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簡介
原名劉英。浙江蒼南人。中共黨員。1984年畢業於浙江平陽師範學校,1995年畢業於浙江教育學院。1984年起歷任中學語文教師、教研組長、地方志編輯、機關秘書等,曾兼任蒼南縣文聯副主席、主席至今,2004年兼任溫州市作協副主席。1990年開始發表作品。2001年加入中國作家協會。先後在《詩刊》、《人民文學》、《散文》等刊物發表文學作品1000多篇(首),著有詩集《遙望的平台》、《月亮上的村莊》等5部,散文集《鳥聲里的通家橋》。有作品被譯為英、俄、日等多種文字發表於國外。《劉德吾自選詩》獲2002—2004年度全國優秀組詩金獎等。
2010年7月25日晚上10點詩人劉德吾在霞浦高速公路上發生車禍,於2010年7月26日晨不幸去世!
相關評價
“把骨頭寫枯。”詩人劉德吾這樣說,對於一個寫了20多年詩歌的“老”詩人來說,這句話就像是他的宣言。“沒有什麼比詩歌更能讓我感動的了,我願意付出一切,付出一輩子,這既是對詩歌的尊重,也是自己對人生的一種把握。”在他的辦公室里,43歲的劉德吾侃侃談來,談詩歌,談酒道,談石頭,最終都是談到了“人生”這個宏大的話題。詩酒載道。詩跟酒都是德吾的最愛,也許沒有酒就沒有詩歌,有了詩歌,酒意當然就更濃,這在古代的詩人李白、杜甫那裡可以找到註腳。寫詩已經20多年,從一個懵懂少年到不惑之年,劉德吾得到了很多人得不到的東西,“那就是詩意的生活”。作為詩人,他不為外界的“物慾橫流”所撼動,只知道埋頭書房,關起小門成一統,一門心思經營自己的小世界,顯得有點笨拙,有點不合時宜,但就是這樣一個埋頭苦幹,要把骨頭寫枯的詩人,多年來,他的作品像雪片一樣發表在全國各大刊物的顯著位置,其中還有一批作品入選了《詩刊五十周年詩選》、《新世紀五年詩選》、《中國新詩十年精選》、《文學精品叢書·詩歌卷》、《大學生最喜愛的100首詩》等重要選本。著名詩人張洪波這樣說“劉德吾的詩歌有許多內容取之超越現實生活,飛揚的詩意,讓人感受到詩人的敏銳和活跳的心靈……”已故九葉派詩人唐湜生前對劉德吾的創作也給予了充分的肯定,“德吾堅持用直覺轉化的最初的半意識的語言寫詩……他的詩大多經過了理性的梳理,那種純真的美,多么像美妙的音樂!”其他如《人民文學》主編韓作榮、原中國文聯副主席、著名詩人李瑛、原《詩刊》副主編楊金亭等都對他的詩歌創作實踐與成果給予精彩的評論。詩歌上取的成績,並沒有讓劉德吾沾沾自喜,他更加注重的是來自內心的呼喚,他知道自己要乾什麼,沒有詩歌的與時俱進,就沒有今天的詩人劉德吾,從鄉下的一個教師,到教育局機關工作人員,再到縣文聯主席,他經歷了太多,但其中最重要的一環,那就是沒有放棄對詩歌的追求。
作為縣文聯主席,劉德吾的心卻有點“野”, “要把蒼南的詩歌寫到全國的一流方陣中去。”蒼南偏隅一方,文化底蘊當然比不上北京、上海、杭州這些大都市,但劉德吾把心思用上了,所有能夠動用的“關係”他都用上了。《詩刊》是我國詩歌界的國刊,多年來,在他的牽頭下,連續五年在蒼南舉辦了大型公益活動“春天送你一首詩”。這讓蒼南詩人得益匪淺,五年來共有20多位200多人次在該刊發表詩歌作品,得到全國詩歌界的一致好評。該刊著名編輯林莽和雷霆等人均不無感動地說:“蒼南是中國的詩歌之鄉”!此外,《人民文學》、《星星詩刊》、《江南》等全國知名刊物都紛紛發表了蒼南詩人的作品,一時蒼南詩歌群被稱為“蒼南詩歌現象”。這得益於劉德吾對蒼南詩歌事業的推動和穿針引線。
