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簡介
仇鰲(1879—1970),中國國民黨革命委員會中央委員,中南軍政委員會委員兼參事室主任。仇鰲湖南省湘陰縣歸義鄉(今汨羅市古培鎮雨壇村沖里仇)人,晚年自號“半肺老人”,1879年8月8日出生於湘陰縣歸義鄉一個佃農家庭。個人經歷
1879年8月8日,仇鰲出生於湘陰縣歸義鄉(今汨羅市古培鎮雨壇村沖里仇)一個佃農家庭。因家境貧寒,務農到15歲,1895年始入鄉塾求學,1902年應長沙府學試為生員。1904年赴日留學,始學師範,後修政法,畢業於明治大學。在日本結識了孫中山,竭力協助仇亮在東京創辦《民主報》,宣揚反清思想。在東京參加華興會,1905年轉為同盟會會員。1906年,奉孫中山之命回國參加反清革命活動,參與籌備武裝起義,因有人告密,被迫再次東渡日本繼續求學,兼做《民報》的編輯工作。1911年,奉命回到湖南改組同盟會。1912年,同盟會改組為國民黨,被推選為中國國民黨湖南副支部長,並任湖南省民政內務司司長。在黃興、宋教仁的直接領導下,致力於討袁運動。宋教仁遇刺後,再次避難日本。1917年,孫中山在廣州組織護法軍政府,他潛入湖南零陵,聯絡湘、桂軍支援。張敬堯被驅走後,隨革命軍入長沙,任湖南交涉署外交司司長,兼監長沙、岳州關稅,主持船山學社。1921年,毛澤東、李維漢等在船山學社內創辦自修大學,因缺乏資金,他以振興社會文化的名義籌集幾千銀元,予以資助。1923年,赴英、法、意、美等國遊學,1925年經蘇聯回國。1926年主持《國民日報》,聘謝覺哉、龔飲冰等主筆,推動革命鬥爭和農民運動的發展。1927年,湖南軍閥何鍵在長沙發動馬日事變,欲將他作共產黨員暗殺,他機智脫險,乘輪船到漢口。1928年任北伐軍戰地政務委員,後任國民政府銓敘部部長。抗日戰爭爆發後,自南京返湘。1939年任湖南省政府委員兼省賑濟委員會主任委員,開展難民救濟工作,創辦難民醫院和難民工廠。1944年秋,赴重慶任國民參政員。抗日戰爭勝利後,任湘、鄂、贛敵偽產業接受清查團團長、湖南省政府委員、省參議員,並主持湖南文獻委員會。國民黨成立:“戡亂建國委員會”,蔣介石重金聘他任委員,堅辭不受。不久,蔣又任他為兩湖監察使,仍辭不受。1948年開始參與程潛等籌劃湖南和平解放事宜,負責聯絡政治、文教、工商和社會各界人士。1949年2月,“長沙市和平促進委員會”成立,任主席。5月,白崇禧部陸續自鄂入湘,白崇禧敦促他遷往廣州,遭其拒絕。8月5日,與唐生智等100餘知名人士通電,擁護湖南和平解放。湖南解放後,任湖南省軍政委員會副主任,湖南省臨時人民政府委員。1949年11月,應毛澤東電邀入京,鏇任國民黨革命委員會中央委員、中南軍政委員會委員兼參事室主任,後任全國政協第二、三、四屆委員。他素以書史自娛,愛吟詩作書。建國後潛心鑽研馬恩列斯和毛澤東的著作,總結歷史經驗,供人民政府參考。1951年毛澤東在讀到他的信後答道:共產黨就是需要你老這樣的諍友。1951年,患肺癌,經名醫黃家駟手術,切除了右肺,故稱“半肺老人”。1970年2月9日逝世於北京,終年91歲。有《半肺老人吟草》詩集傳世。人物事跡
