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玉緣
《金玉緣》到底指哪些書籍?
對於《金玉緣》很多人都有一個誤解,以為《金玉緣》單指那部四十三卷本的《金玉緣》,其實錯了。應該說共有四種古典小說叫過《金玉緣》這個名字。
一、指一百二十回本《紅樓夢》。
二、指《花田金玉緣》。
此書又名《花天荷傳》、《畫圖緣平夷全傳》、《畫圖緣小傳》,不題撰人。據序,殆即天花藏主人作。清刻本,首序,尾署“天龍藏主人題於素政堂”。半葉八行,行二十字,白口,四周單邊。全稱《新編繡象畫圖緣小傳》,又題《新鐫詳點畫圖緣小傳》實無評亦無圖象。此本當為原刊本,刊刻於康熙間。【藏大連圖書館】善智堂刻本,四卷十六回,題“步月主人訂”,半葉十二行,行二十八字,白口,四周單邊。【藏大連圖書館】題步月主人訂之小說尚有《再團圓》、《二度梅》、《玉支璣》、嘯花軒藏版《情夢柝》等。積經堂刊本,四卷。內封題“步月主人訂”。【藏北京大學圖書館、。北京圖書館】正祖令賢堂刊本四卷,亦題“步月主人訂”,一名《花天荷傳》。【藏英國博物院】(說見《倫敦所見中國小說書目提要》)清刻本,改題《畫圖緣平夷全傳》,四卷十六回,不題撰者,無刊刻年代,半葉九行,行二十五字,豎格,版心鐫“畫圖緣”,無序跋、無圖象。【藏南京圖書館】阿英曾藏嘉慶間揚州測海樓藏版本,亦改題《畫圖緣平夷傳》,未知與此本之關係如何。清光緒間石印本,改題《花田金玉緣》,亦四卷十六回,不著撰者。首臨湖浪跡子《花田金玉緣序》,半葉十七行,行四十字,白口,上下雙邊,左右單邊,有圖八幅,幅繪二人。【藏南京圖書館】
三、指《兒女英雄傳》。
此書一名《俠女奇緣》共四十一回。作者自稱,此書“初名《金玉緣》”。署“燕北閒人著”。馬從善序謂:作者文康,字鐵仙(《孫目》稱:一字悔庵,滿洲鑲紅旗人,官至安徽徽州府知府),文襄公大學士勒保次孫。文康出身世家,“以資為理藩院郎中。出為郡守,游擢觀察。丁憂鏇里。特起為駐藏大臣。以疾不果行,遂年於家,”馬序又雲文康“晚年諸於不肖,家道中落,先時遺物斥賣略盡。”“先生塊然一室,筆墨之外無長物,故著此書以自遣。”本書成書大約在道光末以後。此書卷首雖然載有雍正甲寅(1734)“觀鑒我齋”序,又有乾隆甲寅(1794)“東海吾了翁”弁言,但俱屬偽托。按小說正文曾談及《施公案》、《品花寶鑑》,都是乾隆以後行世的作品。《施公案》刊行於嘉慶年間,《品花寶鑑》刊行於道光二十九年(1849)。《菽園贅談》謂:《品花寶鑑》行世,“《兒女英雄傳》書隨後出”。敵本書的刊行不會早於道光二十九年。另外,光緒戊寅(1878)馬從善序說:“余館於先生(文康)家最久,宦遊南北,遂不相聞。昨來都門,知先生已歸道山。”馬從善是文康的學生,即以寫序時上推三十年,大約也不過在道光末年、鹹豐初年。偽托乾隆年間的“東海吾了翁”弁言稱:此書“得之於春明市上”,名為《正法眼藏五十三參》,“惜原稿半殘闕失次,爰不辭固陋,為之點金以鐵,補綴成書易其名曰《兒女英雄傳評話》。”小說正文的首回“緣起”也說:“這部評話……初名《金玉緣》,因所傳的是首善京都一樁公案,又名《日下新書》。篇中立旨立言雖然無當於文,卻還一洗穢語淫詞,不乖於正,因又名《正法眼藏五十三參》……後經東海吾了翁重訂,題曰《兒女英雄傳評話》。相傳是太平盛世一個燕北閒人所作。”凡此種種,皆小說家故弄玄虛。馬從善序稱:文康“生平所著無所收拾,僅於友人處得此一編,亟付剞劂,以存先生著作。”“書故五十三回,蠹蝕之餘,僅有四十回可讀,其餘十三回殘缺零落不能綴輯,且筆墨陋,疑為夫已氏所續,故意從刊削。”馬序所言,當為事實。現存最早版本為光緒四年(1878)北京聚珍堂活字本,八冊二函。【藏首都圖書館】又有光緒六年(188O)“還讀我書室主人”評點本;光緒十四年(1888)上海蜚英館石印本,亦加“還讀我書室主人”評點,有圖,十二冊一函,(以上兩種北京大學圖書館均藏)。“還讀我書室主人”為董恂,字忱甫,號醞卿,江蘇甘泉縣人,同治、光緒間仕至尚書。光緒二十四年(戊戌,1898)上海蘇報報館鉛印本,八冊,題《俠女奇緣》;上海申報館排印本;亞東圖書館排印本(1930,附胡適序);上海大達圖書供應社標點本(1934,劉魄生標點);上海啟智書局排印本(1935);世界書局排印本1936);上海新文化書社排印本(1942)等。
