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生平
何承天,東海郯城人,叔伯祖父何倫,是西晉時右衛將軍,何承天五歲時父親就去世了,母親徐氏,是徐廣的姐姐,生性聰慧學識廣博,所以何承天小時候便開始接受教義,經史百家,沒有不詳盡通習的。其叔父何月兮是益陽縣令,他跟隨何月兮一起去任所。
晉隆安四年(400),南蠻校尉桓偉任命何承天為參軍,當時殷仲堪、桓玄等人相繼舉兵反抗朝廷,何承天懼怕禍亂不息,遂棄職還於益陽。起義之初,長沙公陶延壽任命何承天為他的輔國府參軍,派人通報以尊奉宋高祖,於是任命何承天為瀏陽縣令,不久他便離職還於京都,撫軍將軍劉毅鎮守姑孰城,授官何承天為兼代參軍。劉毅曾經外出行走,鄢陵信史陳滿用弓箭射鳥,箭誤中了值勤的將領,雖然沒有射死人,但是處以棄市之刑。何承天提議輕微處罰一下就行了。何承天被補任為宛陵縣令,趙惔為寧蠻校尉、尋陽太守,拜請何承天為司馬。不久何承天離職。
宋高祖劉裕以何承天為太尉行參軍。高祖討伐劉毅,留下諸葛長民為監軍,隨後,何承天被任命為太學博士,
義熙十一年(415),何承天為世子征虜參軍,隨後遷職為西中郎中軍參軍,錢塘縣令。宋高祖劉裕在壽陽,宋台建立,召何承天為尚書祠部郎,與傅亮一起共同撰修朝儀。永初末年委任何承天為南台治書侍御史。
謝晦鎮守江陵,拜請何承天為南蠻長史,當時有一個叫尹嘉的人,家境貧寒,其母親熊氏以自己為典質替尹嘉償還債務。尹嘉因不孝獲罪當處死刑,何承天提議認為免除尹嘉的死刑,尹嘉之事沒有判決,恰逢大赦,得以釋免。
謝晦薦舉何承天為衛將軍,後遷職咨議參軍,兼做記室。宋元嘉三年(426),謝晦將被討伐,他的弟弟黃門郎謝嚼用密信通報於他,命令何承天擬造征討檄文,謝晦認為湘州刺史張邵與自己不是同道之人,準備派遣一千人馬去偷襲他。何承天認為不知道張邵的意圖趨向,不宜隨便征討。當時張邵的哥張茂度為益州縣令,與謝晦一向友好,所以謝晦受何承天的勸阻中止了派兵。是時益州前任刺史蕭摹之,巴西前任太守劉道產離官還於江陵,謝晦想殺掉他們,何承天竭力營救,所有的人得以倖免。謝晦被攻克,何承天留在城府中不隨行,等到到彥之到馬頭時,何承天戴罪晉見,到彥之因為他有誠意,寬恕了他,命他兼作南蠻府事。
元嘉七年(430),到彥之出師北伐,拜請何承天為右軍錄事,等到到彥之戰敗潰退,何承天因才能不適於軍旅,得以免除刑罰,而任命為尚書殿中郎,併兼左丞。吳興餘杭人薄道舉有補兵之禍,依照法律須是同籍的其月親(其月親,服喪一年的親屬)補充軍隊,薄道舉的堂弟薄代公、薄道生都是大功親(大功,喪服五服之一,服期為九月),不應在補充的條例之內,法律以薄代公的母親活著為期親,那么兒子應跟隨母親補充軍隊。何承天提議將薄代公母子一起寬恕了。已故司徒孔邈有奏說沒被進用,孫邈已下葬。議論的人說不應該仍用孔邈的名字,而套用現任官的名義去啟奏,何承天又提議盛明的世道,凡事應該從簡。
