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兒會由來
石灰窯女兒會
在離恩施自治州首府恩施市以東140公里的紅土鄉境內,在海拔1800米的高山上,坐落著一個四面環山的小鎮——石灰窯鎮。集鎮由兩條老街和一條公路形成的新街組成,占地450畝,居住著1500餘人。集鎮建在萬山之中的一個平壩中央,四周拱衛著八座錐形山峰,人們叫它“八仙峰”,“八仙”相向而坐成合圍勢;中間一條小清河從集鎮的吊腳樓下輕輕流過,好似中國象棋中的“楚河漢界”,把似棋盤的小鎮東、西分開,因而這個小集鎮又叫“棋盤鎮”。“八仙”圍著“棋盤”,有的對弈,有的觀棋,對弈者凝神,觀棋者不語,這盤棋千年也下不完。石灰窯原名不叫石灰窯,也不是現在這個地方。據傳,明末以來,曾三遷集鎮,前二次均因火災毀棄,最後一次請陰陽先生測地後建於此地才保留至今。如今的石灰窯,公路通達,鎮容改觀,集鎮經濟文化得以繁榮。整齊、寬敞的街道取代了“茅草街”,鋼混結構的平房取代了的竹樓茅舍。石灰窯原名“十個棚”。明末清初,這片土地還處於地遠山荒,相傳本無人耕種。時逢長江、洞庭湖濱、沅水、澧水一帶發大水,人們苦於水災,攜家紛紛逃往高山。又值清政府對土司轄地實行“改土歸流”政策,廢止“漢不入峒,蠻不出境”,鼓勵人們進山開荒,對開墾的土地可“永準為業”。因此,水災地區的人們紛紛遷入石灰窯開拓田地、挽草為記,先後有張、薛、李、滕、楊、田、覃、曹、黃、王十姓人家在這裡搭棚、落戶、創業,故稱十個棚”。據《施南府志》、《恩施縣誌》載:“邑民有本戶客戶之分,本戶皆前代土著,客戶則乾隆設府後,遷貿而來者”。另據當地石(應為“十”——編者)家坪立於1841年(辛丑年)的朱世太墓碑記載:當地為“湖北施南府恩施縣東鄉崇寧里十甲十個棚十家坪”。《恩施縣誌》又載:“編戶三里:東曰崇寧里、南曰市郭里、西北曰都亭里。”十個棚即屬崇寧里。縣誌又說:“石灰窯(關隘)地名,同治7年(1868年)既存,是東由鶴峰、長陽、長樂入施藩籬隘口之一(三隘口即眠羊口、錦陽關、石灰窯)。”可見同治年前,石灰窯就是重要集鎮。縣誌又載:“石灰窯,一名十個棚,在紅土溪之南60里,距縣240里。”足見十個棚即石灰窯無疑。
關於十個棚的稱謂,當地還有一說:清中期,反清的白蓮教農民軍路過這裡,在恩施、宣恩邊界砍樹搭棚,以避風寒,共有十個棚,如大棚、二棚、么棚、曹家棚……現存的老棚在鶴峯縣中營鄉,頭棚、么棚在宣恩縣椿木營鄉,曹家棚、石家棚、寫紙棚在恩施市石灰窯境內。以上各棚都在方圓三、四十公里之間。
據《恩施縣地名志》載:石灰窯原名“施鶴要”。據傳石灰窯街上的小清河橋頭於民國15年(1926年)立一石碑,上書“施鶴要”,一說“施鶴道”。施,即施南府,改土歸流後,恩施撤縣設府;鶴,即鶴峰州,改土歸流後,在鶴峰廢土司設州。但無論是施鶴要還是施鶴道,這裡過去曾是一條府州(施南府——鶴峰州)“官道”無疑。石灰窯往西240里是施南府,往東120里是鶴峰州。施南至鶴峰的“官道”就從這個小鎮中央的石板街穿過。古往今來,坐轎戴頂的、騎馬拉兵的、出山趕考的、挑鹽背力的無不在這條官道上奔來走去。因有“官道”溝通,石灰窯就成了恩施、建始、鶴峰、宣恩四縣邊區的物資集散地,也就為以經商為途徑,進行尋情覓愛的女兒會創造了條件,於是,在石灰窯這塊神奇的地方,土家族女兒會也就應運而生了。