四、指四十三卷本《金玉緣》。
此書出現較晚,尚在研究中。評論過此書的專家有:土默熱、虞衛毅、石從越、隋邦森、隋海鷹、楊興讓、明華等。他們有的認為此《金玉緣》為假造,如土默熱持此說;有的認為此《金玉緣》即《風月寶鑑》,乃《紅樓夢》原稿,如虞衛毅持此說;也有的認為此《金玉緣》的編者乃是不喜歡程高后四十回者所為,目的是想使《紅樓夢》去掉狗尾,並讓後四十回自成一個完整的故事,且與《紅樓夢》脫開關係,如明華持此說。其他的大都對此《金玉緣》存疑。下面節選三個不同觀點的文章為代表:
【一】《金玉緣》決無可能是《紅樓夢》的初稿本
作者:土默熱
一、網上突然冒出來一部小說《金玉緣》
近日,在“國學網站”上突然貼出一部古典小說《金玉緣》,上貼者交代是河北農村一個名叫李玉的農民祖傳下來的。小說署名西樓居士原撰,高蘭墅編次,程偉元題名。
小說《金玉緣》共43回,前三回基本是濃縮《紅樓夢》前80回的故事,其餘40回與《紅樓夢》後40回完全相同。
小說在網站上貼出後,在紅學界引起不小的震驚。好多學者對這部小說深信不疑,有人認為《金玉緣》就是《紅樓夢》的祖本,有人認為《金玉緣》與《紅樓夢》的關係,就像《水滸傳》同《金瓶梅》的關係,還有人認為高鶚就是按照《金玉緣》續寫的《紅樓夢》。總之,都認為這本書的價值不可估量,對於《紅樓夢》研究有著重要意義。
事實果真如此么?
二、對突然出現的來歷不明之物,千萬要加小心
小說《金玉緣》與《紅樓夢》太相似了,相似得令人不敢相信:
首先,兩部小說的架構基本相同。《紅樓夢》主人公來自於女媧遺棄的補天石,出生時口含寶玉,《金玉緣》主人公來自於靜心菩薩遺棄的玉麒麟,出生時手握玉石;《紅樓夢》用茫茫大士渺渺真人、甄仕隱賈雨村與空空道人導出和結束故事,《金玉緣》用子虛烏有兩僧、史顯之黃儻甫和卻塵和尚導出和結束故事;《紅樓夢》用太虛幻景中的冊子預示書中人物命運,《金玉緣》用“真如福地”的冊子來預示書中人物命運。
其次,兩部小說主要人物及其相互之間的關係基本相同。對應賈寶玉的是吳麒麟,對應賈母的是權太夫人,對應賈赦賈政賈珍的是吳禮吳智吳信,對應林如海林黛玉父女的是岳鼎岳茗筠,對應薛蟠兄妹的是董如虎兄妹,對應迎春探春姐妹的是穎萍熙萍姐妹,對應元妃的是淵妃,但不是主人公的姐姐,而是姑姑。對應賈雨村的是黃儻甫,“假語”與“荒唐”同義;對應甄仕隱的是史顯之,“使顯之”顯然是與“真事隱”反其義用之。
再次,兩部小說的人物命名,似乎都來自於“假做真時真亦假,無為有處有還無”這幅楹聯。《紅樓夢》用的是上聯,主人公都姓賈(假),《金玉緣》用的是下聯,主人公都姓吳(無)。
如此巧合,用偶然是不能解釋的。要么兩部小說之間存在著淵源關係,要么其中一部小說是西貝貨。《紅樓夢》當然不是假的,《金玉緣》是否有造假的可能呢?
三、程高有可能整理西樓居士的書稿么?
西樓居士史有其人,他是明末清出的大文學家、戲劇家袁於令;高蘭墅與程偉元也史有其人,就是《紅樓夢》程高本的修訂者和出版者。袁於令與程高非同時人,中間相隔一百多年,顯然不會一起去創作小說《金玉緣》。
那么是否有這種可能:袁於令於清初創作了《金玉緣》,程偉元在乾隆後期找到的所謂《紅樓夢》後40回殘稿,就是袁的這個本子,然後交給高鶚厘剔整理,與《紅樓夢》前八十回合併出版呢?
這種構想貌似合理,如果細加分析,顯然也是不可能的。首先,袁於令在清初寫的小說,怎么會同《紅樓夢》如此接榫,合在一起,換個名字,就能出版?
其次,程偉元、高鶚在《紅樓夢》序言中,已經明確交代了自己的整理者和出版者的身份,他們有什麼必要再整理出一個與《紅樓夢》後40回完全相同的《金玉緣》呢?這么做豈不是打自己嘴巴,說自己寫的《紅樓夢》序言是睜著眼睛說瞎話么!
顯然,如此推斷,這個莫名其妙的《金玉緣》,是個西貝貨!
