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紀事
錯斷空印案
按照慣例,地方錢糧之數,縣報於府,府報於布政司,布政司報戶部,合數而定。於是,每年布政司官偕府、州、縣的計吏一同到京師,會同戶部官一起核計。由於財政收支、錢糧征納、軍費支付等項目繁多,難免出錯。遇到收支不符,或數字錯訛,戶部就予駁回,重造書冊。而布政司距京師,遠者六七千里,近者千里左右。若攜帶書冊回行省重造、加蓋印信,往返一次也費一月或數月。為應付戶部官的挑剔和出現差錯後及時補救,凡布政司官等入京與戶部核計時,都帶上蓋過有司印信的空白文冊,以便備用。如此做法,計吏們習以為常,也是眾所周知的事。可是,洪武八年(1375),朱元璋突然覺得上述做法是“欺罔之舉”,大發雷霆,且下令嚴懲不貸。儘管有湖廣按察僉事鄭士利上書,詳述空印書冊的來龍去脈,曉以利害,仍無濟於事,反被朱元璋貶斥,輸作江浦。從而,製造了一大冤案,史稱空印案。此案牽連極廣,自尚書至守令,署空印書冊的皆坐欺罔論死;佐貳以下杖一百戍邊。據統計,因此案株連殺戮、充軍邊地達數百人,地方管理田糧的長吏幾乎一殺而空。洪武十五年正月,為懲空印之弊,定天下府、州、縣衙門田糧書冊,全用半印勘合行移。具體作法是:府、州、縣於年終,將發去的勘合底簿折帖具本奏繳,仍將清冊一本,送原發衙門稽查比較。遂為定製。
武臣誥敕之制的制定
洪武九年(1376)四月二十日,朱元璋命中書省、兵部定給武臣誥敕之制。其特旨升除的,大都督府同承敕監官,以聖旨附籍,其初入仕者具年籍父祖己身功跡,其已入仕及升除者,具所歷功過年籍。大都督府咨於中書省,送兵部覆奏貼黃,考功監察考同奏附籍,部擬散官,移文翰林院撰文,付司文監校勘奏,付中書舍人書寫、署名用印,轉付承敕、考功二監,並還本部,以次署名用印,齎赴省府台官署名,仍付司文監對同署名用印,方付兵部給授。如襲職降用,大都督府勘驗具年籍祖父功跡;降用者,具其罪名,奏旨處分,承敕監官附籍,其咨省送部帖黃參考對同,擬官撰文,署名、用印、給授如前。
承宣布政使司的改立
朱元璋下集慶,即承襲元代舊制,設江南行中書省,自領省事,元至正十八年(1358)在婺州置中書分省。自此以後,每略定地方,即置行中書省,設行省平章政事(從一品),左、右丞(正二品),參知政事(從二品),左、右司郎中(正五品),員外郎(從六品),都事、檢校(從七品),照磨、管勾(從八品),理問所正理問(正四品)、副理問(正五品)、知事(從八品)。洪武九年(1376)六月十一日,改浙江、江西、福建、北平、廣西、四川、山東、廣東、河南、陝西、湖廣、山西諸行中書省為承宣布政使司。罷行省平章政事,左、右丞等官,改參知政事為布政使,秩正二品;左、右參政,從二品;改左、右司為經歷司。十三年五月初一日改布政使從二品。不久,又改布政使正三品,參政從三品。洪武十四年正月十六日增置左、右參議(正四品)。二月二十三日又增設左、右布政使各一人。洪武十五年二月初五日置雲南布政司。洪武二十二年定秩從二品。建文中升正二品,裁一人。成祖復舊制。永樂元年(1403)以北平布政司為北京,永樂五年置交趾布政司,永樂十一年置貴州布政司。宣德三年(1428)罷交趾布政司。除兩京外,定為十三布政司。布政使掌一省之政,朝廷有德澤、禁令、承流宣播。以下於有司。凡僚屬滿秩,廉其稱職、不稱職,上下其考,報撫、按以達於吏部、都察院。三年,率其府州縣正官,朝覲京師,以聽察典。十年,會戶版以登民數、田數等。行中書省改為布政司後,只理一省的民政事務,軍事、刑名,分由都司和按察司掌管。使原行省的權力一分為三。三司互相制約,防止地方專權,達到集權中央的目的。但也由此引起三司相互掣肘、推諉。以致政權機器運轉不靈的弊端。為改變這種狀況,又有巡撫、總督之設。