何承天本性剛直,不能曲意逢迎上司,常以自己所長輕慢同行,為僕射殷景仁所不滿,出任為衡陽內史,以前在西部與官員大多不融洽,在郡里又不太公正清廉,被州司舉發,拘禁於牢獄,遇到大赦得免。
元嘉十六年(439),任命為著作佐郎,編撰國史,何承天年事已高,而其他佐郎都出自名門且年輕有為,潁川荀伯子譏諷何承天,常把他稱作乳母,何承天說:“你應當說鳳凰生了九個兒子,乳母又有什麼可說的呢!”不久遷職,為太子率更令,著作佐郎不變。
當時丹陽丁況等人死了很久卻還沒安葬,何承天提議認為丁況等三家,暫且可不再過問。
元嘉十九年(442),設立了國子學,何承天以本職領國子博士,皇太子講授《孝經》,何承天與中庶子顏延之一起為他手執書經,從師授業。不久,遷為御史中丞,當時北魏侵擾邊境,宋太祖向群臣徵求威懾戎敵抵禦入侵的策略,何承天上書說了自己意見。
何承天向來喜歡下棋,對正事常有損害,宋太祖以弈具賞賜給他,何承天上表陳述謝意說:“賞賜弈具很好,為什麼一定要像張武那樣賞金呢?”何承天還善於彈箏,皇上又賞賜他用銀裝飾的箏一面,何承天與尚書左丞謝元一向關係不好,二人互相窺伺對方轄台的過失,幾次互相上書彈劾。太尉江夏王義恭一年給何承天資產:錢幣三千萬,布帛五萬匹,糧米七萬斛。義恭一向鋪張,用度經常不夠。
元嘉二十一年(444)轉向尚書要求索取第二年資費。舊制度規定支出錢幣二十萬,布帛五百匹以上,應向朝廷啟奏。謝元則提出以錢幣二百萬給太尉,事情敗露後,謝元於是命令殺了僕射孟靑。後謝元新任太尉咨議參軍,還沒正式授命,被何承天揭發了,皇上大怒,貶謫謝元歸鄉,且禁錮終身,謝元這時又揭發何承天賣綾茭四百七十束給官屬,索取高價。何承天被貶為布衣。謝元,字有宗,陳郡陽夏人,臨川內史謝靈運族祖的弟弟,以學識才智聞名,死於禁錮。
元嘉二十四年(447),何承天遷職為廷尉,還沒有授命,皇上準備任他為吏部,已下達了密令,何承天泄密,因此被免官,死在家中,享年七十八歲。
主要成就
何承天 曾上表指出沿用的景初乾象曆法疏漏不當。奏請改歷,稱《元嘉歷》,訂正舊曆所訂的冬至時刻和冬至時日所在位置,一直通行於宋、齊及梁天監中葉,在我國天文律歷史上占有重要地位。其論周天度數和兩極距離相當於給出圓周率的近似值約為3.1429,對後世曆法影響很大。兼通音律,發明一種接近十二平均律的新律,能彈箏,復擅弈棋,著作有《達性論》、《與宗居士書》、《答顏光祿》、《報應問》等。他運用當時所能達到的自然科學水平,進行反佛的理論鬥爭,在形神問題上批判“神不滅”的唯心主義理論,反對因果報應說。《報應問》、《達性論》等這些著作記錄了他和佛教徒宗炳、顏延之等的辯論,見於《弘明集》與《廣弘明集》。《宋書》、《南史》均有傳。 宣揚無神論。他還熟知歷代朝典,曾奉命撰修《宋書》,書未成而卒。
人物評價