“在石頭和詩歌面前,人只是匆匆過客。”作為詩人,劉德吾知道“觸類旁通”的道理,因為工作和對詩歌創作的熱情,多年來,他深入了田間地頭,貼近生活和大自然,漸漸地竟然愛上了收藏石頭,這從他的書房裡到處都是奇石就可以得到佐證,他也從中積累了大量的創作素材,詩歌寫得更好了,年近不惑的他心態也平和了許多。
劉德吾是我縣第一位中國作家協會會員,第一位在《人民文學》發表詩歌作品,也是在全國各刊物發表最多的一位詩人。有付出自然就有回報,自1991年開始,他已經獲得了縣委、縣政府第二輪、第三輪、第五輪和第六輪專業拔尖人才榮譽,在工作間隙還創作了大量的詩歌作品,先後出版過《月亮上的村莊》、《遙望的平台》、《曠野》等七部詩文集。“我還是要把骨頭寫枯,詩歌沒有止境,人生的追求沒有止境。”這就是詩人劉德吾。
事故經過
7月25日下午,一輛疾馳在瀋海高速寧德福安段的蒼南大客車浙CD3697滿載著雙休日從白水洋旅遊回來的39名遊客返回蒼南。當天下午5時20分許,在福安溪尾段一個連續下坡處,客車突然穿過隔離帶撞到對向車道,與正在行駛的重型半掛牽引大貨車碰刮,造成大客車倒扣,劉德吾等7人當場死亡,其餘30來人不同程度受傷。池凌云:悼詩人劉德吾
要提筆寫劉德吾,心中不禁湧起一陣陣悲涼。生命的無常使傾其一生去追求的詩人永遠鬆開了手中的筆,而且在他終於迎來創作上的大突破,走向成熟與澄明的時候。這是最殘酷的終止,天妒英才,除了痛惜,我們誰也無法在悲觀絕望時指望命運。劉德吾比我只年長一歲,但他在組織能力方面卻遠遠超過我。他任蒼南文聯主席這些年,文學活動搞得轟轟烈烈,蒼南的詩人人數之眾在全省都堪稱一景。通過各種各樣的文學活動,聚集了一大批文學愛好者,其中有不少走上文學寫作的道路。我去蒼南參加過幾次文學活動,德吾說起當地的一些派出所所長、機關幹部、農民如何成為文友時,原本純樸的臉,馬上神采飛揚起來。這是他創作之外的成就,也是他創建文學大縣的夢想。雖然這不是創造詩人、作家的最好途徑,但他身在其位,我理解他對於理想現實的憨厚和痴迷。
而今天讓我深感遺憾的是,我們都在同一個地區,相距僅100公里,卻未能有更多交流。溫州的詩人大多喜歡安靜,白天忙各自的工作,晚上埋頭讀書寫作,即使有見面的機會,也很少正兒八經談詩論藝,包括比我們年長、在寫作上已經有成就的王手、馬敘等其他作家詩人,都羞於說出觀點,不知是靦腆的氣質造成了謹慎和嚴謹,還是謹慎和嚴謹加重了靦腆。在溫州的詩人和作家,習慣於在生活中的位置,用以燭照命運的語言只在面對自我的時候出現。而藝術上的疏於交流,也讓我們少了一些對對方及時的閱讀和了解。而對於德吾的深入的閱讀,只有從這一特定的時間重新開始,“開掘精神的世界,如同獲得生的權利”,如今,我只能以閱讀德吾的詩歌,讓一個逝去的詩人回到他熱愛的翻滾著詩意的聲音的大自然中來。
我讀到近期剛剛出版的劉德吾的詩集《返回之夢.贈謝雲》、《你的胸脯是我的家》時,深感震驚,特別是《返回之夢.贈謝雲》,我認為他已經完成了一個詩人一生要寫出的最重要的詩篇。在這個集子裡,他以一百五十多首詩歌對一個他所尊敬的精神同道說話的同時,也衝破了現實的拘囿,他藏在秘密散頁中的聲音已經留了下來,在沉悶的空氣中孤寂而持久地鳴響。
