣亡將士在天之靈。如有萎靡猶豫,梭巡不前或赴援不力,中途停頓,以致友軍危亡,致共“匪”漏網逃脫,定必以畏“匪”避戰,縱“匪”害國延誤戰局,嚴究論罪不貸!希望奮勉勿誤。

上午,湯恩伯再電各部:我張靈甫師連日固守孟良崮,孤軍苦戰,處境艱危,我奉令應援各部隊,務須以果敢之行動,不顧一切,星夜進擊,破“匪”軍之包圍,救袍澤於危困,以發揚我革命軍親愛精誠之無上武德與光榮;若有徘徊不進、見危不救者,絕非我同袍所忍為,亦恩伯所不忍言也。

下午1時,湯恩伯電整74師:貴師孤軍苦戰亘數晝夜,忠勇堅貞,至深敬佩。除飭各師不顧一切星夜進擊援應外,希兄等激勵士氣,堅苦奮鬥,與援軍裡應外合,殲滅“匪”類,以完成革命之光榮任務,是所切盼。

孟良崮戰役孟良崮戰役

張靈甫呈蔣介石的最後一電

職師與數倍之勁敵血戰三晝夜,官兵傷亡殆盡,援軍不至,無力再戰,為不辱黨國使命,抱定不成功即成仁之決心,發電後,職等集體自殺,以報校長知遇之恩。

1947年5月6日《張靈甫呈蔣中正》

職師進克蒙陰後,“匪”乘我立足未穩,大部集結,期殄我於主力分散之時。幸我占取山地,集結迅速,未為所乘。惟進剿以來,職每感作戰成效,難滿人意。目睹歲月蹉跎,坐視奸“匪”長大,不能積極予以徹底性打擊。以國軍表現於戰場者,勇者任其自進,怯者聽其裹足,犧牲者犧牲而已,機巧者自為得志。賞難盡明,罰每欠當,彼此多存觀望,難得合作,各自為謀,同床異夢。“匪”能進退飄忽,來去自如,我則一進一退,俱多牽制。“匪”誠無可畏,可畏者我將領意志之不能統一耳。竊以若不急謀改善,將不足以言剿“匪”也。職秉性直憨,故敢以膚淺之愚,披瀝上陳,伏乞俯賜訓示。

戰役影響

孟良崮戰役意義重大。整編第74師作為國軍五大主力之首,自內戰以來一向是華東戰場國軍之中堅,於淮北、睢泗、兩淮、漣水等戰役中攻無不克,屢立戰功。此戰全軍復滅,對國軍士氣打擊極大。整編第74師戰敗復滅,發生在全面內戰爆發後不到一年,國軍尚居於進攻地位,並且華東國軍總兵力仍居絕對優勢的情況下,因此其結果就尤為震撼。相比之下,五大主力之其餘四支,均在孟良崮戰役又過了一年多後的戰略決戰階段,在國軍總體已處頹勢的情勢下才次第復沒。

根據解放軍方面的說法,是役,國軍損失整編74師和整編83師19旅57團和其他赴援兵力,斃傷1.3萬人,被俘1.9萬人,合計3.2萬人。

被繳山、野炮28門

被繳步兵炮和戰防炮14門

被繳迫擊炮235門

被繳輕重機槍987挺

被繳長短槍9828支

被繳火箭筒43具。

解放軍陣亡2043人,傷9300人(不包括阻援傷亡)。

損耗迫擊炮6門

損耗輕重機槍153挺

損耗長短槍531支

損耗消耗炮彈3.3萬發

損耗子彈199萬發

損耗手榴彈2.9萬枚。

上述數字是中國共產黨華東野戰軍的戰報。此次戰役的親歷者、華東野戰軍的主要指揮者和戰役策劃者粟裕對清點戰果有如下描述:“在收攏部隊、清點戰果之時,我電台發現孟良崮地區仍有敵人電台活動,似有殘部隱匿,我們立即嚴令各部清查斃傷俘敵實數。根據各部報告,我發現所報殲敵數與七十四師編制數相差甚大,即令各部繼續進行戰場搜尋。...... 部隊在嚴密搜尋中又發現約有七千餘敵隱藏在孟良崮、雕窩之間的山谷中,已開始集結,這說明我軍搜尋不嚴,同時也說明各部均能如實報告殲敵實數,不事浮誇,才得以發現這股殘敵。於是我即令第四、第八、第九縱隊立即出動兜剿。各部隊不顧疲勞,復又投入戰鬥,十六日下午五時全部肅清殘敵。”有評論華東野戰軍戰報的戰果統計實事求是、嚴肅認真。

國民政府的統計資料統計整74師戰役結束後死亡失蹤25323人。相信國民政府統計資料的觀點認為:華東野戰軍的戰報資料實際上是納入孟良崮的整74師與整19旅的傷亡,整74師當時並未全軍進入孟良崮(因地形不利機動,整編第74師榴彈炮營及所屬12門105mm榴彈炮留置臨沂,未參戰),戰事結束後整9師抵達孟良崮時仍收留了2千多名的殘兵,因此上述資料在人員傷亡的統計部份有可能是偽造或是浮報。

山東解放區支持共產黨的民眾實行了堅壁清野,出動7.6萬隨軍民工,15.4萬二線民工,60萬臨時民工,運送彈藥、糧食和傷員。戰後解放軍因消耗過大,國軍已經相互靠攏無隙可乘,便迅速脫離戰場休整。通過此役華東野戰軍實力大增,還裝備了重炮兵與工兵,基本具備了同國軍決戰的實力,在一年之後的淮海戰役中顯示威力。

在戰後召開的軍事檢討會議上,黃百韜主動承擔責任,受到撤職留任的處分,之後在淮海戰役中戰敗陣亡。魯中剿匪總指揮湯恩伯被撤兵團司令之職,同年因豫東戰役有功任陸軍副司令、代司令。八十三師師長李天霞因開始掩護七十四師側翼不力,但因之後救援努力被免一死送交軍事法庭審判。之後動用大量資金予以行賄,於一年後復出任七十三軍軍長。孟良崮戰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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