五歲喪父,聰慧好學,儒史百家,莫不該覽。仕晉,起家南蠻校尉桓偉參軍,歷長沙公陶延壽輔國府參軍、瀏陽令。撫軍將軍劉毅版為行參軍,出補宛陵令。趙恢為寧蠻校尉、尋陽太守,請為司馬。後為太尉劉裕行參軍,除太學博士。義熙十一年(415),為世子征虜參軍,轉西中郎中軍參軍、錢唐令。宋台初建,召為尚書祠部郎,與傅亮共撰朝儀。入宋,補南台治書侍御史。謝晦鎮江陵,請為南蠻長史,轉咨議參軍,領記室,行南蠻府事。元嘉七年(430),到彥之北伐,請為右軍錄事。後補尚書殿中郎、兼左丞,出為衡陽內史,後世因稱“何衡陽”。十六年,除著作佐郎,撰國史,轉太子率更令。十九年,立國子學,領國子博士,遷御史中丞。承天為性剛愎,頗以所長侮同列,與尚書左丞謝元交惡而累相糾奏,坐白衣領職。二十四年,遷廷尉,未拜,文帝欲用為吏部,坐宣漏密旨,免官。承天博通經史,精律歷,曾上表指出沿用的景初乾象曆法疏漏不當,撰歷二卷,奏請改歷,稱《元嘉歷》,對後世曆法影響很大。兼通音律,發明了一種接近十二平均律的新律。能彈箏,復擅弈棋。嘗撰《報應問》、《達性論》,就當時熱衷談論的形神關係問題提出個人見解,宣揚無神論思想。
個人著作
有文集三十二卷,又刪並《禮論》八百卷為三百卷,著《分明士制》三卷、《孝經注》一卷、《歷術》一卷、《驗日食法》三卷、《漏刻經》一卷、《陸機連珠注》一卷,今皆不傳。
有《重答顏光祿》,部分篇幅丟失,存留部分原文如下:
嗚呼,佛本外教,乘中國之亂而誑惑生民蓋於茲千百餘年矣!自五胡亂華,胡主崇之,以為戎神,以奴役我漢人,俾漢人亦信從其教。南北朝,佛教大興,梁武乃至捨身以事佛,而儒道衰微,岌岌哉!而時鮮有辟之者,至唐韓愈作文闢佛,明夷夏之防,倡孔孟之道,尤為有力,雖未以息彼之害,亦有光於吾儒,而啟宋儒之闢佛也。宋初三先生,橫渠、二程、朱子、明仲亦痛斥佛氏甚有力,且入理,而佛始衰,儒始振焉。
余亦感佛教虛妄,蠱惑人心,闢佛乃受圍攻,可見信佛者眾,雖然,余何懼哉!佛教之興起,實非社會之幸,國家之福也。追思先賢,覽諸典籍,遂摘錄先賢何承天、范縝、傅奕、狄仁傑、姚崇、韓愈、李翱、杜牧、孫復、石介、李覯、歐陽修、蘇軾、二程、張載、范育、朱熹、胡寅、胡宏、陳亮、葉適、張拭、方孝孺、夏言、胡居仁、曹端、薛瑄、王守仁、王時槐、丘濬、羅欽順、劉宗周、王夫之、朱舜水、顏元、戴震、熊十力等闢佛言論以示佛徒。
處者弘日新之業,仕者敷先王之教。誠著明君,澤被萬物,龍章表觀,鳴玉節趨,斯亦堯孔之樂地也。及其不遇,考阿澗,以善其身,殺雞為黍,聊寄懷抱。或負鼎割烹,揚隆名於長世,或屠羊鼓刀,陵高志於浮雲,此又君子之處心也。何必陋積善之延祚,希無驗於來世,生背當年之真歡,徒疲役而靡歸。繫風捕影,非中庸之美,慕夷眩妖,違通人之致。
史籍記載
宋書 列傳第二十四
何承天,東海郯人也。從祖倫,晉右衛將軍。承天五歲失父,母徐氏,廣之姊也,聰明博學,故承天幼漸訓議,儒史百家,莫不該覽。叔父肹為益陽令,隨肹之官。
隆安四年,南蠻校尉桓偉命為參軍。時殷仲堪、桓玄等互舉兵以向朝廷,承天懼禍難未已,解職還益陽。義旗初,長沙公陶延壽以為其輔國府參軍,遣通敬於高祖,因除瀏陽令,尋去職還都。撫軍將軍劉毅鎮姑孰,版為行參軍。毅嘗出行,而鄢陵縣史陳滿射鳥,箭誤中直帥,雖不傷人,處法棄市。承天議曰:「獄貴情斷,疑則從輕。昔驚漢文帝乘輿馬者,張釋之劾以犯蹕,罪止罰金。何者?明其無心於驚馬也。故不以乘輿之重,加以異制。今滿意在射鳥,非有心於中人。按律過誤傷人,三歲刑,況不傷乎?微罰可也。」出補宛陵令。趙惔為寧蠻校尉、尋陽太守,請為司馬。尋去職。
