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湯海秋文

《祭湯海秋文》為清代曾國藩的作品之一。

作者簡介

曾國藩(1811—1872),字滌生,

湖南湘鄉,道光年間(1821—1850)進士。1853年初(鹹豐二年末),以吏部侍郎身份在湖南辦團練,後擴編為湘軍,殘酷鎮壓太平軍,被清廷視為“同治中興”的功臣,並因此以大學士任兩江總督、直隸總督等。死後諡文正。為文推崇姚鼐,早年在京師曾攀附梅曾亮,並與朱琦王拯吳敏樹等桐城派人物相往來。後以桐城派為號召,網羅人材。吳汝綸張裕釗薛福成黎庶昌等都曾充其幕僚,並以曾門弟子相稱。著有《曾文正公詩文集》。編有《經史百家雜鈔》、《十八家詩鈔》等。

作品原文

赫赫湯君,倏焉已陳。一呷之藥,椓我天民。豈不有命!藥則何罪?死而死耳,知君不悔。道光初載,君貢京朝。狂名一鼓,萬口囂囂。春官名揭,如纛斯標。奇文驟布,句騖字裊。群兒苦誦,自瞑達朝。上公好士,維汪與曹。大風噓口,吹女羽毛。舐筆樞府,有銛如刀。濟輩力逐,一虎眾猱。曹司一終,稍遷御史。一鳴驚天,墮落泥滓。坎坎郎官,復歸其始。群雀款門,昨(上“皿”下“龜”)之市。窮鬼噴沫,婢嘆奴恥。維君不羞,復乃不求。天脫桎梏,放此詩囚。伐肝盪肺,與命為仇。被發四顧,有棘在喉。匪屈匪阮,疇可與投?忽焉狂走,東下江南。秦淮夜醉,笙吹喃喃。是時淮海,戰鼓殷酣。狣夷所躪,肉阜血潭。出入賊中,百憂內惔。寅歲還朝,左抱嬌娥。示我百篇,兒女兵戈。三更大叫,君泗佘喔。忽瞠兩眸,曰余乃頗。瀝膽相要,斧門掊鎖。嗟余不媚!動與時左。非君謬尋,誰雲逮我?王城海大,塵霧滔滔。惟余諧子,有隙輒遭。聯車酒肆,袒肩載號。煮魚大嘬、宇內兩饕。授我《浮邱》,九十其訓。韓焊莊夸。孫卿之醞鏖義鬥文,百合逾奮。俯視符充,其言猶糞、我時譏評,導曾不慍。我行西川,來歸君迓。一語不能,君乃狂罵。我實無辜詎敢相卜?骨肉寇讎,朋游所訝。見豕負途,或張之弧。群疑之積,眾痏生膚。君不能釋,我不肯輸。一日參商,萬古長訣。吾實負心,其又何說?凡今之人,善調其舌;導則不然,喙剛如鐵。鋒棱所值,人誰女容?直者棄好,巧者興戎。昔余痛諫,君嘉我忠。曾是不察,而丁我躬。傷心往事,淚墮如糜。以君毅魄,豈日無知?鬼神森列,吾言敢欺?酹子一滴,庶攄我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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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湯海秋文》是曾國藩悼念湯鵬的一篇祭文。湯海秋,即湯鵬,他與曾國藩是同鄉好友,又一起做京官,但因鬧過矛盾,後來割袍斷義,誰也不理誰。
兩人交惡,源於曾國藩寫對聯惹的禍。曾國藩居官問學之餘,於對聯之道下過一番苦功夫。韓愈說:“歡悅之辭難工,而窮苦之言易好也。”老曾選定從寫輓聯入手,認為這樣容易有真情實感,便於尋求突破。但是不可能有那么多死人等著他“敬輓”,於是作了變通,進行“生挽”,就是偷偷給身邊的活人寫輓聯,以資練習。不料有一年春節,湯鵬到曾家拜年的時候,無意間在書房裡看到了一副輓聯,其中有“海秋仁兄千古”的字樣,寫的正是湯鵬。這件事令湯鵬十分不快,揚長而去之後,兩人由此疏遠。曾國藩後來在《祭湯海秋文》中就將兩人斷交的原因歸於湯鵬對曾國藩批評湯鵬的著作《浮邱子》不滿:“一語不能,君乃狂罵。我實無辜,詎敢相下?”
湯鵬是一個異人。他少年登第,“意氣蹈厲,謂天下事無不可為者”,而以“徒為詞章士無當也”。兼以其性情倜儻,不中繩墨,喜歡放言高論,目無餘子,甚至連司馬遷、韓愈都不放在眼裡,對他人更是不放在眼中。湯鵬曾對邵懿辰說:“子文筆天出,慎無徇世所謂八家者。”他對邵懿辰謹守桐城派家法取徑唐宋八大家很有看法。邵懿辰回答他說:“生平但識歸熙甫(歸有光)、方靈皋(方苞),猶病未能;敢望八家乎?”持論雖然不同,但邵懿辰對湯鵬依然非常理解。他解釋說,湯鵬之所以放言高論,是因為“特以鎮流俗之人。至於文章徑途出入,體制佳惡,自瞭然於心”。意思是說,那只是一種矯情鎮物的姿態罷了,他的心中還是很有數的。
湯鵬科甲順利,官場卻遠沒有曾國藩得意。他後來因事被貶,“恃才傲物,謗口繁多”。
一天酷熱,湯鵬與幾個朋友聚在湯家閒聊。有人說大黃藥性峻烈,不可隨便服用。湯鵬漫不經心地說:“那有什麼?我經常服用它。”大家感到愕然,都不相信。湯鵬大怒,立刻命僕人去藥鋪買了幾兩回來,馬上煎服。喝了一半,朋友們擔心出事,攘肩捉背,群起制止。但湯鵬堅決不聽,還是將一罐大黃全部服下,結果當天暴卒。好奇倔強到不惜生命的地步,是湯鵬很奇特的一面。曾國藩在祭文中沉痛地說:“一呷之藥,椓我天民。”即指此事。曾國藩挽湯海秋聯寫道:“著書成二十萬言,才未盡也;得謗遍九州四海,名亦隨之。”吳恭亨評價他說:“奇氣磅礴,如乾(將)莫(邪)不可逼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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