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簡介
賈島(779~843),唐代詩人。字浪仙。范陽(今北京附近)人。早年出家為僧,號無本。元和五年(810)冬,至長安,見張籍。次年春,至洛陽,始謁韓愈,以詩深得賞識。後還俗,屢舉進士不第。文宗時,因誹謗,貶長江(今四川蓬溪)主簿。曾作《病蟬》詩“以刺公卿”(《唐詩紀事》)。開成五年(840),遷普州司倉參軍。武宗會昌三年(843),在普州去世。賈島詩在晚唐形成流派,影響頗大。唐代張為《詩人主客圖》列為“清奇雅正”升堂七人之一。清代李懷民《中晚唐詩人主客圖》則稱之為“清奇僻苦主”,並列其“入室”、“及門”弟子多人。晚唐李洞、五代孫晟等人十分尊崇賈島,甚至對他的畫像及詩集焚香禮拜,事之如神(《唐才子傳》、《郡齋讀書志》)。賈島著有《長江集》10卷,通行有《四部叢刊》影印明翻宋本。李嘉言《長江集新校》,用《全唐詩》所收賈詩為底本,參校別本及有關總集、選集,附錄所撰《賈島年譜》、《賈島交友考》以及所輯賈島詩評等,較為完備。
生平經歷
范陽曾是安祿山的老巢,安史之亂平定後,這裡又長期為藩鎮所據,處於半隔絕狀態。賈島出生於平民家庭,門第寒微。所以他早年行事率不可考。傳說他30歲前曾數次應舉,都不得志。失意之餘,又迫於生計,只好棲身佛門為僧,取法名無本。貧困的家庭景況,枯寂的禪房生活,養成他孤僻冷漠而內向的性格,耽幽愛奇,淡於榮利,喜怒鮮形於色,世事頗少縈懷。但他仍酷愛吟詩,常常為構思佳句而忘乎所以,“雖行坐寢食,苦吟不輟。”賈島也因此被視為唐代古吟詩人的典型。
有一次,賈島騎驢橫過長安大街,時適秋風正勁,落葉遍地,賈島詩興大作,即景吟“落葉滿長安”。賈島更思屬聯,杳不可得。忽然,他想到“秋風吹渭水”,喜不自勝。正在他得意忘形之時,京兆尹劉棲楚“駕到”,賈島閃避不及,唐突了京兆尹的儀仗隊,結果被抓去關了一晚。
又有一次,賈島騎蹇驢訪李款幽居,於驢背上得詩句“閒居少鄰並,草逕入荒園。鳥宿池中樹,僧推月下門。過橋分野色,移石動雲根。暫去還來此,幽期不負言”。但又覺得“僧敲月下門”似乎比“僧推月下門”更能襯托環境的幽靜。賈島一時拿不定主意,便在驢背上邊吟詩邊舉手作推敲之狀,反覆品味,結果又無意中唐突了京兆尹韓愈的儀仗隊。於是乎賈島便被眾衛士擁至韓愈跟前,賈島具實稟報事情原委後,韓愈不但不怪罪,反而建議他改“僧推月下門”為“僧敲月下門”。於是二人又並轡而行,共論詩道,結為布衣之交,後來韓愈又勸他還俗應舉,並贈詩“孟郊死葬北邙山,日月風雲頓覺閒,天恐文章渾斷絕,再生賈島在人間”。賈島為此名聲大著。又傳說賈島進士及弟後寓居僧法乾的精舍,與姚合、王建、張籍、雍陶等,為琴樽之好。有一天,唐宣宗微服初訪,行至寺前,聞鐘樓上有吟聲,便上樓於賈島案上拿起詩篇便讀,賈島不識宣宗,又一把搶過來,責怪道:郎君慣於鮮肉美酒,何能吟詩。宣宗不露聲色,默然下樓而去。事後賈島得知是唐宣宗,便到朝廷請罪。沒幾天,賈島便被貶為遂州長江縣(今四川蓬溪縣西)主簿。
