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官渡之戰前有一個著名的插曲,那就是劉備占據徐州叛曹。
曹操在劉備反叛後,面臨兩線作戰的不利局面。但曹操馬上定下決心,東征劉備,只用一個月不到時間,就擊敗劉備。劉備連老婆孩子都丟棄了,隻身逃跑,關羽也被俘虜。
這是官渡戰前,曹操一個極為英明的決策,利用出色的內線機動,搶占了時間權,一舉解決右翼劉備的威脅,從而可以專心對付袁紹。
現在通常都說,袁紹沒有聽取田豐的建議,趁曹操東征之際,偷襲許都,錯失良機,是個草包。
這種觀點純粹是唯結果論。
當時的情況是:
袁紹方面,劉備反叛曹操,對他來說是利好訊息,曹操東征更是利好訊息。這時袁紹面臨的選擇並不是出兵不出兵,而是什麼時候出兵。
那么對他來說,什麼時候出兵最有利呢?
出兵早了,曹操就會回救。出兵太晚,劉備會頂不住。那么自然等是曹操和劉備開始交上手之後,再出兵最有利。等雙方打個筋疲力盡,自己來坐收漁翁之利。
所以當田豐來勸他出兵時,袁紹都懶得跟田豐多講什麼,找了個孩子生病的託詞。田豐來勸袁紹時,曹操剛剛行動,那個時候出兵時機不對,太早了。要知道曹操雖然自己親征劉備,但還有大量部隊在防備袁紹。白馬的劉延、延津的于禁、孟津的夏侯惇、官渡主陣地的部隊都沒有動。(是時,公方有急於官渡,乃分留諸將屯官渡,自勒精兵征備。)
田豐所謂的偷襲許都只不過是空談,這一路上曹操都留著兵馬防著袁紹呢,怎么偷襲?見曹操防禦部署示意圖
而劉備當時手下有數萬人馬,實力強大,曹操急切之間,未必能拿下劉備。先讓他們兩家消耗實力是正經的。
所以袁紹定下的決心是,一月份讓曹劉兩家先打,打上個一段時間。二月份,自己再出兵。(二月,紹遣郭圖、淳于瓊、顏良攻東郡太守劉延於白馬。)
我們需要注意的是,光這個白馬之戰就打了三個月。可想而知,偷襲許都,毫無可操作性。當然,這個三個月是劉備敗北之後發生的。如果劉備能做到和曹操相持,袁紹在二月出兵攻打白馬,給曹操的壓力是完全不同的。
所以,袁紹這樣計畫是完全符合當時的局勢的,田豐那時因為反對打曹操,已經被排除出袁紹的決策層了,軍國大事需要保密,沒必要告訴田豐。自然隨便找個藉口打發他。
但是,袁紹這邊計畫好了,劉備卻出了問題。
劉備方面,在199年12月襲殺徐州刺史車胄後,北聯袁紹,又分兵略地,昌霸起兵回響,各個郡縣都背叛曹操,歸順劉備。一時間,劉備的兵力猛增至幾萬人。(東海昌霸反,郡縣多叛曹公為先主,眾數萬人,遣孫乾與袁紹連和。)
可以說實力不可小覷。
從劉備的角度看,他以為曹操正面臨袁紹的軍事壓力,不敢棄袁紹於不顧而東向進攻他,這種兩線作戰的風險太大了。基於這個判斷劉備很放心的忙於平定徐州諸郡,兵力極其分散,等知道曹操來了,根本來不及集結軍隊,哪有什麼抵抗能力。(備初謂公與大敵連,不得東,而候騎卒至,言曹公自來。備大驚,然猶未信。自將數十騎出望公軍,見麾旌,便棄眾而走。)
曹操方面,他認為,劉備是心腹大患,必須首先解決。而袁紹肯定會貪圖便宜,等著他跟劉備打,這肯定是曹操計算中的。所以曹操必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在最短時間內解決劉備。結果,劉備那邊計算錯誤,被曹操輕易擊敗。
可以看到,這其實是一場典型的三角鬥爭。曹操、袁紹、劉備三家都在算計對方。
袁紹相對有利,但難點在出兵時機的把握,他是實力最強的那一方,他什麼時候出兵,會左右整個戰局的發展,出兵太早,劉備占便宜;出兵太晚,曹操占便宜。
曹操最不利,但他的決策正確,先打劉備這個弱的。
劉備處在一個左右逢源的位置,最有利。只要決策正確,真正坐收漁翁之利的人是他。雖然,劉備肯定會先面臨曹操的打擊。但只要他頂住先一輪的打擊,袁紹必然出兵。袁紹出兵後,曹操肯定退兵。當袁曹兩家大打出手後,就算劉備發展的大好時機了。那時曹操顧不上他,而袁紹會來拉攏他,劉備正好趁勢而起。
可是,在這一場三角鬥爭中,真正犯下錯誤的是劉備。他的戰略判斷居然是曹操不會來,兵力完全分散,空有數萬人馬,實際不堪一擊。不管怎么說,哪怕袁曹即將開戰,他首先也得先防曹操一手,等他們打上了,再趁機搶地盤。結果劉備認定曹操不敢動,急急忙忙搶地盤,露出空門給曹操打。本來可以扮演一個真正的攪局角色,實際上成了笑柄。
而後人在這個問題上,大多談論袁紹的失誤,卻忽視了真正犯錯的劉備,這是不應該的。
而為什麼會忽視劉備的錯誤,其實是一個固化的思維的問題。先入為主的認定,田豐的建議是正確的,袁紹拒絕田豐是錯誤。卻不考察,袁紹雖然口頭拒絕田豐,實際在下一個月就出兵了,這其實說明袁紹知道劉備反叛這個事,就在做準備,不然是不可能在二月出兵的。
而在曹操東征劉備的下一月出兵,正是計算了曹操來回往返的時間以及曹劉兩家的交戰時間,從劉備的兵力規模來算,二月正是曹劉交戰正酣,曹操被劉備牽制的時候。從現在的交通圖我們都可以看到,許昌距離劉備所在的小沛(今沛縣)有350多公里,在三國的道路條件下,曹操行軍到劉備那,至少需要10多天,然後再與劉備交戰又得好一段時間,所以袁紹選擇二月出兵。
從前段時間文章的留言來看,我覺得很多讀者的思維還是過於僵化了,所以今天放這篇文章在這。請大家讀了後,深入思考一下,謝謝。不要人云亦云,獨立思考很重要。
劉備 袁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