1949年12月,毛澤東在中南海設家宴,為他親邀至京的客人仇鰲洗塵。席間,賓主融洽,談笑風生。毛澤東頻頻舉杯,向這位童顏鶴髮、精神矍鑠的老人熱情敬酒,並對特邀作陪的黨內外友人章士釗、劉斐、林伯渠、李維漢、符定一說:“亦山(仇鰲)先生大家都很熟悉,不用我介紹。早年我們在長沙鬧革命,亦山先生贊助最力,對我們的革命是幫了大忙的,當時他給我們籌集到好幾千塊大洋,這筆錢很頂用,為我們黨的事業出了很大的力氣。對我們做了好事的朋友,我們是不應該忘記的。這件事,我不講你們有的恐怕還不知道吧……”毛澤東這裡講的是指1921年至1922年間仇鰲幫助他們在長沙創辦自修大學的那段友誼。1921年中國共產黨第一次代表大會之後,毛澤東與何叔衡回到長沙,著手建立中共湖南地方組織。為了加強黨團幹部的理論學習,他們決定在長沙創辦一所“自動學習”馬克思主義的學校。但是面臨的困難很多,尤其是辦學經費和學校地址難以解決,他們在商談中,不約而同地想到了仇鰲和船山學社。仇鰲,字亦山,湖南汨羅人,早年留學日本,畢業於明治大學,積極參加反清活動,為同盟會創始人之一。曾襄助孫中山、黃興、宋教仁等人首倡辛亥革命,後又大力進行“倒袁”、護法活動。他無意仕途,只擔任國民黨湖南支部主要負責人及民政司長,然而由於他年長資深,知識淵博,思想開明,關心教育,獎掖後進,故威望甚高,深得社會各界的敬重。船山學社位於長沙市東區,這所磚木結構的三進四合院,屋字寬敞,樹木蔥幽,是求學讀書的好地方。當時船山學社的社長就是仇鰲。他主張“船山先生的民族思想亦須放大範圍,於時代方有用處”,故每周定期講演船山學術。何叔衡是該社的老社員,與仇鰲交往頗密。毛澤東在第一師範讀書期間,也曾多次昕過仇鰲的講演,對他的學識極為心折。1920年,一位朝鮮抗日組織的負責人來長沙考察,毛澤東、何叔衡等人代表湖南馬克思學說研究會開會歡迎,也邀請了仇鰲參加,並請他講話。仇鰲在講話中談到:“我們不要講狹隘的民族報復,要為世界所有被壓迫民族謀解放。”毛澤東非常讚賞,說亦山先生的主張與他們研究會的宗旨是完全一致的,當即聘請仇鰲為馬克思學說研究會的指導員。人物平生
1921年11月,毛澤東、何叔衡來到船山學社拜見仇鰲,提出要創立一所新型大學,“采古代書院與現代學校二者之長,取自動的方法,研究各種學術,以期發現真理,造就人才,使文化普及於平民,學術流傳於社會。”仇鰲欣然同意,決定由船山學社承辦,取名“湖南自修大學”。仇鰲書了校名,毛澤東起草了創辦宣言和組織條例。船山學社的部分房屋和每月400銀元經費,劃歸自修大學。仇鰲被推選為校長,毛澤東任教務主任。從此,自修大學在仇鰲和船山學社的掩護下,成為中共湖南地方組織公開活動的場所,毛澤東也搬進了船山學社居住。仇鰲擔任校長只不過是掛名而已,學校的一切事務完全由毛澤東等人具體負責。學生大多是進步知識分子、青年工人和黨團骨幹。毛澤東本人和他的一些戰友,也一邊在自修大學學習,一邊領導長沙等地的工人運動。晚上,他們常常去長沙文星橋五號的仇鰲寓所聚會,交流情況,研究工作。仇鰲夫人出身農家,賢淑好客,每次總是熱情招待。