以上傳說很有傳奇色彩,雖不盡可信,但仍反映了賈島的特殊性格。據後人考證,韓愈任京兆尹兼御史大夫是在唐穆宗長慶三年(823年),第二年便因病去世。而賈島與韓愈的結交,卻在此前10多年。早在唐憲宗元和六年(811年),韓愈任河南縣令時,賈島便與韓愈拉上關係。韓愈對這個僻處幽燕的詩僧非常賞識,在其《送無本師歸范陽》詩中,就把賈島引為朋友,說賈島雖“家居幽都遠”,韓愈他還是“未識氣先感”。可能就在這一年,韓愈出於愛惜人才、培養後進,勸賈島還俗應舉。賈島對科舉本來並未死心,便聽從韓愈勸告,回范陽辦理還俗手續。第二年,韓愈奉調入京為職方員外郎。不久,賈島也到了長安,並結識了孟郊、張籍等人。從此,賈島與韓、孟等詩人時常來往,彼此唱和。
賈島是否唐突劉棲楚?是否中進士?哪一年中進士?也不可考,但他仕途坎坷卻是真的。賈島多次赴考,都名落孫山,有一次竟因“吟病蟬之句,以刺公卿”,不僅被黜落,而且還被扣上“舉場十惡”的帽子。更使他悲傷的是,他的好友孟郊於元和九年(814年)突發急病而死。至長慶四年(824年),韓愈又病逝。而此時之賈島卻依然是一介白衣。直到賈島垂老之年,賈島才出任長江縣主簿。開成五年(840年),賈島三年考滿,遷任普州(今四安岳安縣)司倉參軍。會昌三年(843年),賈島就染疾卒於任上。
賈島在長江主簿任上有何建樹,史書不載。唐人蘇絳在他的《賈司倉墓志銘》稱讚賈島“三年在任,卷不釋手”。看來,賈島仕宦後,讀書吟詩的癖好依然不改。
詩詞成就
賈島寫詩,以刻苦認真著稱。這在他自己的詩句中也有所反映。如他在《送無可上人》詩“獨行底影,數息樹邊身”句下就自註:“二句三年得,一吟雙淚流。知音如不賞,歸臥故山秋。”“二句三年得”自然是誇張說法,但他吟詩常常煞費苦心卻真有其事。
也正是由於他的刻苦努力,才得以彌補其天分之不足,使他終於在眾星璀璨的唐代詩壇贏得一席之地,並且留下許多佳作。如他的《憶江上吳處士》:“閩國揚帆去,蟾蜍虧復圓。秋風吹渭水,落葉滿長安。此夜聚會夕,當時雷雨寒。蘭橈殊未返,訊息海雲端。”全詩骨氣開張,詩情宛轉。特別是“秋風吹渭水,落葉滿長安”一聯,對仗自然,妙語天成,灝氣流注,意境蒼涼,形象飽滿地傳達出詩人憶念朋友的一片深情,不愧是傳誦千古的名句。
又如他的《寄韓潮州愈》“此心曾與木蘭舟,直至天南潮水頭。隔嶺篇章來華岳,出關書信過瀧流。峰懸驛路殘雲斷,海浸城根老樹秋。一夕瘴煙風卷盡,月明初上浪西樓”。寫盡賈島對韓愈的懸念和同情,並烘托出韓愈的光明磊落,境界宏闊,音節高朗,情韻悠長,足見賈島於平淡處見雋永的筆力。
再如他的《下第》詩:“下第只空囊,如何住帝鄉!杏園啼百舌,誰醉在花傍?淚落故山遠,病來春草長。知音逢豈,孤棹負三湘。”沉重地抒寫了自己落第後的痛苦心情。賈島一生很不得志,孤貧潦倒,宦途極艱,所以,他的詩作也以描寫孤峭幽靜的境界為主。但有時也有慷慨激越之作,如他的《病鶻吟》:“俊鳥還投高處棲,騰身戛戛下雲梯。有時透露凌空去,無事隨風入草迷。迅疾月邊捎玉兔,遲回日