四、狐狸尾巴還是露出來了
《金玉緣》的結尾,同《紅樓夢》完全相同。《紅樓夢》讓空空道人到悼紅軒中去找曹雪芹,曹雪芹嘲笑了一通空空之不通,結束了全書;《金玉緣》則讓卻塵和尚到月小山房書齋去找程偉元高蘭墅,程高也嘲笑了一通卻塵之不通,結束了全書。
《紅樓夢》後40回是程高整理的,有他們自己的序言為證。那么,假如《金玉緣》也是程高整理的,程高這么寫,不是發神經病么!程高明明知道,曹雪芹生活的時代比自己要早,自己又剛剛在《紅樓夢》的序言中和結尾處寫上了曹雪芹的名字,為什麼要在《金玉緣》的結尾,把曹雪芹三個字換成自己的名字呢?
換個角度看,《紅樓夢》與《金玉緣》出現的時間順序,不外有三種可能:甲、《紅》先《金》後,乙、《金》先《紅》後,丙、《紅》《金》同時。仔細分析,乙和丙都是不可能的,因為如果這樣,程高的《紅樓夢》序言就不會這樣寫,《紅樓夢》序言的真實性是不能懷疑的。
那么,只剩一種可能,就是《金玉緣》是後人偽造的,他的作者不可能是清初的袁於令,整理題名者也不可能是程偉元、高鶚。作假者本來要用程高兩個名字,使《金玉緣》同《紅樓夢》扯上親緣關係,不料卻露出了狐狸尾巴!
五、別鬧了,紅學界污七八糟得夠鬧心了!
這個所謂的《金玉緣》,究竟是什麼時候偽造的呢?不會是1927年胡適先生《紅樓夢考證》發表前,因為那時還沒有《紅樓夢》著作權之爭,也很少有人知道程高的名字,更無人知道《紅樓夢》前後不是一個人的手筆,沒有造假的必要。
1927年以後又是什麼時間偽造的呢?就是現在!就是今天某個紅樓歪才的惡作劇!為什麼如此斷言?因為1927年以後,出版業、媒體業漸趨發達,如果早就造出了這個西貝貨,早就應該拋出來換袁大頭或人民幣,決不會到今天才“問世傳奇”!
這個《金玉緣》的造假者,文學水平雖然平常,但也確實下了點工夫,沒有一定的時間、精力、和汗水,也是造不出來的。不過,這點歪才用得有點不是地方,就好象電腦病毒製作者,不是幫忙,分明添亂!
今天的紅學界本來就夠亂了,夠鬧心了!為了迎合某些權威的結論,什麼西貝貨都能製造出來,什麼曹雪芹遺像,什麼曹雪芹墓石,什麼曹雪芹遺詩,什麼曹雪芹書箱,什麼曹雪芹老屋,如此等等。就連大名鼎鼎的“三脂本”,歐陽健先生也懷疑是“假脂硯齋”製造的是西貝貨。對這些與《紅樓夢》相關的西貝貨,我們不妨統稱為“紅樓夢病毒”。
紅學界今天的病毒實在太多了,以至於正常的紅學“程式”已經難以運行了
2004年8月於長春
【二】再論《金玉緣》與《紅樓夢》的關係
作者:虞衛毅
經過閱讀比較,《金玉緣》後四十回與《紅樓夢》後四十回大同小異;就回目來看,有些回目完全一致,有些回目雖不一致,但明顯可以看出是做了人為的改動。例如:《紅樓夢》第八十一回的回目是"占旺相四美釣游魚,奉嚴詞兩番入家塾";《金玉緣》的第四回是:"占旺相小姐釣游魚,奉嚴詞公子入家塾"。《紅樓夢》第八十二回的回目是:"老學究講義警頑心,病瀟湘痴魂驚惡夢";《金玉緣》第五回的四目為:"老學究講義警頑心,病小妹痴魂驚惡夢";二者之間的對應關係非常明顯。又如,《紅樓夢》第八十三回的回目為:"省宮闈賈元妃染恙,鬧閨閫薛寶釵吞聲";《金玉緣》的第六回回目為:"省宮闈吳淵妃染恙,鬧閨閫董如金吞聲";《紅樓夢》第八十四回的回目為:"試文字寶玉始提親,探驚風賈環重結怨",《金玉緣》第七回的回目為:"試文字麒麟始提親,探驚風吳才重結怨。"再看《紅樓夢》第八十五回"賈存周報升郎中任,薛文起復惹放流刑",《金玉緣》第八回為:"吳善道報升郎中任,董如虎復惹放流刑",《紅樓夢》的第八十六回,第八十七回與《金玉緣》的第九回,第十回在回目上完全一致,均為"受私賄老官翻案牘,寄閒情淑女解琴書",和"感秋深撫琴悲往事,坐禪寂走火入邪魔",再看書中的故事情節,人物對話,也大部分是一字不差,只是人名有所改動。通過遂回對照比較,我們可以得出這樣的結論:《紅樓夢》的後四十回與《金玉緣》的後四十回是同一作者,同一版本。那么,是《紅樓夢》抄襲了《金玉緣》,還是《金玉緣》抄襲了《紅樓夢》?筆者的判斷是,既不是《紅樓夢》抄襲了《金玉緣》,也不是《金玉緣》抄襲了《紅樓夢》,它們都是對同一抄本《風月寶鑑》的改寫,且《金玉緣》更接近《風月寶鑑》,甚至可以說《金玉緣》就是《風月寶鑑》的換名。