我很遺憾,沒有與他當面談一談他寫給謝雲的詩,這整整一本詩集的分量,讓我看到了生活中另一個劉德吾。詩歌中的他沒有了多餘的油彩,是那么淳樸、敦厚、滿腔熱枕,他寫在菜市場接到謝雲的電話,為了安慰他的鄉愁,一再說“蒼南有什麼好呢,這樣小的一個小地方”,並用手在空中比劃出一隻西紅柿的形狀,覺得不是很妥當,又比劃出一粒芝麻的形狀,一邊在噪雜的人聲中繼續喊:北京……蒼南……這就是我心目中一個好詩人的樣子,一個在南方在菜市場提著菜籃子買菜的詩人,在虛空中伸手,比劃著名一個自己也不很確定的孤獨的圓,安慰一個遠在北方的同鄉書法家。我不知道劉德吾這些年都有哪些人生的練歷和思考,以這些詩歌來看,不是關在書房閱讀就可以達到的,在詩行中埋頭尋覓二十幾年,他終於找到了一種屬於他的聲音:堅實而鮮明,樸素而純淨。這是一股活水,全部源泉都直通心靈——
這神清氣爽的上午,我走出人群
第一個踩進鄉間小道,隱身於叢林
第一個對懸掛在松針上的露珠說話
我一個勁地說,露珠們一個勁聽
它們的安靜、耐心數倍於我和被我敬重的人
我到底說了些什麼?記不清了
我只記得,當時我越說越泄氣
越說越想哭,像在異鄉,想家
突然遇見了親人
我與不停叫喚的山雀對視
山雀小小的頭顱,向陽光密布的地方微傾
像山間紳士;我闖入,它們有些恐慌
儘量讓我覺得,它們對我是友好的
只是我越來越覺得羞愧
越來越覺得自己是個混濁之物
我聆聽著它們東一句西一句、彼此熱情洋溢的叫喚
傻傻地,也想從心底叫出一兩聲
——《寫給謝雲》
這是樸素又動情的詩歌,寫這樣的詩歌,足見這和諧的旋律已經化解了詩人可能遭遇的無秩序和混沌。“這神清氣爽的上午,我走出人群/第一個踩進鄉間小道,隱身於叢林/第一個對懸掛在松針上的露珠說話”,從這些詩行中可以感知詩人已承擔了太多悄聲的話語,以致於要對一顆露珠吐出秘密,最後甚至也想像山雀那樣叫出一兩聲。“而事物的願望是想成為他的語言”(里爾克),這是一個詩人聽到的呼喚,將鄉間小道、松針上的露珠、山雀從一個不知日期的上午,提升到了與存在本質的親密聯繫中。
需要一個傾訴的對象,來描述自然的意義和生命的奧秘,給瘀滯擁塞的事物找到缺口。劉德吾找到了這個對象:蒼南籍書法家、詩人謝雲。詩人從2001年開始與謝雲交往,老人的藝術追求和情懷引發了詩人熾熱的讚嘆,讀謝雲的作品,詩人收穫了“一份沉甸甸的驚喜”。我猜想,這裡邊有一個後輩的敬仰、一個詩人的使命、生命的早晨和黃昏、一條通向外部世界的道路:
天空上面有一隻鳥,小孔兒那樣
一滴一滴,漏著叫聲
叫聲里藏著誰?呀,你一落座
鳥聲就近了許多。一聲聲
前一聲還是鳥,後一聲就只與你有關
——《陽光照在屋脊上,光珠跳蕩》
這前一聲與後一聲藏著的空隙,竟然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特別是這“後一聲”,詩人心靈的活潑和誠摯令人吃驚,這瞬間發出的聲音,具有神秘的力量,仿佛得到教唆的鳥,嘴裡藏著金色的美妙的彈簧。
只有懂得熱愛的樸素的心靈才會有這樣的奇思妙想,也只有體驗過此岸與彼岸雙重的失落和沉重,心中才會升起“火的精神”的另一種畫面:
一隻白鷺,它飛上天空的感覺真好
它乾乾淨淨飛上天空,不需要毛筆和硯台追隨
——《尾隨一隻白鷺飛越三大廟》
哪怕只有半畝地,只夠栽一棵歪脖子樹
我還是會把老家焐在心窩