里拂金雞。不緣毛羽遭零落,焉肯雄心向爾低!”依然是雄心不改,壯志難磨,仍幻想著有凌空搏擊的機會。他的思想中的這種激烈奮發的因素,還常常藉助於舊將、老將的形象宣洩出來。如他的《代舊將》:“舊事說如夢,誰當信老夫。戰場幾處在,部曲一人無。落日收病馬,晴天曬陣圖。猶希聖朝用,自鑷白髭鬚”。他的《代邊將》:“持戈簇邊日,戰罷浮雲收。露草泣寒霽,夜泉鳴隴頭。三尺握中鐵,氣沖星鬥牛。報國不拘貴,憤將平虜仇。”他的《劍客》:“十年磨一劍,霜刃未曾試。今日把示君,誰有不平事。”他的《逢舊識》:“幾歲阻干戈,今朝勸酒歌。羨君無白髮,走馬過黃河。舊宅兵燒盡,新宮日奏多。妖星還有角,數尺鐵重磨”。這幾首詩無不是豪氣滿紙,風骨凜凜。只可惜賈島有此壯志而無此機遇,致使他始終未能施展自己的才幹,最後留下的只是他的詩作《長江集》。
賈島的詩作與他的苦吟精神,在唐末五代還是很有影響的。如晚唐的李洞,就“酷慕賈長江,遂銅寫島像,戴之巾中。常持數珠念賈島佛,一日千遍。人有喜島者,洞必手錄島詩贈之,叮嚀再四曰:此無異佛經,歸焚香拜之”。又如南唐孫晟,也畫了賈島的像掛在壁上,朝夕禮拜。賈島生前雖然信佛,恐怕也不曾想到他身後竟有人因他的詩作而奉他為佛。
賈島墓
賈島墓在縣城南郊安泉山。長12米,寬、高各3米,砌石為垣。現有清建墓碑“唐普州司戶參軍浪仙之墓”。墓前有清建瘦詩亭,內陳歷代文人弔唁賈島的石刻詩文。
唐開成五年(公元840),賈島61歲時遷來普州(今四川安岳縣),任司倉參軍。他到任後,曾組織講學。政務之餘常去南樓(南門外過街樓,1958年拆除)讀書作詩。曾寫出《夏夜登南樓》詩:“水岸寒樓帶月躋,夏林初見岳陽溪。一點新螢報秋信,不知何處是菩提。”此外,還有《寄武功姚主簿》、《送裴校書》、《送僧》、《原上草》、《詠懷》等詩篇,均為賈島在南樓寫成。唐會昌三年(843),朝廷升賈島為普州司戶參軍,未受命而身先卒,終年64歲。遺體安葬在安岳縣城南安全山麓。他的朋友蘇絳為他寫了“賈司倉墓志銘”,記述賈島生平、死、葬日期和地點等甚詳。清乾隆年間(1736-1795),安岳縣令徐觀海(浙江錢塘人)在墓前建造“瘦詩亭”。後來的縣令斐顯忠又進行重建,並立牌坊,至今尚存。
衣冠墓:區級文物保護單位。位於北京市房山區石樓鎮二站村。墓呈丘狀,高約16米,方圓幾十米。賈島墓包括賈公祠、寶頂(賈島墳)及碑亭,占地8.6萬平方米。1956年賈公祠被拆,僅存二清碑。一為賈島記地碑,康熙三十九年(1700)立;一為重建賈公祠碑,嘉慶二十三年(1818)立。碑亭中大理石碣為明代弘治年間房山知縣曹俊所立,碑額上書“唐賈島墓”,碑文是一首七律,為明代詩人李東陽所書。
塵緣未絕