為什麼要這樣說,其道理何在,筆者暫時不作解釋,待弄清高鶚續書的根據後,一切疑問都會迎刃而解。
我們知道,高鶚要續寫紅樓夢後40回,必須要有所依據,這種依據可以來源於兩個方面,一是對《紅樓夢》前80回的分析研究,二是依據曹雪芹的遺稿。紅樓夢後40回在藝術成就上顯然不如前80回,但是在文筆、人物對話、遣詞造句各個方面卻有驚人的一致性,難道高鶚真有本事寫得維妙維肖?據現有的資料表明,高鶚續補《紅樓夢》後四十回始於乾隆五十六年(1791年),至次年(1792年),程甲本一百二十回本就開始問世,先後不到一年的時間裡,高鶚就能續寫出《紅樓夢》後四十回,並且續寫的維妙維肖,這也太有些神乎其技了,事實上是根本做不到。俞平伯先生在《紅樓夢辯上卷·論續書底不可能》一文中就曾指出:"凡好的文章,都有個性流露,越是好的,所表現的個性越是活活潑潑地。因為如此,文章本難續,好的文章更難續。為什麼難續呢?作者有他底個性,續書人也有他底個性,萬萬不能融洽的。不能融洽的思想、情感,和文學底手段,卻要勉強去合做一部書,當然是個"四不像"。②我們今天看《紅樓夢》後四十回,雖然與前八十回有一定差距,但在文筆與風格上卻有驚人的相似性,這說明後四十回很可能是根據曹雪芹的手稿改寫而成。那么人們不禁要問,曹雪芹生前有沒有寫過《紅樓夢》後四十回?筆者可以肯定地回答,寫過。為什麼這樣說,因為從《紅樓夢》第一回中的作者自敘與脂硯齋的批語中,我們可知,早在脂評石頭記完成之前,曹雪芹就已寫出過一部與《紅樓夢》故事相差無多的初稿本--《風月寶鑑》,《紅樓夢》前80回正是在《風月寶鑑》基礎上經過10年的修改,增刪而成,這是沒有什麼疑問的。但是人們卻忘記或者說忽略了一個事實,即《風月寶鑑》中有《紅樓夢》的完整故事。高鶚完全可以根據他所得到的《風月寶鑑》抄本補寫出《紅樓夢》後40回!
事實恰恰正是如此。
程偉元、高鶚很可能是因為得到了脂評石頭記與《風月寶鑑》兩個抄本,並弄清了兩個抄本之間的承傳關係,才決定對兩個抄本進行嫁接,即用《風月寶鑑》後四十回嫁接到《紅樓夢》前80回之後,形成全璧。這是筆者的一個基本判斷,支持這一判斷的證據有四個方面:
1、程偉元在《紅樓夢》序中說的一段話:"然原來目錄一百二十卷,今所藏只八十卷,殊非全本。……"
2、高鶚在《紅樓夢》序中說的一段話:"予聞《紅樓夢》膾炙人口者幾廿餘年,然無全璧,無定本,向曾從友人處借觀,竊以染指嘗鼎為憾。今年春,友人程子小泉過予,以其所購全書見示。……遂襄其役,……。"
3、俞平伯先生1959年6月26日在《北京晚報》上發表的題為《略談新發見的<紅樓夢>抄本=一文中曾指出:"……在程高未刊《紅樓夢》以前約兩三年,已有全書'秦關百二'的傳說,即已有了一百二十回本。從前不過見於記載,傳聞之詞,現在卻看到實物了。我前在八十回校本序言上說,這後四十回,不很像程偉元高鶚做的,至今還是一個謎。這個謎底,快要揭曉了。"③
4、網站上出現的《金玉緣》,其內容讓人們感到很象是《紅樓夢》的初稿本《風月寶鑑》,其後40回的文字內容與《紅樓夢》後40回內容幾乎完全一致,所改動的地方正是需要與《紅樓夢》前80回相合拍的地方。
再看程高本引言:
《紅樓夢》引言
程偉元、高鶚一、是書前八十回,藏書家抄錄傳閱幾三十年矣,今得後四十回合成完璧。緣友人借抄爭睹者甚夥,抄錄固難,刊板亦需時日,姑集活字刷印。因急欲公諸同好,故初印時不及細校,間有紕繆。今復聚集各原本詳加校閱,改訂無訛,惟識者諒之。一、書中前八十回鈔本,各家互異;今廣集核勘,準情酌理,補遺訂訛。其間或有增損數字處,意在便於披閱,非敢爭勝前人也。一、是書沿傳既久,坊間繕本及諸家所藏秘稿,繁簡歧出,前後錯見。即如六十七回,此有彼無,題同文異,燕石莫辨。茲惟擇其情理較協者,取為定本。一、書中後四十回,系就歷年所得,集腋成裘,更無它本可考。惟按其前後關照者,略為修輯,使其有應接而無矛盾。至其原文,未敢臆改,俟再得善本,更為厘定。且不欲盡掩其本來面目也。一、是書詞意新雅,久為名公鉅卿賞鑒。但創始刷印,卷帙較多,工力浩繁,故未加評點。其中用筆吞吐虛實掩映之妙,識者當自得之。一、向來奇書小說,題序署名,多出名家。是書開卷略志數語,非雲弁首,實因殘缺有年,一旦顛末畢具,大快人心,欣然題名,聊以記成書之幸。一、是書刷印,原為同好傳玩起見,後因坊間再四乞兌,爰公議定值,以備工料之費,非謂奇貨可居也。壬子花朝後一日,小泉、蘭墅又識。