“女兒會”作為一種婚戀節俗,它到底起源於何年,眾說紛紜。但有一種起源說為研究人員所共識。即1952年,時任濟安區(設在離石灰窯30公里外的雙河集鎮)人民政府統計助理員的齊書清先生(現市林業局退休幹部),到石灰窯鄉開展查田定產、土改複查、填發土地證件等工作。同年12月6日,在石灰窯鄉政府(設黃家坪)發現農民協會收繳的地主、富農、鄉保人員的舊抄本、家譜、契約以及各種雜誌堆積一角。當晚齊書清便一本一本地翻閱。在看到一本民國元年(1912年)黃氏《日用雜誌》手抄本時,發現記述有《十個棚女兒會》。大意是說:石灰窯地帶在明末清初還處於地遠山荒時期,當地本無人居住耕種。時逢江河湖濱水災頻發,清政府鼓勵開荒種地,於是災區難民紛紛逃往高處,挽草為記,開荒種地,建家置產。當時來到石灰窯地方的主要有張、薛、李、滕、楊等十戶人家,均在此搭棚建屋,故稱“十個棚”。十個棚人家在這裡繁衍生息。隨著社會的發展,他們開始選舉頭領,名曰“鄉士”,來管理十棚事務,各棚經常聚集一起開會議事,因此這裡有人又稱“十會窯”。
十個棚姓氏與當地居民世代相處,繁衍生息。當時薛家棚出任一鄉士,稱“薛鄉士”。他經常外出做生意,下揚州,游洞庭,逛九洲。有一年薛鄉士遠遊,於敬“亡人”之前一天即7月11日歸家,妻女設酒宴相待。鄉士忽喚九女(第9個女兒,名珍珠)道:“明晨(7月12日)你姐妹可理頭善裝,上街趕場,遊玩一日,平時不可。”其妻當即表示不同意,說:女兒家趕場到商埠遊玩,成何體統。鄉士開導說:“江湖一帶女子,當老闆,當掌柜,做店員,經商是里手,水上會划船,飯店會廚師,服裝會縫紉,能歌善舞,傑女之多,令我欽佩。我要女兒們上街趕場,商埠遊玩,增添友誼,見多識廣,大有益也。”妻子再無言。於是珍珠等姐妹第二天一早便梳妝打扮一新,上街遊玩,頓令街上行人個個驚奇艷羨。自此,每年7月12,趁過月半節之機,“十個棚”的女兒們都學著薛氏女兒的做法,梳理打扮,穿著一新,相邀上街,遊玩一日。久而久之,相沿成習。女兒家不可拋頭露面,有傷風化的禁錮,便由此打破了。從此,當地青年男女,趁7月12這天,相約上街,無拘無束,眉目傳情,互吐愛意,以結良緣。自此,7月12這天,青年男女趨之若鶩,上街趕場絡繹不絕,經商貿易也從此興旺起來,眾口皆碑,一時風傳開來,7月12的石灰窯集市,便成了“十個棚女兒會”。
大山頂女兒會
大山頂位於恩施市板橋鎮的西北邊陲,離恩施市城區約60公里,平均海拔1800米。響板溪是大山頂的中心地帶,是鄂渝兩省市的必經之道。響板溪,街不過50米,老屋、新屋加起來不過10棟。一條古道從街心穿過,路面全是青石板鋪成的甬道,凡挑擔的、背力的、過騾馬的、趕女兒會的走在上面,就發出“啪啪”的響聲,因此名“響板溪”。響板溪街雖然不大,卻有一些傳奇的故事。數百年前,這裡居住著肖家和趙家。肖家有個肖達寬是大山頂的龍頭老大,他糾集一班人馬,自稱三省(邊界)總兵。時遇神兵蘭天尉,打富濟貧,一把火把響板溪街燒了。肖家只有3人在混亂中逃生。以後,肖、趙兩家重建響板溪,恢復集市。而這條街道,1976年以前的數百年間,曾是大山頂“女兒會”的發源地。
