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紀年
822年,唐穆宗睿聖文惠孝皇帝長慶二年
歷史大事
幽州兵攻陷弓高
長慶元年(八二一),穆宗發兵征討成德王庭湊。時橫海弓高城(今河北交河東)守備甚嚴,有宦官出使夜至,守將以天黑難辨為由,拒而不納。至天明,宦官入城,大怒,責守將無禮。幽州偵悉此事,遂密謀襲擊弓高。二年正月五日,幽州軍將遣人偽裝為宦官,趁夜黑至弓高城下,守將放其入城,幽州士卒隨之而入,遂陷弓高。
穆宗發兵平李介
長慶二年(八二二)七月十日,宣武監軍奏軍亂。十二日,李介上奏己權知宣武留後。十七日,詔三省官與宰相商議宣武事宜。群臣多認為當按河朔割據先例,授李介為節度使。宰相李逢吉認為河北割據,系不得已而為。今若將宣武放棄,則江淮以南皆非朝廷所有。商議未定,宣武轄區宋州(今河南商丘)、亳州(今安徽亳縣)、穎州(今安徽阜陽)各上奏,請朝廷勿用李介,另任命節度使。穆宗大喜,以為李逢吉意見正確,遂遣宦官至三州宣慰,並按李逢吉建議,貶李願為隨州刺史,以韓充為宣武節度使兼義成(今河南滑縣)節度使,召李介入朝為右金吾將軍。介拒不奉詔,穆宗因命韓充會同忠武(今河南許昌)節度使李光顏、武寧(今江蘇徐州)節度使王智興共出兵討伐。李介以都知兵馬使李質為腹心,遣李臣則率兵抵擋李光顏。時官軍四面圍剿,介兵屢敗,頭部長瘡,病臥於家,因以軍事皆交李質指揮。八月十八日,質與監軍姚文壽起兵擒殺李介,詐稱介手令,追臣則等回城,皆斬;執介四子送京師。韓充入宣武,驅逐軍中為惡者千餘人並其妻子父母。於是宣武平定,軍政大治。
浙西軍亂,鏇平
長慶二年(八二二)八月,浙西(今江蘇鎮江)觀察使竇易直聞宣武軍亂,恐本鎮將士效尤,因欲發放金帛以賞將士。部吏有人認為賜賞無名,反使將士生疑,易直乃止。九月,大將王國清乘機作亂,易直已有防備,發兵擒斬,並殺其黨羽二百餘人。
立景王李湛為皇太子
長慶二年(八二二)十一月廿四日,穆宗與宦官於宮中踢球,有宦官從馬上墜地,穆宗受驚,臥床不起,裴度等上奏請立太子。十二月七日,詔立景王湛(穆宗長子)為皇太子。穆宗疾亦漸愈。
成德兵掠搶度支糧車
長慶二年(八二二)正月,幽州兵攻陷弓高(今河北交河東),遂與成德合兵圍攻下博(今河北深縣東南)。七日,唐廷供給滄州行營糧車六百輛至下博,皆被成德軍掠搶。時前線諸軍糧草匱乏,供軍院所運衣糧,往往中途被諸軍攔奪。凡孤軍深入敵境將士,皆凍餒無所得。
田布自盡,史憲誠為魏博節度使
長慶元年(八二一)八月,成德王庭湊殺節度使田弘正,穆宗以弘正子田布為魏博節度使,命其率軍討王庭湊,以報父仇。布以心腹牙將史憲誠為先鋒兵馬使,率精兵為前鋒。自率大軍屯駐南宮(今河北)。魏博將士驕惰而無鬥志,二年正月又逢大雪,度支饋運不繼,布發魏博六州租賦供軍,將士以出軍當由度支供給而不滿。史憲誠乘機離間煽動,陰謀製造兵變。時穆宗詔魏博分一軍歸李光顏指揮,前往救援深州(今河北深縣)。魏博將士不願作戰,八日,布軍大潰,多歸憲誠。布與中軍八千人還魏州。十一日,布召諸將商議再度出兵,諸將不願出兵,反而請求田布遵循河朔故事,實行割據。田布無奈,遂作遺表上奏,自盡身亡。眾將推史憲誠為魏博留後。十七月,朝廷以憲誠為魏博節度使。
