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國演義》第五十六回

《三國演義》第五十六回

《三國演義》第五十六回:鄴城的銅雀台完工,曹操與眾文武官員在銅雀台宴飲。劉備、諸葛亮對前來索要荊州的魯肅說必須取得益州之後才能歸還荊州。周瑜欲以勞軍為名襲取荊州,但計謀被諸葛亮識破,安排四路大軍等待周瑜部隊到來。

回目

曹操大宴銅雀台 孔明三氣周公瑾

簡介

鄴城的銅雀台完工,曹操與眾文武官員在銅雀台宴飲。劉備、諸葛亮對前來索要荊州的魯肅說必須取得益州之後才能歸還荊州。周瑜欲以勞軍為名襲取荊州,但計謀被諸葛亮識破,安排四路大軍等待周瑜部隊到來。

正文

《三國演義》第五十六回《三國演義》第五十六回

卻說周瑜諸葛亮預先埋伏關公黃忠魏延三枝軍馬,一擊大敗。黃蓋韓當急救下船,折卻水軍無數。遙觀玄德、孫夫人車馬僕從,都停住于山頂之上,瑜如何不氣?箭瘡未愈,因怒氣衝激,瘡口迸裂,昏絕於地。眾將救醒,開船逃去。孔明教休追趕,自和玄德歸荊州慶喜,賞賜眾將。
周瑜自回柴桑蔣欽等一行人馬自歸南徐孫權。權不勝忿怒,欲拜程普為都督,起兵取荊州。周瑜又上書,請興兵雪恨。張昭諫曰:“不可。曹操日夜思報赤壁之恨,因恐孫、劉同心,故未敢興兵。今主公若以一時之忿,自相吞併,操必乘虛來攻,國勢危矣。”顧雍曰:“許都豈無細作在此?若知孫、劉不睦,操必使人勾結劉備。備懼東吳,必投曹操。若是,則江南何日得安?為今之計,莫若使人赴許都,表劉備為荊州牧。曹操知之,則懼而不敢加兵於東南。且使劉備不恨於主公。然後使心腹用反間之計,令曹、劉相攻,吾乘隙而圖之,斯為得耳。”權曰:“元嘆之言甚善。但誰可為使?”雍曰:“此間有一人,乃曹操敬慕者,可以為使。”權問何人。雍曰:“華歆在此,何不遣之?”權大喜。即遣歆齎表赴許都。歆領命起程,逕到許都來見曹操。聞操會群臣於鄴郡,慶賞銅雀台,歆乃赴鄴郡候見。
操自赤壁敗後,常思報仇;只疑孫、劉併力,因此不敢輕進,時建安十五年春,造銅雀台成,操乃大會文武於鄴郡,設宴慶賀。其台正臨漳河,中央乃銅雀台,左邊一座名玉龍台,右邊一座名金鳳台,各高十丈,上橫二橋相通,千門萬戶,金碧交輝。是日,曹操頭戴嵌寶金冠,身穿綠錦羅袍,玉帶珠履,憑高而坐。文武侍立台下。
操欲觀武官比試弓箭,乃使近侍將西川紅錦戰袍一領,掛於垂楊枝上,下設一箭垛,以百步為界。分武官為兩隊:曹氏宗族俱穿紅,其餘將士俱穿綠:各帶雕弓長箭,跨鞍勒馬,聽候指揮。操傳令曰:“有能射中箭垛紅心者,即以錦袍賜之;如射不中,罰水一杯。”號令方下,紅袍隊中,一個少年將軍驟馬而出,眾視之,乃曹休也。休飛馬往來,賓士三次,扣上箭,拽滿弓,一箭射去,正中紅心。金鼓齊鳴,眾皆喝采。曹操於台上望見大喜,曰:“此吾家千里駒也!”方欲使人取錦袍與曹休,只見綠袍隊中,一騎飛出,叫曰:“丞相錦袍,合讓俺外姓先取,宗族中不宜攙越。”