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介
賈逵(30-101),東漢經學家、天文學家。字景伯。扶風平陵(今陝西鹹陽西北)人。曾任侍中。明帝時,利用朝廷尊信讖緯,上書說《左傳》與讖緯相合,可立博士。與治今文經學的李育相辯難。章帝時,屢次向奏稱《古文尚書》與《爾雅》相應,提高了古文經學的地位。又精通天文學,首先提出在曆法計算中應按黃道來計量日、月的運動,並發現月球的運動為不等速。著作
代表作則有《春秋左氏傳解詁》三十篇,《國語解詁》二十一篇。另著有《春秋左氏長傳》二十卷,《尚書古文同異》三卷,《毛詩雜義難》十卷,《周官解訪》等,均已佚。清馬國翰《玉函山房輯佚書》、黃爽《漢學堂叢書》均有輯本。
另有其入選課本的勤學故事,見“賈逵勤學”。
成就
曾與今文學家辯難,提高古文經學的地位。他精通天文學,認為在曆法中應按黃道來計算日月運動。章帝元和二年(85)參與修訂《四分曆》,所測黃道與赤道交角數值精度極高,增加了24節氣昏旦中星、晝夜刻漏和晷影長度等新內容,比太初曆有顯著進步,為後世曆法所依循。
家庭成員
賈逵的九世祖賈誼,文帝時任梁王太傅。曾祖父賈光任常山太守,是在宣帝時期從二千石自洛陽遷升到常山的。
賈逵幼從其父賈徽學經。賈逵的父親賈徽,跟從劉歆學習《左氏春秋》,兼學習《國語》、《周官》,又從塗憚那裹學習《古文尚書》,跟從謝曼卿學習《毛詩》,撰寫《左氏條例》二十一篇。九江謝曼卿,善《毛詩》,又為之訓。東海衛敬仲、平陵賈徽,受學於曼卿。
天文學
明確否定了冬至日日在牽牛初度的說法確定冬至日在斗二十一度又四分之一。為後來歲差(冬至點逐漸西移)的發現做了準備。(到晉代時,天文學家虞喜就明確指出了歲差,並初算了基本差值。)
首次提出用黃道坐標測算日月運行軌道
認為以赤道坐標測算會出現誤差,永元十五年(公元103年)七月,“詔書造太史黃道銅儀”。(詳見“黃道坐標系”“赤道坐標系”)
明確指出月球的運行速度為不等速
即“月行有遲疾”,“乃由月所行道有遠近出入所生,率一月移故所疾處三度,九歲九道一復”,也就是最近點每九年運動一周,這實際上正是拱線運動造成的。這些重要發現均為後人所證實。(他還調整了四分曆,詳見“四分曆”)
賈逵論歷
逵論曰:“太初曆冬至日在牽牛初者,牽牛中星也。古黃帝﹑夏﹑殷﹑周﹑魯冬至日在建星,建星即今斗星也。太初曆斗二十六度三百八十五分,牽牛八度。案行事史官注,冬﹑夏至日常不及太初曆五度,冬至日在斗十一度四分度之一。石氏星經曰:‘黃道規牽牛初直斗二十度,去極二十五度。’於赤道,斗二十一度也。四分法與行事候注天度相應。尚書考靈曜‘斗二十二度,無餘分,冬至在牽牛所起’。又編欣等據今日所在牽牛中星五度,於斗二十一度四分一,與考靈曜相近,即以明事。元和二年八月,詔書曰‘石不可離’,令兩候,上得筭多者。太史令玄等候元和二年至永元元年,五歲中課日行及冬*(夏)*至斗十一度四分一,合古歷建星考靈曜日所起,其星閒距度皆如石氏故事。他術以為冬至日在牽牛初者,自此遂黜也。”
逵論曰:“以太初曆考漢元盡太初元年日*(朔)**[食]*二十三事,其十七得朔,四得晦,二得二日;新曆七得朔,十四得晦,二得日。以太初曆考太初元年盡更始二年二十四事,十得晦;以新曆十六得朔,七得二日,一得晦。以太初曆考建武元年盡永元元年二十三事,五得朔,十八得晦;以新曆十七得朔,三得晦,三得二日。又以新曆上考春秋中有日朔者二十四事,失不中者二十三事。天道參差不齊,必有餘,余又有長短,不可以等齊。治歷者方以七十六歲斷之,則余分*(稍)**[消]*長,稍得一日。故易金火相革之卦象曰:‘君子以治歷明時。’又曰:‘湯﹑武革命,順乎天應乎人。’言聖人必曆象日月星辰,明數不可貫數千萬歲,其閒必改更,先距求度數,取合日月星辰所在而已。