(原載乾隆五十七年壬子(1792)萃文書屋木活字本120回《繡像紅樓夢》(即程乙本)卷首。)
引言中所謂"今得後四十回"與"書中後四十回,......惟按其前後關照者,略為修輯,使其有應接而無矛盾。"兩句話值得深思。它透露的正是得到初稿本後如何改寫的實情。從現有資料來看,程偉元得到初稿本〈風月寶鑑〉後,委託高鶚對〈風月寶鑑〉後四十回進行改寫與嫁接,以便與前八十回"合成全璧"(便於出書)。所謂"今得後四十回"。主要是指得到了初稿本〈風月寶鑑〉。
【三】《金玉緣》和《紅樓夢》
明華在2006-12-3下午8:47發表於學術研究
和許多紅樓愛好者一樣,我一聽說《金玉緣》這本書,就發生了極大的興趣,立即從網上搜了這本書來看。一看之下,最初我感到了很大的震動,也以為金玉緣是紅樓夢的一個初稿,但是再讀一遍,怎么都覺得不對勁。
一個原因是書中人物的命名方式和紅樓夢很不搭調,甚至也不象一般的明清時代的小說。例如"韓玖麗"(紅樓夢中的刑岫煙),"茗筠"(黛玉),"權欣萍"(賈迎春),"曼萍"(賈探春),"茹萍"(賈惜春),"鍾青"(秦可卿,鍾青是鍾情的意思,把紅樓夢裡秦鐘的名字掉過來用。秦鍾在金玉緣中沒有出現),"鍾絲"(鍾絲的妹妹,較接近尤三姐)等。連丫鬟們的名字也幾乎字字珠璣:"賀燕"(花襲人),"黎芙","黎琳"(傻大姐),"貞鏡"(麝月),"秀婷","佳玲"等。更罕見的是,丫鬟用的似乎都是自己的本姓本名。這些名字倒更象是民國時期鴛鴦蝴蝶派小說中人物的名字。
紅樓夢中丫鬟的名字是和她們主人的情趣修養相符的,例如跟著老太太的大多較為平實甚至"鄉土",例如"鴛鴦","琥珀"等,鳳姐的丫鬟叫"平兒""豐兒"等,而寶玉和小姐們的丫鬟的名字則確實不俗,例如"鸚哥"從賈母處到了黛玉那裡便成了"紫鵑","珍珠"在寶玉那裡變成了"襲人"。然而《金玉緣》中的丫鬟的名字則有點過了,簡直到了香艷的地步,倒讓人疑心後面有一份和張恨水秦瘦鷗一般的綺麗心思。
更重要的原因卻是書中開篇時的一段:
後來,不知經了幾次滄海桑田。有一個卻塵和尚到這蓬萊仙島尋藥覓草,偶至飄渺峰鏡面石前,見那塊"靈玉麒麟"鑲嵌在上面,旁邊又有幾句話道是: 真如六窟枉吟喔,幻幻真真須琢磨。 一段奇傳志此處,子虛烏有唏噓多!後面密密麻麻的字跡,細述的便是那"靈玉麒麟"所經歷的一番痴情逸事。卻塵和尚見上面所敘,雖時序官職混亂,又有情極之毒,然為稗官野史(10),倒還有趣可讀,便抄了下來,付梓問世,題名曰《子虛烏有記》。西樓居士則題為《麟茗金》。司筆狂生又題為《麒麟傳》。莊之夢再題為《鏡面石》。後經程小泉、高蘭墅於月小山房書齋中一番細加厘剔、截長補短,定名為《金玉緣》。
看這一段文字,更覺得金玉緣絕不可能是曹雪芹或曹家人的舊作,不然又怎會以如此接近紅樓夢中曹雪芹得到石頭記文的方式,來寫程高得到了這本書呢?這分明是模仿紅樓夢。而模仿者的用意,倒有點調侃程偉元和高鶚。
因此我猜測,這是民國時代,多半是在胡適等定論紅樓夢後四十回為程高所續以後,另外有人根據程高所續的紅樓夢後四十回,縮寫並修改了紅樓夢的前八十回,生成金玉緣的前三回,然後對後四十回略加以修改,把後四十回和紅樓夢分開,同金玉緣的前三回合併起來,另成為一本書,取名為《金玉緣》。
而這個改寫的人,絕對是個高手,因為:
1.賈寶玉形象得到統一。他所塑造的吳麒麟在前三回中的形象,和後四十回中的吳麒麟(紅樓夢續書中的賈寶玉),在藝術形象上統一得讓人幾乎看不出破綻。我讀金玉緣時,從吳麒麟出場,就不由點頭,這果然象紅樓夢後四十回中賈寶玉。《金玉緣》的作者根據現存紅樓夢的後四十回中的賈寶玉的形象,將前八十回的情節縮寫而成的,並修改了前八十回中的賈寶玉形象,使之和程高續書中的寶玉更接近。
