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輯詩成經
據考證,《詩經》的成書過程,主要有以下三種說法:
1、王官采詩說。最早的記載出現於《左傳》。《孔叢子•巡狩篇》載:“古者天子命史采歌謠,以觀民風。”另外在《漢書•食貨志》:“孟春之月,群居者將散,行人振木鐸,徇於路以采詩,獻之太師,比其音律,以聞於天子。故曰王者不出牖戶而知天下。”周朝朝廷派出專門的使者在農閒時到全國各地採集民謠,由周朝史官匯集整理後給天子看,目的是了解民情。當時的采詩官被稱為“行人”(見於《左傳》)。劉歆《與揚雄書》亦稱:“詔問三代,周、秦軒車使者、遒人使者,以歲八月巡路,求代語、童謠、歌戲。”
2、公卿獻詩說。當時天子為了“考其俗尚之美惡”,下令諸侯獻詩。《國語•周語》載:“天子聽政,使公卿至於列士獻詩,瞽獻曲,……師箴,瞍賦,曚誦。”
3、孔子刪詩說。這種說法見於《史記•孔子世家》:“古者詩三千餘篇,及至孔子,去其重,取可施於禮義三百五篇。”據說原有古詩三千篇,孔子根據禮義的標準編選了其中三百五篇,整理出了《詩經》。唐代孔穎達、宋代朱熹、清代朱彝尊、清代魏源等對此說均持懷疑態度。《左傳》中記載孔子不到十歲時就有了定型的《詩經》,公元前544年魯樂工為吳公子季札所奏的風詩次序與今本《詩經》基本相同。《論語•子罕》孔子曾說:“吾自衛返魯,然後樂正,雅、頌各得其所。”可見也許孔子只是為《詩》正過樂而已。通常認為《詩經》為各諸侯國協助周朝朝廷採集,之後由史官和樂師編纂整理而成。孔子也參與了這個整理的過程。
二、避亂存詩
孔子將整理後的《詩經》傳授給子夏,子夏傳授給曾申,曾申傳授給李克,李克傳授給孟仲子,孟仲子傳授給根牟子,根牟子傳授給荀卿,荀卿傳授給毛亨。毛亨時代適逢秦始皇暴政時代。秦始皇三十四年(公元前213年),一位朝廷的高官淳于越反對當時實行的“郡縣制”,要求根據古制,分封子弟。丞相李斯加以駁斥,並主張禁止“儒生”(讀書人)以古非今,以私學誹謗朝政。秦始皇採納李斯的建議,下令焚燒《秦記》以外的列國史記,對不屬於博士館的私藏《詩》、《書》等也限期交出燒毀;有敢談論《詩》、《書》的處死,稱讚過去的而議論現在政策的滅族;禁止私學,想學法令的人要以官吏為師。這種措施引起許多讀書人的不滿。第二年,許多方士(修煉功法煉丹的人)、儒生攻擊秦始皇。秦始皇派人調查,將四百六十多名方士和儒生挖大坑活埋。史稱“焚書坑儒”。據《史記·儒林列傳》記載,“及至秦之季世,焚詩書,坑術士,六藝從此缺焉。”
以講授《詩經》為生的毛亨深恐大禍臨頭,攜全家倉惶地從魯地北上,遠離塵囂,遁入武垣縣(今河間市,當初屬趙國的北部)定居,隱姓埋名。直到漢惠帝撤銷了“挾書律”,天下天平了,毛亨才敢光明正大地重新整理《詩經詁訓傳》,並親口傳授給毛萇。
欽定詩經傳說彙纂三、獻王納賢
秦滅漢興,漢朝統治者總結了秦朝滅亡的教訓,大力倡導休養生息、勸棵農桑,破除了對法家的迷信,傾向儒學思想。
獻王劉德(?-前129年),漢朝宗室。漢景帝第三子,栗姬第二子。景帝前元二年(前155年3月)受封為河間(今河北河間縣一帶)王,國都樂成(今獻縣境內)。史稱劉德“有雅材”、“修學好古,實事求是”。漢景帝時吳楚等七國之亂、內宮儲位之爭,使獻王劉德感嘆儒道衰微、道德淪喪,於是在封地河間國內收集佚書、修興禮樂,以期通過匯集並研究儒家典籍來振興儒學。劉德每得一本好書,就令人抄寫一份送給原來的藏書主人,而將真本留下,並賜給獻書者金帛。於是,四面八方學問之士紛紛前來獻書,河間國收集的書籍經典與朝廷所收藏數量不相上下,且不乏精品、孤本。獻王劉德在河間封國內修建規模宏大的日華宮,內設二十餘處館舍,專以招待四方飽學之士。齊、魯、燕、趙、代、魏等地的儒者數百人聚集於此,夜以繼日地梳理、校勘收集來的儒家典籍。
獻王劉德當得知毛萇是能夠誦經解義的大賢,大喜過望,“禮聘再三”,請毛萇出山,封毛萇為博士,並在都城樂城東面建造日華宮(今泊頭市西嚴鋪),北面君子館村建招賢館,命毛萇在此講經,傳授弟子。因此,《詩經》才得以流傳下來。據《嘉靖河間府志》記載,當年毛萇講經的地方,被人們尊稱為“君子館”,就是今天河間詩經村西北三里處的君子館村。
