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因為在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再也沒能忘掉你的容顏,夢想著偶然能有一天再相見,從此我開始孤單地思念……這歌唱得浪漫,讓人心動不已。然在明朝,萬曆皇帝朱翊均登基之後沒多久,京城裡卻發生了一起因為多看了幾眼而引發的大禍。四人死人非命,後續,還有更多人,或死或受處分。
據沈德符《萬曆野獲編》記載,周世臣是錦衣衛帶俸指揮,慶雲侯周壽的孫子。雖然與老朱家關係隔得比較遠了,扯起來,也還是皇親國戚。緝盜乃錦衣衛的職責之一。儘管是個靠著祖上關係得到的職位,做久了,他還是蠻職業化的。表現之一就是眼神特好,一盯就曉得誰不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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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次,在市集,他看到一人,總覺得不對勁,左瞧右瞧,都像個強盜。然則,沒有證據,總不能憑第六感抓人啊。於是過了也就過了。哪裡曉得,那傢伙叫朱國臣,確實是個大盜。他看著那個穿飛魚服掛繡春刀的人盯著自己,冷汗早從後背流下來。幸運的是,對方並未來查自己。反倒是他,跟蹤周世臣,知道了他家所在。
這日,正是駕崩的隆慶皇帝朱載垕棺槨入陵的日子。京城到處戒嚴,朱國臣竟然覺得越是危險的時候就越安全,帶人跑到周世臣家,打將進去,寡不敵眾的周世臣負傷多處,死於當場。盜賊搶走銀子,不小心還掉了幾塊。躺在暗自嚇得半死的小妾荷花在確認他們走了之後,帶著銀子找到了周世臣的僕人王奎家——周世臣妻子過世,跟荷花一起生活,王奎負責關門閉戶,可以回自己家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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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合該有事。荷花剛到,賣豬肉的鄰居盧錦也到王奎家收債。王奎才進門,舉著火把的官兵就衝進了院子,大呼抓人。盧錦小民一個,怕官,於是躲到床底下。帶隊的官爺叫張國維,接到街坊報警之後,心中大懼,皇親國戚死在自己防區,那是大事啊。正好荷花又不見了,他首先就想到了內賊,便沖王奎家來。一搜之下,從床下拖出了盧錦。
案子這么快就破了。儘管三人不斷喊冤,卻只讓他更堅定相信他們就是賊人。否則,幹嘛要躲床底下?否則怎么正好在一起?案卷進了刑部,有人說鐵板釘釘,有人說有疑問。刑部侍郎翁大立認為這事靠譜,人就是他們殺的。他官大呀,案子最終定了下來。三人被斬於市。京城裡吃瓜民眾紛紛叫好,就像幾十年後袁崇煥被殺時那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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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惡有惡報,不是不報,時候未到。犯下案子的朱國臣等人,混在人群里看著荷花三人被殺,覺得自己很安全了,得意忘行,酒後免不得就露了口風,被他蓄養的兩個小妾聽到了。這倆小妾白天被派出去彈琴賺錢,晚上回來還要伺候他,稍不如意,便是鞭打。氣憤不過,到官府告了狀。
兇犯們很快被抓,供認不諱。綁赴市曹。不明真相的圍觀民眾終於知道了真相,又替當年被他們扔臭雞蛋的荷花等人惋惜不已。冤案平反,相關官員被問責。當時正掌朝政的張居正怕處理得太多太嚴會影響他的施政,於是翁大立被勒令退休,幾個刑部官員被降職外放,抓人的張國維被發配邊疆。如此處理,老百姓竟然還不滿意,“或謂張弁有大力結強援,得麗輕典雲”,也就是說張國維是走了關節——大概跟張居正同姓吧——所以被輕判了——當然,他們也就說說而已,改變不了什麼。好歹,冤死的荷花、王奎和盧錦,若泉下有知,也可以瞑目了。
明朝 錦衣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