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方鴻漸比較
與方鴻漸比較,趙辛楣是《圍城》的二號男主人公。從小說的角色配置的角度來看,趙辛楣只能算一個重要的配角。
《圍城》中方鴻漸的活動貫徹始終,小說敘述是以方鴻漸的求愛求職的故事為主線,小說作者還時常借用方鴻漸的目光來看周圍的世界,方鴻漸這個角色在《圍城》中是最突出的。但是,我們不難發現,趙辛楣這樣一個配角,對小說情節的走向具有不可忽視的作用。另外,而且對方鴻漸的這個獨特的人物形象的建構,趙辛楣的影響也同樣不可低估。
趙辛楣最初是以蘇文紈追求者的身份登場,在蘇家與方鴻漸演“對手戲”。這位擅長用響亮流利的美國話演講的求婚者是以“反對者”的身份與主人公方鴻漸爭風吃醋。到了趙辛楣明白方鴻漸愛的不是蘇文紈,而蘇文紈也嫁給了曹元朗之後,趙辛楣和方鴻漸同赴三閭大學任教,此時二人已化敵為友,趙辛楣在小說中身份轉換為方鴻漸的“夥伴”和“助手”。其後,趙辛楣從方鴻漸生活中退出,但在香港一遇,趙辛楣對方鴻漸的慷慨資助並建議方鴻漸孫柔嘉在香港登記結婚,趙辛楣又成為方鴻漸的“資助人”和“生活顧問”。小說結束部分,趙辛楣在重慶的召喚也是方鴻漸決心再次出走的一個重要的原因。
方鴻漸每一次“出走”都與趙辛楣有關係,第一次是趙辛楣為了“攆走”情敵,暗地裡向三閭大學推薦了方鴻漸。方鴻漸被三閭大學解聘,也是因為趙辛楣在方鴻漸那兒留了一本叫《論共產主義》書籍,成為方鴻漸遭到校方排擠的藉口,這可以算是方鴻漸的第二次“出走”。
方鴻漸這兩次“出走”,最根本的原因當然不是趙辛楣,第一次“出走”是方鴻漸的戀愛生活“出了問題”。方鴻漸第二次“出走”即離開三閭大學,是與齷齪的環境難以妥協所導致的,還有一個因素是方鴻漸的感情生活也發生了變化,他與趙辛楣的“被保護人”孫柔嘉定了婚,愛情是促使這對新人快快地離開這個是非之地的一個重要支持力量。
再返觀趙辛楣推動方鴻漸“出走”的原因,也不外乎一個“情”字:第一次最直接,是趙辛楣為了將情敵弄走,是“情” 在做怪。第二次是趙辛楣在封閉的三閭大學情感空虛,與汪太太有了說不明白的那次散步和一個小動作,是一種莫名其妙、模糊、邊緣的“情”在活動。因此,可以說趙辛楣推動方鴻漸“出走”的原因乃是趙辛楣的自身的感情生活的變動,並非某個無來由的、牽強的、或“靈機一動”的純粹偶然性的因素促使趙辛楣去“推動” 方鴻漸的生活。
方鴻漸生活軌跡的變動乃是方鴻漸個人情感生活和趙辛楣的個人情感生活的“合力”導致的。
方鴻漸的每一次“出走”,每一次生活場景的“遷徙”,都可說是方鴻漸私人生活的情感邏輯與趙辛楣私人生活的情感邏輯的“交叉作用”使然的。
趙辛楣這個配角對主人公方鴻漸的感情生活能發生影響,都是趙辛楣與某個女性(蘇文紈、汪太太)在情感方面發生了“事故”,從而間接地影響了方鴻漸的生活。
如此,趙辛楣的在小說的配角作用逐漸“浮現”出來,這種配角對主角的影響皆從“人之常情”常情出發,這在小說創作上可稱得上自然流暢。
創作手法拙劣的武俠小說,為了情節的拓展或場景的轉換,常常無來由地生出某事某人,而一旦情節轉折完畢,某人某事又匆忙消失,如此的小說創作在敘事技巧上顯得非常幼稚。趙辛楣對方鴻漸的影響處處都有“埋伏”,處處都有合情合理的“起因”和“延伸”,主要原因是作者將趙辛楣的生活當成與方鴻漸生活平行的另一條線索來寫,這兩條線時而分開,時而交叉,方鴻漸是主線,趙辛楣是副線。副線雖然不處於小說中最顯眼最突出的部分,卻對主線的進展有著不可低估的推動力量。
