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目
蔡夫人議獻荊州 諸葛亮火燒新野
簡介
孔明建議劉備趁劉表病危,取彼荊州為安身之地以拒操,備不為。
孔融勸阻曹操伐劉備,操殺孔融並其二子。
劉表死,蔡瑁與蔡夫人立劉琮為荊州主。劉琮投降曹操。
劉備不願誘殺劉琮以奪荊州,願走樊城避操兵。
操兵至,諸葛亮誘操兵入新野以火燒之,又用白河水淹之。
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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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說玄德問孔明求拒曹兵之計。孔明曰:“新野小縣,不可久居,近聞劉景升病在危篤,可乘此機會,取彼荊州為安身之地,庶可拒曹操也。”玄德曰:“公言甚善;但備受景升之恩,安忍圖之!”孔明曰:“今若不取,後悔何及!”玄德曰:“吾寧死,不忍作負義之事。”孔明曰:“且再作商議。”
卻說夏侯惇敗回許昌,自縛見曹操,伏地請死。操釋之。惇曰:“惇遭諸葛亮詭計,用火攻破我軍。”操曰:“汝自幼用兵,豈不知狹處須防火攻?”惇曰:“李典、于禁曾言及此,悔之不及!”操乃賞二人。惇曰:“劉備如此猖狂,真腹心之患也,不可不急除。”操曰:“吾所慮者,劉備、孫權耳;余皆不足介意,今當乘此時掃平江南。”便傳令起大兵五十萬,令曹仁、曹洪為第一隊,張遼、張郃為第二隊。夏侯淵、夏侯惇為第三隊,于禁、李典為第四隊,操自領諸將為第五隊:每隊各引兵十萬。又令許褚為折衝將軍,引兵三千為先鋒。選定建安十三年秋七月丙午日出師。
太中大夫孔融諫曰:“劉備,劉表皆漢室宗親,不可輕伐;孫權虎踞六郡,且有大江之險,亦不易取,今丞相興此無義之師,恐失天下之望。”操怒曰:“劉備、劉表、孫權皆逆命之臣,豈容不討!”遂叱退孔融,下令:“如有再諫者,必斬。”孔融出府,仰天嘆曰:“以至不仁伐至仁,安得不敗乎!”時御史大夫郗慮家客聞此言,報知郗慮,慮常被孔融侮慢,心正恨之,乃以此言入告曹操,且曰:“融平日每每狎侮丞相,又與禰衡相善,衡贊融曰‘仲尼不死,融贊衡曰顏回復生’。向者禰衡之辱丞相,乃融使之也。”操大怒,遂命廷尉捕捉孔融。融有二子,年尚少,時方在家,對坐弈棋。左右急報曰:“尊君被廷尉執去,將斬矣!二公子何不急避?”二子曰:“破巢之下,安有完卵乎?”言未已,廷尉又至,盡收融家小並二子,皆斬之,號令融屍於市。京兆脂習伏屍而哭。操聞之,大怒,欲殺之。荀彧曰:“彧聞脂習常諫融曰:公剛直太過,乃取禍之道,今融死而來哭,乃義人也,不可殺。”操乃止,習收融父子屍首,皆葬之。後人有詩讚孔融曰:孔融居北海,豪氣貫長虹:坐上客長滿,樽中酒不空;文章驚世俗,談笑侮王公。史筆褒忠直,存官紀“太中”。曹操既殺孔融,傳令五隊軍馬次第起行,只留荀彧等守許昌。
卻說荊州劉表病重,使人請玄德來託孤。玄德引關、張至荊州見劉表。表曰:“我病已入膏肓,不久便死矣,特託孤於賢弟。我子無才,恐不能承父業,我死之後,賢弟可自領荊州。”玄德泣拜曰:“備當竭力以輔賢侄,安敢有他意乎!”正說間,人報曹操自統大兵至。玄德急辭劉表,星夜回新野。劉表病中聞此信,吃驚不小,商議寫遺囑,令玄德輔佐長子劉琦為荊州之主。蔡夫人聞之大怒,關上內門;使蔡瑁、張允二人把住外門。時劉琦在江夏,知父病危,來至荊州探病,方到外門,蔡瑁當住曰:“公子奉父命鎮守江夏,其任至重;今擅離職守,倘東吳兵至,如之奈何?若入見主公,主公必生嗔怒,病將轉增,非孝也。宜速回。”劉琦立於門外,大哭一場,上馬仍回江夏。劉表病勢危篤,望劉琦不來;至八月戊申日,大叫數聲而死。後人有詩嘆劉表曰:“昔聞袁氏居河朔,又見劉君霸漢陽。總為牝晨致家累,可憐不久盡銷亡!”