操視其人,乃文聘也。眾官曰:“且看文仲業射法。”文聘拈弓縱馬一箭,亦中紅心。眾皆喝采,金鼓亂鳴。聘大呼曰:“快取袍來!”只見紅袍隊中,又一將飛馬而出,厲聲曰:“文烈先射,汝何得爭奪?看我與你兩個解箭!”拽滿弓,一箭射去,也中紅心。眾人齊聲喝采。視其人,乃曹洪也。洪方欲取袍,只見綠袍隊里又一將出,揚弓叫曰:“你三人射法,何足為奇!看我射來!”眾視之,乃張郃也。郃飛馬翻身,背射一箭,也中紅心。四枝箭齊齊的攢在紅心裡。眾人都道:“好射法!”郃曰:“錦袍須該是我的!”言未畢,紅袍隊中一將飛馬而出,大叫曰:“汝翻身背射,何足稱異!看我奪射紅心!”眾視之,乃夏侯淵也,淵驟馬至界口,紐回身一箭射去,正在四箭當中,金鼓齊鳴。淵勒馬按弓大叫曰:“此箭可奪得錦袍么?”只見綠袍隊里,一將應聲而出,大叫:“且留下錦袍與我徐晃!”淵曰:“汝更有何射法,可奪我袍?”晃曰:“汝奪射紅心,不足為異。看我單取錦袍!”拈弓搭箭,遙望柳條射去,恰好射斷柳條,錦袍墜地。徐晃飛取錦袍,披於身上,驟馬至台前聲喏曰:“謝丞相袍!”曹操與眾官無不稱羨。晃才勒馬要回,猛然台邊躍出一個綠袍將軍,大呼曰:“你將錦袍那裡去?早早留下與我!”眾視之,乃許褚也。晃曰:“袍已在此,汝何敢強奪!”褚更不回答,竟飛馬來奪袍。兩馬相近,徐晃便把弓打許褚。褚一手按住弓,把徐晃拖離鞍鞽。晃急棄了弓,翻身下馬,褚亦下馬,兩個揪住廝打。操急使人解開。那領錦袍已是扯得粉碎。操令二人都上台。徐晃睜眉怒目,許褚切齒咬牙,各有相鬥之意。操笑曰:“孤特視公等之勇耳。豈惜一錦袍哉?”便教諸將盡都上台,各賜蜀錦一匹,諸將各各稱謝。操命各依位次而坐。樂聲競奏,水陸並陳。文官武將輪次把盞,獻酬交錯。操顧謂眾文官曰:“武將既以騎射為樂,足顯威勇矣。公等皆飽學之士,登此高台,可不進佳章以紀一時之勝事乎?”眾官皆躬身而言曰:“願從鈞命。”時有王朗鍾繇王粲陳琳一班文官,進獻詩章。詩中多有稱頌曹操功德巍巍、合當受命之意。曹操逐一覽畢,笑曰:“諸公佳作,過譽甚矣。孤本愚陋,始舉孝廉。後值天下大亂,築精舍於譙東五十里,欲春夏讀書,秋冬射獵,以待天下清平,方出仕耳。不意朝廷征孤為典軍校尉,遂更其意,專欲為國家討賊立功,圖死後得題墓道曰:‘漢故征西將軍曹侯之墓’,平生願足矣。念自討董卓,剿黃巾以來,除袁術、破呂布、滅袁紹、定劉表,遂平天下。身為宰相,人臣之貴已極,又復何望哉?如國家無孤一人,正不知幾人稱帝,幾人稱王。或見孤權重,妄相忖度,疑孤有異心,此大謬也。孤常念孔子稱文王之至德,此言耿耿在心。但欲孤委捐兵眾,歸就所封武平侯之國,實不可耳:誠恐一解兵柄,為人所害;孤敗則國家傾危;是以不得慕虛名而處實禍也。諸公必無知孤意者。”眾皆起拜曰:“雖伊尹、周公,不及丞相矣。”後人有詩曰:“周公恐懼流言日,王莽謙恭下士時:假使當年身便死,一生真偽有誰知!”
