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簡介
畢淑敏,女,中國作家協會會員,國家一級作家,1952年生於新疆,中學就讀於北京外國語學院附屬學校。1969年入伍,在喜馬拉雅山、岡底斯山、喀喇崑崙山交匯的西藏阿里高原部隊服役11年。1980年轉業回北京。從事醫學工作20年後,開始專業寫作,共發表作品300多萬字,著有長篇小說《紅處方》《血玲瓏》《拯救乳房》《女心理師》等。曾獲莊重文文學獎,小說月報第四、五、六、七、十屆百花獎,當代文學獎,陳伯吹文學獎,北京文學獎,崑崙文學獎,解放軍文藝獎,青年文學獎,台灣第16屆中國時報文學獎,台灣第17屆聯合報文學獎等各種獎項30餘次。
內容簡介
端莊儒雅的軍醫簡方轉業後,擔任醫學泰斗的助手兼戒毒醫院院長。在濃厚的人文關懷氛圍中,她讓許多吸毒者迷途知返。醫院聲譽漸隆,辛苦求得的中藥秘方也開始用於研究和治療,並取得一定的成果。但此時,一名女吸毒患者人格變態,心生歹念,施展計謀,使得女院長也染上了毒癮。簡院長有著冰清玉潔的靈魂,自忖陷溺毒品而又無法戒除,不願苟活於世,便以自殺的方式去殉神聖的事業。
故事是以簡的好友沈若魚的親歷與見聞而展開的,沈以一個吸毒者的身份“臥底”病院,才使得吸毒病人及其經歷內幕暴露出來……書中所揭示的毒品與吸毒者的真相,令人不寒而慄,深受震撼。
意象闡釋
《紅處方》是一部具有深刻的諷喻意義的作品,運用一些意象符號隱喻了現實社會,揭示並深化主題,像一面鏡子照出了當今社會眾生的映像,發人深思耐人尋味。小說主要存在著這樣三個意象符號:戒毒醫院是社會現實的一面鏡子;簡方寧是知識分子氣脈的根植者;紅處方是畢淑敏民族醫生情結的體現,而且“紅處方”已經成為畢淑敏作品的標誌。
一個小說家應有自己的哲學思想,用跌宕起伏的故事情節、栩栩如生的人物形象來闡釋自己的哲學,畢淑敏就是其中的一位。她的第一部長篇小說《紅處方》就是這樣的一個“形象的哲學”(加繆語)闡釋文本:戒毒醫院,女院長簡方寧以及紅處方所代表的作家的民族醫生情結共同凝聚了《紅處方》的文化內涵。“紅處方”一切都在於一個“紅”字,那種急迫的危機感、使命感和責任感已經成為畢淑敏文化心理中的一個文化情感心結。作家在沉重的生活中不但能夠準確地寫出生活厚重的現實,而且能夠在生活中把有價值的美的內涵挖掘出來,反映出了時代某些本質的方面,而且超越時代,寫出人在外部環境的擠壓下抗爭的悲壯。
一 戒毒醫院:現實社會的一面鏡子
在《紅處方》中吸毒具有整體象徵與隱喻功能,戒毒醫院正是社會不良現象和人性弱點的集中放大處,是社會中病態成分的象徵。戒毒醫院是社會中一個人慾橫流象徵,成了一個展現人性罪惡的舞台,畢淑敏第一次全方位、多側面地展示了戒毒醫院的生活全景:無論生理還是心理都呈現出病態的特殊患者群,他們中有追求刺激走上絕路的高幹子弟,有為金錢不惜以身試法的逃犯,有罪惡的變態狂者……形形色色的吸毒病人被欲望的毒素腐蝕了心靈,或自己吸毒並加害他人,或乘人之危攫取不義之財,其粗劣的行為、瘋狂的欲望以及被扭曲的靈魂令人顫慄。這些人已經將戒毒醫院攪擾的渾濁不堪,影響著醫院的正常管理;戒毒醫院內部還隱藏著一些見利忘義的白衣蛀蟲,孟媽工作的主要目的就是最大限度地滿足貪慾,栗秋在醫院就是現實地在吸毒者中完成擇偶任務,這些嚴重干擾了戒毒醫學事業的發展。在大多數吸毒者,甚至在一些醫護人員身上人之所以為人的精神底線幾近崩潰,一些人為了可憐而可鄙的生存蛻化為精神奴隸,解構著人的精神信念。