喝的茶是汨羅特色的姜鹽芝麻豆子茶,這種茶鹹甜香辣,去濕解乏,舒胃提神,毛澤東很喜歡,一次能喝五六碗。喝的酒是仇鰲鄉下親友送來的自釀谷酒,谷酒醇正清香,綿厚柔和,不上頭,不傷胃。毛澤東雖不好酒,但每次也能喝一兩小杯。他曾對仇鰲說:“你們汨羅的姜鹽茶可以治傷風感冒;汨羅的谷酒賽過‘白沙液’,應該取個名字。古代有名酒叫‘劍南春’,我看汨羅谷酒叫‘汨羅春’蠻合適。”嗣後,自修大學又建立了圖書館,創辦了理論刊物,還為工農幹部增設了補習班,越辦越興旺。經費不足部分則由仇鰲以振興社會文化的名義,向社會各界籌措。自修大學成了中共最早的黨校,對於傳播馬克思主義和提高幹部理論水平,起了重大作用,但同時也引起了湖南軍閥趙恆惕的不滿。仇鰲與趙一向政見不合,此時矛盾更加激化。1922年底,仇鰵辭去船山學社社長和自修大學校長之職,全部事務交給毛澤東等人,翌年便赴歐美考察。於是何叔衡接任船山學社社長,李達任自修大學校長,直到1923年11月,自修大學被趙恆惕封閉為止。起義功臣
1925年仇鰲自歐美考察歸來,毛澤東已經去了上海,直至全國解放的20餘年間,二人雖無緣面晤,然而心神嚮往,偶亦有書信相通,交誼從未中斷。毛澤東等共產黨人的主張言行,於仇鰲影響很大。他的思想日趨進步,由同情革命,傾向革命而最終投身革命。1926年“三一八慘案”發生時,仇鰵適在北京。他積極回響中共中央《為段祺瑞屠殺人民告全國民眾書》的號召,發表《旅京湖南同鄉會對三一八慘案宣言》,怒斥帝國主義及其中國走狗政府,表示要“誓死驅逐,不達目的,決不休止!”他主持召開了他的同鄉、女師大學生楊德群烈士的追悼會,發表了慷慨激昂的演說。他還主持編輯了《三一八慘案湘籍六烈士紀念冊》。是年冬,國民革命軍北伐入湘,仇鰲主持《湖南民國日報》,聘請共產黨人謝覺哉,龔飲冰主筆,宣傳革命形勢,鼓吹農民運動。1927年夏,湖南軍閥何健發動“馬日事變”,大肆屠殺共產黨人及中國國民黨左派人士。仇鰲亦被列入“共黨”名單,遭許克祥叛軍搜捕,幸被鄰居夤夜相救,方免於難。事後毛澤東曾托人致函慰問。北伐期間,仇鱉任戰地委員兼民政司長,以作後援。後又任中國國民黨銓敘部次長。抗戰期間,仇鰲任國民參議員,在湖南各地負責戰區難民救濟工作,興辦工廠和職業技術學校,使難民能自食其力,免遭凍餓。仇鰲還多次向八路軍駐長沙辦事處主任徐特立介紹家鄉親友和社會進步青年,奔赴革命聖地延安和抗日前線。抗戰勝利後,蔣介石為了發動內戰,消滅共產黨,實行獨裁統治,成立所謂“勘亂建國委員會”,聘請仇鰲為委員。仇鰲在大革命時期與蔣介石交往較密,但自“四一二”事變後,逐步認清其反革命面目,交往遂疏。對他消除異己、獨裁專政,更堅決反對,乃毅然退還聘金和公費。後蔣又任命他為兩湖監察使,仇鰲亦拒不赴任。他深知蔣家王朝已腐敗透頂,民心喪失,便將國家及社會的一切希望寄托在中國共產黨領導的人民解放事業上。1949年夏,毛澤東指揮中國人民解放軍直驅江南,中共地下黨組織與仇鰲取得聯繫,轉達了毛澤東、林伯渠、李維漢、謝覺哉等老友的問候,希望他憑藉自己的聲望和影響,為解放事業作出貢獻。仇鰲欣然應允。對白崇禧50萬大軍盤踞湖廣,妄圖負隅頑抗。