王庭湊為成德節度使
長慶二年(八二二)正月,成德王庭湊率軍圍攻深州(今河北深縣)牛元翼,官軍從東、北、西三面出兵救援,皆因缺糧不能速進。李光顏號為名將,亦閉壁自守而已。深州軍士皆自採薪柴,每日僅陳米一勺。庭湊圍深州益急,朝廷不得已,二月二日,赦庭湊之罪,以其為成德節度使,軍中將士皆復其官爵。以兵部侍郎韓愈為宣慰使。時宰相崔植、杜元穎皆庸才,史憲誠逼田布自殺,朝廷未能出兵征討,遂與朱克融、王庭湊並任為魏博(今河北大名)、幽州(今北京)、成德(今河北正定)節度使。由此朝廷再失河朔,迄於唐末,不能復取。
昭義軍亂
昭義(今山西長治)監軍劉承偕以擁立穆宗之功,恃恩驕橫不法,屢凌辱節度使劉悟,陰謀與磁州(今河北邯鄲)刺史張汶擒悟送京城,以汶代為節度使。劉悟知其密謀,長慶二年(八二二)二月,挑動將士作亂,殺張汶,圍承偕府第,欲殺之。幕僚賈直言諫悟,以為如此則軍中必有效尤作亂者。悟遂救免承偕,囚於府舍。穆宗詔劉悟送承偕至京,悟稱軍情不附,未奉詔。裴度奏論承偕驕縱之罪,請令悟集將士斬之,以收藩鎮將士之心。穆宗不許。度又奏請流放承偕至遠荒之地,穆宗準奏。劉悟於是釋放承偕還朝。
詔神策六軍及諸道大將有功者奏聞加官
穆宗在東宮為太子時,聞知天下厭苦憲宗用兵,故即位後,優待將士以求姑息。長慶二年(八二二)三月一日,詔神策軍、北衙六軍及南衙常參武官,各以其經歷、功績送中書門下,分別不同情況,加官進爵。諸道大將帶監察御史以上官者,限三年即遷轉官爵;士卒作戰陣亡者,三年內不停衣糧。時商賈、吏卒爭以錢賄賂藩鎮,買大將文符,藩鎮為其上奏朝廷加官,奏章堆積於中書門下。
王智興逐帥自立
長慶元年(八二一),武寧(今江蘇徐州)節度副使王智興率精兵三千人征討朱克融、王庭湊。節度使崔群忌其有異志,奏請以智興為節度使,或召其入朝任其它官職。朝廷未及答覆,智興亦自疑。時朝廷詔赦王庭湊之罪,諸道皆罷兵。智興引兵歸還,崔群懼,遣使迎勞,命士卒解除兵甲後入城,智興不許。二年三月十四日,智興率軍徑直入城,殺異己者十餘人,遣兵送崔群及判官隨從還京,至埇橋(今安徽宿州)而返。遂大掠鹽鐵轉運院錢帛,以及諸道進奉錢物在汴水船中者;凡商旅之物,皆三分取二。朝廷以河朔剛剛罷兵,無力討王智興。廿八日,以智興為武寧節度使。
韓愈出使成德鎮
長慶二年(八二二)二月,穆宗赦王庭湊叛亂之罪,授任成德(今河北正定)節度使,遣兵部侍郎韓愈為宣慰使出使成德。人皆危之,詔愈至境察觀局勢,勿遽入。愈曰:“止,君之仁;死,臣之義”。遂往。三月,愈至恆州,庭湊令將士拔刀開弓以迎。及至館舍,甲士仍圍於四周。庭湊言稱所以發動兵亂,殺田弘正,皆士卒所為,非己之志。愈厲聲指斥庭湊:“天子以尚書有將帥材,故賜之節鉞,不料尚書乃不能與健兒語邪?”然後對將士言去逆歸順之意。庭湊恐眾心動搖,命將士皆出,問韓愈來意。愈指責庭湊不該仍圍深州牛元翼,庭湊答應解圍。遂宴請韓愈,以禮送愈還朝。
牛元翼深州突圍