倒鈔法的制定
中書省曾奏,國家行鈔日久,多有昏爛。宜設法收換,以便行使。於是,洪武九年 (1376)七月十二日議定:令所在置行用庫,每昏爛鈔一貫,收工墨費三十文;五百文以下遞減。收換之後,於鈔面貫、百文下用墨印“昏鈔”二字,封收入庫,按季送部。若以貫、百文分明而倒易的,同沮壞鈔法論;混以偽鈔的,究其罪。後來,民間凡鈔昏爛,商賈貿易多高其值折算,比新鈔增加至倍,又有諸處稅務、河 ?白所每收商稅課程,吏胥為奸利,皆收新鈔,及送至庫,輒易以昏鈔,致使鈔法受滯不行,雖禁約屢申而弊害滋甚。因此,朱元璋於洪武二十四年八月十七日告諭戶部臣:鈔法之行,本以便民交易,雖或昏爛,然均為一貫,何得至於抑折不行,使民損資失望。今當申明其禁,但字貫可驗真偽即通行無阻。且以鈔之,弊者,揭示於稅務、河泊所,令視之為法,以收稅課有阻撓的,治罪。次年,設寶鈔行用庫於東市,共三庫。庫給鈔三萬錠為鈔本,倒收舊鈔送內府。洪武二十七年又罷行用庫。令軍民、商賈所有銅錢,有司收歸官,依數換鈔,不許行使。洪武三十年三月,以鈔法阻滯,禁用金銀交易。
百司祭祀百神位次的制定
洪武九年(1376)九月十六日,制定在外百司祭祀百神位次以品級尊卑為序。規定:以都指揮使為初獻,布政使為亞獻,按察使為終獻。都指揮使缺,則以布政使為初獻。其餘陪祀官,亦以品級為序。有違次的,以違制治罪。
百官品級的確立
洪武九年(1376)閏九月十二日,朱元璋下詔,定內外衙門百官品級;中書省左右丞相、大都督府左右都督為正一級,大都督府同知、御史台左右御史大夫為從一品,中書省左右丞、御史中丞、王相府左右相、襲封衍聖公、真人、布政使、都指揮使為正二品,大都督府僉都督、王相府左右傅、左右參政為從二品,翰林院承旨、六部尚書、衛指揮使、太常寺卿、各道按察使、應天府尹為正三品,翰林院學士,光祿司卿、衛指揮同知為從三品,翰林院侍講學士、六部侍郎、祭酒、知府、衛指揮僉事為正四品,州俱為從五品,各府經歷司及縣俱為正七品。
雜譚逸事
宗室祿米數額的制定
洪武九年(1376)二月初二日,制定宗室諸王、公主歲供祿米之數。親王,每年支米五萬石,鈔二萬五千貫,錦四十匹等;靖江王,每年支米二萬石,鈔一萬貫,余物比親王減一半支給。公主,未受封,每年支紵絲、紗、羅等;已受封,賜田莊一所,每年收糧一千五百石。親王子男未受封,每年支撥紵絲、紗、羅等;女未受封比男未受封減半支給。男已受封郡王的,每年支撥米六千石,鈔二千八百貫,錦十匹等;女已受封及已嫁的,每年支米一千石、鈔一千四百貫,其段匹於所在親王國帶造給付。親王世子,與已封郡王相同。郡王嫡長子襲封郡王的,其祿米及鈔、錦等比始封郡王減半支給;郡王女已封縣主及已嫁的,每年支米五百石、鈔五百貫,其餘段匹等物比親王女已受封的減半支給。郡王諸子及年十五,每位撥賜田六十頃,以為永業,並除租稅。