響板溪女兒會產生於何年,也無確鑿考證,通過田野調查和資料顯示,大山頂女兒會可以歸結為三種說法。一說大山頂盛產黨參、天麻等名貴中藥材,過去為王、賀兩大富豪壟斷。因山大人稀,信息閉塞,商品往往積壓,為改善經營條件,兩家商定舉行商品交易會。賀家定在5月初3,王家定在7月初9,這兩天放寬男歡女愛的界限,以吸引各地客商前來交易。因趕場的人多為女人,故稱女兒會。王家有個“王百萬”,家大財大,他的藥材銷往上海等地,一路免檢。田產也很多,他到恩施城不走別人田裡過路。王、賀兩家經營藥材,商定場期,各路男女雲集趕場,是為形成女兒會之一說。
一說大山頂肖、王、賀、李、趙五姓人家,為推銷藥材,商量建集,決定在響板溪興修街坊,定於5月初3奠基,7月初9竣工。這兩天大請賓客商販前來祝賀,男女歡愛不禁,久之,則形成了這兩個場期。為什麼把集市建在響板溪?傳說與這裡的水和廟有關。街西頭的石板路邊有一股溪水,長年從長滿百草藥的山中流出,匯集於池,可治百病,尤其可治婦科病。因此,夏天的夜晚有不少婦女在池中裸浴。久之,響板溪女人裸浴治病就傳開了。街的東頭,有一座廟,人稱“娘娘廟”,或“儺娘廟”(已毀),是供奉女神的地方。豐富的女性文化,浸透著昔日繁華的響板溪女兒會,生意不好才怪呢?
一說響板溪街上肖、趙兩家開有棧房,給恩施、宣恩、石灰窯等地入川背鹽的行人提供食宿,方便附近過端午和月半節的人們購物,兩家規定端午節前二天(5月初3)和月半節前三天(7月初9)為場期。場集的形成,為“女兒會”的產生創造了條件。上世紀三、四十年代,趙家娶了一房媳婦,一直沒有大名,小名叫夏大妹,現年己84歲。她說,16歲時,她從四川安坪逃荒到大山頂,做了趙家的媳婦,幫著趙家開棧房,接待背力的、趕騾馬的過往客人,特別是遇到兩個節日,生意更好。退休教師蔡元亨說,50年代,他下放到大山頂勞動,就在夏大妹棧房吃過飯。她是女兒會上的忙人。
5月初3和7月初9這兩天,遠至江西、陝西、山西、安徽、湖南、四川,近至建始、利川、宣恩、恩施的商人紛紛前往響板溪進行物資交換。山外的日用百貨源源不斷的運來,山上的中藥材又源源不斷的運走,長此以往,年復一年。凡女兒會場期這兩天,本來就不大的街道往往擠得水泄不通,當地賣小吃的、賣土特產的滿街都是。街上擠不下了,就把“街”沿石板溪無限延伸,一直接到山邊、路邊……當地風俗因商而開放不禁,山妹子可以在交易中尋找意中人,並“以歌為媒”,互定終身;過了門的婦女還可以與自己的情人幽會,約好這天帶上糧食和鍋碗,在街邊三個石頭搭口鍋,一起賣小吃,做生意,然後在山裡搭個棚子過夜,第二天各自回家。也有在街上現認識而中意的,也可進山幽會。據當地老人講,這裡過去還有男女幽會的“公房”。所以人們叫趕“風流場”,趕“野老公場”或“邀妹場”。這一習俗在上世紀五、六十年代以後被逐漸“打滅”,直到七十年代初,進山駐隊的幹部還看到街邊樹林的茅棚里有男女出入。1976年,大山頂由當時的鄉轉為公社,與縣國營藥材場實行社場合一,鄉場從此搬到離響板溪3公里的公社所在地——堤場去了,場期確定為每旬3、6、9,但傳統的5月初3和7月初9仍然比其它場期熱鬧。足見大山頂女兒會植根於人們心靈之中。
歷史