長慶元年(八二一)七月,成德將王庭湊殺新任節度使田弘正,發動叛亂。深州(今河北深縣)刺史牛元翼不從其命,八月,庭湊遣其將王立攻深州未克,遂引幽州朱克融兵合圍深州。牛元翼據城堅守。穆宗以元翼盡忠於國,授任冀深節度使。官軍從東、南、西三面救援,皆以乏糧而未能解圍。二年二月,穆宗赦庭湊之罪,徙牛元翼為山南東(今湖北襄樊)節度使,仍以深州隸屬成德。三月,王庭湊聲稱解圍,實未撤兵。元翼兵疲糧盡,率數十騎突圍而出。深州大將臧平舉城降於庭湊,庭湊責其堅守,殺臧平及其將吏一百八十餘人。
裴度、元稹罷相
元稹因與宦官魏弘簡相結,長慶二年(八二二)二月,崔植罷相,以稹同平章事。時王庭湊圍牛元翼於深州(今河北深縣),和王(順宗子綺)傅於方欲以奇策進取升官,言於元稹,請遣說客王昭、於友明帶兵部、吏部假告身二十件,赴成德遊說賊黨,使其解圍,放牛元翼出城。李賞知其謀,告於裴度,稱於方為稹交結刺客,密謀害度。度隱而未發。李賞至左神策軍告發。穆宗詔左僕射韓皋審問。三司調查於方刺裴度事,皆無事實。六月五日,裴度、元稹皆罷相,度為右僕射,稹為同州(今陝西大荔)刺史。以兵部尚書李逢吉為門下侍郎,同平章事。
復置邕管經略使
元和十五年(八二0)二月三十日,詔廢邕管(今廣西南寧)經略使,命容管(今廣西容縣)經略使陽旻兼領。邕州人不樂屬容管,刺史李元宗以部吏狀文請御史上奏。容管經略使嚴公素聞之,遣吏按問元宗擅自以羅陽縣歸蠻酋黃少度事。長慶二年(八二二)五月十二日,元宗懼,率兵百人並攜帶州印投奔黃洞蠻。六月廿九日,復置邕管,以安南(今越南河內)副使崔結為邕管經略使。
宣武軍亂
宣武(今河南開封)前任節度使張弘靖屢賞賜軍士,以收士心,府庫空虛。長慶元年(八二一),李願繼任,賞賜既薄於弘靖時,願性奢侈,又以嚴刑治軍,士卒不滿。願以其妻弟竇瑗掌親兵,瑗驕橫貪財,軍中惡其為人。牙將李臣則等乘機作亂,二年七月四日夜,斬竇瑗,大聲呼噪,府中將士回響。願與一子逃奔鄭州(今河南)。亂兵殺其妻,推都押牙李介為留後。
橫海軍自亂
德州(今山東陵縣)刺史王稷繼承父王鍔余財,家產豐厚。橫海(今河北滄州東南)節度使李全略愛其財產,長慶二年(八二二)九月九日,密令士卒殺稷全家,盡掠其家財奴僕,納其女為妾。全略以軍亂上奏朝廷。
韓弘卒
長慶二年(八二二)十二月四日,中書令韓弘卒。韓弘,滑州匡城(今河南長恆)人。少喪父母,依其舅劉玄佐。舉明經不中,學騎射。劉玄佐為宣武(今河南開封)節度使,奏試大理評事,累遷都知兵馬使。貞元十五年,節度使劉全諒卒,將士立弘為留後,朝廷因授檢校工部尚書、宣武節度副大使知節度事。宣武自劉士寧後,士卒驕恣,頗輕主帥,弘殺其為首者劉鍔等三百餘人,軍中震懾,此後弘在宣武為帥二十年,軍中無敢亂者。憲宗討吳元濟,命弘為諾軍行營都統,雖為統帥,惟令子公武率三千人隸李光顏軍。常不欲諸軍立功,陰為阻撓。及朝廷誅李師道,弘畏懼,元和十四年(八一九)七月,率宣武牙校千餘人入朝。十五年六月,出任河中(今山西永濟西)節度使。長慶二年,以年老請罷鎮。卒年五十八歲。
新羅遣使朝貢
長慶二年(八二二)十二月,新羅遣金柱弼來唐朝貢。沙門無染禪師隨從來唐,留滯二十餘年,至會昌五年(八四五 )回國。
初行《宣明歷》
穆宗即位初,詔司天官改撰新曆。司天官因襲《大衍曆》舊法,稍稍增損而成新曆,名曰《宣明歷》。長慶二年(八二二),頒行天下。
史料記載