劉表既死,蔡夫人與蔡瑁、張允商議,假寫遺囑,令次子劉琮為荊州之主,然後舉哀報喪。時劉琮年方十四歲,頗聰明,乃聚眾言曰:“吾父棄世,吾兄現在江夏,更有叔父玄德在新野。汝等立我為主。倘兄與叔興兵問罪,如何解釋?”眾官未及對,幕官李珪答曰:“公子之言甚善。今可急發哀書至江夏,請大公子為荊州之主,就命玄德一同理事:北可以敵曹操,南可以拒孫權。此萬全之策也。”蔡瑁叱曰:“汝何人,敢亂言以逆主公遺命!”李珪大罵曰:“汝內外朋謀,假稱遺命,廢長立幼,眼見荊襄九郡,送於蔡氏之手!故主有靈,必當殛汝!”蔡瑁大怒,喝令左右推出斬之。李珪“至死大罵不絕。於是蔡瑁遂立劉琮為主。蔡氏宗族,分領荊州之兵;命治中鄧義、別駕劉先守荊州;蔡夫人自與劉琮前赴襄陽駐紥,以防劉琦、劉備。就葬劉表之柩於襄陽城東漢陽之原,竟不訃告劉琦與玄德。
劉琮至襄陽,方才歇馬,忽報曹操引大軍徑望襄陽而來。琮大驚,遂請蒯越、蔡瑁等商議。東曹掾傅巽進言曰:“不特曹操兵來為可憂;今大公子在江夏,玄德在新野,我皆未往報喪,若彼興兵問罪,荊襄危矣。巽有一計,可使荊襄之民,安如泰山,又可保全主公名爵。”琮曰:“計將安出?”巽曰:“不如將荊襄九郡,獻與曹操,操必重待主公也。”琮叱曰:“是何言也!孤受先君之基業,坐尚未穩,豈可便棄之他人?”蒯越曰:“傅公悌之言是也。夫逆順有大體,強弱有定勢。今曹操南征北討,以朝廷為名,主公拒之,其名不順。且主公新立,外患未寧,內憂將作。荊襄之民,聞曹兵至,未戰而膽先寒,安能與之敵哉?”琮曰:“諸公善言,非我不從;但以先君之業,一旦棄與他人,恐貽笑於天下耳。”
言未已,一人昂然而進曰:“傅公悌、蒯異度之言甚善,何不從之?”眾視之,乃山陽高平人,姓王,名粲,字仲宣。粲容貌瘦弱,身材短小;幼時往見中郎蔡邕,時邕高朋滿座,聞粲至,倒履迎之。賓客皆驚曰:“蔡中郎何獨敬此小子耶?”邕曰:“此子有異才,吾不如也。”粲博聞強記,人皆不及:嘗觀道旁碑文一過,便能記誦;觀人弈棋,棋局亂,粲復為擺出,不差一子。又善算術。其文詞妙絕一時。年十七,闢為黃門侍郎,不就。後因避亂至荊襄,劉表以為上賓。當日謂劉琮曰:“將軍自料比曹公何如?”琮曰:“不如也。”粲曰:“曹公兵強將勇,足智多謀;擒呂布於下邳,摧袁紹於官渡,逐劉備於隴右,破烏桓於白狼:梟除盪定者,不可勝計。今以大軍南下荊襄,勢難抵敵。傅、蒯二君之謀,乃長策也。將軍不可遲疑,致生後悔。”琮曰:“先生見教極是。但須稟告母親知道。”只見蔡夫人從屏後轉出,謂琮曰:“既是仲宣、公悌、異度三人所見相同,何必告我。”於是劉琮意決,便寫降書,令宋忠潛地往曹操軍前投獻。宋忠領命,直至宛城,接著曹操,獻上降書。操大喜,重賞宋忠,分付教劉琮出城迎接,便著他永為荊州之主。