早在明末青初,中國還相當封閉,恩施市海拔1800多米的高山,紅土鄉的石灰窯、板橋鄉的大山頂更是地遠山荒,由於外來戶的入籍,該地出現了一種由青年男女自由談婚論嫁的婚俗,由於這個活動是在每年農曆7月12日,以趕集貿易、趕集途中對歌的形式來實施,整個過程是以青年女性為主來選擇談婚論嫁的對象,後來,當地老百姓便把這天稱為“土家女兒會”。這一古老的婚俗被當地的土家人一直保留到今天。恩施土家族“女兒會”,經歷了300年左右的發展歷程。主要包括清朝至民國時期、新中國成立至“文革”時期和八十年代至現在三個階段。“女兒會”為什麼能在幾百年間生生不息,世代相傳,表明它是特定社會政治、經濟、文化條件下的產物,是與漢族及其它民族不同的民俗事象。歷數百年而不衰,表明她己成為土家族苗族地區人民社會經濟生活中必不可少的重要節俗,具有旺盛的生命力。
清朝至民國時期
清康熙五十一年(公元1713年),十個棚中張、薛二姓族長,倡議在石灰窯建集。約定7月12日這天,由張、薛兩棚族長,主持開辦酒席,召集十個棚族長集會,並邀各姓氏商戶參加。席間,薛氏族長在大紅紙上寫上《開場吉日》公告,貼於石灰窯集中地點楊家棚處。在鞭炮聲中,集市開張。這便是石灰窯建立集貿市場的最早記載。有了集市,人們便陸續上街趕場。最初,女人們,特別是年輕女子是不準上街的。若干年後,或許是由於薛鄉士的開明,女兒們才開始拋頭露面,上街趕場。青年男女藉助7月12這天以物資交流為掩體,尋情覓愛,情人幽會。隨著石灰窯建集,男女青年們開始活躍起來,女兒會也由此開始。以後規定每旬2、5、8趕集,於是“十個棚”男女老少逢集便上街趕場。隨著物貿交流的擴大,石灰窯的中坪、小清河、黃家坪、曹家棚、文家鋪均集中在石灰窯集鎮趕場。以至後來,恩施、建始、宣恩、鶴峰四縣邊區以及外地客商也雲集於此進行商貿活動,石灰窯不僅成為各地商賈雲集的中心,更是十個棚女兒會的發源地。從清雍正五年(1727年)開始,鄂西地區實行“改土歸流”,至雍正十三年(1735年)完成。元明至清初,朝廷對少數民族地區實行“羈縻懷柔”政策,自清雍正開始,清政府鼓勵山民上山開荒種地,誰開墾誰受益,可“永準為業”,無人認墾的荒地政府實行召民開墾政策,於是山外又有不少客戶搬到鄂西地區來。石灰窯離城200多里,亦受改土歸流之益,人口增多,農耕繁盛,物茂谷豐,人們的集市交流更加活躍了,一年一度的女兒會得以不斷沿襲下來。
清同治五年(1866年),石灰窯集市已形成一定規模。到光緒十三年(1887年)石灰窯的薛氏、張氏、黃氏開始發展厚朴,大興中藥材生意。是年,石灰窯“易同興”藥號開張,湖北、湖南藥商紛紛前往購貨,同時僱請湖南常德中醫毛世輝到石灰窯坐堂行醫。藥材市場促進了女兒會的發展。
民國初期,石灰窯成立了商會組織。為活躍商貿,促進社會交往,商會規定農曆逢雙日為熱場,單日為冷場,7月12的女兒會仍逢熱場。這一天,不僅宣恩、鶴峰、建始等縣的人來趕“女兒會”,就是湘、川、黔等省的商販也不少,尤以湖南最多。外地客商的加入,使小小石灰窯鄉場人頭攢動,熙熙攘攘,生意火爆,買賣興隆。據在該地當過聯保主任的鄧達三講:每年“女兒會”都很熱鬧,平時有抓兵拉夫現象,到這天都沒有了,因為鄉保人員都趕女兒會去了,就連扯皮打架的也沒有了。
民國二十四年(1935年),石灰窯建立了鄉政權(石灰窯鄉政府)。集貿市場逐步繁榮,外商大增,常駐丁友財、鄧達三、鍾福全等家客棧,設立布匹、日雜、百貨攤點,貨攤擺滿街市。同時換取石灰窯的當歸、黨參、天麻、厚朴等名貴藥材,運銷湖南、廣東等地。因此每年參加“女兒會”的外地生意人日益增多。而石灰窯的女兒們在長期女兒會的薰陶下,也善於交際,十分好客,尤對外地客人特別友善,不少當地女子與外地客商在“女兒會”上一見鍾情,結為終身伴侶,並落戶當地。常令本地青年羨慕和妒嫉。土生土長的石灰窯人馮永德講:“……石灰窯只發外地人,不管是娶妻生子還是做生意,凡是外地人在石灰窯安家落戶的,一發人(子孫多),二發財(錢多)。”