《圍城》中就有許多小角色,這些小角色僅僅起到“工具”的作用,僅僅是一個符號,作者沒有賦予其“靈魂”。比如,去三閭大學的路途中遇到的形形色色的人物,象蘇州寡婦,如果將她說成常州寡婦、揚州寡婦,也未嘗不可,還有那有長了個桔皮大鼻子滿嘴粗話的侯營長,也可以是張營長、林營長,只要是個粗魯軍人便可。這些配角只是為了交代旅途中的一路上遇到各種類型的人事而存在著,屬於即用即棄的沒有“靈魂”徒有“符號”作用的小角色,對小說主要人物的命運不發生關鍵性的影響。而趙辛楣這個配角不但具有“工具性”作用,他在推動著方鴻漸的生活的進展,實際上也在推動著小說情節的進展。
角色作用
趙辛楣還是一位有著獨特性格、有著他自個兒“靈魂”的人物:豪爽又不失儒雅,浮誇又不乏精明。 趙辛楣對主人公方鴻漸的影響最重要的地方還不在於他對方鴻漸生活軌跡改變的影響,也不在於他的存在推動了小說情節的進展。而是趙辛楣這個有靈魂、有性格的人物,對方鴻漸的精神世界發生了影響。 趙辛楣能發現方鴻漸難以認識到的自我性格特徵。趙辛楣是方鴻漸的精神世界方鴻漸性格的一面鏡子。 從方鴻漸趙辛楣兩人同去三閭大學開始,便是趙辛楣將方鴻漸帶入一個新的生活圈子。兩個人相處得十分融洽,他們都有著留洋的背景和相同的趣味,他們要面對的是同樣的人、同樣的事,而且都害怕落入婚姻的圈套中。這種同性友誼在《圍城》中非常難得,《圍城》是知識分子灰色的、醜態的人性弱點大暴露的展覽館,方鴻漸與唐曉芙的“純情之戀”與方鴻漸與趙辛楣的“純友誼”是《圍城》中不可多得的人性中善的一面的表現,是《圍城》中難得的人性的亮點。《圍城》作者也惟獨對方、唐“純情之戀”與方、趙“純友誼”給予肯定,從未以辛辣的語調調侃之,顯露出《圍城》作者溫情的一面。也正是因為趙辛楣與方鴻漸的友誼,使得趙辛楣、方鴻漸彼此心靈處於相對坦白的狀態,這便讓趙辛楣能夠近距離地看方鴻漸,能夠無顧忌地對方鴻漸的性格特點發表自己的看法。
在即將到達三閭大學的時候,趙辛楣做了總結:“像咱們這種旅行,最試驗得出一個人的品性。旅行是最勞頓,最麻煩,叫人本相畢現的時候。經過長期苦旅行而彼此不討厭的人,才可以結交作朋友。……”方鴻漸便問自己討厭不討厭,趙辛楣答道:“你不討厭,可是全無用處。”方鴻漸想不到趙辛楣會這樣乾脆的回答。氣得只好苦笑。通過趙辛楣如此不客氣的一針見血,讀者借用趙辛楣的目光看清楚了方鴻漸這個“多餘人”的性格特徵。從這一點看,趙辛楣這個配角已不僅僅圍繞著方鴻漸,作為方鴻漸敘事的推動者,而是成為方鴻漸性格的一個“發現者”和“批評者”。讀者可以藉助趙辛楣的目光、趙辛楣對方鴻漸的“總結”,從一個小說人物的角度來認識方鴻漸。
因此,我們又可以說,正是因為有了趙辛楣,我們認識主人公方鴻漸的多了一個別致的途徑。《圍城》通過趙辛楣,為讀者欣賞主人公方鴻漸性格的打開了另一扇視窗。 這正是《圍城》創造趙辛楣這樣一個配角的獨特之處,這個配角不僅僅是為推動情節而存在著,更為主人公方鴻漸的心靈而存在著。 在《圍城》中,方鴻漸與孫柔嘉戀愛,趙辛楣這個孫柔嘉的“保護人”看似“不插手”,其實,方孫戀愛,趙辛楣既是俏皮的始作俑者,又是犀利的評論者,而且方孫關係的破裂也與趙辛楣對方鴻漸的“召喚”有著不大不小的關係。