仇鰲以故舊兼長輩身份,勸他脫蔣獨立,未能成功,後又勸他宣告隱退,使湖廣人民免遭兵燹,亦未被採納。仇鰲便與白決絕,全力襄助程潛高舉起義大旗,謀求湖南和平解放。經商定,程總攬全局與軍事,仇則負責政治、文教、工商及社會各界的聯絡。7月,白崇禧沿湖桂線布防,決心作垂死掙扎。程潛為避免被脅持,間道走邵陽,留陳明仁署理省政,仇鰲留守長沙相助。26日,白崇禧驅車至仇鰲寓所,勸說道:“共軍大部南來,長沙為我軍必爭之地,戰禍難免,先生年高,尚居危城,令人放心不下。請即離長赴粵,另就高職,以防不測。我當派大員護送,確保旅途平安,不知先生意下如何?”白見仇鰲不語,又說:“我固知先生與毛澤東等共黨要人有故舊之誼,但現為國共兩黨爭奪天下,先生乃黨國元戎,安能置三民主義於不顧而就範於共產主義?願先生三思!”仇鰲憤然回答道:“三民主義早已茫然無存,你我共知。蔣介石統治中國20餘年,現已成魚爛之局;你要憑區區50萬已潰之軍,阻共南下,非但無益,徒害百姓,倒是你需要三思而行!我老了,個人安危早已置諸度外,只求有生之日,上應天時,下順民心,則死無遺憾,別無他慮!”白崇禧仍不死心,下午又送來金條若干作旅費,堅促仇鰲赴粵。仇鰲令侄子仇碩夫原封退回,以示決無去志。時值仇鰲71歲壽誕曾賦詩言志:鴻洞風塵里,稀年又一周。龍鍾添暮景,魚爛有深憂。夢醒天難曉,雞鳴雨未休。老夫心力殫,拭目瞰神州。這首詩表達了他對國事的憂慮和盼望解放的迫切心情。1949年7月28日,白部撤至衡陽,長沙和平解放之障礙已除,程潛返回長沙,正共相慶幸之時,不料白崇禧惱羞成怒,派飛機轟炸長沙各處要地,並在仇鰲寓所投彈掃射,幸未命中。1949年8月2日,省城成立了仇鰲等人為首的長沙市各界“迎解”聯合會。4日,程潛、陳明仁、唐生智、仇鰲4人領頭,及湖南省國民黨軍政要人,聯名發出通電,宣布起義。毛澤東和朱德總司令立即回電,稱讚他們“義正詞嚴,極為佩慰。義聲照著,全國歡迎,南望湘雲,謹致祝賀。”我人民解放軍進入長沙之日,全城百姓簞食壺漿,身歌鑼鼓,夾道相迎。仇鰲在歡迎蕭勁光將軍的宴會上,捋須大笑說:“自辛亥革命以來,長沙多次易守,這次和平解放,不放一槍一炮,百姓安居樂業,實乃38年中絕無僅有之盛舉!”諍言
3月底,毛澤東親自電邀仇鰵與程潛、陳明仁、唐生智4人赴北平,參加第一屆全國政協會議,共商建國大策。時仇鰲已居故鄉汨羅山村,他給毛澤東回電辭謝說:“亦山半肺殘軀,老邁無為,願居林泉,以度餘年……”原來仇鰲於1947年患肺癌,經胸腔專家黃家駟教授親自手術割去右肺後乃愈,爾後便自稱“半肺老人”。電文中所述雖屬實情,然亦有功成身退,淡泊自守之意。10月,毛澤東又親筆來函邀請:“縱先生無意職位,亦請來京歡敘。”並請湖南省軍區派人去汨羅鄉下尋訪。情意拳拳,使仇鰲深為感動,不便再辭,乃攜秘書陳曼若、奠鈞一及侄子仇碩夫赴京。中央統戰部部長李維漢及毛澤東秘書田家英在車站迎候,下榻於北京飯店中央招待所。時毛澤東國事正忙,無暇立即晤面,便叫李維漢等陪同仇鰲參觀遊覽。仇鰲目睹北京的深刻變化,撫今追昔,感慨萬千,曾賦詩述懷:天回地轉客里明,萬戶千門舊帝京。高閣紅旗翻曉日,交衢小隊舞新聲。黃袍夢醒銷熒惑,紫蓋人歸識太平。