大山頂女兒會的形成在時間上略晚於石灰窯。改土歸流前這裡人煙稀少,清政府鼓勵墾荒,許多外地客戶相繼在大山頂落籍,開荒種植藥材。據當地退休教師李傳章介紹,他祖上遷到這裡已有七、八輩人了,以藥材種植為業。在響板溪附近,編者找到了李氏祖墳,墓碑立於“皇上光緒七年小陽月”(即1881年10月),墓主人叫李福全,是大山頂首批種藥興場的開拓者之一。推算起來,李家來大山頂至少有180—200年了。圍繞藥材的種植和外銷,山上的主要幾戶人家商定場期,趕場的人多了,就逐漸形成了女兒會。
大山頂女兒會在建國前也經歷了一個發展時期。早些時候,這裡的男女在趕集時相互看中,便邀約到不遠的大樓門的獨筍山下談情說愛。如果幾個後生同時看中一個女子,便要通過比武來決定誰擁有該女子。據傳某年有三個男子同時愛上了一個女子。女子便提出條件:你們三人如果誰能上獨筍岩採到“九龍盤”(傳說是9條蛇守護 著的一種中草藥),我就歸誰。三位後生互不相讓,爭先恐後去爬獨筍岩。獨筍岩位於大樓門處,一岩突兀沖天,高數十丈,當地老百姓俗稱“日天筍”(見彩圖)。四周懸崖峭壁,非藝高膽大的人實難上得去,更何況還要採到“九龍盤”藥了。比賽開始,只見一英武后生擇隙攀援而上,只一頓飯功夫,便上得岩頂,採到了“九龍盤”,成為女兒的意中人,其它二位只好望岩興嘆了。自此後,凡女兒會上勇敢的小伙子,便是女兒們競相追逐的對象。大山頂女兒會也便在這種神話和傳說中逐步發展起來。到了20世紀初,隨著藥材的外銷,女兒會便與藥材貿易結下不解之緣。大山頂上的中藥材質地優良,又兼有女兒會的吸引,使得外地藥商紛至沓來,也有不少商人與本地女兒結緣。因此,解放前外地人落戶大山頂成為普遍現象。
新中國成立至文革時期
新中國成立後,石灰窯、大山頂和各地農村一樣,黨和政府組織農民發展生產、百廢待興。石灰窯建立了工商業聯合會,規定雙日場期不變,“女兒會”較之以往更熱鬧了。改土歸流後,封建婚姻制度束縛著兒女婚事。鄂西大部分地區兒女婚嫁全由父母包辦,婚前男女不得見面。年輕後生,正頭臘尾,攜帶禮品,到岳父家拜年辭歲,婚前男女盼望見面心切。相傳有個後生到女家拜年,來了幾天還見不到未婚妻,臨別心生一計,故意把鞋帶扯斷,假裝到室內找針線縫鞋帶,才在閨房中見到女方一面。而在石灰窯、大山頂的青年男女就幸運得多了。
1950年,《中華人民共和國婚姻法》頒布後,男女青年婚姻自由了,待字閨中的女兒,盼望娶媳婦的後生,更加希望“女兒會”給他們帶來美好的愛情和幸福的家庭。因此,“女兒會”越來越成為名符其實的“女兒會”了。建國初期,外地來參加工作的青年幹部,成了“女兒會”上的“俏貨”,他們入鄉隨俗,趕“女兒會”,對歌傳情,相約終身。有一個真實的故事在女兒會上傳為美談,當時“革乾”畢業的建始籍青年幹部小石,從縣委調到濟安區工作,就在石灰窯女兒會上認識了他現在的老伴,成為白頭偕老的美滿姻緣。1953年農曆7月12日,是建國後石灰窯十分熱鬧的一次自發性的女兒會。早晨的太陽照在初秋的高山上,給人溫暖而涼爽的感覺。