高祖以為太尉行參軍。高祖討劉毅,留諸葛長民為監軍。長民密懷異志,劉穆之屏人問承天曰:「公今行濟否云何?」承天曰:「不憂西不時,別有一慮爾。公昔年自左里還入石頭,甚脫爾,今還,宜加重複。」穆之曰:「非君不聞此言。頃日願丹徒劉郎,恐不復可得也。」除太學博士。義熙十一年,為世子征虜參軍,轉西中郎中軍參軍,錢唐令。高祖在壽陽,宋台建,召為尚書祠部郎,與傅亮共撰朝儀。永初末,補南台治書侍御史。
謝晦鎮江陵,請為南蠻長史。時有尹嘉者,家貧,母熊自以身貼錢,為嘉償責。坐不孝當死。承天議曰:「被府宣令,普議尹嘉大辟事,稱法吏葛滕簽,母告子不孝,欲殺者許之。法雲,謂違犯教令,敬恭有虧,父母欲殺,皆許之。其所告惟取信於所求而許之。謹尋事原心,嘉母辭自求質錢,為子還責。嘉雖虧犯教義,而熊無請殺之辭。熊求所以生之而今殺之,非隨所求之謂。始以不孝為劾,終於和賣結刑,倚旁兩端,母子俱罪,滕簽法文,為非其條。嘉所存者大,理在難申,但明教爰發,矜其愚蔽。夫明德慎罰,文王所以恤下;議獄緩死,《中孚》所以垂化。言情則母為子隱,語敬則禮所不及。今舍乞宥之評,依請殺之條,責敬恭之節,於饑寒之隸,誠非罰疑從輕,寧失有罪之謂也。愚以謂降嘉之死,以普春澤之恩;赦熊之愆,以明子隱之宜。則蒲亭雖陋,可比德於盛明;豚魚微物,不獨遺於今化。」事未判,值赦,並免。
晦進號衛將軍,轉咨議參軍,領記室。元嘉三年,晦將見討,其弟黃門郎?爵密信報之,晦問承天曰:「若果爾,卿令我云何?」承天曰:「以王者之重,舉天下以攻一州,大小既殊,逆順又異,境外求全,上計也。其次,以腹心領兵戍於義陽,將軍率眾於夏口一戰,若敗,即趨義陽以出北境,其次也。」晦良久曰:「荊楚用武之國,兵力有餘,且當決戰,走不晚也。」使承天造立表檄。晦以湘州刺史張邵必不同己,欲遣千人襲之;承天以為邵意趨未可知,不宜便討。時邵兄茂度為益州,與晦素善,故晦止不遣兵。前益州刺史蕭摹之、前巴西太守劉道產去職還江陵,晦將殺之,承天盡力營救,皆得全免。晦既下,承天留府不從。及到彥之至馬頭,承天自詣歸罪,彥之以其有誠,宥之,使行南蠻府事。
七年,彥之北伐,請為右軍錄事。及彥之敗退,承天以才非軍旅,得免刑責。以補尚書殿中郎,兼左丞。吳興餘杭民薄道舉為劫。制同籍期親補兵。道舉從弟代公、道生等並為大功親,非應在補謫之例,法以代公等母存為期親,則子宜隨母補兵。承天議曰:「尋劫制,同籍期親補兵,大功不在此例。婦人三從,既嫁從夫,夫死從子。今道舉為劫,若其叔尚存,制應補謫,妻子營居,固其宜也。但為劫之時,叔父已沒,代公、道生並是從弟,大功之親,不合補謫。今若以叔母為期親,令代公隨母補兵,既違大功不謫之制,又失婦人三從之道。由於主者守期親之文,不辨男女之異,遠嫌畏負,以生此疑,懼非聖朝恤刑之旨。謂代公等母子並宜見原。」故司徒掾孔邈奏事未御,邈已喪殯,議者謂不宜仍用邈名,更以見官奏之。承天又議曰:「既沒之名不合奏者,非有它義,正嫌於近不祥耳。奏事一卻,動經歲時,盛明之世,事從簡易,曲嫌細忌,皆應盪除。」