故求度數,取合日月星辰,有異世之術。太初曆不能下通於今,新曆不能上得漢元。一家曆法必在三百年之閒。故讖文曰‘三百年斗歷改憲’。漢興,當用太初而不改,下至太初元年百二歲乃改。故其前有先晦一日合朔,下至成﹑哀,以二日為朔,故合朔多在晦,此其明效也。”
逵論曰:“臣前上傅安等用黃道度日月弦望多近。史官一以赤道度之,不與日月同,於今歷弦望至差一日以上,輒奏以為變,至以為日灠縮退行。於黃道,自得行度,不為變。願請太史官日月宿簿及星度課,與待詔星象考校。奏可。臣謹案:前對言冬至日去極一百一十五度,夏至日去極六十七度,春秋分日去極九十一度。
洪範‘日月之行,則有冬夏’。五紀論‘日月循黃道,南至牽牛,北至東井,率日日行一度,月行十三度十九分度七’也。今史官一以赤道為度,不與日月行同,其斗﹑牽牛﹑*[東井]*﹑輿鬼,赤道得十五,而黃道得十三度半;行東壁﹑奎﹑婁﹑軫﹑角﹑亢,赤道*(十)**[七]*度,黃道八度;或月行多而日月相去反少,謂之日灠。案黃道值牽牛,出赤道南二十五度,其直東井﹑輿鬼,出赤道北*[二十]*五度。赤道者為中天,去極俱九十度,非日月道,而以遙準度日月,失其實行故也。以今太史官候注考元和二年九月已來月行牽牛﹑東井四十九事,無行十一度者;行婁﹑角三十七事,無行十五六度者,如安言。問典星待詔姚崇﹑井畢等十二人,皆曰‘星圖有規法,日月實從黃道,官無其器,不知施行’。案甘露二年大司農中丞耿壽昌奏,以圖儀度日月行,考驗天運狀,日月行至牽牛﹑東井,日過*[一]*度,月行十五度,至婁﹑角,日行一度,月行十三度,赤道使然,此前世所共知也。如言黃道有驗,合天,日無前灠,弦望不差一日,比用赤道密近,宜施用。上中多臣校。”案逵論,永元四年也。至十五年七月甲辰,詔書造太史黃道銅儀,以角為十三度,亢十,氐十六,房五,心五,尾十八,箕十,斗二十四四分度之一,牽牛七,須女十一,虛十,危十六,營室十八,東壁十,奎十七,婁十二,胃十五,昴十二,畢十六,觜三,參八,東井三十,輿鬼四,柳十四,星七,張十七,翼十九,軫十八,凡三百六十五度四分度之一。冬至日在斗十九度四分度之一。史官以*(郭)**[部]*日月行,參弦望,雖密近而不為注日。儀,黃道與度轉運,難以候,是以少循其事。
逵論曰:“又今史官推合朔、弦、望、月食加時,率多不中,在於不知月行彁疾意。永平中,詔書令故太史待詔張隆以四分法署弦、望、月食加時。隆言能用易九、六、七、八*(支)**[爻]*知月行多少。今案隆所署多失。臣使隆逆推前手所署,不應,或異日,不中天乃益遠,至十餘度。梵、統以史官候注考校,月行當有彁疾,不必在牽牛、東井、婁、角之閒,又非所謂朓、側匿,乃由月所行道有遠近出入所生,率一月移故所疾處三度,九歲九道一復,凡九章,百七十一歲,復十一月合朔旦冬至,合春秋、三統九道終數,可以知合朔、弦、望、月食加時。據官注天度為分率,以其術法上考建武以來月食凡三十八事,差密近,有益,*(宣)**[宜]*課試上。”
(節選自《後漢書·志第二·律歷中》)賈逵字景伯,扶風平陵人也。九世祖誼(賈誼),文帝時為梁王太傅。為文帝子梁王揖(劉揖)之傅也。曾祖父光,為常山太守,宣帝時以吏二千石自洛陽徙焉。父徽,從劉歆受《左氏春秋》,兼習《國語》、《周官》,又受《古文尚書》於塗惲,《風俗通》曰:“涂姓,塗山氏之後。”惲字子真,受《尚書》於胡常,見《前書》。學《毛詩》於謝曼卿,作《左氏條例》二十一篇。
