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年生活
維尼母親在產下維尼前的頭三個孩子都夭折了,醫生認為與洛什的空氣有關,於是全家於1799年搬遷到巴黎。維尼的家庭雖然好不容易度過了恐怖年代,但也在大革命時期破產了。1805年的時候,維尼入讀伊克斯寄宿學校(拿破崙中學)。他每科的成績都非常優異,但體質贏弱,精神過分敏感。而且因為他出身貴族,成了同學們的出氣袋,所以後來維尼說:“我生平最不幸的時期在中學裡。”
由於維尼看到平民可以通過參加軍隊獲得榮耀,於是他準備報考高等工藝學校。而這時拿破崙垮台了,波旁王朝復辟。1814年7月6日,維尼成為了紅色火槍手。但拿破崙又捲土重來,1815年3月,維尼加入了護送路易十八逃亡的隊伍。當波旁王朝再次復辟後,紅色火槍手被視為極端保王而撤銷了,維尼轉入禁衛軍第五步兵團任少尉。維尼認識到,自身通過從軍而飛黃騰達已經不太可能了。
早年他通過閱讀父親的藏書而接觸到18世紀啟蒙哲學家的思想,又閱讀了不少詩文學作品,這影響了日後維尼的文學創作,使其作品總帶著深刻的哲理性。1816年—1817年駐紮巴黎及郊區時,維尼開始了文學創作生涯。通過同學介紹,他結識了《文學保守者》的主編、後來的大文豪——雨果。雨果在1820年發表了維尼討論拜倫詩歌的文章。
文學創作經歷
1822年,維尼出版了第一本詩作,並於1826年改名為《古今詩集》,後來在1829年和1837年增加了裡面的詩歌。其中的《摩西》《埃洛亞或天使的姐妹》《號角》都是比較出色的作品。
1823年,維尼調職到斯特拉斯堡第55散兵團。不久西班牙戰爭爆發,他又恢復了建立軍功的希望,但是上級不允許他的團隊越過庇里牛斯山,只得在邊境停留數月,並產生一段沒有結果的愛情。在1824年—1825年的冬天,他認識了英國女子莉迪亞·本布里,並在1825年結婚。但是這不是一段美滿的婚姻。首先維尼的富翁岳父剝奪了女兒的繼承權,表達不承認維尼這個女婿的憤慨。而他的妻子又充滿了民族和貴族偏見,不肯學習法語,並蔑視丈夫與文人們之間的交往,導致維尼與當時眾多的文豪關係變得疏遠。
1826年,維尼發表了歷史小說《散-馬爾斯》獲得了成功。此作取材於路易十三時期反紅衣主教黎世留的一個陰謀,講述年輕的散-馬爾斯侯爵因為軍功獲得國王的支持,又稱為了王后的寵臣。但由於對首先黎世留的私人恩怨和對其政策的不滿,和王后發動反黎世留的陰謀,並希望能娶瑪麗·德·貢扎格公爵夫人為妻。黎世留通過約瑟夫神父和懦弱的國王獲知了行動的具體情況,又由於王后最後放棄對侯爵的支持和貢扎格公爵夫人對不願與其婚姻,散-馬爾斯在事業和愛情上兩雙打擊,淪為階下囚不止,內心更是大受打擊。最後與其摯友在里昂被處決。
同年,維尼離開了軍隊,並開始了戲劇創作,在往後的幾年裡先後上演了《斯泰洛》《查鐵敦》等出色的作品。並在1835年發表了第一本短篇小說集《軍人的榮辱》。
後期文學創作
1837年,維尼發表了小說《達夫內》(改編自斯泰洛),並陸續寫出幾首著名的長詩。最為著名的是《狼之死》(1838年完成),描寫詩人在打獵的過程中與幾個獵人一起圍捕一條,狼為了救小狼和母狼,抵抗到底,死時一聲不吭,堅強不屈。詩人通過反思這頭兇惡又堅強的生物的堅強態度來審視人的生活,獲得一種哲理的啟示。還有《橄欖山》《參孫的的憤怒》《牧人之屋》《海上浮瓶》等作品。
最後,維尼於1845年進入了學士院。1863年89月17日,在巴黎逝世。1864年的時候,維尼的遺囑執行人將維尼後期的11首詩結集出版,取名為《命運集》。
狼之死1
朵朵烏雲掠過火燒似的月亮,
仿佛失火時的濃煙滾滾一樣,
森林黑壓壓地一直伸到天邊。
——我們走過濕草地、稠密的石楠
和高高的灌木,大家都不說話;
那時,在象郎德樅的樅樹之下,
我們看到被我們追捕的狼群
在奔逃時留下的巨大的腳印。
我們不再前進,腳步停止下來,
屏住氣傾聽。——不管樹林或原野,
都沒有一點聲息;我們只聽到
哀慟的風信旗對著蒼天號叫;
因為風吹得很高,離地面很遠,
只有風腳掠過了孤寂的塔頭,
下面,對岩石俯首的那些橡樹,
象躺在那裡曲肱而沉沉睡去。
因此萬籟俱寂,就在那個時辰,
一個低頭搜尋的年長的獵人
伏到沙地上進行觀察;不多時,
這位在當地從未失誤的獵師
輕聲宣布說,這些新留的腳跡