承天為性剛愎,不能屈意朝右,頗以所長侮同列,不為僕射殷景仁所平,出為衡陽內史。昔在西與士人多不協,在郡又不公清,為州司所糾,被收系獄,值赦免。十六年,除著作佐郎,撰國史。承天年已老,而諸佐郎併名家年少,潁川荀伯子嘲之,常呼為奶母。承天曰:「卿當雲鳳凰將九子,奶母何言邪!」尋轉太子率更令,著作如故。
時丹陽丁況等久喪不葬,承天議曰:「禮所云還葬,當謂荒儉一時,故許其稱財而不求備。丁況三家,數年中,葬輒無棺櫬,實由淺情薄恩,同於禽獸者耳。竊以為丁寶等同伍積年,未嘗勸之以義,繩之以法。十六年冬,既無新科,又未申明舊制,有何嚴切,欻然相糾。或由鄰曲分爭,以興此言。如聞在東諸處,此例既多,江西淮北尤為不少。若但謫此三人,殆無整肅。開其一端,則互相恐動,里伍縣司,競為奸利。財賂既逞,獄訟必繁,懼虧聖明烹鮮之美。臣愚謂況等三家,且可勿問,因此附定製旨,若民人葬不如法,同伍當即糾言,三年除服之後,不得追相告列,於事為宜。」
十九年,立國子學,以本官領國子博士。皇太子講《孝經》,承天與中庶子顏延之同為執經。頃之,遷御史中丞。時索虜侵邊,太祖訪群臣威戎御遠之略,承天上表曰:
伏見北籓上事,虜犯青、兗,天慈降鑒,矜此黎元,博逮群策,經綸戎政,臣以愚陋,預聞訪及。竊尋獫狁告難,爰自上古,有周之盛,南仲出車,漢氏方隆,衛、霍宣力。雖飲馬瀚海,揚旍祁連,事難役繁,天下騷動,委興負海,貲及舟車。凶狡倔強,未肯受弱,得失報復,裁不相補。宣帝末年,值其乖亂,推亡固存,始獲稽服。自晉喪中原,戎狄侵擾,百餘年間,未暇以北虜為念。大宋啟祚,兩耀靈武,而懷德畏威,用自款納。陛下臨御以來,羈縻遵養,十餘年中,貢譯不絕。去歲三王出鎮,思振遠圖,獸心易駭,遂生猜懼,背違信約,深構攜隙。貪禍恣毒,無因自反,恐烽燧之警,必自此始。臣素庸懦,才不經武,率其管窺,謹撰《安邊論》。意及淺末,懼無可采。若得詢之朝列,辨核同異,庶或開引群慮,研盡眾謀,短長畢陳,當否可見。其論曰:
漢世言備匈奴之策,不過二科,武夫盡征伐之謀,儒生講和親之約,課其所言,互有遠志。加塞漠之外,胡敵掣肘,必未能摧鋒引日,規自開張。當由往年冀土之民,附化者眾,二州臨境,三王出籓,經略既張,宏圖將舉,士女延望,華、夷慕義。故昧於小利,且自矜侈,外示餘力,內堅偽眾。今若務存遵養,許其自新,雖未可羈致北闕,猶足鎮靜邊境。然和親事重,當盡廟算,誠非愚短,所能究言。若追蹤衛、霍瀚海之志,時事不等,致功亦殊。寇雖習戰未久,又全據燕、趙,跨帶秦、魏,山河之險,終古如一。自非大田淮、泗,內實青、徐,使民有贏儲,野有積穀,然後分命方、召,總率虎旅,精卒十萬,使一舉盪夷,則不足稍勤王師,以勞天下。何以言之?今遺黎習亂,志在偷安,非皆恥為左衽,遠慕冠冕,徒以殘害剝辱,視息無寄,故繦負歸國,先後相尋。虜既不能校勝循理,攻城略地,而輕兵掩襲,急在驅殘,是其所以速怨召禍,滅亡之日。今若遣軍追討,報其侵暴,大翦幽、冀,屠城破邑,則聖朝愛育黎元,方濟之以道。若但欲撫其歸附,伐罪弔民,則駿馬奔走,不肯來征,徒興巨費,無損於彼。復奇兵深入,殺敵破軍,苟陵患未盡,則困獸思斗,報復之役,將遂無已。斯秦、漢之末策,輪台之所悔也。