在作品中,戒毒己經不是一個單純的醫學話題,它同時也屬於文化範疇。戒毒是一項艱巨而又悲壯的事業,其背後有著耐人尋味的文化意蘊和審美指向。吸毒意象的高頻率出現,還反映了當時人們對這些毒品的認識程度和審美想像。現實社會中,人們面對毒品般的誘惑卻無法抵禦或者根本不想抵禦,不顧及自己在社會生活中的責任,只圖一時的快感,根本沒有考慮到其中的危害性,輕易陷入毒魔的掌控之中,並越陷越深。更可怕的是,曾經被簡方寧精心救治康復出院的吸毒者莊羽又在毒品的誘使下以德報怨、滅絕人性地報復了她:這個揮霍自己和他人生命的惡魔,將一幅塗染著“七”的劇毒(它的濃度超出了檢測能力的最大值),名叫“白色和諧”的油畫用心險惡的掛到了簡方寧的辦公室內。朝夕工作在自己的辦公室內的她不知不覺間染上難以根治的毒癮,富有事業心和獻身精神的女醫生墜入罪惡的陷阱。像莊羽這樣的人已經沒有人格尊嚴,沒有健全的生命,扭曲和異化的人性使她踐踏人最高貴的尊嚴,她也因此受到生命懲罰。
戒毒醫院中不僅僅有罪惡和貪慾的存在,還有人性高貴的顯現。簡方寧深刻的靈魂中蘊藏著巨大的精神,她把自己的人生價值當作信仰般地孜孜以求,她決不會屈服於殘酷的現實,人活著需要尊嚴,當生命與尊嚴發生衝突時,對她來說,逃避死亡並不難,最難的是逃避殘缺。她憑藉著超越生命極限的意志,通過殉道這種方式維護了生命本真的美,體現出來的尊嚴美。簡方寧的不懈追求體現出一個人的高尚,也有人的執著的韌性可貴。
戒毒醫院生活本身成了社會中病態毒瘤的一種形式,文學藝術則變成一種展現,《紅處方》能夠深刻地描繪戒毒所里的人與人的矛盾衝突與心靈交戰,光明與黑暗、正義與邪惡的較量,吸毒者顛覆人的理性和尊嚴,受著本能的支配和驅使而活著。對簡方寧來說,活著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活著的質量,活得要有尊嚴,有缺陷的活著不如從從容容地去死。她的選擇令人震撼,她選擇死是因為對生的尊重。作家藉助戒毒醫院這一獨特的文學意象,來表現她對社會、對未來的深切思考、嚴肅關注與熱切企盼。作品揭示了這樣的一個環境,缺乏人性自律的惡行,就象吃人的惡魔,它帶給人類的危害是無法估量的,心靈中惡魔甚至可以毀滅人類,同時,也揭示了人類在與卑劣貪慾的對抗中的困窘與無奈。《紅處方》可以說是第一部能深刻地揭露毒品的危害性,無情披露吸毒者的生存狀態的作品,這一切顯示了作家對社會問題、對人性弱點的關注,對人的自身完善的思考。戒毒醫院是人類文化的鏡子,既照出人醜惡的靈魂,同時也照耀著人類的高貴,使人真正成為人,完成一次自我精神的蛻變,在喧囂中找到一條精神成長的路徑,獲得人高貴的尊嚴,讀者從中也完成了一次自我精神的蛻變,形成正確的文化價值觀。
二 簡方寧:知識分子氣脈的根植者
