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詞正文
![《別韋參軍》](/img/8/cb5/nBnauM3X0EDO3QTNyEDM5YDNyITMwIzM5MjMwADMwAzMxAzLxAzL1YzLt92YucmbvRWdo5Cd0FmLwE2LvoDc0RHa.jpg)
舉頭望君門,屈指取公卿。
國風沖融邁三五,朝廷歡樂彌寰宇。
白璧皆言賜近臣,布衣不得乾明主。
歸來洛陽無負郭,東過梁宋非吾土。
世人遇我同眾人,唯君於我最相親。
且喜百年有交態,未嘗一日辭家貧。
彈棋擊築白日晚,縱酒高歌楊柳春。
歡娛未盡分散去,使我惆悵驚心神。
丈夫不作兒女別,臨歧涕淚沾衣巾。
背景
在盛唐時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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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解書劍,西遊長安城,舉頭望君門,屈指取公卿。這開首五言四句,是詩人自道早年經歷。迎面撲來的是盛唐特有的昂揚的氣息,在那個狂人輩出的時代,士子們懷著自信和理想,去長安尋求寬闊的人生之路,希冀著成就一番偉業。高適便是在弱冠之年來到天子腳下,憑著“解書劍”的文才武略,他是那樣自信,以為公卿之位屈指可取,他眉眼炯炯地抬頭看那皇宮巍峨的大門,想像著自己立刻就能頭戴花翎地進進出出。真是年輕人的自信和天真啊,仿佛世界就是他的,雙掌一合就能握在手中。建功立業的渴望,在他胸中像海水一樣涌動、翻滾,是那樣急不可待,他要追趕易逝的歲月。在那篇有名的《塞下曲》中他說道:“萬里不惜死,一朝得成功,畫圖麒麟閣,入朝明光宮。大笑向文士,一經何足窮。古人味此道,往往成老翁。”所以他不甘心做一個皓首窮經的酸朽書生,他要趁著風華正茂,來長安乾謁聖主,博取功名!
國風沖融邁三五,朝廷禮樂彌寰宇。白璧皆言賜近臣,布衣不得乾明主。可是現實不動聲色地嘲笑著年少輕狂的書生,是啊,在這個太平盛世里,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朝廷的禮樂制度遍澤四海;文治武功,風教的鼎盛,恐怕連三皇五帝的時代也不能及。可是這樣“偉大”的朝世,豐功偉績都是屬於天子近臣的,一介布衣,沒有資格去乾謁聖明的君主。似褒實貶的四句話,將詩人心中的不平一吐而盡。
歸來洛陽無負郭,東過梁宋非吾土。兔苑為農歲不登,雁池垂釣心長苦。受了挫敗的詩人回到家鄉,但家中卻沒有良田沃土,何以生活呢?他只好東去梁宋,在商丘謀生。漢代的梁孝王曾在商丘一帶築起兔苑,開鑿雁池。詩人在曾經的歌舞遊冶之所種田捕魚,艱難地尋求生計,為收穫不豐而心酸發愁。這四句中連用幾個典故,牢騷之情纏繞其中,令人頗感無奈心酸。詩人的家鄉在河北景縣,而非洛陽。之所以說“歸來洛陽”,是因《史記•蘇秦列傳》中有一段說:“且使我有雒(洛)陽負郭田二頃,吾豈能佩六國相印乎?”蘇秦當年引錐刺股、發奮讀書以求功名顯達的事跡,在詩人心中定有強烈的共鳴。當年的策士雖早年落魄,最終卻能縱橫六國、榮歸故里,這對失敗之際的詩人也是莫大的鼓勵。雁池垂釣,又用了姜太公垂釣渭水以待賢君的典故,來激勵自己暫且忍耐,雖然也會“心長苦”,但或許有一天,會遇到像周文王那樣知人善任的明主,披砂簡金地尋到自己,去為他施展平生的才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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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喜百年有交態,未嘗一日辭家貧。