首先,早在去上三閭大學的路上,在輪船上,趙辛楣就警告方鴻漸:“我們新吃過女人的虧,都是驚弓之鳥,看見女人影子就怕了。可是你這一念溫柔,已經心裡下了情種。讓我報告孫小姐,說:‘方先生在疼你呢!’”“……孫小姐就像那條鯨魚,張開了口,你這糊塗蟲就像送上門去的那條船。”“你想,一個大學畢業生會那樣天真幼稚么?‘方先生在哄我,是不是?’”——辛楣逼尖喉嚨,自信模仿得惟妙惟肖——“我才不上她當呢!只有你這傻瓜!我告訴你,人不可以貌相。……” 方鴻漸認定趙辛楣評論孫小姐的話完全是痴人說夢,但趙辛楣的關於“下了情種”的話在下文中便得到了印證,方鴻漸確是因“一念溫柔”一步步走向婚姻。但趙辛楣的話與其說是警告,不如說是無意中挑動了方鴻漸對孫柔嘉的愛的注意力,“情種”能被埋到方鴻漸的心裡,趙辛楣有一半功勞。 方鴻漸與孫柔嘉離開三閭大學到上海,路經香港,與趙辛楣會面。此時方孫兩人已經訂婚,趙辛楣卻又在談話中有意無意說道:“……我不是跟你講過,孫小姐這個人很深心么?你們這一次,照我第三者看起來,她煞費苦心——”鴻漸意識底一個朦朧睡熟的思想一下就讓辛楣這句話給驚醒。這種主人公心靈最隱秘處的點撥乃是趙辛楣這個配角對主人公所施予的最深刻影響的地方。方鴻漸與孫柔嘉鬥嘴,方鴻漸說孫柔嘉是千方百計想嫁給他,便是趙辛楣的“點撥”對方鴻漸心靈深處發生作用的結果。
趙辛楣的活動作為小說貫穿始終的一條副線,一直在或多或少地影響著主人公方鴻漸的心理。因此。趙辛楣的性格也被作者刻畫得十分生動。
形象特徵
有能力,有主見
留美回國後在外交暑當處長,因為身體原因沒隨機關進內地,又在華美新聞社當政治編輯。哪怕從三閭大學不光彩地出走,他也能很快地翻過身,並在重慶步入政界。而且從上海出發去三閭大學的一路上,趙辛楣把握方向,既是這次旅行的領導者,又是內部矛盾(方鴻漸和李梅亭)的調解者。在經濟緊張時,他要求大家將剩下的錢交出來充為公用,並且禁止一切奢侈品的開銷。每次需要會見重要人物時,都是趙辛楣一人當先。在處理方鴻漸和李梅亭的關係上,趙辛楣也懂得從中調和,絕不讓次要矛盾(方李二人的矛盾)代替主要矛盾(去三閭大學)。這一切,無不顯示出趙辛楣的目光敏銳、頭腦活躍,顯示出趙辛楣卓越的領導能力。
幽默、豁達,講義氣
他愛蘇文紈愛了二十年。見到蘇文紈對方鴻漸十分熱情而對自己卻不冷不熱時,趙辛楣一心只想把方鴻漸支開,這也是人之常情,出於本性,說明他很坦白,不虛偽。結果不想,蘇文紈竟與自己毫不認識的曹元朗結婚。二十年的愛是刻骨銘心的愛。自己愛了二十年的女人忽然和別人結了婚,真難想像當時的趙辛楣是如何承受的。但是他卻沒有消沉下去,而是幽默地自嘲,甚至在蘇文紈婚禮當天前去參加,親眼目睹自己的愛人與別人結婚。回過頭,他又與從前的“情敵” 方鴻漸冰釋前嫌,並且成為摯友。這份豁達真是很了不起。同時,他處處為朋友著想,對方鴻漸百般照顧。趙辛楣確是一個可交的朋友。
明事理,講分寸