曹操連飲數杯,不覺沉醉,喚左右捧過筆硯,亦欲作《銅雀台詩》。剛才下筆,忽報:“東吳使華歆表奏劉備為荊州牧,孫權以妹嫁劉備,漢上九郡大半已屬備矣。“操聞之,手腳慌亂,投筆於地。程昱曰:“丞相在萬軍之中,矢石交攻之際,未嘗動心;今聞劉備得了荊州,何故如此失驚?”操曰:“劉備,人中之龍也,生平未嘗得水。今得荊州,是困龍入大海矣。孤安得不動心哉!”程昱曰:“丞相知華歆來意否?”操曰:“未知。”昱曰:“孫權本忌劉備,欲以兵攻之;但恐丞相乘虛而擊,故令華歆為使,表薦劉備,乃安備之心,以塞丞相之望耳。”操點頭曰:“是也。”昱曰:“某有一計,使孫、劉自相吞併,丞相乘間圖之,一鼓而二敵俱破。”操大喜,遂問其計。程昱曰:“東吳所倚者,周瑜也。丞相今表奏周瑜為南郡太守,程普為江夏太守,留華歆在朝重用之;瑜必自與劉備為仇敵矣。我乘其相併而圖之,不亦善乎?”操曰:“仲德之言,正合孤意。”遂召華歆上台,重加賞賜。當日筵散,操即引文武回許昌,表奏周瑜為總領南郡太守、程普為江夏太守。封華歆為大理少卿,留在許都。
使命至東吳,周瑜、程普各受職訖。周瑜既領南郡,愈思報仇,遂上書吳侯,乞令魯肅去討還荊州。孫權乃命肅曰:“汝昔保借荊州劉備,今備遷延不還,等待何時?”肅曰:“文書上明白寫著,得了西川便還。”權叱曰:“只說取西川,到今又不動兵,不等老了人!”肅曰:“某願往言之。”遂乘船投荊州而來。卻說玄德與孔明在荊州廣聚糧草,調練軍馬,遠近之士多歸之。忽報魯肅到。玄德問孔明曰:“子敬此來何意?”孔明曰:“昨者孫權表主公為荊州牧,此是懼曹操之計。操封周瑜為南郡太守,此欲令我兩家自相吞併,他好於中取事也。今魯肅此來,又是周瑜既受太守之職,要來索荊州之意。”玄德曰:“何以答之?”孔明曰:“若肅提起荊州之事,主公便放聲大哭。哭到悲切之處,亮自出來解勸。”
計會已定,接魯肅入府,禮畢,敘坐。肅曰:“今日皇叔做了東吳女婿,便是魯肅主人,如何敢坐?”玄德笑曰:“子敬與我舊交,何必太謙?”肅乃就坐。茶罷,肅曰:“今奉吳侯鈞命,專為荊州一事而來。皇叔已借住多時,未蒙見還。今既兩家結親,當看親情面上,早早交付。”玄德聞言,掩面大哭。肅驚曰:“皇叔何故如此?”玄德哭聲不絕。
孔明從屏後出曰:“亮聽之久矣。子敬知吾主人哭的緣故么?”肅曰:“某實不知。”孔明曰:“有何難見?當初我主人借荊州時,許下取得西川便還。仔細想來,益州劉璋是我主人之弟,一般都是漢朝骨肉,若要興兵去取他城池時,恐被外人唾罵;若要不取,還了荊州,何處安身?若不還時,於尊舅面上又不好看。事實兩難,因此淚出痛腸。”孔明說罷,觸動玄德衷腸,真箇捶胸頓足,放聲大哭。魯肅勸曰:“皇叔且休煩惱,與孔明從長計議。”孔明曰:“有煩子敬,回見吳侯,勿惜一言之勞,將此煩惱情節,懇告吳侯,再容幾時。”肅曰:“倘吳侯不從,如之奈何?”孔明曰:“吳侯既以親妹聘嫁皇叔,安得不從乎?望子敬善言回覆。”