一位剛滿18歲、扎著辮子的施姑娘起了個大早,收拾打扮一番,便來趕女兒會了。她找了個位置,放下裝著梨子的花背簍,等待有人來買。不多時,只見一個20齣頭的小伙子笑盈盈地向她走過來。姑娘聽人說起過,眼前這位青年就是鄉里的石同志,不禁心中竊喜。石同志和施姑娘經過“討價還價”,最終把梨子買到了手。兩人在回家的路上談得投機,英俊瀟灑的石同志讓對方心花怒放,聰明漂亮的施姑娘讓小石一往情深。一天,施姑娘約石同志拜見丈母娘。石同志一進屋,施姑娘和她母親便高興地出來迎接。又是燒苞谷托,又是捧出核桃板栗,讓小石吃。小石心裡一陣暗喜,他聽人說,初次拜見丈母娘家,如果把高山出產的核桃板栗都端出來了,就說明丈母娘喜歡這個女婿了。後來她們相約到子母潭邊、八仙峰下,對歌戀愛,感情日深。第二年5月,一個春暖花開的日子,他們喜結良緣。一晃50年過去了,2004年5月,他們的同事、朋友都來慶祝他們的金婚。如今,老石逢人便講,是女兒會使她遇上了心上人,是自由戀愛使他們白頭偕老。
五、六十年代,女兒會主要以文藝匯演和體育比賽為主要內容,同時也以集貿市場物資交流為主。到了7月12這天,各鄉村以及邊區鄉村組織的嗩吶隊、花鑼鼓隊、擺手舞隊、板凳龍隊依次上場獻藝,還有老藝人演出的被窩戲、猴把戲,有幾十號人演出的儺戲,真是應有盡有,異彩紛呈。據65歲的退休教師周興普回憶:1963年的石灰窯女兒會,四縣邊區組織了文藝匯演,建始縣官店區銅錢鄉自創的節目叫《十唱石灰窯》,唱出了石灰窯解放後的變化;石灰窯創作的一個話劇,周興普演張鐵匠,其妻朱秀珍也在劇中擔任女主角,石灰窯國小教師張漢卿擔任小提琴伴奏。
“文革”期間,在那個“突出政治”的年代裡,大躍進的冒進,三年自然災害的艱辛,本來就給人們心裡留下了無法彌合的創傷。加之文革“破四舊”,自然會衝擊到傳統的女兒會。然而,女兒會的思想意識畢竟深深紮根於人們心裡,女兒會人們還是照趕不誤,只是形式和內容不同罷了。由於農副產品成為“資本主義尾巴”被割掉,導致物資匱乏,人們幾乎無東西可賣。但在大一統的集體供銷經濟體制下,縣鄉組織緊缺物資到女兒會鄉場上去賣。這一天,人們可以不憑票證,一戶可買到1斤酒、1斤肉或1斤糖、1條肥皂。農民們交了山貨,能搶購到這些計畫物資,也成為一大幸事。這段時間,女兒會上則以《紅燈記》、《智取威虎山》等樣榜戲中的李鐵梅、小常寶等政治藝術女性形象,代替了人們心中的女兒形象。真正的女兒會也被迫轉入“地下”。男女青年不便在公開場合談情說愛,便用人們習慣相稱的“釣魚”辦法來獲取愛情。當時政府幹部下到各村搞“運動”,農村女青年參與排演樣板戲,開展文藝活動,與一些駐隊幹部混得熟了,就以色釣人。在精神和物質同樣貧乏的年代,未婚的青年幹部經不起誘惑,往往上鉤,有的成為美滿夫妻,有的幹部有家室,也鑄成一些時代的錯。此時期的女兒會屬於凋零期,民族婚俗之花幾乎被夭折。
八十年代至現階段