穆宗睿聖文惠孝皇帝中長慶二年(壬寅,公元八二二年)
春,正月,丁酉,幽州兵陷弓高。先是,弓高守備甚嚴,有中使夜至,守將不內,旦,乃得入,中使大詬怒。賊諜知之,他日,偽遣人為中使,投夜至城下,守將遽內之,賊眾隨之,遂陷弓高。又圍下博。中書舍人白居易上言,以為:“自幽、鎮逆命,朝廷征諸道兵,計十七八萬,四面攻圍,已逾半年,王師無功,賊勢猶盛。弓高既陷,糧道不通,下博、深州,飢窮日急。蓋由節將太眾,其心不齊,莫肯率先,遞相顧望。又,朝廷賞罰,近日不行,未立功者或已拜官,已敗衄者不聞得罪。既無懲勸,以至遷延,若不改張,必無所望。請令李光顏將諸道勁兵約三四萬人從東速進,開弓高糧路,合下博諸軍解深、邢重圍,與元翼合勢。令裴度將太原全軍兼招討舊職,西面壓境,觀釁而動。若乘虛得便,即令同力翦除;若戰勝賊窮,亦許受降納款。如此,則夾攻以分其力,招諭以動其心,必未及誅夷,自生變故。又請詔光顏選諸道兵精銳者留之,其餘不可用者悉遣歸本道,自守土疆。蓋兵多而不精,豈唯虛費資糧,兼恐撓敗軍陳故也。今既只留東西二帥,請各置都監一人,諸道監軍,一時停罷。如此,則眾齊令一,必有成功。又,朝廷本用田布,令報父仇,今領全師出界,供給度支,數月已來,都不進討,非田布固欲如此,抑有其由。聞魏博一軍,屢經優賞,兵驕將富,莫肯為用。況其軍一月之費,計實錢二十八萬緡,若更遷延,將何供給?此尤宜早令退軍者也。若兩道止共留兵六萬,所費無多,既易支持,自然豐足。今事宜日急,其間變故遠不可知。苟兵數不抽,軍費不減,食既不足,眾何以安!不安之中,何事不有!況有司迫於供軍,百端斂率,不許即用度交闕,盡許則人心無憀。自古安危皆繫於此,伏乞聖慮察而念之。”疏奏,不省。己亥,度支饋滄州糧車六百乘,至下博,盡為成德軍所掠。時諸軍匱乏,供軍院所運衣糧,往往不得至院,在塗為諸軍邀奪,其懸軍深入者,皆凍餒無所得。
初,田布從其父弘正在魏,善視牙將史憲誠,屢稱薦,至右職。及為節度使,遂寄以腹心,以為先鋒兵馬使,軍中精銳,悉以委之。憲誠之先,奚人也,世為魏將。魏與幽、鎮本相表里,及幽、鎮叛,魏人固搖心。布以魏兵討鎮,軍於南宮,上屢遣中使督戰,而將士驕惰,無鬥志,又屬大雪,度支饋運不繼。布發六州租賦以供軍,將士不悅,曰:“故事,軍出境,皆給朝廷。今尚書刮六州肌肉以奉軍,雖尚書瘠己肥國,六州之人何罪乎!”憲誠陰蓄異志,因眾心不悅,離間鼓扇之。會有詔分魏博軍與李光顏,使救深州。庚子,布軍大潰,多歸憲誠,布獨與中軍八千人還魏。壬寅,至魏州。癸卯,布復召諸將議出兵,諸將益偃蹇,曰:“尚書能行河朔舊事,則死生以之。若使復戰,則不能也!”布無如之何,嘆曰:“功不成矣!”即日,作遺表具其狀,略曰:“臣觀眾意,終負國恩。臣既無功,敢忘即死。伏願陛下速救光顏、元翼,不然者,義士忠臣皆為河朔屠害矣!”奉表號器,拜授幕僚李石,乃入啟父靈,抽刀而言曰:“上以謝君父,下以示三軍。”遂刺心而死。憲誠聞布已死,乃諭其眾,遵河北舊事。眾悅,擁憲誠還魏,奉為留後。戊申,魏州奏布自殺。己酉,以憲誠為魏博節度使。憲誠雖喜得旄鉞,外奉朝廷,然內實與幽、鎮連結。
庚戌,以德州刺史王日簡為橫海節度使。日簡,本成德牙將也。壬子,貶杜叔良為歸州刺史。