2.情節完整。《金》的作者對《紅》前八十回情節的縮寫,一來把很多暗示後四十回的線索去掉了,二來把某些線索改掉了,例如幾乎所有的判詞都重寫了。這樣一來,從情節本身,《金玉緣》也達到了完整流暢。
值得注意的是,金玉緣的開篇將紅樓夢的兩個神話元素--女媧補天多餘的石頭和神瑛灌溉絳珠因而絳珠需要報恩--合而為一。它首先將石頭和神瑛合而為一,簡化為淨心菩薩遺落的玉石麒麟,然後直接讓這塊玉麒麟通靈後救活了一株百合花(即紅樓夢中的絳珠草)。然後雙雙遇上八仙,被引入凡塵,讓百合花用淚水報答玉麒麟的恩情(這個神話故事想來由於淒婉動人而讓《金玉緣》的作者難以割捨)。
對於神話因素的簡化我猜測有兩個原因:
往簡單里說,金玉緣的作者象許多讀者一樣(包括我自己),覺得兩個神話因素幾乎累贅。似乎無此必要,甚至於粗心的讀者會一時搞不清石頭和神瑛和寶玉之間到底是什麼關係。(我個人猜測紅樓夢之所以會有兩個神話因素是因為它是在《風月寶鑑》的基礎上發展一來的,而兩個神話故事中的一個,我猜是女媧的石頭,應該是風月寶鑑的一部分,依據是寶玉鳳姐被魔魘後和尚拿著通靈玉念念有詞,因為這一情節更象是風月寶鑑舊有的內容。而神瑛絳珠的故事是曹雪芹為了紀念自己一段刻骨銘心的戀情和逝去的戀人而添加的,連同一起加入還有寶黛釵的故事,還有湘芸的故事,而添著添著,添加的內容越來越多,越來越完整,甚至遠遠超過了風月寶鑑原有的內容,因此不得不改名,最後成了紅樓夢。)而對於金玉緣,由於是縮寫,兩段神話因素就更顯得沒有必要,對於這個簡單故事反而會顯得頭重腳輕,因此這一改寫是必要也是合適的。
另外,往複雜里說,如果金玉緣的作者更深沉點,更接近現代紅學家的思維方式,那么把女媧補天一段簡化掉,反而說明他很理解女媧補天的遺石在紅樓夢中體現了作者懷才不遇的感慨,因而更覺續書配不上這一神話底蘊,而金玉緣是為著替狗尾續貂的程高續書接一個相稱的"狗頭",只能把神話也簡化掉,一隻通靈的玉石麒麟對於金玉緣真的是足夠了。
3.藝術價值統一和諧。這個改寫者,為程高對紅樓夢所續的部分,製造出了一個簡潔的前傳。至於情節上的簡單化,我認為這個改寫者是為了讓整本書在藝術價值上更為統一和諧而特意為之,因為現存紅樓夢的前後兩部分的藝術價值差別太明顯了。
金玉緣前三回和紅樓夢前八十回的相似處
這個其他評論金玉緣的文章已仔細列舉過,我只略加描述:
1.主要人物呈一一對應關係。當然因為金玉緣本身的篇幅,很多次要人物被刪除了。
2.主要人物姓氏對應。《金玉緣》和《紅樓夢》中人物的姓氏都是從"假做真時真亦假,無為有處有還無"這句對聯中化出來的。紅樓夢中有賈家和甄家,而相對應的《金玉緣》中是吳家和尤家。然而,除了姓氏的出處有著相對應的關係外,人物的名字中的藝術性則紅樓夢要強多了。"林黛玉"所對應的"岳茗筠"也罷了,而"薛寶釵"所對應的"董如金"則實在不登大雅之堂,不象世代皇商家的小姐,倒像暴發戶家的小家碧玉的名字了。又,"史太君"成了"權太君",也許是比喻權勢?也太過直露了。
3.故事主線同今本高鶚續書的紅樓夢一致。由於金玉緣的後四十回內容和今本高鶚所續的幾乎一模一樣,而它的前3回可以說是紅樓夢前80回故事情節的濃縮,因此故事主線是一致的,主要人物寶黛釵的關係是一致的。
金玉緣前三回和紅樓夢前八十回的不同
1.最明顯的首先是詩詞。早已有人指出,金玉緣前三回的詩詞通紅樓夢前八十回相比,無論是量還是質,都相距甚遠。這說明了兩點。一是金玉緣的作者覺得在3回中沒有必要放那么多與情節的發展本身並無太多關聯的詩詞。紅樓夢前八十回有那么多的詩詞曲賦,一方面是因為紅樓夢本來就有傳詩之意,二來作者在這些詩詞中作了很多對人物命運的暗示。而金玉緣的作者則只是要還程高續書以其本來面目,因此情節簡潔直白,無需藏神弄鬼,因而也無需這些詩詞了。而是金玉緣的作者也確實不善詩詞,至少其詩才和曹雪芹相比是一目了然的,從有限的幾首可以很清楚地看出這一點。