在船上,他一眼就看透了李梅亭和顧爾謙的把戲,又坦誠地講給方鴻漸聽。路途結束,趙辛楣又一語道破方鴻漸的人性弱點:“你不討厭,可是全無用處。”對孫柔嘉的“煞費苦心”,趙辛楣也是早就看破。而他也像一個忠厚長者一樣,時時刻刻提醒著方鴻漸。在船上,“孫小姐就像那條鯨魚,張開了口,你這糊塗蟲就像送上門去的那條船。”在香港,趙辛楣的提醒讓方鴻漸“意識底一個朦朧睡熟的思想”“給驚醒”。而趙辛楣隨即又住了口,“因為你已經不比從前的你了”,方鴻漸和孫柔嘉的關係已經由同路者、同事變成了愛人,趙辛楣生怕自己對老朋友善意的提醒成為了鴻漸婚姻的隱患,所以趕緊以“喝多了”敷衍,同時感嘆“老朋友說話也得分個界限”。可見趙辛楣對於世事的體察已經十分有深度,並且以好朋友的身份在時時指導著方鴻漸。可他工於心計卻不老於心計,與汪太太不明不白以至被捉,結果狼狽出逃,卻顯出了趙辛楣預料不足的一面。而正這種有心計卻不老奸巨滑的形象,才讓人覺得趙辛楣這個人物的可愛。
痴情
這也是趙辛楣性格上的弱點。趙辛楣是一個官宦世家的第三代,而且他本人也相貌不俗,想和他共結連理的女人想必不會少。可他卻只愛蘇文紈,而且一愛就是二十年,甚至後來與汪太太的不明不白,也僅僅是因為“她有一點兒像蘇文紈”。愛情中的人是盲目的,想來這話不錯。可惜精明幹練的趙辛楣竟沒有勘破情關,性格中的弱點在愛情方面暴露無疑。在對汪太太的態度上,一向乾脆的趙辛楣竟像方鴻漸一樣,猶猶豫豫,舉棋不定,始終沒有給這種關係一個準確的定位。而他的這種弱點也使他成為蘇文紈的愛情玩物。蘇文紈一輩子只愛過方鴻漸一個人,對於趙辛楣,她只是希望保持著一種被愛慕的優越感,希望永遠有一個男人在等著他。趙辛楣在愛情方面,有著和方鴻漸同樣的懦弱。而這種懦弱也使他最終沒有得到真正的愛情。
方鴻漸孫柔嘉戀愛,趙辛楣幾乎可以算是躲在方鴻漸背後的一個“影子人物”,他時時讓方鴻漸對自我的心靈的隱秘角落有所“觸動”,有所“警覺”。趙辛楣這個愛“多嘴”的好朋友,對於方鴻漸孫柔嘉的“閒事”可真管得徹底。怪不得與方鴻漸定了婚之後的孫柔嘉對趙辛楣不僅沒有好感,還有點提防,甚至嫉妒不同性的趙辛楣,認為方鴻漸被趙辛楣這個好朋友牽著鼻子走。 以孫柔嘉這樣敏感,甚至略有點刻薄的女性,她很快發現了趙辛楣對方鴻漸的影響,當然要對趙辛楣有所排斥。她是這樣罵趙辛楣:“……你的好朋友是你的救星,逼你結婚的是他——我想著就恨——幫你恢復自由也是他。快去罷!他提拔你做官呢,說不定還替你找一位官太太呢!我們是配不上你的。”“……去年你浪蕩在上海沒有事,跟著趙辛楣算到了內地,內地事丟了,靠趙辛楣的提拔到上海,上海事丟了,現在再到內地投奔趙辛楣去。你自己想想,一輩子跟住他,咬住他的衣服,你不是他的走狗是什麼?你不但本領都沒有,連志氣都沒有,別跟我將什麼氣節了。小心別討你那位朋友的厭,一腳踢你出來,那時候又回上海,看你有什麼臉見人。……”孫柔嘉如此罵趙辛楣的時候,趙辛楣在小說中已經退入“幕後”,而他依然是“在舞台”上的主人公們時時提到的一個人物,由此可見,一個有“靈魂”的重要配角的作用對整個小說情節走向、主人公的內心的動態、主人公與其他人物之間的關係將產生深刻的影響。 雖然某個人物可能僅僅只是配角,但因為這個配角的獨特的視點、獨特的個性、獨特的價值觀念,或獨特的語言,一部小說將因為這個配角而顯得更得更加豐富,更有生氣,也更有審美價值。 說起具有獨特的視點、獨特的個性、獨特的價值觀念、獨特的語言的配角來,我們並不會陌生。比如,提起堂吉訶德,我們就會想起他身邊的桑丘,說起孫悟空,我們就可能聯想到唐僧和豬八戒,至於福爾摩斯,如果缺了華生大夫,將會遜色不少。 