程普程普

魯肅是個寬仁長者,見玄德如此哀痛,只得應允。玄德、孔明拜謝。宴畢,送魯肅下船。逕到柴桑,見了周瑜,具言其事。周瑜頓足曰:“子敬又中諸葛亮之計也!當初劉備依劉表時,常有吞併之意,何況西川劉璋乎?似此推調,未免累及老兄矣。吾有一計,使諸葛亮不能出吾算中。子敬便當一行。”肅曰:“願聞妙策。”瑜曰:“子敬不必去見吳侯,再去荊州對劉備說:孫、劉兩家,既結為親,便是一家;若劉氏不忍去取西川,我東吳起兵去敢,取得西川時,以作嫁資,卻把荊州交還東吳。”肅曰:“西川迢遞,取之非易。都督此計,莫非不可?”瑜笑曰:“子敬真長者也。你道我真箇去取西川與他?我只以此為名,實欲去取荊州,且教他不做準備。東吳軍馬收川,路過荊州,就問他索要錢糧,劉備必然出城勞軍。那時乘勢殺之,奪取荊州,雪吾之恨,解足下之禍。”
魯肅大喜,便再往荊州來。玄德與孔明商議。孔明曰:“魯肅必不曾見吳侯,只到柴桑和周瑜商量了甚計策,來誘我耳。但說的話,主公只看我點頭,便滿口應承。”計會已定。魯肅入見。禮畢,曰:“吳侯甚是稱讚皇叔盛德,遂與諸將商議,起兵替皇叔收川。取了西川,卻換荊州,以西川權當嫁資。但軍馬經過,卻望應些錢糧。”孔明聽了,忙點頭曰:“難得吳侯好心!”玄德拱手稱謝曰:“此皆子敬善言之力。”孔明曰:“如雄師到日,即當遠接犒勞。”魯肅暗喜,宴罷辭回。
玄德問孔明曰:“此是何意?”孔明大笑曰:“周瑜死日近矣!這等計策,小兒也瞞不過!”玄德又問如何,孔明曰:“此乃‘假途滅虢 ’之計也。虛名牧川,實取荊州。等主公出城勞軍,乘勢拿下,殺入城來,‘攻其不備,出其不意’也。”玄德曰:“如之奈何?”孔明曰:“主公寬心,只顧‘準備窩弓以擒猛虎,安排香餌以釣鰲魚’。等周瑜到來,他便不死,也九分無氣。”便喚趙雲聽計:“如此如此,其餘我自有擺布。”玄德大喜。後人有詩嘆云:“周瑜決策取荊州,諸葛先知第一籌。指望長江香餌穩,不知暗裡釣魚鉤。”
卻說魯肅回見周瑜,說玄德、孔明歡喜一節,準備出城勞軍。周瑜大笑曰:“原來今番也中了吾計!”便教魯肅稟報吳侯,並遣程普引軍接應。周瑜此時箭瘡已漸平愈,身軀無事,使甘寧為先鋒,自與徐盛、丁奉為第二,凌統、呂蒙為後隊,水陸大兵五萬,望荊州而來。周瑜在船中,時復歡笑,以為孔明中計。前軍至夏口,周瑜問:“荊州有人在前面接否!”人報:“劉皇叔使糜竺來見都督。”瑜喚至,問勞軍如何。糜竺曰:“主公皆準備安排下了。”瑜曰:“皇叔何在?”竺曰:“在荊州城門外相等,與都督把盞。”瑜曰:“今為汝家之事,出兵遠征;勞軍之禮,休得輕易。”糜竺領了言語先回。
戰船密密排在江上,依次而進,看看至公安,並無一隻軍船,又無一人遠接。周瑜催船速行。離荊州十餘里,只見江面上靜蕩蕩的。哨探的回報:“荊州城上,插兩面白旗,並不見一人之影。”瑜心疑,教把船傍岸,親自上岸乘馬,帶了甘寧、徐盛、丁奉一班軍官,引親隨精兵三千人,徑望荊州來。既至城下,並不見動靜。瑜勒住馬,令軍士叫門。城上問是誰人。吳軍答曰:“是東吳周都督親自在此。”言未畢,忽一聲梆子響,城上軍一齊都豎起槍刀。敵樓上趙雲出曰:“都督此行,端的為何?”瑜曰:“吾替汝主取西川,汝豈猶未知耶?”雲曰:“孔明軍師已知都督‘假途滅虢’之計,故留趙雲在此。吾主公有言:‘孤與劉璋,皆漢室宗親,安忍背義而取西川?若汝東吳端的取蜀,吾當披髮入山,不失信於天下也。’”周瑜聞之,勒馬便回。只見一人打著令字旗,於馬前報說:“探得四路軍馬,一齊殺到:關某從江陵殺來,張飛從姊歸殺來,黃忠從公安殺來,魏延從孱陵小路殺來,四路正不知多少軍馬。喊聲遠近震動百餘里,皆言要捉周瑜。”瑜馬上大叫一聲,箭瘡復裂,墜於馬下。正是:一著棋高難對敵,幾番算定總成空。
未知性命如何,且看下文分解。