畢淑敏的第一部長篇《紅處方》對知識分子的人生價值進行了深刻的思考。知識分子通常被稱為“社會的良心”,除了獻身專業工作以外,他們還必須深切地關懷著國家、社會的發展。他們在文化和道德方面承擔著特殊的職責。中國知識分子主流具有追求內在獨立人格和超脫精神的自覺心態,以天下興亡為己任,強烈的歷史使命感和社會責任感使他們為民族和國家撣精竭慮,乃至獻出自己的生命。簡方寧在戒毒醫院這一複雜而艱苦的特殊環境中,仍然自覺肩負知識分子的職責,她崇高的理想、神聖的奉獻精神是要在一個人鬼混雜的戒毒醫院來展現,她以理性主義者的姿態獻身於這座祭壇。事業上的重重阻礙,家庭的危機,但這些都不足以讓執著的簡方寧放棄戒毒醫學事業。
《紅處方》展示了簡方寧這一完美生命的體現者在進擊醫學權威進程中所體現的生命力的衝動。畢淑敏具有非常自覺的理性意識,她在簡方寧身上所傾注的思考絕不僅僅是人道主義思想,甚至不是一般的人生悲劇,還有更多的文化內涵。簡方寧身上“人的生命過程不是存在而是生存。作為與萬物共生的人,他的最基本的使命是為自己的存在尋求意義,……而文學最基本最偉大的功能就是給予意義,是對人類的生存賦予意義。”簡方寧是作家內心情感和審美理想的體現,也是她心中揮之不去的心結的彰顯,挖掘人性中光輝溫暖的東西,刷新人們對生存價值的思考,也是她創作這一形象的強大動力。
簡方寧已成為畢淑敏進行文化反省的里程碑式的形象。簡方寧的確被陷害染上了毒癮,但這並非只有死路一條,她可以通過切除藍斑來徹底擺脫毒癮,這樣繼續實現著她為之不懈追求的人生價值。畢淑敏豁達的態度,深沉的現實關懷,指出了簡方寧的死亡是為捍衛完整的人格,她為我們指出了理想生存的方式。從這一點上看簡方寧的生死抉擇又不僅僅是因為她是理性的女性,更因為她是知識分子,她的選擇是屬於精神價值範疇的。知識分子品格中很重要的一點是他們具有獨立的主體意識和自由的精神,自我價值的實現是簡方寧一生所求,畢竟“人的生命歷史只有血的脈絡還不夠,還要氣的脈絡,氣血兩無虧,生命才得圓滿。血緣得諸遺傳,是物質的歷史,有形的歷史,……但氣的脈絡,也就是靈的脈絡,是精神的歷史,無形的歷史” 。
它雖然是一種無形的,但蘊含著巨大的潛能,是一個人塑造個性的靈魂,也是推動人精神發展的恆久動力。人的意志是不可戰勝的,它強壯著人的堅毅信念。這是一種積極的生命態度,簡方寧的死亡已外化為維持自身生命尊嚴的象徵符號。超越生命的焦慮甚至痛苦,永遠保持那份自由,那份人格獨立。知識分子在各種困境面前最大限度地抗爭後仍歸於失敗時,他的人生也就接受了的洗禮,而自殺往往成為他的人生選擇,從而實現真正的自由。簡方寧的自殺既是人生的終結,又是人生的開始,是一個壯美的開始。死亡不僅僅是個體的事,它對於群體有重要意義,簡方寧的死亡給群體以警醒:深刻地理解和尊重生命。以保持德行的完美,在她身上具有高尚的品性、神聖的光環,人類勇於挑戰自我的生存質量的象徵。
《紅處方》流露出作家對生命意義的思考。珍視每個人的生命,但絕不是貪圖享樂式的苟活,而是活出精彩,活出有意義的。
三 紅處方:畢淑敏民族醫生情結的標誌