當年講解《詩經》的主要有齊人轅固、魯人申培、燕人韓嬰、河間毛亨四家。齊、魯、韓三家武帝時已立學官,毛詩晚出,未得立。毛氏說詩,事實多聯繫《左傳》,訓詁多同於《爾雅》,稱為古文,其餘三家則稱為今文。其後三家詩亡,獨毛詩因家傳得大行於世。
毛公墓四、仙露覓蹤
在中國歷史中,朝代更迭和外族入侵造成戰事連綿,人民生靈塗炭,文化飽受摧殘。歷經千年,當年毛公講經的地方早已變成了一片廢墟。
最早發現君子館磚的當屬苗學植。據《畿輔通志》卷一百六十一記載:“河間縣西北三十里,有君子館故址。引《肅寧縣採訪冊》雲,縣治東南十里,有武垣郡城。邑優貢生苗學植,博學好古,謁毛公詞,得磚一枚,上刻‘君子’二字,古茂閒雅,漢隸體也。其後庠生劉溯,主講毛公祠畔,又得‘君子館’磚三。嗣是而得者。有‘君子大吉’,‘君子長生’字樣。楛此,則館與毛公祠,均應在武垣故城,當隸肅寧境。”
另據王樹枏“題君子館磚”詩序:“同治壬戌(1862年),河間毛公墓坏於雨。土人掘之,出磚門三。拆其頂,得君子磚數枚。旁砌者皆花文無字。光緒辛巳(1881年)馮明經持二枚來蓮池,一贈貴築師;一為鹽山劉穎侯所得。以漢建初尺度之,面徑一尺五寸弱;厚二寸治強,左側回文,背麻布文,與君子磚大小厚薄皆同,洵西京物也。穎侯屬題,因記顛末磚之左側,而並系以詩”(見李濬之《君子留真譜》)。
同治年間《畿輔通志》編修局設在保定蓮池書院課榮書舫。同治十一年(1872),肅寧知縣王君將君子館“君子長生”磚拓本送畿輔通志局。陳鼐(溧陽人)及編修們見字驚喜萬分,觸景生情,遂將“釣魚台”額易名為“君子長生館”。張之洞在北京建造的畿輔先哲祠,也因君子磚而設君子館。1894年春,清代官員黃膺以龍喜社主人身份,在京城君子館舉行宴會招待朝鮮朝貢使團,龍喜社成員與朝鮮尚書李正魯、朝鮮狀元李胄榮等人共賞君子磚摹本,吟誦唱和,追慕前賢。這次集會所作詩文結集成冊,君子磚也成為中國與朝韓文化交流的一段佳話。(文引自《君子磚淺識》)
五、君子磚館李濬之手摹君子長生磚圖樣
“君子長生”銘文磚後被劉位坦和劉銓福父子兩代收藏。據胡適先生《跋乾隆甲戌脂硯齋重評〈石頭記〉》記載:“十三回首葉的‘專祖齋’方印,是劉銓福家兩代的書齋,‘專祖’就是‘磚祖’,因為他家收藏有漢朝河間獻王宮裡的‘君子館磚’,所以他家住宅稱為‘君子館磚館’,又稱‘磚祖齋’。葉昌熾《藏書紀事詩》卷六有一首記載劉銓福和他父親劉位坦的詩,有‘河間君子館磚館,廠肆孫公園後園’之句,葉氏自注說:劉寬夫先生名位坦,大興人,藏棄極富。……先生……因得河間獻王君子館磚,名其居曰君子館磚館,又曰磚祖齋。所居在後孫公園。其門帖云:‘君子館磚館,孫公園後園’。今其孫尚守舊宅,而藏書星散矣。
劉位坦和劉銓福父子死後,家財散,“君子長生”磚被張之洞之甥李濬之重金購得。1933年,李濬之在北平西城西小石作胡同六號購買一處宅院,從宣南廣安東里“墨耕園”移居於此,新宅堂號延用劉位坦後孫公園“君子館磚館”堂號,門聯上聯仍用劉位坦舊聯“君子館磚館”,下聯改為“文津街西街”。這段事跡成為民國期間的一段佳話。
六、君子留真李濬之編輯《君子留真譜》
李濬之收藏有“君子長生”和“君子”銘文磚各一塊。“君子長生”意為“以德配天,君子之德與世長生”。李濬之認為:“西漢河間獻王,修學好古,實事求是,築君子館以延毛貫諸公作詩、訓詁。嘉道間,館磚出土,經苗、許、劉三家搜訪,各有墨拓徵題。阮文達公稱為漢磚之祖。今蒐集諸家磚拓、詩跋影寫彙輯。”李濬之於民國二十二年(1933年)編輯整理了《君子留真譜》一書。
《君子留真譜》一書由劉春霖題寫書名,收錄了漢磚拓片以及楊鍾義、苗學植、祁寯藻、何熙績、何紹基、張穆、黃爵滋、胡焯、端木國瑚、曾國藩、高繼珩、莫友芝、楊息柯、王樹枏等歌誦漢君子館磚的詩文。《君子留真譜》成為記述“君子館磚”比較翔實的文化史料。
君子館磚曾經是百年前士林的一座紀念碑,也是儒學文化的歷史信物;既是近代文士的精神象徵,也影響了那個時代的道德取向。
李濬之曾外孫韓罡謹識2018年7月12日參考文章及圖書:
1、李濬之輯《君子留真譜》;
2、韓罡、周文華合編《李響泉公全集》;
3、韓罡著《庶族的黃昏——見證中華傳統文化的沒落》;
4、《君子磚淺識》;
5、《河北省肅寧縣武垣古城的君子館日華宮毛公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