賞析

演義本回曹操大宴比箭,涉及了一大問題,便是三國之中的派系之分。
說起派系,大家便就想起黨同伐異,想起派系鬥爭,想起結黨營私,反正總之是不好的事,所以某種程度之上,派系便和“惡”等同起來。
只是,無論是東方社會還是西方社會,凡是牽扯上政治一事的便少不了派系,即便是一些聲名極好的政治家,也脫不開干係,北宋大政治家王安石,其人立身極正,然而他變法卻直接產生了一個新黨,並且新舊之爭延續多年,北宋之亡,說是新舊兩黨之爭也不為過,東坡居士蘇軾,可說是北宋首屈一指的大文學家大詞人,可是也免不了派系之爭,以他為首形成了所謂的“蜀黨”,還有大史學家司馬光,為人公正嚴直,但是對新法卻恨之入骨,日後以他為首的舊黨廢除了新法,他們這三位在個人品格才華上都無可挑剔,可稱得上“君子”,然而都免不了參與派系。美利堅建國元勛頗多才華橫溢之輩,第一任總統華盛頓,財政部長漢密爾頓,第二任總統亞當斯,第三任總統傑斐遜,他們都曾經激烈的反對過黨派,然而當美國正式開始自己的里程時,他們都捲入了派系之爭,漢密爾頓,亞當斯,傑斐遜則更是美國政黨政治的奠基人和美國政黨的創立者。即便以無黨派人士做了八年總統的華盛頓,在其任上雖然不斷的和稀泥,但是也因為支持漢密爾頓還是傑斐遜困擾不已。至於西方民主的鼻祖,希臘羅馬政治中的派系,則更不是希奇事了。
所以,這派系鬥爭可說是與政治伴隨始終的,只要涉及政治,不論你個人如何,終究要參與這些派系鬥爭。而且,派系也並不意味著禍國殃民,古代有所謂“君子黨”“小人黨”之說,我們也不說君子小人,就看這現代政治大都是政黨政治,也不見得禍國殃民了啊。所以說,這派系並無好壞之分,我們斷不能在看到“派系”兩字便對此先入為主,產生厭惡之感。
還是說到原題,為什麼說曹操比箭涉及了派系問題呢?因為曹操在比箭時是將武官分兩隊的:“曹氏宗族俱穿紅,其餘將士俱穿綠”這已經將曹將劃分出了兩個陣營。而實際上曹魏集團的陣營遠遠不止這么簡單。曹與夏侯自然是曹魏的頂梁支柱,自然不須多說,而在其餘將士中也並不是鐵板一塊,早期便投奔曹操一直追隨曹操的將領和後來作為降將參與曹軍的將士自然而然的也分成兩塊。前者以于禁樂進等人為代表,後者如張遼徐晃。有兩事或可窺其一角。關羽在曹營中待過一段時期,無論是正史或是演義都談到與關羽交好的乃是張遼徐晃,而這兩位最大的特點便是和關羽一樣,並非起初便和曹操起事的元勛,之前都有舊主。另一事便是在救援襄樊時,在是否任用龐德一事上曹操猶豫再三,為何?便是龐德並非如于禁一般跟隨自己多年,又有舊主在劉備處的關係。(當然,日後卻是曹操信任的于禁投降,曹操懷疑的龐德忠心,這又是另外的事了。)這說的還只是武將,文臣之中也有分別,便如曹魏世子之爭,支持曹植和支持曹丕的便分成了兩派,演義中出名的楊修之死原因便是他支持曹植已經不是秘密了。
曹操陣營如此,東吳和劉備那邊也不例外,劉備陣營早有說法分為所謂的“原從集團”,“荊州集團”“益州集團”。東吳陣營最為複雜,江東本土豪強如顧陸虞等人為一集團,外來如諸葛謹等人為一集團,而隨著加入時期的不同,江東各人還因早年便跟隨孫堅,或是跟隨孫策,又或是孫權直接提拔形成不同的分野。