賈島是個半俗半僧的詩人。他文場失意後,便去當和尚,法號無本。無本者,即無根無蒂、空虛寂滅之謂也。看來他要一輩子念佛了。但後來與韓愈相識,執弟子之禮。在韓愈的勸說下,還俗應舉,中了進士。為僧難免思俗,入俗難棄禪心。“發狂吟如哭,愁來坐似禪。”(姚合《寄賈島》)俗味很濃,僧味也不淡。他正是在這雙重性中度過自己的一生。賈島因帶著一肚皮牢騷出家,所以雖身在佛門,卻未能忘卻塵世的煩惱。他在洛陽為僧時,當局規定午後不得出寺。若換個出家人,不許出就不出。佛國無邊,何處不可修心養性?然而他卻覺得自由受縛,不能忍受。於是嘆道:“不如牛與羊,猶得日暮歸。”他為人非常執著,一旦向前,就不易回頭。無論是為僧,還是還俗,都富有挑戰性。
他是苦吟詩人,行坐寢食,都不忘作詩,常走火入魔,惹出麻煩。據說曾出了兩次交通事故。一次是騎驢過街,沒注意行人。當時秋風蕭瑟,黃葉飄零,便信口吟出“落葉滿長安”之句。尋思上聯,忽以“秋風吹渭水”作對,喜不自勝,結果撞上“市長”大人車馬,被拘一夕。一次是去訪問李凝幽居,於驢背上得“鳥宿池邊樹,僧敲月下門”之句。其中“敲”字又欲作“推”字,一時未定。神思恍惚,結果又撞上韓愈的車馬。傳說雖不完全可信,但他那份痴迷,則是有根有據的。他時刻想推銷自己。“十年磨一劍,霜刃未曾試。今日把示君,誰有不平事?”(《劍客》)氣沖斗牛,一副俠膽。其實他骨瘦如鶴,氣短力微,只不過借劍喻己,想人賞識罷了。唐代的舉子要想在科場上顯露頭角,往往要疏通關節,尋找堅強的靠山。
而他出身微賤,朝中無親故,缺乏外援,所以他恨這個社會的不公。他認為自己沒有出路,是因受到公卿的壓抑所致。他從裴度庭院經過,吟道:“破卻千家作一池,不栽桃李種薔薇。薔薇花落秋風起,荊棘滿庭君始知。”(《題興化園亭》)裴度平定叛亂有功,封晉國公。他聚斂甚多,長安有高第。賈島一見,火從內發,故作詩嘲之。他蔑視權貴,不把他們放在眼裡。及第後,他寓居法乾無可精舍。一日宣宗微服出遊,行至寺中,聞人吟詩,便循聲登樓,見案上詩卷,便取來瀏覽。賈島在後面,一手奪走。他不認識宣宗,便瞪眼嚷道:“郎君鮮食美服,哪懂這個?”事後十分緊張,伏闕待罪。朝廷給他一個長江縣主簿的小官,將他貶出長安。唐代有兩位詩人的作品,涉及此事。安奇詩云:“騎驢沖大尹,奪卷忤宣宗。”李克恭詩云:“宣宗謫去為閒事,韓愈知來已振名。”
賈島有個堂弟叫無可,也是詩人。當時兩人一道出家。賈島耐不住寂寞,殺了回馬槍;而無可仍在合掌向佛。賈島還俗時曾有約,將來仍出家,可一落塵網便被裹住。無可寫詩提醒他,不要忘約。賈島說,我怎么能忘啊?“名山思遍往,早晚到嵩丘。”(《寄無可上人》)“終有煙霞約,天台作近鄰。”(《送無可上人》)他對佛門的清靜,仍懷嚮往之情。但說是說,行動是行動,這兩者充滿矛盾。
賈島一生,為詩藝灑盡心血。“二句三年得,一吟雙淚流”,錘鍊出許多精品。韓愈贈詩云:“孟郊死葬北邙山,從此風雲得暫閒。天恐文章渾斷絕,故生賈島著人間。”賈島與孟郊齊名,影響深遠。但他的一生,貧困潦倒,官微職小,祿不養身。死之日,家無一錢,只有一頭病驢和一張古琴,教人為之一嘆:他是否感到此生值得,含笑而去,或是後悔還俗,不如誦經?這就不得而知了。