畢淑敏繼承了以魯迅為代表的中國現代作家群民族醫生的職責,把文學創作當作診斷民族痼疾和改變民族精神的放大鏡,去尋找並除去民族劣根性和精神毒瘤。畢淑敏亦醫亦文,在文學中涉及到疾病話題以及強化文學的精神治療功能方面,會更專業、更自覺。“揭出病苦”“引起療救的注意”是魯迅也是畢淑敏作為作家和民族醫生思考社會人生的方式。她希望審美地建構生存意識及其文化。作品中展現了人格降低、精神萎縮等這些不易覺察的精神毒品的危害更讓人觸目驚心。畢淑敏無意於對死亡的外在感受的描寫,更無意象先鋒小說家那樣對死亡大寫而特寫。她關注行為的目的和價值,從社會倫理學視角,呼喚人們對生命價值的珍視,追求個體生命的意義與價值,這才是自由人的根本。坦然接受命運的無情,不斷超越自身,彰顯生存自由的無限。她對生命世界所作的哲學思考和審美欣賞也進人了一個新的向度。
“濃郁的民族醫生情結”使畢淑敏以對人類的悲憫和終極關懷來冷靜客觀地直面社會人生,啟迪良知,通過文學進行靈魂的拯救。簡方寧的形象受中國古代傳統文化的影響,常人的情慾缺席,是崇高德性的化身,具有犧牲精神,人格提升只有自身的職責。這也是儒家義道德價值為核心的死亡觀和理性精神的體現,體現的是中華民族強烈的歷史責任感和使命感。她的作品中經常提到“精神救援,精神治療”,從簡方寧這個戒毒醫生的社會角色來看,“活著,或者植物人一樣痴呆,活著證明一個陰謀的得逞,對我都是無法忍耐的刑罰。”這是對她人生價值的無情挑釁。簡方寧用死亡戰勝了“七”。死亡激活了人生命中追求價值的力量,觸動了人靈魂深處對某種本原東西的認知。“我決定一生將珍惜生命,並盡我的努力,把這個信念傳達給別人。”
這個信念在《紅處方》中得到完整體現。她從人性的角度去審視社會,不懈地尋找人性弱點的病根,力求改變和療救,以建構理想的人性。在當今中國經濟轉型的大背景下,在民族心理結構需要重鑄的期待下,畢淑敏對於人性中惡的昭示,無疑是相當重要的。正是這種對人性的當代發展的密切關注,使《紅處方》這部反映社會生活中那非常特殊的現象,同樣高揚著人文精神的旗幟。
畢淑敏為人們開出了心靈的紅處方。簡方寧是為了拒絕苟活而從容就死的,她的死是對生的尊崇,是對健康人性的敬畏,簡方寧是一面精神上的旗幟,具有精神感召的魅力。她又是一個生命的火炬,在時空流轉中由一個個火炬手傳遞著她的生命。沈若魚毅然決定去繼續好友簡方寧的未竟的事業;女巫莊羽的丈夫,曾經的吸毒者支遠來沉痛追悼簡方寧;就連被她打敗的那位神通的“三大伯”也默默前來祭奠她。這就是精神救贖者簡方寧的精神承傳力和感召力,誠然這是作家詩意的表達,而這種承傳和感召力又遠遠不止這些,在不嚴肅時興的當下中國文壇,真善美在文學作品裡就像一個醜小鴨一樣受到為數不少的作家們冷落。在以“躲避崇高”、“個人化”甚至遊戲寫作的今天,《紅處方》的出現不僅是文學感性呈現,更充滿了理性的啟迪。
“紅處方”已經成為畢淑敏作品的標誌,她用民族醫生的情懷關注社會精神環境,關注人的靈魂,關注人的價值追求,關注人的生命延續與發展,這是文學絕對不能缺失的東西。
畢淑敏的主要作品
畢淑敏是國家一級作家、內科主治醫師、北京作家協會副主席、北京師範大學文學碩士,心理學博士方向課程結業,內科主治醫師,註冊心理諮詢師。下面就讓我們盤點一下她的主要作品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