派系的形成各有各的原因,有因加入時期劃分的,這種情況很為典型,這也是長年積累起來的感情的緣故,古代官場便有因為同一年科舉錄取稱為同年並以此結交的習慣,即便在現代社會,同學同期形成自己的圈子也不是希奇的事。有因來自同一地區劃分的,所謂的“鄉黨”,這種“鄉黨”在官場中也很常見,明初的淮西集團,清末的湘淮集團,都是如此模樣,蜀漢的“荊州集團”“益州集團”也是據此劃分。有因家族婚姻關係劃分的,家族是重視血緣的古代社會最重要最基本的因素,所以以家族形成派系自然也是很常見的,皇族自不必說,各代官僚以政治婚姻拉攏關係,網羅人才,結成龐大的家族關係網最是平常,出名的士族便建立於此,這種建立於血緣和婚姻的派系比較穩固。也有因師生關係建立起來的派系,這和同年的關係相同,在科舉發展後更是大興其道,古代有“一日為師,終生為父”的說法,所以這種師生關係相同的重要,有心的老師更是以此為基礎建立龐大的派系,民國時期的北洋軍閥便是其中的代表。或者圍繞某一強權人物為核心建立起來的派系,這是建立在對核心人物基礎之上的派系,依賴於強權人物自身,不過在一段時期形成自己的規則後,即便在強權人物離開仍會持續下去,不過往往會在強權人物離開後形成一段內部的權力鬥爭,如王安石的新黨便是如此,從某種程度來說,東漢末年的曹操劉備袁紹集團也都是屬於依賴曹操劉備這樣的強權人物生存的派系。
其實對派系最為反感的還是居於頂端的領導者,因為結成一體的派系太過強大便會危及自己的地位,所以領導者都喜歡不結黨營私的君子,不單是因為個人感情的好惡,也有政治上的考慮,因為不結黨營私,便不會對自己形成威脅。只是政治的必然性並非領導者的好惡便能祛除的,派系的形成已是必然,領導者只能在此之中尋找平衡而已。尋找平衡固然不簡單,但是領導者只會尋找平衡而不能更進一步的話也只能說只是平庸而已,一個好的領導者不單能尋找到平衡點,更能將所有派系都引向一個目標。而且能在自己之後將基業穩定的交給接班人,則更不容易,因為當強權人物死去後,無論接班人實力如何,因為強權人物消失造成的真空,派系的平衡總會被打破,尤其是制度尚未健全的政權受到的衝擊更大,這也是一些朝代短命的原因。三國中曹劉孫能三足鼎立,便是因為他們是其中的皎皎者。
先說曹操,他雖以自己的家族為基礎,但是並不排斥外姓和降將,收羅人材,並調度得當,無論下屬有何分歧,都惟曹操馬首是瞻,才得以成就大事,他立曹丕為世子,使曹家沒有重蹈袁家覆轍,曹操之後雖然一度有麻煩,但是基本穩定,可說是曹操這一決定的功勞。
再說孫權,孫權所在的江東內部派系眾多,孫權即位時尚還年少,上有父兄威風之陰影,下有眾人之窺視,雖然有周瑜張昭的支持,但是孫權能在這么長的時期內維持住江東局勢,控制住大權,也頗為不易,只是晚年在選擇接班人和輔佐的派繫上犯了糊塗,東吳之後的內亂,孫權是要負部分責任的。
最後說劉備,劉備並沒有曹操孫權那樣,有自己的家族派系支持,雖然說演義中將關張劃為他的結義兄弟,但是史實上並非如此,劉備能白手起家,成就大業,尤其能有關張這些長期追隨之的人物支持,劉備集團早期浮浮沉沉,但是卻一直生存下來,這與劉備的個人魅力是分不開的。雖然日後有“荊州集團”“益州集團”之分,但是他處置得當,用人得人,尤其注重提拔黃忠魏延這些原本默默無聞之輩,能將各派融合在自己之下,在他死前,蜀漢基本沒有什麼激烈的派系鬥爭。而他臨死前委政於諸葛亮的決定,使蜀漢在之後度過難關,並在三國之中成為政治鬥爭最輕,政治局勢最穩定的一國。
所謂派系,終究還是因人成事。