宋忠拜辭曹操,取路回荊襄。將欲渡江,忽見一枝人馬到來,視之,乃關雲長也。宋忠迴避不迭,被雲長喚住,細問荊州之事。忠初時隱諱;後被雲長盤問不過,只得將前後事情,——實告。雲長大驚,隨捉宋忠至新野見玄德,備言其事。玄德聞之大哭。張飛曰:“事已如此,可先斬宋忠,隨起兵渡江,奪了襄陽,殺了蔡氏、劉琮,然後與曹操交戰。”玄德曰:“你且緘口。我自有斟酌。”乃叱宋忠曰:“你知眾人作事,何不早來報我?今雖斬汝,無益於事。可速去。”忠拜謝,抱頭鼠竄而去。玄德正憂悶間,忽報公子劉琦差伊籍到來。玄德感伊籍昔日相救之恩,降階迎之,再三稱謝。籍曰:“大公子在江夏,聞荊州已故,蔡夫人與蔡瑁等商議,不來報喪,竟立劉琮為主。公子差人往襄陽探聽,回說是實;恐使君不知,特差某齎哀書呈報,並求使君盡起麾下精兵,同往襄陽問罪。”玄德看書畢,謂伊籍曰:“機伯只知劉琮僭立,更不知劉琮已將荊襄九郡獻與曹操矣!”籍大驚曰:“使君從何知之?”玄德具言拿獲宋忠之事。籍曰:“若如此,使君不如以弔喪為名,前赴襄陽,誘劉琮出迎,就便擒下,誅其黨類,則荊州屬使君矣。”孔明曰:“機伯之言是也。主公可從之。”玄德垂淚曰:“吾兄臨危託孤於我,今若執其子而奪其地,異日死於九泉之下,何面目復見吾兄乎?”孔明曰:“如不行此事,今曹兵已至宛城,何以拒敵?”玄德曰:“不如走樊城以避之。”
正商議間,探馬飛報曹兵已到博望了。玄德慌忙發付伊籍回江夏整頓軍馬,一面與孔明商議拒敵之計。孔明曰:“主公且寬心。前番一把火,燒了夏侯惇大半人馬;今番曹軍又來,必教他中這條計。我等在新野住不得了,不如早到樊城去。”便差人四門張榜,曉諭居民:“無問老幼男女,願從者,即於今日皆跟我往樊城暫避,不可自誤。”差孫乾往河邊調撥船隻,救濟百姓;差糜竺護送各官家眷到樊城。一面聚諸將聽令,先教雲長:“引一千軍去白河上流頭埋伏。各帶布袋,多裝沙土,遏住白河之水,至來日三更後,只聽下流頭人喊馬嘶,急取起布袋,放水淹之,卻順水殺將下來接應。”又喚張飛:“引一千軍去博陵渡口埋伏。此處水勢最慢,曹軍被淹,必從此逃難,可便乘勢殺來接應。”又喚趙云:“引軍三千,分為四隊,自領一隊伏於東門外,其三隊分伏西、南、北三門,卻先於城內人家屋上,多藏硫黃焰硝引火之物。曹軍入城,必安歇民房。來日黃昏後,必有大風;但看風起,便令西、南、北三門伏軍盡將火箭射入城去;待城中火勢大作,卻於城外吶喊助威,只留東門放他出走。汝卻於東門外從後擊之。天明會合關、張二將,收軍回樊城。”再令糜芳、劉封:“二人帶二千軍。一半紅旗,一半青旗,去新野城外三十里鵲尾坡前屯住。一見曹軍到,紅旗軍走在左,青旗軍走在右。他心疑必不敢追。汝二人卻去分頭埋伏。只望城中火起,便可追殺敗兵,然後卻來白河上流頭接應。”孔明分撥已定,乃與玄德登高瞭望,只候捷音。卻說曹仁、曹洪引軍十萬為前隊,前面已有許褚引三千鐵甲軍開路,浩浩蕩蕩,殺奔新野來。是日午牌時分,來到鵲尾坡,望見坡前一簇人馬,盡打青、紅旗號,許褚催軍向前。劉封、糜芳分為四隊,青、紅旗各歸左右。許褚勒馬,教且休進:“前面必有伏兵。我兵只在此處住下。”許褚一騎馬飛報前隊曹仁。