2.寶玉形象的改變。前面已經說過,賈寶玉的形象在金玉緣中得到了統一。我原先一直覺得賈寶玉從八十一回開始仿佛變了個人,從前八十回那個聰靈特立的、世界文學中獨一無二的形象,變成了一個只知道哭泣,確實有點痴傻的公子哥兒了,但是在看《金玉緣》的前三回時,發現吳麒麟和紅樓夢後40回中的賈寶玉幾乎完全是同一個人。從他出場後的言行舉止,我立刻就認出了紅樓夢中的"後賈寶玉"。然而這個寶玉卻也不再是紅樓夢中原先的寶玉了,除了喜歡在女孩子中間混和厭惡仕途經濟以外,兩者間幾乎別無所似,金玉緣中的吳麒麟甚至沒有說過"女兒是水作的骨肉,男人是泥作的骨肉。我見了女兒,我便清爽,見了男子,便覺濁臭逼人。"這番話。
3.林黛玉。岳茗筠(林黛玉)總體而言只保留了黛玉容易悲秋感傷,小性兒這些特點,卻沒有黛玉詩詞上的才華,以及言詞上的詼諧伶俐了。同賈寶玉一樣,她同樣少了不少靈氣,甚至還勸麒麟去看仕途經濟的書,也許這是為了照應後《紅》40回中黛玉勸寶玉仕途經濟的話。
4.薛寶釵。董如金(薛寶釵)在金玉緣的前三回和吳麒麟、岳茗筠等幾乎很少互動交流的情節,她的戲分大多集中在自家內部和哥哥嫂嫂之間了。她變得更端莊了,也更乾巴巴了。
5.史湘雲。由於紅樓夢續書中史湘雲的"戲分"相比前80回少得不相稱,因此金玉緣中"權仙蓉"在前3回的"戲分"也相應地減少了很多,幾乎完全體現不出史湘雲的詩詞的造詣,豪爽的性格,和名士般的氣質了。
6.元妃在《金玉緣》中是淵妃(這個名字似乎要暗示她的冤死),變成了吳麒麟(賈寶玉)的姑媽,而賈氏四姐妹則成了吳氏三姐妹。之所以有這個改動,說明金的作者是個十分細心的紅樓愛好者,他注意到了元妃年齡與寶玉相差太大,尤其是高鶚的續書中明確寫明元妃薨逝時42歲。為了不觸動如此明確寫出的數字,金玉緣的作者只好將兩者的關係作一變動,同時淵妃的身份事實上也更符合了曹家的原型。
7.在丫鬟的境遇上,好象"階級鬥爭"的味道更濃了。
例如繡翠(晴雯)是在給吳麒麟補完衣服後第二天正病在床上就被韓夫人(王夫人)趕出去的。而"繡翠一步一步捱回來,想道:'自己又沒有父母親人,配了人又不知什麼樣人家,倒沒的受苦!且攆出去又遭人閒話白眼,不如死也不出這府。雙眼一閉,何管身後之事。'拿定主意,便躲開眾人,來至屋後那白蓮池邊,又流了一回淚,便咬牙跳進去了。立時,一命嗚呼!丫頭撞見,報給董夫人。董夫人(王夫人)即命人打撈出來埋了。還命人傳話出去,以後凡妖精似的丫頭,一個不許進麒麟的屋子。"
另外,傻大姐多了個名叫"黎芙"的姐姐。她的結局就更慘了。 "卻說慧蘭(鳳姐)聽見繡翠死了,便令銀杏將黎芙叫到跟前說:'聽見了么,象繡翠這樣的,太太都攆了去。我瞧你這樣懶,又什麼都不會做的,留著無益。我回了老太太,你也出去罷。'黎芙道:'我是府里的家生子兒(20),父母前年都已病死了,如今只剩下我和妹妹兩個人。老太太、太太和奶奶,都一向是慈悲的,叫我到那裡去?'慧蘭道:'你又不是瞎子和瘸子,整日不做活兒,老太太和太太也不會留你在這裡。'黎芙道:'是瞎子瘸子就好么?'慧蘭怔了怔,道:'是呀。'黎芙道:'奶奶等著。'說完出去了。一時小丫頭慌忙來回:'黎芙姐姐用剪子將自己的左眼刺瞎了!'說著,黎芙滿臉是血的進來。慧蘭擺擺手道:'你既成了這樣,更加做不得活兒了,這留著何用。府里不養閒人!'黎芙叫道:'奶奶好狠的心腸!'說著一頭撞來。慧蘭吃了一驚,忙起身躲了。黎芙收不住身竟撞在牆壁上,立時暈倒。慧蘭便命人拖了出去。銀杏見了不忍,早使人告訴他妹子。原來黎芙的妹子叫黎琳,人都叫他'傻妮',是董夫人處做粗活兒的。這黎琳見了他姐姐,嚇得只是哭個不住。黎芙醒來道:'妹妹,咱兩個都是傻子!以後你要小心自己。'說著,便推開人,向更道的牆壁上撞去,立時一命歸天。丫頭報與慧蘭,慧蘭不過命人掩埋不必細述。"
"統治階級"在這裡遠比紅樓夢中的殘酷,臉譜化,缺少人情味。
8.鍾青(秦可卿)的死因。因為高鶚續書中有鴛鴦死前看見秦可卿上吊的樣子,因此這個作者領會了這一暗示,或者他從其他途徑得知可卿的死另有文章,因此鍾青在這裡是由於妹妹鍾絲不堪吳家公子哥兒侮辱而揮劍自盡後,覺得對不起父母和妹妹,因此上吊自盡了。
9.董如紅(薛寶琴)成了董如金(薛寶釵)的親妹妹,並且從書中一開場就和如虎如金兄妹倆共同出場了。而金鶯微露意的台詞則由如紅說了出來。難道是金的作者覺得這樣重要敏感的話由一個丫鬟的口中說出不合適?