王庭湊圍牛元翼於深州,官軍三面救之,皆以乏糧不能進。雖李光顏亦閉壁自守而已。軍士自采薪芻,日給不過陳米一勺。深州圍益急,朝廷不得已,二月,甲子,以庭湊為成德節度使,軍中將士官爵皆復其舊;以兵部侍郎韓愈為宣慰使。
上之初即位也,兩河略定,蕭俛、段文昌以為“天下已太平,漸宜消兵,請密詔天下,軍鎮有兵處,每歲百人之中限八人逃、死。”上方荒宴,不以國事為意,遂可其奏。軍士落籍者眾,皆聚山澤為盜。及朱克融、王庭湊作亂,一呼而亡卒皆集。詔征諸道兵討之,諸道兵既少,皆臨時召募,烏合之眾。又,諸節度既有監軍,其領偏師者亦置中使監陳,主將不得專號令,戰小勝則飛驛奏捷,自以為功,不勝則迫脅主將,以罪歸之。悉擇軍中驍勇以自衛,遣贏懦者就戰,故每戰多敗。又凡用兵,舉動皆自禁中授以方略,朝令夕改,不知所從。不度可否,惟督令速戰。中使道路如織,驛馬不足,掠行人馬以繼之,人不敢由驛路行。故雖以諸道十五萬之眾,裴度元臣宿望,烏重胤、李光顏皆當時名將,討幽、鎮萬餘之眾,屯守逾年,竟無成功,財竭力盡。
崔植、杜元穎、王播為相,皆庸才,無遠略。史憲誠既逼殺田布,朝廷不能討,遂並朱克融、王庭氵奏以節鉞授之。由是再失河朔,訖於唐亡,不能復取。朱克融既得旌節,乃出張弘靖及盧士玫。
丙寅,以牛元翼為山南東道節度使,以左神策行營樂壽鎮兵馬使清河傅良弼為沂州刺史,以瀛州博野鎮遏使李寰為忻州刺史。良弼、寰所戍在幽、鎮之間,朱克融、王庭氵奏互加誘脅,良弼、寰不從,各以其眾堅壁,賊竟不能取,故賞之。
丙子,賜橫海節度使王日簡姓名為李全略。
辛已,中書侍郎、同平章事崔植罷為刑部尚書,以工部侍郎元稹同平章事。癸未,加李光顏橫海節度、滄景觀察使,其忠武、深州行營節度如故。以橫海節度使李全略為德棣節度使。時朝廷以光顏懸軍深入,饋運難通,故割滄景以隸之。
王庭湊雖受旌節,不解深州之圍。丙戌,以知制誥東陽馮宿為山南東道節度副使,權知留後,仍遣中使入深州督牛元翼赴鎮。裴度亦與幽、鎮書,責以大義。朱克融即解圍去,王庭湊雖引兵少退,猶守之不去。
元稹怨裴度,欲解其兵柄,故勸上雪王庭湊而罷兵。丁亥,以度為司空、東都留守,平章事如故。諫官爭上言:“時未偃兵,度有將相全才,不宜置之散地。”上乃命度入朝,然後赴東都。以靈武節度使李聽為河東節度使。初,聽為羽林將軍,有良馬,上為太子,遣左右諷求之,聽以職總親軍,不敢獻。及河東缺帥,上曰:“李聽不與朕馬,是必可任。”遂用之。
昭義監軍劉承偕恃恩,陵轢節度使劉悟,數眾辱之,又縱其下亂法。陰與磁州刺史張汶謀縛悟送闕下,以汶代之。悟知之,諷其軍士作亂,殺汶。圍承偕,欲殺之,幕僚賈直言入,責悟曰:“公所為如是,欲效李司空邪!此軍中安知無如公者,使李司空有知,得無笑公於地下乎!”悟遂謝直言,救免承偕,囚之府舍。
初,上在東宮,聞天下厭苦憲宗用兵,故即位,務優假將卒以求姑息。三月,壬辰朔,詔:“神策六軍使及南牙常參武官具由歷、功績,牒送中書,量加獎擢。其諸道大將久次及有功者,悉奏聞,與除官。應天下諸軍,各委本道據守舊額,不得輒有減省。”於是商賈、胥吏爭賂籓鎮,牒補列將而薦之,即升朝籍。奏章委職,士大夫皆扼腕嘆息。