逵悉傳父業,弱冠能誦《左氏傳》及《五經》本文,以《大夏侯尚書》教授,雖為古學,兼通五家《穀梁》之說。五家謂尹更始、劉向、周慶、丁姓、王彥等,皆為《穀梁》,見《前書》也。自為兒童,常在太學,不通人閒事。身長八尺二寸,諸儒為之語曰:“問事不休賈長頭。”性愷悌,多智思,俶儻有大節。愷,樂也。悌,易也。言有和樂簡易之德也。俶儻,卓異也。尤明《左氏傳》、《國語》,為之《解詁》五十一篇,《左氏》三十篇,《國語》二十一篇也。永平中,上疏獻之。顯宗重其書,寫藏秘櫲。
時有神雀集宮殿官府,冠羽有五采色,帝異之,以問臨邑侯劉復,臨邑,東郡縣也。復,齊武王伯升孫,北海王興子。復不能對,薦逵博物多識,帝乃召見逵,問之。對曰:“昔武王終父之業,鸑鷟在岐,鸑鷟,鳳之別名也。周大夫內史過對周惠王曰:“周之興也,鸑鷟鳴於岐山。”事見《國語》也。宣帝威懷戎狄,神雀仍集,此胡降之徵也。”仍,頻也。宣帝時神雀再見,改為年號,後匈奴降服,呼韓(呼韓邪單于)入朝也。帝來蘭台給筆札,使作《神雀頌》,拜為郎,與班固並校秘書,應對左右。
肅宗立,降意儒術,特好《古文尚書》、《左氏傳》。建初元年,詔逵入講北宮白虎觀、南宮雲台。帝善逵說,使發出《左氏傳》大義長於二傳者。逵於是具條奏之曰:臣謹擿出《左氏》三十事尤著明者,斯皆君臣之正義,父子之紀綱。其餘同《公羊》者什有七八,或文簡小異,無害大體。至如祭仲、紀季、伍子胥、叔術之屬,《左氏》義深於君父,《父羊》多任於權變,《左傳》,宋人執鄭祭仲,曰:“不立突,將死。”祭仲許之,遂出昭公而立厲公。杜預注云:“祭之如宋,非會非聘,見誘被拘。廢長立少,故事名罪之。”《公羊傳》曰:“祭仲者何?鄭之相也。何以不名?賢也。何賢乎祭仲?以為知權也。其知權柰何?宋人執之,謂之曰:‘為我出忽而立突。’祭仲不從其言,則君必死,國必亡;從其言,則君可以生易死,國可以存易亡。”古之有權者,祭仲之權是也。《左傳》,紀季以酅入於齊,紀侯大去其國。賈逵以為紀季不能兄弟同心以存國,乃背兄歸仇,書以譏之。《公羊傳》曰:“紀季者何?紀侯之弟也。何以不名?賢也。何賢乎?服罪也。其服罪柰何?請後五廟以存姑姊妹。”《左傳》,楚平王將殺伍奢,召伍奢子伍尚、伍員曰:“來,吾免而父。”尚謂員曰:“聞免父之命,不可以莫之奔,親戚為戮,不可以莫之報。父不可棄,名不可廢。”子胥奔吳,遂以吳師入郢,卒復父仇。《公羊傳》曰:“父受誅,子復仇,推刃之道也。”公羊不許子胥復仇,是不深父也。《左傳》曰:“冬,邾黑肱以濫來奔。賤而書名,重地故也。君子曰:‘名之不可不慎。’以地叛,雖賤必書。地以名其人,終為不義,不可滅已。是以君子動則思禮,行則思義。”《公羊傳》曰:“冬,黑弓以濫來奔,文何以無邾婁?通濫也。曷為通濫?賢者子孫宜有地。賢者孰謂?謂叔術也。何賢乎叔術?讓國也。”其相殊絕,固以甚遠,而冤抑積久,莫肯分明。
臣以永平中上言《左氏》與圖讖合者,先帝不遺芻蕘,省納臣言,寫其傳詁,藏之秘書。建平中,建平,哀帝年也。侍中劉歆欲立《左氏》,不先暴論大義,而輕移太常,恃其義長,詆挫諸儒,諸儒內懷不服,相與排之。排,擯濫也。劉歆欲建立《左氏》,哀帝令歆與諸儒講論其義,諸博士不肯置對,歆乃移書太常以責之,故被排擯。事見《前書》。孝哀皇帝重逆眾心,故出歆為河內太守。從是攻擊《左氏》,遂為重仇。至光武皇帝,奮獨見之明,興立《左氏》、《穀梁》,會二家先師不曉圖讖,故令中道而廢。凡所以存先王之道者,要在安上理民也。今《左氏》崇君父,卑臣子,強幹弱枝,勸善戒惡,至明至切,至直至順。《左傳》曰:“翼戴天子,加之以恭。”又曰:“君命,天也,天可仇乎?委質策名,貳乃辟也。父教子貳,何以事君?”又曰:“棄父之命,惡用子矣,以有無父之國則可。”是崇君父,卑臣子也。《左氏》王人雖微,序在諸侯之上。又曰:“五大不在邊,五細不在庭,末大必折,尾大不掉。”是強幹弱枝也。又曰:“盡而不污,懲惡而勸善,非聖人誰能修之?”《史記》曰,孔子曰:“我欲載之空言,不如見之行事深切著明也。”