曹仁曰:“此是疑兵,必無埋伏。可速進兵。我當催軍繼至。”許褚復回坡前,提兵殺入。至林下追尋時,不見一人。時日已墜西。許褚方欲前進,只聽得山上大吹大擂。抬頭看時,只見山頂上一簇旗,旗叢中兩把傘蓋:左玄德,右孔明,二人對坐飲酒。許褚大怒,引軍尋路上山。山上擂木炮石打將下來,不能前進。又聞山後喊聲大震。欲尋路廝殺,天色已晚。曹仁領兵到,教且奪新野城歇馬。軍士至城下時,只見四門大開。曹兵突人,並無阻當,城中亦不見一人,竟是一座空城了。曹洪曰:“此是勢孤計窮,故盡帶百姓逃竄去了。我軍權且在城安歇,來日平明進兵。”此時各軍走乏,都已飢餓,皆去奪房造飯。曹仁、曹洪就在衙內安歇。初更已後,狂風大作。守門軍士飛報火起。曹仁曰:“此必軍士造飯不小心,遺漏之火,不可自驚。”說猶未了,接連幾次飛報,西、南、北三門皆火起。曹仁急令眾將上馬時,滿縣火起,上下通紅。是夜之火,更勝前日博望燒屯之火。後人有詩嘆曰:“奸雄曹操守中原,九月南徵到漢川。風伯怒臨新野縣,祝融飛下焰摩天。”曹仁引眾將突煙冒火,尋路奔走,聞說東門無火,急急奔出東門。軍士自相踐踏,死者無數。曹仁等方才脫得火厄,背後一聲喊起,趙雲引軍趕來混戰,敗軍各逃性命,誰肯回身廝殺。正奔走間,糜芳引一軍至,又衝殺一陣。曹仁大敗,奪路而走,劉封又引一軍截殺一陣。到四更時分,人困馬乏,軍士大半焦頭爛額;奔至白河邊,喜得河水不甚深,人馬都下河吃水:人相喧嚷,馬盡嘶鳴。
卻說雲長在上流用布袋遏住河水,黃昏時分,望見新野火起;至四更,忽聽得下流頭人喊馬嘶,急令軍士一齊掣起布袋,水勢滔天,望下流衝去,曹軍人馬俱溺於水中,死者極多。曹仁引眾將望水勢慢處奪路而走。行到博陵渡口,只聽喊聲大起,一軍攔路,當先大將,乃張飛也,大叫:“曹賊快來納命!”曹軍大驚。正是:城內才看紅焰吐,水邊又遇黑風來。
未知曹仁性命如何,且看下文分解。
賞析
本回演義說的是劉表死,劉琮即位,聽聞曹操南征,便投降,從而將荊州拱手相讓,這便是演義的前半回故事,至於後半回是羅貫中杜撰的,當時劉備乃是屯兵樊城,根本不在新野,更不用說搞出一個火燒新野來了,這還是為了顯示諸葛亮的神奇而作。
荊州之降看似簡單,劉琮即位後便投降曹操了,之前我也曾說過,蒯越蔡瑁這些本地世族為了自己的利益八成是會投降的,在劉表死後,劉琮年幼,只能被他們所操縱。但是細細看起,還是有些問題,我們一點一點來說。
1.劉表死劉備知不知道:按演義說法,劉備是蒙在鼓裡,直到劉琦派伊籍來才知道,而此時劉備也正好抓到劉琮派遣給曹操的信使,如果演義中劉琮即位後馬上做了投降的決定,那確實有可能這般。但是事實卻並非如此。
《三國志魯肅傳》中記載:
“劉表死。肅進說曰:“夫荊楚與國鄰接,水流順北,外帶江漢,內阻山陵,有金城之固,沃野萬里,士民殷富,若據而有之,此帝王之資也。今表新亡,二子素不輯睦,軍中諸將,各有彼此。加劉備天下梟雄,與操有隙,寄寓於表,表惡其能而不能用也。若備與彼協心,上下齊同,則宜撫安,與結盟好;如有離違,宜別圖之,以濟大事。肅請得奉命吊表二子,並慰勞其軍中用事者,及說備使撫表眾,同心一意,共治曹操,備必喜而從命。如其克諧,天下可定也。今不速往,恐為操所先。”權即遣肅行。到夏口,聞曹公已向荊州,晨夜兼道。比至南郡,而表子琮已降曹公,”
《三國志吳主傳》中的記載大致相同,我們從中可知魯肅先知道劉表死,再前往荊州,途中知道曹操南下,再之後知道劉琮投降。那如果劉表死的時候,連遠在東吳的魯肅都知道了,那近在樊城的劉備會不知道嗎?尤其是劉表死亡這么大的事是瞞不住的。即便劉表死後劉琮當天便決定投降,然而派出的信使前去曹操處再回途,再怎么快也不可能比劉表死的訊息傳的更快。此外,《三國志武帝紀》中也說到:“秋七月,公南征劉表。八月,表卒,其子琮代,屯襄陽,劉備屯樊。九月,公到新野,琮遂降,備走夏口。”這樣看有明顯的先後順序,所以劉備是知道劉表之死的才對。
2.那么,是不是劉琮即位必就意味著要投降曹操?這點也不可能,劉備知道劉表死後劉琮即位就要投降,或者說當時荊州上下瀰漫著投降的氣氛,劉琮上台就是要投降曹操的話,劉備也不會一直呆在樊城,而是早早回來了。而且,假如劉琮上台就是為了把自己的基業交出,那當初何必花這么大的力氣還要排擠掉兄長劉琦呢,反正都是拿不到手的,總不可能劉琮蔡瑁等人都是曹操的內奸吧。所以劉琮選擇投降還要一段過程。
3.劉備對劉琮的態度如何?劉備在劉表死到劉琮投降這段時間駐守在樊城,前文我們說到劉備已經知道劉表死亡,他已經知道劉琮即位的情況下他依然在樊城屯守;那這就意味著他不認為劉琮會放棄荊州這塊基業投降曹操,這也必定是當時劉備的謀士對荊州方面的氣氛所作出的集體判斷。《漢晉春秋》中便記載:“劉琮乞降,不敢告備。備亦不知,久之乃覺,遣所親問琮。琮令宋忠詣備宣旨。是時曹公在宛,備乃大驚駭,謂忠曰:“卿諸人作事如此,不早相語,今禍至方告我,不亦太劇乎!”引刀向忠曰:“今斷卿頭,不足以解忿,亦恥大丈夫臨別復殺卿輩!”遣忠去,”
由此可知,劉琮即位後劉備依然相信劉琮會在曹操南下時同心協力共抗強敵,並沒有想到劉琮會投降之事。
劉備何以會作出以上的判斷呢?因為他和劉琮並無衝突,而是同盟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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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這么說呢,因為劉表傳位與劉琮基本上是板上釘釘的事,而劉備雖然與劉琦交好,但是也未見有如演義中那般反對劉琮即位的記載,《漢晉春秋》在上文劉備發現劉琮投降一事時,劉備手下勸說劉備挾制劉琮等人:“或勸備劫將琮及荊州吏士徑南到江陵,備答曰:“劉荊州臨亡托我以孤遺,背信自濟,吾所不為,死何面目以見劉荊州乎!”