創作態度
現時北京市所屬各區、各縣,在歷史上曾經出現了許多著名的人物,有文有武,數以百計。其中有一個著名的大詩人,就是唐代的賈島。據《舊唐書》、《全唐詩話》以及蘇絳為賈島寫的墓志銘等的記載,賈島是當時范陽郡的人。唐代設定的范陽郡,包括現在的大興、房山、昌平、順義等縣。這一帶早在春秋戰國時期,屬於幽燕之地,英雄豪俠慷慨悲歌,成了傳統的風氣。正如賈島在一首題為《劍客》的五言絕句中寫的:“十年磨一劍,霜刃未曾試;今日把示君,誰有不平事?”這位詩人顯然想藉此來表達他自己的心情。
然而,賈島之所以成名,卻並非由於他的英雄氣概,而是由於他的苦吟。人們最熟悉的“推敲”的典故,便是出於此公身上。毫無疑問,寫“僧敲月下門”當然比“僧推月下門”的句子要好得多。這幾乎已經成了講究鍊字的一個最尋常的例證。可是,懂得這樣一些起碼的文字“推敲”的技巧,難道就可以稱得起是一位苦吟的詩人了嗎?問題當然不是這么簡單。否則,成為一個大詩人也太容易了。
賈島的苦吟,實際上是在煉意、鍊句、鍊字等方面都用了一番苦工夫。而這些又都是與作品的思想內容和時代性分不開的。首先我們看到賈島非常用力於煉意,因而他的 作品具有引人入勝的意境。如果寫一首詩而意境不佳,味同嚼蠟,叫人讀了興趣索然,那就不如無詩。有了好的意境,然後還必須保證這種意境能夠在字句上充分表達出來。
賈島的每句詩和每個字都經過反覆的錘鍊,用心推敲修改。但是到了他寫成之後,卻又使讀者一點也看不出修改的痕跡,就好像完全出於自然,一氣呵成的樣子。由此可見,所謂苦吟只能是從作者用功的方面說的,至於從讀者欣賞的方面說,卻不應該看出作者的苦來。賈島有許多作品都可以證明這一點。例如《渡桑乾河》的詩寫道:“客舍并州已十霜,歸心日夜憶鹹陽。無端更渡桑於水,卻望并州是故鄉。”這首詩的意思很曲折,而字句卻很平易。這樣就顯得詩意含蓄,使讀者可以反覆地咀嚼它的意味。如果多用一兩倍的字句,把它的意思全都寫盡,讀起來就反而沒有意思了。在賈島的作品中,象這樣的例子太多,我簡直不知道應該舉出什麼例子才更好說明問題。
讀過中國文學史的人,都知道韓愈非常賞識賈島的作品。《全唐詩話》記載韓愈贈賈島詩曰:“孟郊死葬北邙山,日月星辰頓覺閒。天恐文章中斷絕,再生賈島在人間。”雖然有人說這不是韓愈的詩,但是這至少可以代表當時人們對賈島的評價。後來的人常常以“險僻”二字來評論賈島的詩,那實在是不恰當的。
儘管人們也能舉出若干證據、說明賈島的詩對於後來的詩壇發生了不良影響。比如,宋代有所謂江湖詩派,明代有所謂竟陵詩派,以及清末同、光年間流行的詩體,一味追求奇字險句,內容貧乏,變成了形式主義。如果把這些都歸罪於賈島的影響,我以為這是不公平的。各個時代詩歌流派的優缺點,主要的應該從各該時代的歷史條件和社會背景中尋找根源,前人不能為後人擔負什麼責任。賈島的創作態度是很嚴肅的,這一點直到今天仍然值得我們學習。假若有人片面地和表面地模仿賈島,以致產生了壞詩,這怎么能叫賈島負責呢!