回評

毛宗崗批語

曹操赤壁賦詩,在未敗之前,是賞心樂事;銅台大宴,在既敗之後,只算解悶消愁。未敗之前,其語驕;既敗之後,其語遜。然其曰願題墓道雲“曹侯之墓”,則奸雄欺人之語也。心則奸雄,口則聖賢。不但瞞眾人,又欲瞞君子;不但瞞一時,直欲瞞盡天下後世:其斯之謂老瞞乎!
操以備之得荊州比龍之得水,其視備一龍也。乃自青梅煮酒之時,以龍比英雄,而曰“英雄惟使君與操”,則其自視亦一龍也。向則一龍失水,一龍得水,失水之龍,猶受制於得水之龍。而今則兩龍皆得水矣:操以兗、許為水,而玄德以荊、襄為水。然玄德之得荊州,猶是借來之水,不若得西川方為自有之水,是得荊州猶未可雲得水也。乃玄德不以荊州為水,亦不以西川為水,而直以孔明為水耳。以西川為水,則得水尚在荊州之後;以孔明為水,則得水已在荊州之前。況孔明固所稱臥龍也,玄德遇孔明,如龍得水;孔明遇玄德,亦如龍得水。其臥南陽,以為勿用之潛龍;其出茅廬,則在田之見龍;其助玄德以討曹操,則奉應運之飛龍,以敵戰野之棄龍。水以濟水,龍以輔龍。曹操雖如鬼如蜮,安能以一水敵二水,一龍當二龍哉!
孫權之表劉備為荊州牧,非結備也,正欲使曹之忌備而攻備也。操攻備,而我得乘間以取荊州,是佯以己之所欲者讓備,而實欲以備之所有者歸我也。操之以周瑜為南郡守,非畏瑜也,正畏備而欲使瑜之攻備也。瑜攻備,而我亦得乘間以取荊州,是名以備之所得者授瑜,而實欲以我之所失者還歸我也。然則以荊州劉表,即是魯肅索荊州之心;以南郡授周瑜,無異曹仁守南郡之意:兩樣機謀,一樣詭譎。《戰國策》中多有此等文字,不謂於《三國》往往見之。
魯肅之索荊州者三,孔明之辭魯肅者亦三:初以劉琦未死辭之,繼以候取西川辭之,終又以不忍取西川辭之。前既候取西川,而忽雲不忍取西川;既雲不忍取西川,而其後乃卒取西川:是前與後相謬也,詐也。孫權既使魯肅索荊州,而又表劉備為荊州牧;既表劉備為荊州牧,而又使魯肅索荊州:是前與後亦相謬也,詐也。彼以詐來,故此以詐往耳。孫權之上表,既不足據;而劉備之立契,又何足憑?周瑜之做媒,既非好意;而魯肅之作保,又何必不受騙耶?
魯肅見玄德之哭而不忍,是以玄德之假不忍動其真之不忍也;周瑜聞玄德之喜而得意,是以玄德之假得意賺其真得意也。周瑜詐言取蜀而魯肅誤以為真,是老實人不曉得弄虛頭;孔明詐許犒師而周瑜不知其詐,是聰明人又撞了撮空手:寫來真是好看。
三顧草廬之文,妙在一連寫去;三氣周瑜之文,妙在斷續敘來。一氣周瑜之後,則有張遼合淝之戰、孔明漢上之攻、玄德南徐之攻以間之;二氣周瑜之後,則又有曹操銅雀台之宴以間之。其間斷續之處,或長或短,正以參差入妙。
周瑜之欲殺玄德者三矣:誘令犒師江上,一也;誘使就婚南徐,二也;劉郎浦之追,三也。其欲殺孔明者亦三也:先使斷糧,是欲令曹操殺之也,一也;繼使造箭,是欲自以軍令殺之也,二也;七星壇之遣將,是不以軍令,而直欲以無罪殺之也,三也。彼有三殺,此有三氣,亦相報之道宜然耳。況以氣報殺,以一報兩,報之猶為厚矣。

李贄總評

武人射箭,文士賦詩,此日可稱一場好雜劇也。而作者之筆亦能一一描畫之。
公瑾見孔明處處掣肘,真是棋高一著,縛手縛腳。可憐,可憐!

鍾敬伯總評

武人射箭,文士賦詩,此亦一場快事。然老瞞自言,奸心已畢露矣。公瑾見孔明,處處掣肘,真是棋高一著,縛手縛腳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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