諸子所生之子,唯世守永業。洪武二十八年閏九月二十九日,更定親王歲給祿米萬石,郡王二千石;鎮國將軍一千石,輔國將軍八百石,奉國將軍六百石,鎮國中尉四百石,輔國中尉三百石,奉國中尉二百石,公主及駙馬二千石,郡主及儀賓八百石,縣主及儀賓六百石;郡君及儀賓四百石,縣君及儀賓三百石,鄉君及儀賓二百石。皇太子次嫡子並庶子既封郡王,必候出閣,然後歲賜與親王子已封郡王同;女候及嫁然後歲賜與親王女已嫁者同,郡王嫡長子襲封郡王者,歲賜比始封郡王減半支給。朱元璋並以《皇明祖訓》賜諸王。
稅糧的折納
洪武九年(1376)四月初六日,朱元璋命戶部,天下郡縣稅糧除詔免外,余處令民以銀、鈔、錢、絹代輸今年租稅。戶部奏議:每銀一兩、錢千文、鈔一貫,折輸米一石,小麥則減直十分之二;綿薴布一匹折米六斗、麥七斗;麻布一匹折米四斗、麥五斗。以絲絹代輸的,亦各以輕重損益,願代輸的聽其自便。朱元璋說:“折納稅糧的目的在於便民,務必減其價,勿泥於時直。”
朱元璋論納諫
洪武九年(1376)六月初一日,朱元璋與侍臣談論虛己納諫。他說:“我看到往古仁智自用之君,飾非拒諫,多取滅亡。成湯改過不吝,故為三代盛王;唐太宗屈已從諫,亦能致貞觀之治。此皆為後世罕及。人君苟能虛己受言,人臣能盡忠以進諫,則沒有不可成的事業!”
何文輝逝世
何文輝(1341—1376),字德明,直隸滁州人。年十四即從朱元璋,元璋撫如己子。及長成授總制,遷天翼元帥。鄱陽湖之戰,文輝頑強勇敢,以功升南昌衛指揮同知理衛事,並守其地。不久,遷江西行省參政、左丞。南征北伐,皆與參戰。取河南後,授河南衛指揮使守潼關。再從征定西,攝分都督府事,加鎮國將軍、大都督府僉事,從征取成都,遷大都督府同知。洪武五年(1372)李文忠北征和林,文輝督兵巡居庸關,有疾而還。洪武九年六月初九日卒,年三十六。
曾秉正諫諍
洪武九年(1376)閏九月二十五日,淮安海州儒學學正曾秉正應詔上書諫諍。他說,創業與守成不同。創業之初貴在富強,用趨事赴功之人;大統既定,邦勢已固,則保守成業於永久,此時,當宜盡革前弊,考慮應天心、慰人望,等等。朱元璋十分讚賞,升曾秉正為思文監監丞。
葉伯巨上萬言書
洪武九年(1376)閏九月二十九日,平遙訓導葉伯巨上萬言書,指出朱元璋分封太侈,用刑太繁,求治太速。其中二事易見而患遲,一事難知而患速。難知而患速的,是指諸王分封。他說;“先王之制,大都不過三國之一,上下等差,各有定分,所以強幹弱枝,遇亂源而崇治本。今裂土分封,使諸王各有分地,雖是懲宋元孤立,宗室不競之弊。但是,所封秦、晉、燕、齊、梁、楚、吳、蜀諸王,無不連邑數十,城廓宮室亞於天子都,優之於甲兵衛士之盛。如此封建,恐怕數世之後,尾大不掉。若削地而奪其權,則生怨望,甚至緣間而起,防之無及。”應該割一時之恩,制萬世之利,消天變而安社稷,是極為重要的。朱元璋得疏大怒,認為葉百巨“間吾骨肉”。令立即逮捕,將親自射殺。待葉伯巨被逮至京師,丞相建言,才下刑部獄,死於獄中。朱元璋死後不久,燕王朱棣發動靖難,皇位爭奪戰隨之而起。正好證明葉伯巨的先見之明,又是朱元璋始料不及的。
朱元璋論女寵外戚之禍