郊寒島瘦
蘇東坡這個人挺有意思,他並沒有象歐陽修《六一詩話》和尤袤《全唐詩話》那樣的詩話行世,卻經常有關於詩文的觀點一鳴驚人。諸如"觀摩詰之詩,詩中有畫;味摩詰之畫,畫中有詩。""杜詩、韓文、顏書,皆集大成者也。"孟浩然之詩,韻高而才短。"……"郊寒島瘦"也是他提出的,而且概括得也是如此的準確、生動和形象。
"郊寒島瘦"緣何說起,當然由孟郊賈島詩風而來,主要是指他們詩作中所體現出來的狹隘的格局,窮愁的情緒和苦吟的精神。兩人都是一生不曾做過什麼象樣的官,孟郊本人性情耿介,是個不善與別人往來的人,考了三次之後才於五十歲時中了個進士,得到一個可憐的小官位。但他平時總愛將時間花在飲酒彈琴交友賦詩上面,不理政務,最後竟由別人代他的職,自己拿著半俸回家,過上了"一貧徹骨,裘褐懸結"的清苦日子。他的詩作因此而愈見其"寒",如:貧病誠可羞,故床無新裘。春色燒肌膚,時餐苦咽喉。倦寢意蒙味,強言聲幽柔。承顏自俯仰,有淚不敢流。默默寸心中,朝愁續暮愁。(《臥病》)夜學曉未休,苦吟神鬼愁。如何不自閒,心與身為仇。死辱片時痛,生辱長年羞。清桂無直枝,碧江思舊遊。(《夜感自遣》)賈島曾作過和尚,算是個"詩僧"。《唐才子傳》說他居京三十年,屢試不中"連敗文場,囊篋空甚,遂為浮屠",雖然窮成這樣,仍不掩賈島其性情中人的一面。有一天,宣宗微服私訪來到賈所在的寺中,聞樓上有吟詩之聲,遂移步上樓,見案上有詩便展卷流覽,賈島不認識皇上,劈手將詩卷奪過,聲色俱厲,冷言嘲諷。幸虧皇上有風度,自己下樓一走了之。後來,賈才發覺事情不對,嚇壞了,忙跑到宮前請罪。倒使皇上感到驚訝。這段故事太象演繹,不大靠得住,但卻頗可見賈島的脾氣秉性。
孟郊和賈島長年生活在窮苦潦倒之中,雖然都曾得到過當時韓愈的獎掖與資助,但並沒使他們擺脫現實生活的困頓。所以在他們的詩中,象"淚"、"恨"、"死"、"愁"、"苦"這樣的字眼隨處可見。"颯颯秋風生,愁人怨離別。含情兩相向,欲語氣先咽。心曲千萬端,悲來卻難說。別後唯所思,天涯共明月。"(孟郊《古怨別》)"試妾與君淚,兩處滴池水。看取芙蓉花,今年為誰死。"(孟郊《怨詩》)"一日不作詩,心源如廢井。筆硯為轆轤,吟詠作縻綆。朝來重汲引,依舊得清泠。書贈同懷人,詞中多苦辛."(賈島《戲贈友人》)事情就是這樣,"文章憎命達,魑魅喜人過"(杜甫),因為詩人長年生活在窮困之中,所以才可能深入地接觸社會,其詩才更見性情和藝術。雖然,孟郊在考取了進士之後也曾寫出"春風得意馬蹄疾,一日看盡長安花"這樣精神抖擻意氣風發的豪情,也寫過"慈母手中線,遊子身上衣"這種親情至上的千古名句,但是這些畢竟不是他的主鏇律,"郊寒"才是他的主色調。請看他這樣寫懷鄉的情緒:"愁人獨有夜燭見,一紙鄉書淚滴穿";他這樣寫世態炎涼:"棄置復棄置,情如刀劍傷";他這樣寫情感世界:"試妾與君淚,兩處滴池水";他這樣寫自然的蕭疏:"冷露滴夢破,峭風梳骨寒"。"詩從肺腑出,出輒愁肺腑。"(蘇軾《讀孟東野詩》)這才是孟郊的風格特色。《臨漢隱居詩話》中說他"孟郊詩蹇澀窮僻,琢削不假,真苦吟而成。觀其句法、格力可見矣。