且三代異物,損益隨時,故先帝博觀異家,各有所采。《易》有施、孟,復立梁丘,施仇、孟喜、梁丘賀也。《尚書》歐陽,復有大小夏侯,歐陽和伯、大夏侯勝、小夏侯建也。並見《前書》。今三傳之異亦猶是也。又《五經》家皆無以證圖讖明劉氏為堯後者,而《左氏》獨有明文。春秋晉大夫蔡墨曰:“陶唐氏既衰,其後有劉累,學擾龍,事孔甲,范氏其後也。”范會自秦還晉,其處者為劉氏。明漢承堯後也。《五經》家皆言顓頊代黃帝,而堯不得為火德。《史記》曰“黃帝崩,其孫昌意之子立,是為帝顓頊”。當時《五經》家同為此說。若以顓頊代黃帝以土德王,即顓頊當為金德,高辛為水德,堯為木德。漢承堯後,自然不得為火德也。左氏以為少昊代黃帝,即圖讖所謂帝宣也。《左氏傳》曰:“黃帝氏以雲紀,少昊氏以鳥紀。”是以少昊代黃帝也。《河圖》曰:“大星如虹,下流華渚,女節意感,生白帝朱宣。”宋均注曰:“朱宣,少昊氏也。”如令堯不得為火,則漢不得為赤。其所發明,補益實多。
陛下通天然之明,建大聖之本,改元正歷,垂萬世則,改元謂改建初九年為元和元年,正歷謂元和二年始用《四分曆》也。是以麟鳳百數,嘉瑞雜沓。雜沓言多也。章帝時,鳳皇見百三十九,騏麟五十二,白虎二十九,黃龍三十四,神雀、白燕等史官不可勝紀。見《東觀記》。猶朝夕恪勤,游情《六蓺》,研機綜微,靡不審核。核,實也。若復留意廢學,以廣聖見,庶幾無所遺失矣。廢學謂《左氏傳》也。
書奏,帝嘉之,賜布五百匹,衣一襲,令逵自選《公羊》嚴、顏諸生高才者二十人,教以《左氏》,公羊高作《春秋》傳,號曰《公羊春秋》。嚴彭祖、顏安樂俱受《公羊春秋》,故《公羊》有嚴、顏之學。見《前書》也。與簡紙經傳各一通。竹簡及紙也。
逵母常有疾,帝欲加賜,以校書例多,特以錢二十萬,使潁陽侯馬防與之。謂防曰:“賈逵母病,此子無人事於外,無人事謂不廣交通也。屢空則從孤竹之子於首陽山矣。”屢,數也。空,乏也。《史記》曰,伯夷、叔齊,孤竹君之子也,隱於首陽山,卒餓死也。
逵數為帝言《古文尚書》與經傳《爾雅》詁訓相應,詔令撰《歐陽》、《大·小夏侯·尚書·古文》同異。逵集為三卷,帝善之。復令撰《齊》、《魯》、《韓詩》與《毛氏》異同。並作《周官解故》。轅固,齊人也,為《齊詩》;申公,魯人也,為《魯詩》;韓嬰為《韓詩》;毛萇為《毛詩》。故謂事之指意也。遷逵為衛士令。北宮衛士令一人,掌南、北宮,秩比六百石,見《續漢志》也。八年,乃詔諸儒各選高才生,受《左氏》、《穀梁春秋》、《古文尚書》、《毛詩》,由是四經遂行於世。皆拜逵所選弟子及門生為千乘王國郎,千乘王伉,章帝子也。朝夕受業黃門署,學者皆欣欣羨慕焉。
和帝即位,永元三年,以逵為左中郎將。八年,復為侍中,領騎都尉。內備帷幄,兼領秘書近署,甚見信用。
逵薦東萊司馬均、陳國汝郁,帝即征之,並蒙優禮。均字少賓,安貧好學,隱居教授,不應辟命。信誠行乎州里,鄉人有所計爭,輒令祝少賓,祝,詛也。《東觀記》曰:“爭曲直者,輒言‘敢祝少賓乎’?心不直者,終不敢祝也。”不直者終無敢言。位至侍中,以老病乞身,帝賜以大夫祿,歸鄉里。郁字叔異,性仁孝,《東觀記》曰:“郁年五歲,母病不能食,郁常抱持啼泣,亦不食。母憐之,強為飯。宗親共異之,因字曰‘異’也。”及親歿,遂隱處山澤。後累遷為魯相,以德教化,百姓稱之,流人歸者八九千戶。
逵所著經傳義詁及論難百餘萬言,又作詩、頌、誄、書、連珠、酒令凡九篇,學者宗之,後世稱為通儒。應劭《風俗通》義曰:“授先王之制,立當時之事,綱紀國體,原本要化,此通儒也。”然不修小節,當世以此頗譏焉,故不至大官。永元十三年卒,時年七十二。朝廷愍惜,除兩子為太子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