乃是兩隻大狼和兩隻狼崽子
經過時所留下的有力的爪印。
於是我們全部準備好了利刃,
隱藏著槍枝,免得它亮光閃閃,
分開樹枝,一步一步邁進向前、
三人停住,我跟著望過去搜尋,
突然看到兩隻火燒似的眼睛,
又看到那邊四個輕盈的影子,
跳躍在月光之下的灌木林里,
象每天歡迎主人回來的獵狗
在我們跟前歡欣地跳個不休。
它們形貌相同,跳得也無差異,
可是狼崽子只是默默地遊戲,
它們很清楚,就在咫尺的境內,
它們的大敵、人類在似睡非睡,
父狼站著,稍遠,母狼躺在樹旁、
象羅馬人崇拜的大理石狼像,
兩位半神:瑞穆斯和羅穆路斯,
躺在那尊狼像的多毛的懷裡。
雄狼過來坐下,撐著兩條前腿,
把它鉤形的利爪插進沙十內。
它已自認完結,因為受到襲擊,
它的退路已斷,道路都被堵塞:
於是張開它那火焰似的大口
咬住那隻猛犬的喘息的咽喉,
它那鋼鐵似的顎骨決不放鬆,
儘管子彈打進它的皮肉之中,
儘管我們的利刃,象鉗子一樣,
交叉地刺進它的深部的內臟,
直到最後,那隻被扼殺的猛犬,
早巳先它而死,滾到它的腳邊。
它於是丟開它,對著我們凝視。
利刃只露出刀柄,插進它腰裡,
它在草中動彈不得,到處是血;
槍枝圍住了它,象不祥的眉月。
它還看我們一眼,才倒了下去,
把它嘴裡流出來的血舐去,
它不想知道它是怎樣會喪生,
它再閉著眼睛死去,不叫一聲。
狼之死2
我把頭靠住沒有彈藥的槍枝,
開始沉思,再也不能打定主意
去追捕母狼和狼子,那三隻狼
盼待雄狼歸去,而且,據我猜想,
沒兩隻小狼,美麗、可憐的孀婦
不會讓雄狼單獨去冒險受苦;
可是它有義務救下小狼,以便
能夠教它們忍受飢餓的熬煎,
永遠也不會去參加城市的協約,
人類跟奴隸的獵狗互相約好,
讓它們有個窩,要它們打先鋒,
趕走山林里的最初的主人翁。
狼之死3
唉!我想,我們雖有人類的頭銜,
卻是如此脆弱,我真感到汗顏!
該怎樣脫離人世和一切痛苦,
高貴的動物,你們懂得很清楚!
看過去在世的,他們留下什麼,
只有沉默偉大,其餘都屬軟弱。
——啊!浪遊的野獸,我現在了解你,
你的最後的眼光刺進我心裡!
好像說:“你能,就攀登我的精神
所抵達的境地,努力深思發奮,
一直達到高傲的堅忍的頂峰。
呻吟,哭泣、祈求,都是一樣怯弱,
你要堅強地完成艱巨的工作,
走上命運要召你前往的道路,
然後,象我,受苦而無言地死去。”
錢春綺譯
選自《法國名詩人抒情詩選》
牧人之家
詩!啊,珍寶!思想的明珠!
心靈的洶湧如海之狂濤,
也不能阻止那紛繽的色彩凝聚你的錦袍,
構成你絢麗的神姿窈窕。
但他早巳看到你在那雄性的額頭閃爍,
你象神秘而蒼白的汗滴在這額上淋漓滾躍,
張皇不解的庸人開始把你咒詛。
無力負載它的熱烈和重量的是懼怕熱情
的孱弱靈魂,
為什麼要逃避它?——生話在烈焰中更加活躍。
有時我們被另外的神火所燃燒,
這就是天空的太陽,愛情和生命,
但誰又願將它們永遠熄滅,
人們一邊詛咒,卻又把屯們視如珍寶。
葛 雷譯
睡天鵝
它把脖頸懶洋.洋地仰向後方,
將頭藏進乾燥的羽毛,羽毛上閃著明媚的陽光,
它的軀體被清波洗滌,
象一塊礁石水花兒在它周圍嬉戲,
風兒習習地吹過鑽入它的翎羽。
時而有一根絨羽飛起旋轉著在浪花中消逝,
一支翅膀做靠墊一支翅膀當翎扇,
昏昏地睡著用腳當船舵划動著這隻小船.
水波兒在它身旁打著旋發出汩汩的聲響,
那疾奔若靜的水流將雜物衝到它的身旁,
將萍葉、水草,苔蘚和荇藻,
在它肋下做成一張舒適的睡床。
葛 雷譯
大自然的魅力
大自然在莊嚴的沉寂中將你等待,
野草在你腳下騰起黃昏的薄靄,
夕陽向大地發出惜別的哀嘆,
美麗的百合花象一隻只香爐在晚風中盛開。
森林用輕紗罩上了自己的底柱,
青山隱去了形跡,在蒼白的漣漪上,
楊柳垂下它貞潔的祭台。
宜人的黃昏在山谷里睡去
在碧綠的草叢上和草坪的金色上
在幽泉邊羞怯的燈芯草上,
在天邊顫抖著的夢幻的樹林下,
它蹣跚著遁入野果的新蒂,
把它灰色的袍子攏向河畔,
攏向那新開的夜花並微微打開監獄的大門,
它是聳立在我山巔的一株鬱郁的石楠,
獵人的腳步永遠難以將它進犯,
它那高傲的頭比我們的額頭昂得還要高
在夜裡將牧場和陌生人遙看。
請把你的愛和神聖的過錯在這裡隱藏,
假如這草太招搖和不太高,
喔為你將牧人的小屋來修建。
葛 雷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