洪武九年(1376)十一月初一日,朱元璋與侍臣論及女寵、宦官、外戚、權臣、藩鎮、夷狄之禍。侍臣說,“自古以來的末世之君,之所以失天下,其因常出於此:女寵之禍,常始於干政;外戚之權,常始於怙恩;宦官之禍,常始於柄兵,權臣之專竊,常始於蒙蔽。至於藩鎮跋扈,則由於姑息;夷狄侵暴,則由於國勢不振。漢唐以下,寢轍可鑑。”朱元璋說;“木必蠹而後風折,體必虛而後病乘。國家之事,道理相同。漢無外戚、閹宦之權,唐無藩鎮、夷狄之禍,國家怎么會滅亡呢?我認為往古事例應該引以為戒。但在施政時,各有其道。若不惑於聲色,嚴宮闈之禁,貴賤有體,恩不掩義,女寵之禍就不可能發生。不牽於私愛,惟賢是用,裁以至公,則無外戚之禍。宦寺便習,職在灑掃、供給、使令,不假於兵權,則無宦寺之禍。上下相維,大小相制,防耳目之壅蔽,謹威福之下移,則無權臣之患。藩鎮之設,本以衛民,使財歸有司,兵必合符而調,豈有跋扈之憂。至於御夷狄,則修武備、謹邊防,來則御之,去不窮追,豈有侵暴之虞!凡此數事,曾想著書,使後世子孫以時觀覽,也是社稷無窮之利。”
諸司官考滿朝覲之制的制定
洪武九年 (1376)十二月初十日,朱元璋命中書省吏部定諸司官考滿朝覲之制,規定;諸司正佐首領、雜職官,俱以九年為滿。各處有司知府以實歷俸日月為始,三年一朝覲;其佐貳官及知州、知縣,每三年一朝覲。倉庫司局錢穀官吏,以歷俸周歲為滿,收受少的,以數付代官給由;收受多的,以半俸守支,畢日給由。雖經改除,亦以九年通論。省、府、台、六部、各布政司、各都司、各按察司、各衛、各相府等衙門椽史、令史、典吏、舍人、知印、宣使、奏差,已有資格出身的,以九年為滿;有司吏以歷俸三年為滿;如縣吏、州吏升府,方入省注,一任入流注用。其布政司等衙門典吏歷俸三年,許於相應衙門內轉升;令史、書吏俱以九年為滿。洪武十一年三月初五日,河間知府楊冀安等考績來朝,朱元璋對吏部臣說:“考績之法,目的是旌別賢否,以示勸懲。今官員來朝,宜察其言行,考其功能,課其殿最,第為三等:稱職、無過的為上,賜坐而宴;有過而稱職的為中,宴而不坐,有過而不稱職的為下,不預宴,序立於門,宴者出然後退。庶使有司知所激勸。”
蔡子英北歸
蔡子英,生卒不詳,河南水寧人,元至正進士。察罕帖木兒開府河南,聘參軍事,累官至行省參政。後從擴廓帖木兒轉戰。徐達征定西,擴廓敗,於英單騎走關中,遁入南山,朱元璋聞其名,令人繪形尋求。有司尋得,械送至江濱又逃走。洪武九年(1376),陝西有司尋得,械送京師,過格陽,其妻欲與相見,子英避而不見。子英到京師後,元璋命脫械以禮相待,授之以官,堅辭不受,退而上書。他說:“我是鼎魚漏網之人,假息南山。陛下以萬乘之尊,全匹夫之節,不降天誅,反療其疾,易冠裳,賜酒饌,授以官爵,陛下之量包乎天地。我感恩無極,不是不想自竭犬馬,只是名義所存,不敢改變初志。自惟身本韋布,知識淺陋,過蒙主將知薦,仕至七命,躍馬食肉十有五年,愧無展寸以報國士之遇。及國家破亡,又復失節,何面目見天下士!陛下創業垂統,正當挈持大經大法,垂示子孫臣民,奈何欲以無禮義、寡廉恥之俘囚,側諸維新之朝、賢士大夫之列呵!陛下若察臣之愚,全臣之志,禁錮海南,畢其餘命,則雖死之日,猶生之年。”朱元璋閱覽其書,更加敬重。忽一日子英大哭不止,人間其故,答稱思念舊君。元璋知其志不可奪,便於洪武九年(1376)十二月三十日,命有司送其出塞北歸,從其舊主居於和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