閱盡興亡喬木在,沖塞古柏亦崢嶸。很快,毛澤東即設家宴為仇鰲洗塵。也就有了本文開頭記敘的那段話。1950年2月,毛澤東請仇鰲任中南軍政委員會委員及參事室主任,老人又託辭老病以謝。毛澤東風趣地說,“你去掛個名嘛!人常說,國民黨稅多,共產黨會多。你只開開會就行了,喜歡聽就聽,不喜歡聽就起身走嘛!”1951年,中國共產黨誕生30周年前夕,仇鰲給毛澤東寫了封洋洋數千言的長信,在歷敘舊誼之後,復剴切陳詞。建國伊始,仇鰲即能提出如此誠摯而中肯的意見,足見其胸中有真知灼見,韜略不凡。而且針砭時弊,箴言相規,真正做到了推心置腹,肝膽相照。無怪毛澤東看了信以後,回信給仇鰲說:“共產黨就是需要你老這樣的諍友。”反腐
1951年,中國共產黨誕生30周年前夕,湖南省民主人士、毛澤東的忘年交、後任全國政協委員、民革中央委員的仇鰲(1879—1970),給毛澤東寫去一封洋洋數千言的長信。他在信中懇切直言:“將馬恩列斯及你的著作深刻研究,大足以創造另一世界及另一國家之經濟文化,這是無可置疑的。唯黨一接近實際政治,最易停滯與腐朽。從來講主義,談政治,在宣傳的革命時期,屬於破壞方面,無所顧忌,易於成功;而革命勝利後,迄至掌握政權,進入主義的建設,千萬頭緒,學識不夠,經驗全無,不但難見成功,而且時有錯誤,遂不免自起懷疑,頓生停滯現象。在此期間,最宜鼓起勇氣,克服此種困難,使既定政策能逐步實現。又,同志們在地下工作期間,正如孟子所謂‘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行拂亂其所為’此皆能忍受。一旦革命成功,上述各種情況忽然消逝,取昔日敵人之所有者而盡有之,精神與物質兩方面皆達愉快,不免在有形與無形之間,使革命的偉大前途,因腐蝕而發生障礙。此則當前未可絲毫忽略之問題。好在你黨有一革命武器,即批評與自我批評。但須時時把握這個武器,不僅自己黨員,就是黨外人士,亦應爭取共同掌握,相互運用,則一切難艱皆可克服。”仇鰲這封信有兩個特點:一是見事早。遠在新中國剛剛建立之初,仇鰲就很有預見性地指出,共產黨在執政後一定要注意保持清醒的頭腦,以正確對待工作的失誤。二是語言直。全信沒有頌詞,沒有諛詞,沒有八面玲瓏的話,只有苦口良藥般的警戒良言。毛澤東看了這封信以後,慨嘆頗多,感同身受,深為佩服和贊同,立即回信給仇鰲說:“共產黨就是需要您老這樣的諍友。”伉儷情深
1954年,各大區解散,仇鰲專任全國政協委員及民革中央委員,定居北京。老人平日書史自娛,喜吟詩作字,詩法少陵,字師平原,常與邵力子、章士釗、劉斐、陳叔通等老友交遊,月必有會,會必有詩,疊韻唱和,興會盎然。毛澤東每逢佳時令節,輒派人慰問,饋贈禮品。有時書柬相邀,小酌歡談。每次相見,毛澤東總是出門迎接,親為扶掖,關懷備至,1956年,是仇鰲與夫人劉莊先女士結婚六十周年,仇鰲宴集京門好友與親屬於一堂,並與夫人合影,題詩四首,分贈親友留念。其詩云=親迎于歸六十年,重偕花燭各華顛。未妨老去憎多病,自是人間一勝緣。亭亭紅燭憶年時,生小憨痴不自持。一揭紅綃各滿室,任人索引步遲遲。古柏雙棲老鳳凰,齊眉因憶舊時裝。