其自謂'夜吟曉不休,若吟神鬼悉。如何不自閒,心與身為仇。賈島雖不如“郊寒”,卻也有其鮮明的個性。他寫過“松下問童子,言師採藥去。只在此山中,雲深不知處”這樣超脫閒逸的詩,也曾流露出“十年磨一劍,霜刃未曾試。今日把試君,誰有不平事”這樣昂揚的豪氣,但他的詩卻多是靠“苦吟”而成的,所以仍舊顯得面窄而雕琢。他自己對此是這樣描述的:“二句三年得,一吟雙淚流。知音如不賞,歸臥故山秋。”關於賈島,最為流行的故事就是“推敲”的典故。據說他成日沉湎於雕詞琢句之中,有一天竟然衝撞了京尹兆韓愈的車隊,被左右拿下,推到韓愈面前“島具實對,未定推敲,神遊象外,不知迴避”所以才衝撞了大人。原來他當時正在潛心琢磨“鳥宿池邊樹,僧敲月下門。”中的動詞“推”,拿不定主意,是用“推”好,還是用“敲”好。韓愈見怪不怪,停下來想了半天方說“敲字佳。”從此交上了賈島這個布衣朋友,還“授以文法,去浮屠,舉進士。”其實,這兩個字都是可以用的,只不過用了“敲”就具有一種聲音的美,更能襯托出夜深人靜時的意境。
因為孟郊與賈島平時做詩,總愛搜腸刮肚苦思冥想地遣詞造句,加之以上所提及的諸方面客觀因素的影響,所以詩作中具有"寒瘦窘迫"的風格也是自然的事情,他們都堪稱中國詩史中的"苦吟詩人"。所不同的是,在當時孟郊乃"五古"大家,而賈島為"五律"的領袖。據河北省《景縣誌》752頁載:“賈島村在縣城西南五十餘里。村旁有雲蓋寺,為唐代詩人賈島出家的地方,久廢”。
直言不諱
有一首雖很著名但據說是大文豪韓愈的詩,①是寫贈並讚揚詩人賈島的。這首題為《贈賈島》的詩說:孟郊死葬北邙山,日月風雲頓覺閒。
天恐文章渾斷絕,再生賈島在人間!
不難看出,寫這詩的人對賈島真可謂推崇備至了。就算它不是韓公寫的,但人們對賈島詩作的崇拜,卻是一個客觀事實;即便不說同時代人對他的推重,就是後來詩人也很少有不痴迷於他的。
這裡我們姑且不說距離賈島時代遠一些的,比如南宋“永嘉四靈”熱切愛好他的作品,就是在晚唐時期,喜愛賈島作品的也大有人在。詩人李洞甚至還鑄了一個賈島銅像放在自己頭戴的方巾中,手持念珠,一天口念“賈島佛”不下一千遍。如果碰到了也愛好賈島詩篇的,李洞遂手抄賈詩贈給對方。無獨有偶,在南唐,做上了大官的詩人孫晟當年也在自己的屋壁畫上賈島的像,經常整天對之恭奉不休。僅舉這兩個例子,我們便可以大略知道賈島的詩作成就以及其人被人們所愛好的情況之一斑了。
范陽人賈島,字浪仙,②由於接二連三地考不上進士,他一氣之下就去當了和尚。後來碰上大文豪韓愈,並幸運地得到了韓的賞識,他這才還了俗又去應舉。只是此後他仍然經過幾次磨難,最終才算是如願以償。
那個著名的“推敲”故事的主人公就是賈島,我們放在其他篇章再進行詳細述說③外,即便他送和尚同道無可的詩作也無不如此,他這首五律詩這樣寫道:
圭峰霽色新,送此草堂人。
麈尾同離寺,蛩鳴暫別親。
獨行潭底影,數息樹邊身。
終有煙霞約,天台作近鄰。
然而,他居然在該詩頸聯“獨行潭底影,數息樹邊身”的底下,又夾注了一首五絕詩來表明他的苦心追求:
二句三年得,一吟雙淚流。
知音如不賞,歸臥故山秋!