假如劉備確有此說,那就說明劉表之前曾經託孤劉備,而劉表生前託孤的不可能是劉琦而只能是劉琮。所以說劉備對劉琮的即位很可能是不反對的,所以才會有之後劉備在襄陽之外駐馬呼琮的舉動,假如劉琮和劉備完全對立,劉備根本不可能對劉琮抱有期望。
這樣來看,很可能劉表死後,劉備劉琮甚至包括劉琦在面臨曹操南下的局面之下達成了妥協,其主要內容便是劉備承認劉琮繼承劉表位置,而眾人一致對外,蔡瑁等人很可能也參與了此次妥協。所以在劉表死後劉備才能安心的在樊城駐守,因為他相信在襄陽的劉琮會對其支援,而根本沒想到劉琮會突然選擇投降,時間長了才發覺事情不對。
4.那劉琮為何在這么快的時間內便變卦投降?劉琮和劉備達成妥協共御曹操,但是隨著主戰的劉備在樊城,而蒯越等一乾重臣表現出投降態度,使得他原本想抗擊曹操的信心受到了動搖。而傅巽的那席話又使得他發覺自己沒有信心維持與劉備的同盟關係:
“誠以劉備不足御曹公乎,則雖保楚之地,不足以自存也;誠以劉備足御曹公乎,則備不為將軍下也。願將軍勿疑。”
劉琮並非劉表,他並沒有豐富的政治經驗和信心,之前表現出對抗曹操的想法,主要想法是出於保住自己的基業,其中很大程度是依賴於在前線劉備身上,而傅巽的這一席話使他的依賴破滅,假若劉備抵抗不了曹操而自己不能自存,而劉備若是能抵禦曹操以其的威望實力則不是自己所能駕御的,既然自己都得不到荊州,乾脆投降還能獲得一些實惠。正是出於這樣的考慮,信心不足的劉琮背棄了劉備選擇了投降。
劉琮的突然投降導致了荊州在短時間內便被曹操順利獲得,一些原本持觀望態度如文聘等人投降曹操,一些反對曹操的勢力跟隨劉備出走,但是由於劉琮的突然投降,使得劉備不能及早的轉移力量,最終導致了當陽之敗,那些人與資源都被曹操掠走。
荊州之降對於漢末的政治格局有極其重要的影響,漢末荊州的疆域大致是現在湖北湖南的大部分,河南,貴州,兩廣的一小部分。和春秋的楚國疆域頗近似,所以又有荊楚之稱,荊州本就是大州,漢末群雄混戰,中原一帶戰火連連,荊州雖然治所南陽受到波及,人口流失嚴重,然而自劉表入主襄陽後,荊州大部分地區治下相對比中原一帶要太平的多,大量人口流入荊州,《三國志劉表傳》中稱:“表遂攻並懌,南收零、桂,北據漢川,地方數千里,帶甲十餘萬。”正是有這樣的基礎,諸葛亮才在隆中對提出要奪取荊州作為基業。
此時曹操已經基本控制了河北和中原大部分地區,然而曹操連年征戰,自其起兵起至南征荊州時,無日不在征戰之中,民力有所傷耗。荊州在劉表之下休養生息多年,若說攻曹或許不足,但是若自保則未必不行;便是在南征荊州的前一年建安十二年,曹操北征烏丸時,劉備便勸劉表攻許,可見曹操之實力尚未能強大達到兩線作戰的地步。往日曹操攻伐,莫不是連年征伐才得其地,而荊州擁兵十數萬的大州,卻不戰而降,這對於曹操實在是件美事,自己的戰力未損耗不說,荊州兵力也得為之所用,而且借不戰而下荊州之威,劉璋也開始向曹操示好:“益州牧劉璋始受征役,遣兵給軍。”這般的大好形勢之下,曹操才會一鼓作氣,想乘勢滅了江東。
雖說曹操赤壁大敗使得南征之行受到挫折,但是總體上曹操還是比以前更加強大了,荊州雖然被劉備周瑜奪回部分,但是襄陽江夏等戰略要地被曹操控制,成了日後遏制蜀漢東吳的重要地帶,而且荊州大量人口或死或遷移,留給劉備的荊州殘破不堪,排除了短時間內劉備會北上的可能。(若是劉備占據著劉表時期的荊州,那曹操根本不可能分兵遠征馬超張魯。)而相比而言,曹操的損失可說小多了,因為荊州不戰而下,原本可能攻打荊州損失的兵力可以忽略不計,而且得到了荊州的大量人員物質補充,日後曹魏能三分天下有其二,其最重要的一點便是荊州的不戰而降。