何當錦幄重攜手,黻佩盈盈返洞房。悠悠身世幾風波,眼見河清欲放歌。窈窕河洲今再詠,比肩人羨晚登科。六十年來,仇鰲夫婦歷艱履辛,同甘共苦,魚水情深,至老彌篤,在朋輩中傳為佳話。後章士釗偶與毛澤東談及此次盛事,毛澤東深情地說:“結婚六十年,中國俗稱偕花燭,外國人稱之為鑽石婚,人間罕見,值得慶賀!仇老夫人賢淑厚道,佐夫教子,可欽可敬!當年她給我們喝的豆子茶和谷酒,味道好得很,我現在還記得哩!”隨即叫人送上君山毛尖兩盒,茅台老窖兩瓶和高麗參兩支,作為賀禮。飲恨長逝
1957年端陽節前,仇鰲忽然胸部劇痛,高燒不退,呼吸困難,飲食不進,生命危在旦夕。李維漢報告毛澤東,並說醫院建議手術治療。毛澤東沉吟良久不能決。他考慮到老人1947年因肺癌割去一肺,體質已虧,況又年屆八十,恐難受破腔開刀之苦,故應持謹慎態度,以保守治療為宜。而仇鰲卻堅持說:“我病已至此,不開刀必死無疑,而開刀尚有萬一希望,你們不妨一試。與其痛苦而死,不如死在手術台上為快也。”毛澤東見他態度如此堅決,知無法勸阻,便叫李維漢與全國政協和中,央統戰部負責,成立以北京胸腔醫院院長黃家駟教授為首的手術小組,精心制定出手術方案。黃家駟醫術精湛,曾為仇鰲割過肺,此次又由他謹慎操刀,開右胸腔,放出大量膿血,病即霍然而愈。手術後,毛澤東曾親自前往醫院看望老人,贈送燕窩、銀耳等高級補品,並特批給每月300元生活補助費,再三,叮囑老人自珍攝。又一日,毛澤東偶過仇鰲寓所,遂命停車,人室省視老人。見老人已經康復,甚為欣慰,敘談良久,然後叫隨員為他和老人合影留念。毛澤東親自從客廳搬出一張藤椅,扶老人端坐於上,自己立在老人身後。幾天后,毛澤東親筆題詞,派人將照片送給老人。仇鰲視若珍寶,懸於客廳正中,每有客來,必詳為介紹當時攝影情景,激動之情,溢於言表。仇鰲生性倜儻,豪放樂觀毛澤東雍容大度,出語詼諧,二人雖年紀相差十多歲,而談話契合,竟日不厭。毛澤東曾說,遇家鄉人,講家鄉話,喝家鄉酒,吃家鄉菜,是生活中一大樂趣。一日,仇鰲與章士釗、程潛、王季范,接到毛澤東的請柬,約到他家小酌,陪一位客人。他們問客人是誰,毛澤東說,你們都認識他,來了就知道了,不過事先可以給你們透一點風,他是你們的頂頭上司。仇鰲等人以為不是朱總司令,就是劉少奇主席或周恩來總理。誰知來的竟是特赦不久的溥儀。毛澤東把溥儀拉到自己身邊坐下,說:“他是宣統皇帝嘛,我們曾經都是他的臣民,難道不是頂頭上司?”他又將仇鰲等4位老人一一向溥儀作了介紹,每介紹一位,溥儀便站起來鞠躬致意。毛澤東說:“你不必客氣,他們都是我的老朋友,常來常往的,不算客人,只有你才是真正的客人嘛!”那天吃的是湖南家鄉風味的菜,有辣椒、苦瓜、豆豉等。毛澤東給溥儀夾了一筷子青辣椒炒苦瓜,說:“湖南人最喜歡吃辣椒,叫做沒得辣椒不吃飯,所以每個湖南人身上都有辣味。”他指著仇鰲、程潛說:“他們的辣昧最重,不安分守己地做了你的良民,起來造你的反,辛亥革命一鬧,就把你這個皇帝老子攆下來了!”毛澤東一席風趣的話,逗得大家捧腹大笑。“文革”初期,仇鰲還受到保護,但運動一發不可收拾,他也在劫難逃。這時,他已年登耄耋,身心交瘁,無異風中殘燭,還被紅衛兵勒令掃街,不久即病倒在床,以至不起。彌留前猶致書親友:“我日益不支,自揣即死。浮雲蔽日,不死何待!”這是老人的絕筆,也是他憂時憤世的心聲。而毛澤東此時也無暇顧及老人了。1970年2月9日,一代賢達的仇鰲先生飲恨長逝,年九十有二。遺骨葬八寶山公墓。仇鰲墓