這既可看出他對自己作品的自我欣賞,同時也可見出他對詩歌執著乃至痴迷的情愫了。他甚至還在每年除夕,把一年當中自己所寫的詩作拿出來,恭恭敬敬地擺放在几案上,焚香點燭後對之納頭便拜。然後,賈島起來把酒酹在了地上,還喃喃祝禱著:“這可是我一年來苦心經營的心愛東西啊!”
事實上,賈島對寫詩不但毫不倦怠,而且對於他自己所寫的詩歌也是愛惜有加的;為此,他無意中還得罪了皇帝呢。
一天,他同幾位詩友約好到當年居住過的青龍寺遊玩。但左等右等就是不見他們到來,賈島便把隨身攜帶的詩稿拿出來,一邊自我欣賞,一邊自行作進一步的推敲、修改。
夜色已經毫不猶豫地漫了上來,但詩友們仍還沒有到達,賈島估計他們大約是不會來了。於是他和衣臥在几案上假寐,但很快便睡眼朦朧了。一覺醒來,賈島卻發現一個陌生人從他的衫袖底下抽走了詩稿在看——那可是我的心血呀!賈島心裡這樣一想,便“呼”的一聲站了起來,毫不遲疑地從那人手裡一把拽了過來,然後憤憤然說道:“看你穿得衣服這樣鮮亮,長得又是如此肥頭大耳的,就不是一塊懂詩的料!”那人即便想要搶奪詩稿也來不及了,於是不再說什麼,冷冷地看了賈島一眼,顧自下樓去了。
事實上,這被賈島譏嘲著的陌生人,可是當朝宣宗皇帝李忱呵!宣宗素有微服出行的習慣,這會兒適值他改換朝服,出來遊覽,來到該樓下時,忽然聽到有人在吟詩,就登樓上去。而此時的賈島卻因勞累過度而睡著了,於是便出現了上文這一幕。
事後賈島聽人說起那陌生人就是當今皇上時,他嚇得兩腿顫慄不止,便趕忙跑到宮中去叩頭謝罪。據說他後來被貶謫到長江擔任主簿一職,就跟這事兒有著絕大的關係;但賈島卻因此又多了一個文學史上的雅稱:賈長江。
後來有許多詩人為他鳴不平,如唐人安程錡在一首詩里就有句說賈島“奪卷忤宣宗”;④對此,李克恭也有詩句稱“宣宗謫去為閒事”了。然而,賈島這膽敢說宣宗皇帝不懂詩的代價,卻委實是不低的;這可真是令人浩嘆不置的事兒啊!
阿袁按:①此詩不見於韓文公詩文集,但見諸《唐才子傳》。蘇軾就曾以為此系“世俗無知者所託”,而《唐詩紀事》則持模稜兩可態度;又,“渾”一作“中”。②浪仙,一作“閬仙”。③具見本書《非關和尚獨推敲》。④忤,一作“誤”,似不確;此據《唐詩紀事》汲古閣本。安程錡,《中國文學家大辭典》作“程錡”,當為不確。
編者按:以上文字全出於阿袁(即陳忠遠)《唐詩故事.敢說宣宗不懂詩——賈島跟皇帝爭奪詩稿被貶官》
唐代著名詩人(五)
唐代被視為中國舊詩最豐富的朝代,因此有唐詩、宋詞之說。唐代湧現出一大批詩人,他們繼承了魏晉以來的詩歌精華,而且由於唐代開放的風氣,使唐代詩歌有了長足的發展。比如李白,杜甫都游遍了大半箇中國,使得詩人眼界開闊,詩歌題材廣泛,聯想豐富。唐代詩歌是我國古代詩歌的集大成者,達到了後人難以企及的地位,是我國詩歌史上的最高峰。 |
中國古代歷史名人
中國有五千年的歷史,文化燦爛,人才輩出。通過此任務,能夠更全面的認識中國的歷史。學習和借鑑前輩們的高尚品質,提升自我的修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