一次又一次,對你細細訴說,謝老
——《老家》
宣紙的心事被挖掘。遠離了家鄉的老人
他白髮蒼蒼,懷抱里深埋松柏的優雅和渴望
夜晚的露水抓住早晨的枝葉不放,它們
還有話要說,要是說了就會知道全是對老人的祈福
——《一滴清淚,在人世間打轉》
這不是為了成就一首詩的深情,而是對他人生命的謙恭,是對生活的全部深情,是以一腔熱血寫一部他人的心靈史。如果沒有足夠的力量,一般人怕是難以做到。他在抒寫的過程中,追上了被抒寫者。但是,我被詩人話語背後藏匿的空白吸引,我一直認為,在關鍵時刻,懂得使用無言的聲音的才是高手:
“請原諒一塊沉重的石頭/依舊深深地深埋在千年的松濤中”(《手搭涼棚》)
“那老人,他思考著的問題/讓魚餌自動脫落,鐵鉤變直”《寫給一位飽經滄桑的老人》
“在人頭攢動的大型展覽前/你一再勸自己:走進無限空曠的狹窄小巷”《勸自己走開》“你毛筆的鬢髮輕拂/紙說,你剛剛哭過”《歲月》
“我還沒完全弄懂/心靈搬家為什麼都這樣,悄無聲息”《心靈搬家》
我在這些詩行前久久停留,寫出這些詩歌的日子,是劉德吾重要的日子,我無意再去破譯更多,為一些優美的詩行做註腳,我只知道,我已錯過了與一位優秀詩人的交流。我猜想,他在寫出給謝雲的一系列詩歌時,一定心藏巨大的喜悅,德吾是懂得什麼是真正的好詩的人,也懂得什麼樣的詩與他的氣質完全吻合,所以他一定是興奮的,他把這些喜悅都告訴誰了呢?我問了幾位離他比較近的詩友,似乎也沒有怎么聽德吾談起最近的寫作,他一定是把這份喜悅與他的童話作家妻子分享了。畢竟沉迷於精神世界的詩人身後,總是立著一扇堅固的世俗之門,用以保護心靈的純淨,因此會渴望有一個拿著這把鑰匙的人的交流、激勵和分享。
現在他自己打開了所有的門,他可以自由出入了。他一直是一個低調含蓄的詩人,在他意外離世後,包括我在內的人們才懂得用一種內省的目光去讀他:
暴雨到來前讓我最後看一眼它們
這些挺立在狂風中的樹,寧靜對於它們
顯得多么奢侈!謝老,它們對山嶽
有過千萬次感恩
暴雨到來前是我說到了它們的期待
膽子小一些的,早化作一隻只牛蛙
隱藏於密林石縫。對於狂風的嚇唬,謝老
它們愛理不理。“大不了攔腰折斷!”
——《暴雨到來前》
這是怎樣的一場暴雨啊,現在居然成為令人痛苦的讖語,如果可能,他的親人和朋友寧願他沒有寫過這樣一首詩,在密林石縫中先躲一躲,逃開這場劫難,再去寫未寫完的詩篇。但德吾一定知道我們的祈願,他早就把回應寫下來了。他的秉性選擇他做了一棵“坦然之樹”:
雙腳踩在落葉上。落葉很厚,謝老
被我的心事踩出聲響 被樹聽見 一聲聲
像小小的拳頭
小小的拳頭擂在樹的胸膛 樹不肯流淚
謝老,我的淚水奪眶而出
隔著遍地落葉我喊:樹啊樹啊
樹無法轉身離開。我站得遠遠的
望樹 謝老,樹坦然
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這是我們學不會的
——《坦然之樹》
讀這些詩,需要新的淚水來陪伴舊的淚水。只有我寫下的字知道,我的音樂播放器一直播放著安魂曲,一個我深深認同的詩人,他熱情的身影已經去了一個遠離塵囂無人打擾的地方。但當我們屏息聆聽,就能聽到他:
——世界亮了。啊我多么渴望
就是那個尾隨陽光的人;朝黃昏開始的方向
失聲痛哭的人。我有一滴懷鄉淚隨身攜帶
——《懷鄉?10月10日贈謝雲》
這是多么沉重的一滴懷鄉淚啊!
安息!德吾兄!