黨的十一屆三中全會以後,民族政策深入人心,傳統的“女兒會”又恢復了。但其涵蓋面已不像往日那樣狹窄,而是逐步發展成為融物資交流、文藝匯演、體育比賽、旅遊觀光為一體的綜合性的民族盛會了。極大地豐富了當地人民民眾的經濟、文化生活。八十年代初,農村實行家庭聯產承包責任制,激發了廣大農民的生產積極性,石灰窯和大山頂等高山農村擺脫了吃糧靠供應、穿衣靠救濟的局面。基礎建設日新月異,交通條件大為改善,集鎮舊貌換新顏,人民生活水平大大提高。逐步富裕起來的人們思索著如何把自己的傳統節日——“女兒會”恢復起來,把她辦得更好。當地政府也把“女兒會”當作促進物資交流、豐富文化生活的盛會來辦。1976年,大山頂成立人民公社,公社所在地設在離響板溪3公里的堤場,響板溪女兒會也從此搬到堤場召開。1979年,紅土鄉開始恢復“文革”中斷的石灰窯女兒會,四縣邊區農民組織文娛體育代表隊,開展傳統比賽活動。主要文藝活動是吹鑼鼓、儺戲和自編自演節目,體育比賽加入了扳手勁、抵下巴勁、舉槓鈴、踢毽子,集體項目有拔河、籃球比賽。1984年8月8日(農曆7月12),石灰窯鄉舉辦了建州(1983年12月1日)以後第一個“女兒會”,鄂西(後改為恩施)自治州的州長李輝軒(地道的石灰窯人)、副州長田壽延率領州市機關幹部前往石灰窯趕“女兒會”,使這次“女兒會”盛況空前。並通過各種媒體宣傳,使山內山外,甚至海外都知道了石灰窯有個“女兒會”。許多外地生意人因女兒會而來這裡安家落戶。20多年前,市政協委員王興凱還是沔陽一個走鄉串戶賣服裝的小青年,他在漢正街聽說大山頂有個女兒會,便進些服裝於1981年來大山頂趕女兒會。一來二去,天長日久,在一次女兒會上結識了大山頂女青年林春花。他學著當地後生尋找意中人的做法,最後把妹子戀到了手。現在夫婦倆成了大山頂遠近聞名的反季節蔬菜行銷大戶。
1989年石灰窯建立區公所,成為全市22個區、鎮、街道辦事處之一,石灰窯集鎮為區公所所在地。區委區公所對石灰窯“女兒會”,極為重視,在籌備建區階段就成功舉辦了1989年規模空前的“女兒會”。這天,州、市政府及其各部門、八方客商、周邊地區青年男女約3萬人云集石灰窯參加女兒會。街上鑼鼓喧天,彩旗招展,物資豐富,人流涌動,各路文藝健兒更是大顯身手,山邊、潭邊、路邊青年男女對歌聲此起彼伏,把傳統“女兒會”推向一個又一個高潮。
1995年,州、市政府高度重視“女兒會”,首次把“女兒會”搬進州府所在地恩施城召開。這天,恩施市民族路、航空大道人頭攢動,恩施城萬人空巷,十萬民眾同趕“女兒會”。當時參會的省人大常委會副主任朱純煊感慨地說:“什麼叫萬同民樂?這就叫萬民同樂!”這次女兒會已成為融節慶、文化、旅遊、招商於一體的綜合性盛會。把生長在鄉里的女兒會,搬進城裡開,標誌著州、市人民已把女兒會當作土家族地區人民的共同節日,女兒會已成為土家民族的象徵。
2000年,隨著恩施旅遊事業的興盛,市政府為了推促清江闖灘、梭布埡石林的發展,把“女兒會”又從城裡搬到離城54公里的梭步埡石林風景區召開。這次盛會加入了不少土家族特色的文藝節目,伴隨千奇百怪的石林風景,土家族的婚俗表演,儺戲、耍耍、蓮香、板登龍一起登台亮相,使省內外遊客和國際友人一飽眼福,流連忘返。這無疑是一屆現代氣味很濃的“女兒會”。
2004年,隨著恩施市產業結構調整,農村經濟快速發展,以魔芋、菸葉、黨參、茶葉、當歸、乾鮮果等為龍頭的產業帶動了農民收入的提高,恩施市被評為全國魔芋第一縣(市)。為慶祝這一盛事,結合傳統“女兒會”,恩施市又把“女兒會”從鄉里接到城裡開。7月12日這天,擴建的民族廣場彩旗飄飄,歡聲雷動,一派盛大節日景象。會場上方《首屆中國魔芋節暨2004年恩施土家族女兒會——相約女兒會》會標十分耀眼。這次盛會,通過對歌比賽,決出了“歌王”、“歌后”、“歌師”。中國魔芋協會名譽會長、83歲高齡的劉佩英教授為全國受表彰的恩施市等8個魔芋大縣(市)頒獎;各種文藝節目異彩紛呈,土家女兒會風情盡情展示,招商引資簽約活動頻頻舉行……整個恩施城洋溢在傳統和現代交織的喜氣中。此時的女兒會,正處於方興未艾的全盛時期。