安邊固守,於計為長。臣以安邊之計,備在史策,李牧言其端,嚴尤申其要,大略舉矣。曹、孫之霸,才均智敵,江、淮之間,不居各數百里。魏舍合肥,退保新城,江陵移民南涘,濡須之戍,家停羨溪。及表陵之屯,民夷散雜,晉宣王以為宜從江南以北岸,曹爽不許,果亡柤中,此皆前代之殷鑑也。何者?斥候之郊,非畜牧之地,非耕桑之邑。故堅壁清野,以俟其來,整甲繕兵,以乘其敝。雖時有古今,勢有強弱,保民全境,不出此塗。要而歸之有四:一曰移遠就近;二曰浚復城隍;三曰纂偶車牛;四曰計丁課仗。良守疆其土田,驍帥振其風略。搜獵宣其號令,俎豆訓其廉恥。縣爵以縻之,設禁以威之。徭稅有程,寬猛相濟。比及十載,民知義方。然後簡將授奇,揚旌雲朔,風卷河冀,電掃嵩恆,燕弧折卻,代馬摧足,秦首斬其右臂,吳蹄絕其左肩,銘功於燕然之阿,饗徒於金微之曲。
寇雖亂亡有徵,昧弱易取,若天時人事,或未盡符,抑銳俟機,宜審其算。若邊戍未增,星居布野,勤惰異教,貧富殊資,疆場之民,多懷彼此,虜在去就,不根本業,難可驅率,易在振盪。又狡虜之性,食肉衣皮,以馳騁為儀容,以遊獵為南畝,非有車輿之安,宮室之衛。櫛風沐雨,不以為勞;露宿草寢,維其常性;勝則競利,敗不羞走,彼來或驟,而此已奔疲。且今春逾濟,既獲其利,乘勝忸忄犬,未虞天誅,比及秋末,容更送死。猋騎蟻聚,輕兵鳥集,並踐禾稼,焚爇閭井,雖邊將多略,未審何以御之。若盛師連屯,廢農必眾,馳車奔馹,起役必遲,散金行賞,損費必大,換土客戍,怨曠必繁。孰若因民所居,並修農戰,無動眾之勞,有捍衛之實,其為利害,優劣相縣也。
一曰移遠就近,以實內地。今青、兗舊民,冀州新附,在界首者二萬家,此寇之資也。今悉可內徙,青州民移東萊、平昌、北海諸郡,泰山以南,南至下邳,左沭右沂,田良野沃,西阻蘭陵,北扼大峴,四塞之內,其號險固。民性重遷,暗於圖始,無虜之時,喜生咨怨。今新被鈔掠,余懼未息,若曉示安危,居以樂土,宜其歌抃就路,視遷如歸。
二曰浚復城隍,以增阻防。舊秋冬收斂,民人入保,所以警備暴客,使防衛有素也。古之城池,處處皆有,今雖頹毀,猶可修治。粗計戶數,量其所容,新徙之家,悉著城內,假其經用,為之閭伍,納稼築場,還在一處。婦子守家,長吏為師,丁夫匹婦,春夏佃牧。寇至之時,一城千室,堪戰之士,不下二千,其餘羸弱,猶能登陴鼓譟。十則圍之,兵家舊說,戰士二千,足抗群虜三萬矣。
三曰纂偶車牛,以飾戎械。計千家之資,不下五百耦牛,為車五百兩。參合鉤連,以衛其眾。設使城不可固,平行趨險,賊所不能幹。既已族居,易可檢括。號令先明,民知夙戒。有急徵發,信宿可聚。
四曰計丁課仗,勿使有闕。千家之邑,戰士二千,隨其便能,各自有仗,素所服習,銘刻由己,還保輸之於庫,出行請以自衛。弓乾利鐵,民不辦得者,官以漸充之,數年之內,軍用粗備矣。