武寧節度副使王智興將軍中精兵三千討幽、鎮,節度使崔群忌之,奏請即用智興為節度使,不則召詣闕,除以他官。事未報,智興亦自疑。會有詔赦王庭湊,諸道皆罷兵,智興引兵先期入境。群懼,遣使迎勞,且使軍士釋甲而入。智興不從。乙巳,引兵直進,徐人開門待之,智興殺不同己者十餘人,乃入府牙,見群及監軍,拜伏曰:“軍眾之情,不可如何!”為群及判官、從吏具人馬及治裝,皆素所辦也,遣兵衛送群,至埇橋而返。遂掠鹽鐵院錢帛,及諸道進奉在汴中者,並商旅之物,皆三分取二。
丙午,加朱克融、王庭湊檢校工部尚書。上聞其解深州之圍,故褒之,然庭湊之兵實猶在深州城下。韓愈既行,眾皆危之。詔愈至境更觀事勢,勿遽入,愈曰:“止,君之仁;死,臣之義。”遂往,至鎮,庭湊拔刃弦弓以逆之,及館,甲士羅於庭。庭湊言曰:“所以紛紛者,乃此曹所為,非庭湊心。”愈厲聲曰:“天子以尚書有將師材,故賜之節鉞,不知尚書乃不能與健兒語邪!”甲士前曰:“先太師為國擊走朱滔,血衣猶在,此軍何負朝廷,乃以為賊乎!”愈曰:“汝曹尚能記先太師則善矣。夫逆順之為禍福豈遠邪!自祿山、思明以來,至元濟、師道,其子孫有今尚存仕宦者乎!田令公以魏博歸朝廷,子孫雖在孩提,皆為美官;王承元以此軍歸朝廷,弱冠為節度使;劉悟、李祐,今皆為節度使;汝曹亦聞之乎!”庭湊恐眾心動,麾之使出,謂愈曰:“侍郎來,欲使庭湊何為?”愈曰:“神策六軍之六如牛元翼者不少,但朝廷顧大體,不可棄之耳!尚書何為圍之不置。”庭湊曰:“即當出之。因與愈宴,禮而歸之。未幾,牛元翼將十騎突圍出,深州大將藏平等舉城降,庭湊責其久堅守,殺平等將吏百八十餘人。
戊申,裴度至長安,見上,謝討賊無功。先是,上詔劉悟送劉承偕詣京師,悟托以軍情,不時奉詔。上問度:“宜如何處置?”度對曰:“承偕在昭義,驕縱不法,臣盡知之,悟在行營與臣書,具論其事。時有中使趙弘亮在臣軍中,持悟書去,雲‘欲自奏之’,不知嘗奏不?”上曰:“朕殊不知也,且悟大臣,何不自奏!”對曰:“悟武臣,不知事體。然今事狀藉藉如此,臣等面論,陛下猶不能決,況悟當日單辭,豈能動聖聽哉!”上曰:“前事勿論,直言此時如何處置?”對曰:“陛下必欲收天下心,止應下半紙詔書,具陳承偕驕縱之罪,令悟集將士斬之,則籓鎮之臣。孰不思為陛下效死!非獨悟也。”上俯首良久,曰:“朕不惜承偕,然太后以為養子,今茲囚縶,太后尚未知之,況殺之乎;卿更思其次。”度乃與王播等奏請“流承偕於遠州,必得出。”上從之。後月餘,悟乃釋承偕。
李光顏所將兵聞當留滄景,皆大呼西走,光顏不能制,因驚懼成疾。己酉,上表固辭橫海節,乞歸許州。許之。
壬子,以裴度為淮南節度使,餘如故。
加劉悟檢校司徒,餘如故。自是悟浸驕,欲效河北三鎮,招聚不逞,章表多不遜。
裴度之討幽、鎮也,回鶻請以兵從。朝議以為不可,遣中使止之。回鶻遣其臣李義節將三千人已至豐州北,卻之,不從。詔發繒帛七萬匹以賜之,甲寅,始還。
王智興遣輕兵二千襲濠州。丙辰,刺史侯弘度棄城奔壽州。
言事者皆謂裴度不宜出外,上亦自重之。戊午,制留度輔政,以中書侍郎、同平章事王播同平章事,代度鎮淮南,仍兼諸道鹽鐵轉運使。
李寰帥其眾三千出博野,王庭湊遣兵追之。寰與戰,殺三百餘人,庭湊兵乃還,餘眾二千猶固守博野。