位於汨羅市古培鎮雨壇村沖里仇。占地2775㎡,墓冢(衣冠冢)占地30㎡,圓形東西向,墓地地勢開闊,田園、青山環繞,兩側建有仇鰲詩碑林園。2011年公布為湖南省第九批省級文物保護單位。毛澤東的諍友
仇鰲比毛澤東大十多歲,但兩人交往很深。1921年至1922年仇鰲曾鼎力幫助毛澤東在湖南創辦自修大學;1949年,又按毛澤東之意大力協助程潛謀求湖南和平解放。
1949年8月,毛澤東電邀仇鰲赴北平,參加中國人民政治協商會議第一屆全體會議,共商建國大計。時值仇鰲因肺癌切除半肺後隱居故鄉汨羅鄉村,他給毛澤東回電辭謝。10月,毛澤東又親筆去函邀請,並請湖南省軍區派人去汨羅鄉下尋訪。仇鰲深為感動,不便再辭,於當月赴京。毛澤東在中南海設宴為他洗塵。毛澤東說:“對我們做了好事的朋友,我們是不應忘記的。”1950年2月,毛澤東請仇鰲任中南軍政委員會委員及參事室主任,他又託辭老病以謝。毛澤東風趣地說:“你去掛個名嘛!人們常說,國民黨稅多,共產黨會多。你只開開會就行了,喜歡聽就聽,不喜歡聽就起身走嘛!”
1951年,中國共產黨誕生30周年前夕,仇鰲給毛澤東寫了一封洋洋數千言的長信,在歷敘舊誼之後,復剴切陳詞,直言相諫:
“將馬恩列斯及你的著作深刻研究,大足以創造另一世界及另一國家之經濟文化,這是無可置疑的。惟黨一接近實際政治,最易停滯與腐朽。從來講主義、談政治,在宣傳的革命時期,屬於破壞方面,無所顧忌,易於成功;而革命戰爭勝利後,迄至掌握政權,進入主義的建設,千頭萬緒,學識不夠,經驗全無,不獨難見成功,而且時有錯誤,遂不免自起懷疑,頓生停滯現象。在此期間,最宜鼓起勇氣,克服此種困難,使既定政策能逐步實現。又,同志們在地下工作期間,正如孟子所謂‘勞其心志,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行拂亂其所為’,此皆能忍受。一旦革命成功,上述各種情況忽然消逝,取昔日敵人之所有者而盡有之,精神與物質兩方面皆達愉快,不免在有形與無形之間,使革命的偉大前途,因腐蝕而發生障礙。此則當前未可絲毫忽略之問題。好在你黨有一革命武器,即批評與自我批評。但須時時把握這個武器,不僅自己黨員,就是黨外人士,亦應爭取共同掌握,相互運用,則一切艱難皆可克服。”
建國伊始,仇鰲就能提出如此誠摯而中肯的意見,足見其胸中有真知灼見,韜略不凡。而且針砭時弊,箴言相規,真正做到了推心置腹,肝膽相照,可稱其為諍友。無怪毛澤東看了信後,回信給仇鰲說:“共產黨就是需要你老這樣的諍友。”
自此,毛澤東與仇鰲來往更加密切。仇鰲生性倜儻,豪放樂觀;毛澤東雍容大度,出語詼諧,兩人年紀雖相差十多歲,但談話契合,竟日不厭。1956年仇鰲夫婦結婚60年紀念,毛澤東叫人送君山毛尖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