2010-07-31
謝雲黃傳會為劉德吾寫悼詩
痛悼劉德吾德吾走了
玉蒼山在哭泣
我們在哭泣
詩歌在哭泣
玉蒼山落淚了
我們落淚了
詩歌落淚了
願我們的淚水
化作一朵白雲
托送德吾到詩的天國
從此後,不論白天黑夜
我們依然可以聽到
德吾從天國傳來的歌聲
詩歌在,德吾在
劉德吾遇難前剛出版的兩部詩集
在蒼南寫詩的一班人中,劉德吾出版的詩集最早,也最多。加上今年七月份剛印出來的兩部詩集《返回之夢》和《你的胸脯就是我的家——劉德吾二十年詩選》,他寫詩至今共出有8部詩集。這兩部新出的詩集是由他主編的“通家橋文叢”中的兩種。通家橋是他靈溪南水頭過港村老家邊上的一座橋,很平常。但對於有老家情結的人,它意義非凡,德吾之前曾出過一部散文集,就名為《鳥聲里的通家橋》。這橋改建過,具體時間我已記不太清楚,現在的橋名就是由德吾題寫的,因為要寫這個橋名,有一段時間他曾勤練書法,在華僑新村邊的辦公室里堆滿宣紙、毛筆、硯台等物件。
這部文叢據我所知,已籌劃了很長的一段時間,因我不在蒼南上班,近年與德吾碰面很少,也不知其中是什麼具體原因使之拖延。知道它們終於面世,還是樂清文聯主席馬敘的辦公室,也是七月份吧,有一天我到他辦公室,他說剛從文成回來,文成文聯換屆,德吾送他兩冊新出的詩集。我想,什麼時候回蒼南,把這套書要來讀讀。
但上蒼並不給我自己向德吾要這兩部詩集的機會。德吾出事後,孝稽先給我發了這兩部詩集的電子版,然後又向蒼南文聯辦公室要來了一些德吾新出的兩部詩集,我去各拿了一冊,才看到它們的面貌。這套書的裝幀很素淡,德吾的兩部詩集也同樣,黑白兩色,現在有不少人說這不吉利,我想這種因果關係也是建立在德吾出事的基礎上,否則素淡也就素淡而已,不會有其他的預兆。
這兩部詩集中,一部是德吾二十多年詩作的精選,因為是自己選的,也就包含著他對自己詩作的一些價值判斷。這部詩集分六輯,分別是:枝葉晃動隨風、你的胸脯就是我的家、在途中、遙望的平台、鄉土的國度和穿旅遊鞋的太陽,都是一些不同時期的抒情短詩,詩風敏銳,靈動。而在我看來,他最拿手的詩也應是抒情短詩。德吾早期曾寫過不少“大塊頭”的政治抒情詩,那時候他喜歡閱讀惠特曼,他也憑藉這些政治抒情詩才開始走向詩壇。有幾次,我曾直接或間接對他大言不慚地說,這些主旋律的東西沒有什麼價值。當時,他並不贊同,或用無言應對。現在看來,可能由於性格和身份的不同,他並不習慣於把自己內心真實的想法,直接表現於口頭上。而我這種心中如有什麼想法,就要四處嚷嚷的行為,在他看來,很可能就是年紀不小,但卻胸無城府。值得注意的是,這部詩集的每首詩,都沒有註明寫作時間,因此也很難看出他詩風變化的痕跡。好在他還有之前的6部詩集,對於要研究他的詩的人,還是有線索也循的。
另一部詩集《返回之夢》,其全部詩作按德吾自己在後記中的說法是與書法家謝雲的一次“對話”,而在我看來,則更象是對一個“被提升的對象”的傾訴。從表面看來,德吾在開會時,往往一講說是一個鐘頭,兩個鐘頭,可以說是口若懸河。而其實私下裡他是一個很內向的人,有很多事都在悶在內心,可能和他青少年時父親的早逝也有關。在現實生活里,於友朋中敞開胸懷,雖有磊落的名聲,但卻往往使自己處於危險的境地。我不知道德吾的這種選擇是不是也算一種自我保持。但人被現實捆綁,往往需要傾訴。古希伯來文學中,猶太詩人選擇傾訴於上帝或耶穌;中國古典漢詩時代的大詩人蘇東坡,曾選擇傾訴於陶淵明;近代的歐美詩人選擇傾訴於他們心中理想的女性。而德吾選擇傾訴於謝雲,一個旅居京華的前輩同鄉。在德吾的詩中,謝雲顯然扮演著一個類似於“父親”的角色。當然,這是德吾的選擇,而不是謝雲先生自己的選擇。因此,這部詩集可以透露出很多德吾近幾年的心境。
如《拋一塊泥巴》
是一塊泥巴拋出去 聽不見回聲
啪的一聲 是一塊泥巴離開我的手
離開沸騰的熱血和喊叫的嘴
多么希望打中什麼
拋出去的泥巴多像潑出去的水
永遠不可能返回我的手 或者我的心
——謝老 我想到了我自己 從出生到死去
到底是誰 趁我雙目緊閉像拋一塊泥巴
把我拋入塵世
我偶爾有抗議的衝動 卻沒有信心和力氣
不要看他平時神采飛揚,從這部詩集可以看出,其實他這幾年過得很糾結。有好多次,我想對他說,老劉,要學會放棄!而現在他把所有都放棄,做得這么決絕。這真的不像他以往行事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