堂吉訶德身邊的桑丘,既愚昧落後,又有幾分狡黠,他的世俗化的平凡、粗俗,和堂吉訶德的英雄化、浪漫化的氣質,既是比較,更是補充。堂吉訶德與桑丘的對話,一個務實,一個浪漫,桑丘總是對堂吉訶德的不切實際的騎士“規矩”提出疑問。桑丘對堂吉訶德的種種荒唐的行為和想法發出詰問,讓另一種不同於堂吉訶德的價值觀念的聲音能夠在小說中與堂吉訶德交流、交鋒。“騎士”堂吉訶德的種種想法,是因為有桑丘,才不是自言自語,而是通過對話,讓讀者得到“發現” 堂吉訶德的荒唐想法的機會。 再如豬八戒,豬八戒的可愛,正在於豬八戒的不聽話,他有自己的小算盤,散夥回高老莊過小日子是他的最高理想,他又有小聰明,常常利用唐僧的固執和迂腐,將孫悟空推到一個很不利的地位。豬八戒不同於沙僧,沙僧沒有靈魂,沒有自己的小算盤,沒有自己的欲望,是一個“工具”類型的配角。而豬八戒就不一樣,他有自己的“人生規劃”,是被迫才加入取經行列,所以,豬八戒的“欲望”豬八戒的“個性”在《西遊記》中代表著一條世俗的道路。正是豬八戒的加入,取經的故事才多了人間氣味,《西遊記》才不都是孫悟空與各路鬼怪神仙的打打殺殺。這是配角豬八戒對《西遊記》的最大貢獻。 其次,由於豬八戒處理問題的動機和態度常常不同於唐僧和孫悟空,遇上難題,或者遇上某件“好事”,豬八戒的小算盤馬上造成取經隊伍內部的“思想不統一”,豬八戒的愚蠢、失誤、懶惰、小算計給孫悟空的斗妖、平妖工作帶來許多麻煩,而這麻煩實際上給《西遊記》諸多創造了一波三折的情節,讓許多故事平添了幾分波瀾。要沒有豬八戒的缺點,《西遊記》的取經行動不知要順利多少,也不知要乏味多少。 豬八戒的愚蠢、自私、懶惰,還讓我們看到了孫悟空對人性(大概還有點豬性吧)的弱點的洞察,看到了唐僧這個和尚對人性弱點的麻木、不深刻、處理問題也極欠靈活性,還看到了沙僧的人云亦云、毫無主見。豬八戒的存在,讓讀者更看清楚了悟空、唐僧、沙僧的個性特徵,或者說,豬八戒這個配角不但是為自己獨特的個性而存在著,更為拓寬孫悟空、唐僧、沙僧的個性而存在著。 一部優秀的小說不一定都要有配角,就是有了配角,也不一定都要賦予配角以“靈魂”。在西方現代小說中,有的小說整部只有一個主人公,整篇小說都圍繞著主人公的心理變化這一核心,這樣的小說要塑造一個有“靈魂”的配角是困難的。但是,在一個有配角的小說中,塑造一個有個性的配角並非易事。一個有個性並且能夠以“合情”的方式推動小說情節的發展,有助於主要主人公個性形成,能夠拓展主要主人公的心靈廣度和深度的配角更是難得。從這個角度而言,《圍城》中的趙辛楣,作為一個人物形象,有自己的生命力,作為小說諸多人物關係中的一端,這個配角人物,在其多重身份轉換的過程中,對其他人物的情感世界特別是對方鴻漸這個主人公的心靈隱秘角落的“窺探”,又有著獨特的影響。 可以說,趙辛楣作為方鴻漸身邊的一個“影子人物”,促使方鴻漸性格在不同的環境中延伸並變化著。這樣一個配角,既為小說情節結構服務,又是推動著主人公的性格和心靈世界的不斷變化,這樣一個配角就已經超越了西方敘事學對配角的定義,而是一個融化在小說結構和小說人物情感世界中的“有機配角”。
紀念錢鍾書
這樣的大學者,代表了一個時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