彈棋擊築白日晚,縱酒高歌楊柳春。韋參軍是怎樣給詩人以篤厚的真情呢?他雖然是一個普通的下層小官,官俸微薄,但是在高適需要接濟的時候,卻從來沒有一次因為家貧而拒絕過,這種交情,相識百年的人也不過如此啊,詩人深深的感激著這樣的福氣。高適是一個性情豪放之人,喜好交結,他的《邯鄲少年行》 、 《古大梁行》等詩里都充滿著豪士俠客的肝膽意氣,李白、杜甫也曾與他一起“彈棋擊築”、“縱酒高歌”,慷慨懷古。在與韋參軍交往的時候,他們日間騎馬遊獵,彈棋擊築,常常興盡而歸。在春天的楊柳林里他們縱情地喝酒、高歌,懷才不遇的悲慨在酒與歌里淡了、散了,詩人享受著友誼帶來的快慰。
歡娛未盡分散去,使我惆悵驚心神。丈夫不作兒女別,臨歧涕淚沾衣巾。可是歡樂總是乍現,隨即凋逝。離別的訊息傳來,令詩人心神俱驚,旋即被包圍在一團惆悵里。但他天生積極豪邁的性格使他不會耽於惆悵,還去安慰友人:大丈夫豈能學那小兒女淒淒作別,在分別的路口涕淚連連?就像他在《別董大》中發出的壯語:“莫愁前路無知己,天下誰人不識君!”大丈夫自當橫行天下、四海為家,面對離別也一樣豪情不改。
這首送別詩宛如一次面對摯友的長篇獨白,字字情真意切,句句肝膽相照。詩風是他一貫的筆勢豪健、雄渾奔放,用杜甫的話來說,仿佛“驊騮開道路,鷹隼出風塵”。真是一首令人聞之欲拔劍起舞的好詩!
詩詞賞析
高適二十歲入京,是唐玄宗開元十一年(713),正是開元盛世,這一時期的特點是:表面上社會安定,經濟繁榮,實際上皇帝已開始倦於政事,統治集團日見腐化,詩人憑“書劍”本領入仕已不可能,不得不離京自謀出路,客游梁宋。開元二十三年,宋州刺史張九皋薦舉詩人就試於“有道科”,這詩便是詩人離梁宋而就試於京師時寫的。韋參軍是宋州刺史下屬官員,與詩人交往很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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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十句是寫與韋參軍的離別,生動地描寫了他們之間的深摯友誼和難捨之情。“世人遇我同眾人,唯君於我最相親”,這兩句,看似尋常,其中暗含了作者的辛酸遭遇和對韋參軍的感激之情。“且喜百年見交態,未嘗一日辭家貧”,說他們的友誼經過長期考驗,韋參軍經常接濟自己,從未以“家貧”為辭藉口推卻過。“彈棋擊築白日晚,縱酒高歌楊柳春。”“白日晚”見其日夕相處;“楊柳春”見其既游且歌。這樣的友情,怎么能捨得分開呢?“歡娛未盡分散去,使我惆悵驚心神。”“驚心神”三字,寫出了與朋友相別時的痛楚之狀。但為事業、前程計,又不得不別,因而勸慰朋友:“丈夫不作兒女別,臨歧涕淚沾衣巾。”
此詩基本上採取了長篇獨白的方式,“多胸臆語,兼有氣骨”(殷璠《河嶽英靈集》)。詩中又多用偶句和對比,講究音韻,讀來音情頓挫,雄渾奔放,具有流美婉轉的韻致。
作者簡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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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適二十歲時,西遊長安,帶著天真的幻想,也頗自負,以為"書劍"學成,滿可以取得相當的官位,施展抱負。而實際情況卻是"白璧皆言賜近臣,布衣不得乾明主"(《別韋參軍》),結果失意而歸,客居梁宋(唐宋州宋城縣,今河南商丘縣),在友人的資助下,過著隱耕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