臣聞軍國異容,施於封畿之內;兵農並修,在於疆場之表。攻守之宜,皆因其習,任其怯勇。山陵川陸之形,寒暑溫涼之氣,各由本性,易則害生。是故戍申作師,遠屯清濟,功費既重,嗟怨亦深。以臣料之,未若即用彼眾之易也。管子治齊,寄令在民;商君為秦,設以耕戰。終申威定霸,行其志業,非苟任強,實由有數。梁用走卒,其邦自滅;齊用技擊,厥眾亦離。漢、魏以來,茲制漸絕,搜田非復先王之禮,治兵徒逞耳目之欲,有急之日,民不知戰,至乃廣延賞募,奉以厚秩,發遽奔救,天下騷然。方伯刺史,拱手坐聽,自無經略,唯望朝廷遣軍,此皆忘戰之害,不教之失也。
今移民實內,浚治城隍,族居聚處,課其騎射,長吏簡試,差品能不,甲科上第,漸就優別,明其勛才,表言州郡。如此則屯部有常,不遷其業。內護老弱,外通官塗,朋曹素定,同憂等樂,情由習親,藝因事著,晝戰見貌足相識,夜戰聞聲足相救,斯教戰之一隅,先哲之遺術。論者必以古城荒毀,難可修復。今不謂頓便加功,整麗如舊,但欲先定民,營其閭術,墉壑存者,因而即之,其有毀缺,權時柵斷。足以御彼輕兵,防遏游騎,假以方將,漸就只立。車牛之賦,課仗之宜,攻守所資,軍國之要,今因民所利,導而率之。耕農之器,為府庫之寶,田蠶之氓,兼城之用,千家總倍旅之兵,萬戶具全軍之眾,兵強而敵不戒,國富而民不勞,比於優復隊伍,坐食廩糧者,不可同年而校矣。
今承平未久,邊令弛縱,弓竿利鐵,既不都斷,往歲棄甲,垂二十年,課其所住,理應消壞。謂宜申明舊科,嚴加禁塞,諸商賈往來,幢隊挾藏者,皆以軍法治之。又界上嚴立關候,杜廢間蹊。城保之境,諸所課仗,並加雕鐫,別造程式。若有遺鏃亡刃,及私為竊盜者,皆可立驗,於事為長。又鉅野湖澤廣大,南通洙、泗,北連青、齊,有舊縣城,正在澤內。宜立式修復舊堵,利其埭遏,給輕艦百艘。寇若入境,引艦出戰,左右隨宜應接,據其師津,毀其航漕。此以利制車,運我所長,亦微徹敵之要也。
承天素好弈棋,頗用廢事。太祖賜以局子,承天奉表陳謝,上答:「局子之賜,何必非張武之金邪!」承天又能彈箏,上又賜銀裝箏一面。承天與尚書左丞謝元素不相善,二人競伺二台之違,累相糾奏。太尉江夏王義恭歲給資費錢三千萬,布五萬匹,米七萬斛。義恭素奢侈,用常不充,二十一年,逆就尚書換明年資費。而舊制出錢二十萬,布五百匹以上,並應奏聞,元輒命議以錢二百萬給太尉。事發覺,元乃使令史取僕射孟顗命。元時新除太尉咨議參軍,未拜,為承天所糾。上大怒,遣元長歸田裡,禁錮終身。元時又舉承天賣茭四百七十束與官屬,求貴价。承天坐白衣領職。元字有宗,陳郡陽夏人,臨川內史靈運從祖弟也。以才學見知,卒于禁錮。
二十四年,承天遷廷尉,未拜,上欲以為吏部,已受密旨,承天宣漏之,坐免官。卒於家,年七十八。先是,《禮論》有八百卷,承天刪減併合,以類相從,凡為三百卷,並《前傳》、《雜語》、《纂文》、論並傳於世。又改定《元嘉歷》,語在《律曆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