回評
毛宗崗批語
前自三顧草廬之後,便當接火燒博望一篇,卻夾敘孫權殺黃祖、劉琦屯江夏以間之;至火燒博望之後,便當接火燒新野一篇,卻夾敘曹操殺孔融、劉琮獻荊州以間之:蓋幾處同時之事,不得詳卻一處,略卻數處也。看他敘新野,又敘荊州;敘荊州,又敘東吳與許昌:頭緒多端,如一線穿,卻不見斷續之痕。尤妙在敘孔融處,補敘禰衡往事;敘荊州處,詳敘王粲生平:偏能於極忙中敘此閒筆。
劉景升家難,與袁本初家難正自仿佛,而寫來卻無一筆相類者何也?蓋本初始終愛少子,而景升則有臨終立長子之命:其不同一也。譚、尚相攻;而劉琮則本有讓琦之心,劉琦亦初無伐琮之意:其不同二也。譚之降操,以長子不得立之故;琮之降操,則以幼子僭立之故:其不同三也。譚之降操,其臣教之;琮之降操,雖其臣教之,而實其母成之:其不同四也。冀州為曹操所自奪,而荊州為劉琮所獻:其不同五也。本初之死,尚未嘗不訃告譚;而景升之死,劉琮竟匿而不發:其不同六也。種種不同,求一筆之相犯而不可得。豈非天然有此變化之事,以成此變化之文哉!
玄德取荊州於劉表病危之時,則不正;取荊州於劉琮僭立之後,則無不正也。即謂取荊州於劉琮僭立之時,或有不正;而取荊州於劉琮降曹之日,則更無不正也。失此不取,而使荊州為曹操所有之荊州,又為孫權所欲得之荊州,於是借荊州、分荊州、索荊州、還荊州,遂至遺無數葛藤於後,則皆此回中一著之錯耳。
孔融才大名高,意所予奪,天下從之,此曹操之所深忌者。奸雄必去其所忌,而後可以惟我欲為。故稱魏王、加九錫之事,必待於融死之後也。當時即無郗慮之譖,而操之欲殺之久矣。<綱目>書操殺融而存其官,蓋重予之雲。
或謂文人無行,文如蔡邕,而失身董卓;文如王粲,而勸降曹操:斯固然矣。然如孔融、禰衡之互相稱許,則豈非名稱其實者哉!兩人之志節,實足動義概而忤雄風。然則無行文人之說,其賴此二人而一雪斯言歟!
凡用計之難,不難在第一次,而難在第二次。當敵人經過一番之後,仍以前法施之,而敵之依舊不覺,則奇莫奇於斯矣。然其前後用法亦微有不同者:前之火純用火,後之火兼用水。若以卦象論之:前卦只是巽為風,離為火;後卦乃變成水火既濟。惜乎曹操出兵之時,不早令管輅卜之也。
博望之火易料,新野之火難料。何也?博望之火在城外,新野之火在城中;博望之火在林木,新野之火在房屋也。然孔明新野之火是城中房屋之火,呂布濮陽之火亦是城中房屋之火;而呂布伏兵城中,孔明伏兵城外;火中之伏兵可見,火外之伏兵不可知。則新野之燒,更甚於濮陽矣。況火不足而繼之以水,下邳之水是白日,白河之水是黑夜;冀州之水是灌城,白河之水是灌軍:愈用愈幻,愈出愈奇。今日讀者見之,猶目眩神搖;安得當日戰者遇之,不魂飛膽落乎!
李贄總評
孔明火燒水浸,百發百中;曹操不為灰,定為泥矣。一笑一笑。
蔡夫人短見,白白把荊州送與別人,與今之弟兄爭家、爭獻豪門者一個樣子。可笑世上人,大愚不悟也。
鍾敬伯總評
孔明火燒水浸,百發百中,曹操不為灰,定為泥矣,可發一笑。蔡夫人短見,白白把荊州送與曹瞞。觀後九郡既破,全家被殺,可與牝雞司晨者之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