總之,現階段的女兒會已成為一個融節慶、文化、經貿、旅遊於一體的綜合性民族盛會了。其主辦者、參與者、空間、形式、內容都發生了巨大變化。從活動空間看,女兒會經歷了由發源地(石灰窯、大山頂)到州城(恩施市),又由城到旅遊景區(梭步埡石林風景區、龍麟宮),再從景區到城(恩施市)的空間轉換過程;從主辦者的角色轉換看,女兒會已由民間自發組織,到區、鄉政府主辦,再到州、市政府主辦了;從參與者來看,女兒會由原始的薛家姐妹、鄉民、生意人發展到各界人士參加的綜合體,他們中有普通市民、商界老闆、政府官員、文藝體育人士、研究工作者,有黃皮膚、白皮膚、黑皮膚,世界各地的朋友慕名而來,一賞東方的情人節——女兒會。從內容來看,女兒會己由單純的以物資交流為媒尋找意中人發展到文藝表演、體育競技、旅遊觀光、招商引資、促進經濟發展的多功能集會了。從形式上看,女兒們不再穿著“三疊水”、繡花鞋、背著篾背簍趕鄉間女兒會,而是穿著時髦衣裙和高跟皮鞋,手拎小巧精緻的坤包,胸掛款式新穎的手機來趕女兒會了,她們不再把女兒會當作尋找意中人的場所,而是來品味昔日女兒會的文化函義,觀看熱鬧場景來了。
傳說
相傳,在很久以前,石灰窯地遠山深,男女之間是沒有拘束的,他們在勞動中唱歌跳舞,傾吐愛情、私訂終身,盡情地過著自由自在的田園牧歌生活。後來由於張、薛、李、滕、楊、田、覃、曹、黃、王,等十姓人從山外攀藤越崖,登上海拔1700餘米的石灰窯,他們分割居地,挽草為界,搭棚建屋,立戶創業,號稱“十個棚”。到了明代末年,薛姓中有一人被推為“鄉士”(有學問、能號令一鄉之眾的人),薛姓多女少子(今石灰窯薛姓已絕),膝下有九女,薛姓教女,嚴守閨門,平時不許外游。兒女婚姻多由父母包辦,女發男納八字庚貼。無見面之機,只等適齡,拜堂後方能相見。有一年,薛鄉士到山外遠遊歸來,全棚為鄉士大辦筵席慶賀,薛鄉士很高興,一邊飲酒,一邊暢談沿途見聞,介紹山外男婚女嫁的自由幸福婚姻。酒酣興盡之時,把他最鍾愛的么女珍妹喚至身旁,吩咐道:“明天是月半節,你和姐姐們都可以穿上新衣服,上街玩一天,觀賞秋景,只能一天,平時不得離棚”。聽罷,九姐妹感到喜從天降,三更起身,五更打扮,頭纏印花摺疊帕,身著紅綠花邊衣,腰圍黑色金線繡花巾,腳穿鑲花鞋,手戴亮閃閃的玉鐲,打扮得花兒一樣。出得門來,山寨的小伙子遠觀近望,不離左右,以山歌相追,以眉目傳情,九姐妹均在這天相中了如意郎君,直至踏月才歸。爾後,每到七月十二這天,她們就梳妝打扮,穿著一新,偷偷溜出家門,與鄰里姊妹相邀上街,連續數年如故,積之成習,人們便稱農曆七月十二日為“女兒會”。
後來,每年這一天,勞累了一年的女兒們都不邀而同戴上首飾,穿上鑲邊衣裳,里長外短,層層翻新成筍殼狀,這叫“節節高”,表示富有和美觀,並用花背簍背點土特產上街趕集,女兒雲集,爭奇鬥妍,吸引著眾多的年輕後生,後生們在集市上裝作一副閒散悠然的模樣,一雙眼睛卻滴溜溜地轉,暗中尋找著心儀的小阿妹。
“土家女兒會”被人們喻為“東方情人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