其他還有很多次要人物的變化,就不一一贅述了。
總結
從藝術角度上看,《金玉緣》比《紅樓夢》弱了不少。故事情節不用說是薄弱了不少,紅樓夢的80回在這裡只是3回而已。相應的,少了故事情節的烘托,人物形象也單薄了很多,比如權太君幾乎沒有什麼戲分,而董夫人(王夫人)除了乾過攆繡翠(晴雯)一項外,也幾乎沒怎么出過場。其他人就更不用提了,權仙蓉(史湘雲)也幾乎沒怎么出場,更不用說其豪放的個性和詩才了,然而正因為此,這個形象才和紅樓夢後40回中的湘芸是相符的。
同樣的,《金玉緣》更象民國時代的小說,因為它的戲劇性更強,這我在少年時代讀紅樓夢時就覺得了,因為我第一次完整底地讀真正的紅樓夢(原先只是看越劇紅樓而已)是國中一年級,那個時候只知道看熱鬧,看繁華,看衝突,正象後人改編的戲劇一樣,通常會保留掉包婚姻這場戲,因為它的戲劇衝突強,讓一個千金小姐冒名頂替別人去成親,也只有戲劇里才會有,而且一邊在辦喜事,一邊魂歸離恨天,臨行前還念叨"寶玉,你好。。。",這樣的戲劇性場面,是少年時的我所感動並且印象深刻的。另外,當年初看紅樓夢時唯一讓我落淚的,是最後賈政在雪中看見身披猩紅斗篷的寶玉的向他跪拜而別,被一僧一道挾持而去,並且歌曰"我所居兮,青埂之峰(《金》作"飄渺仙峰")。我所游兮,鴻蒙太空。誰與我游兮,吾誰與從。渺渺茫茫兮,彼歸大荒(《金》作"歸彼真宮")"。少年時代的我,對這幾句歌詞和這一場景,唏噓不已。
然而,隨著讀紅樓夢的次數越多,也隨著自己的閱歷和知識的積累,就越覺得真正的大手筆,不是靠幾個戲劇衝突能形成的,而是在象紅樓夢前80回中,在點點滴滴的造詞遣句,在瑣碎的人物言行和情節的看似自然的發展中體現出來了。而金玉緣整體上人物形象的單薄,情節的單調,不是個別戲劇衝突能提升其藝術性的,所幸的是,它自成一書,因此讀來並不讓人厭棄,甚至如果沒有紅樓夢,就金玉緣本身而言,其思想性和藝術性在明清小說中也絕對是出類拔萃的。當然,作為紅樓夢的後四十回,因為前面有了這么精彩的開篇和鋪展,到了八十一回,讓所有有點文學興趣的人都是一愣,沒來由地仿佛由大觀園走進了小胡同,一下子變得局限且侷促了。
從思想性看,金玉緣中的吳麒麟還遠不如賈寶玉。兩人有一點是共同的,即對於仕途經濟的厭惡。還有一點是相似的,即對於女孩子的喜愛,但是這一點,麒麟的表現比寶玉差之甚遠,因此才會在後來理解了判詞的含義後,對會對"翠麗"(鶯兒)說"你賀燕(襲人)姐姐是靠不住的"這樣的話了。曹雪芹筆下的寶玉是不會因為襲人在他出家後另行嫁人而說出這種話的。
另外,《金玉緣》對於出家還是抱有幻想的,以為出了家便真的可以逃離濁世了,但紅樓夢的前八十回,作者已多次流露對於僧尼世界是否真的乾淨,真的超脫塵世的懷疑了,甚至好幾處還頗毀僧謗道的。無疑,紅樓夢的作者比金玉緣的作者對於人生對於世道都有著更深刻更廣博的體驗和理解。
總而言之,《金玉緣》的作者是一個真正的紅迷。正是因為愛紅,他才寫了《金玉緣》這本書,並把程偉元和高鶚奉為作者,為的是把今本《紅樓夢》的後四十回和前八十回分開,讓後四十回和與之更為相配的《金玉緣》的前三回一起,構成另外一本書,那本書僅僅是得紅樓夢之形而不得其魂而已,正如同程高的續書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