朝廷以新罷兵,力不能討徐州,己未,以王智興為武寧節度使。
復以德棣節度使李全略為橫海節度使。夏,四月,辛酉朔,日有食之。
甲戌,以傅良弼、李寰為神策都知兵馬使。
戶部侍郎、判度支張平叔上言:“官自糶鹽,可以獲利一倍。”又請“令所由將鹽就村糶易。”又乞“令宰相領鹽鐵使。”又請“以糶鹽多少為刺史、縣令殿最。”又乞“檢責所在實戶,據口團保,給一年鹽,使其四季輸價。”又“行此策後,富商大賈或行財賄,邀截喧訴,其為首者所在杖殺,連狀人皆杖脊。”詔百官議其可否。兵部侍郎韓愈上言,以為:“城郭之外,少有見錢糴鹽,多用雜物貿易。鹽商則無物不取,或賒貸徐還,用此取濟,兩得利便。今令人吏坐鋪自糶,非得見錢,必不敢受。如此,貧者無從得鹽,自然坐失常課,如何更有倍利!又若令人吏將鹽家至戶到而糶之,必索百姓供應,騷擾極多。又,刺史、縣令職在分憂,豈可惟以鹽利多少為之升黜,不復考其理行!又,貧家食鹽至少,或有淡食動經旬月,若據口給鹽,依時征價,官吏畏罪,必用威刑,臣恐因此所在不安,此尤不可之大者也。”中書舍人韋處厚議,以為:“宰相處論道之地,雜以鹺務,實非所宜。竇參、皇甫鎛皆以錢穀為相,名利難兼,卒蹈禍敗。又欲以重法禁人喧訴,夫強人之所不能,事必不立;禁人之所必犯,法必不得矣。”事遂寢。平叔又奏征遠年逋欠。江州刺史李渤上言:“度支征當州貞元二年逃戶所欠錢四千餘緡,當州今歲旱災,田損什九。陛下奈何於大旱中征三十六年前逋負!”詔悉免之。
邕州人不樂屬容管,刺史李元宗以吏人狀授御史,使奏之。容管經略使嚴公素聞之,遣吏按元宗擅以羅陽縣歸蠻酋黃少度。五月,壬寅,元宗將兵百人并州印奔黃洞。
王庭湊之圍牛元翼也,和王傅於方欲以奇策於進,言於元稹,請“遣客王昭、於友明間說賊黨,使出元翼。仍賂兵、吏部令史偽出告身二十通,令以便宜給賜。”稹皆然之,有李賞者,知其謀,乃告裴度,雲方為稹結客刺度,度隱而不發。賞詣左神策告其事。丁巳,詔左僕射韓皋等鞫之。
戊午,幽州節度使朱克融進馬萬匹,羊十萬口,而表雲先請其直充犒賞。
三司按於方刺裴度事,皆無驗。六月,甲子,度及元稹皆罷相,度為右僕射,稹為同州刺史。以兵部尚書李逢吉為門下侍郎、同平章事。
党項寇靈州、渭北,掠官馬。
諫官上言:“裴度無罪,不當免相。元稹與於方為邪謀,責之太輕。上不得已,壬申,削稹長春宮使。
吐蕃寇靈武。庚辰,鹽州奏党項都督拔跋萬誠請降。
壬午,吐蕃寇鹽州。
戊子,復置邕管經略使。
初,張弘靖為宣武節度使,屢賞以悅軍士,府庫虛竭。李願繼之,性奢侈,賞勞既薄於弘靖時,又峻威刑,軍士不悅,願以其妻弟竇瑗典宿直兵;瑗驕貪,軍中惡之。牙將李臣則等作亂,秋,七月,壬辰夜,即帳中斬瑗頭,因大呼,府中回響。願與一子逾城奔鄭州。亂兵殺其妻,推都押牙李?為留後。
丙申,宋王結薨。
戊戌,宣武監軍奏軍亂。庚子,李?自奏已權知留後。
乙已,詔三省官與宰相議汴州事,皆以為宜如河北故事,授李?節。李逢吉曰:“河北之事,蓋非獲已。今若並汴州棄之,則是江、淮以南皆非國家有也。”杜元穎、張平叔爭之曰:“奈何惜數尺之節,不愛一方之死乎!”議未決,會宋、毫、潁三州刺史各上奏,請別命帥。上大喜,以逢吉議為然,遣中使詣三州宣慰。逢吉因請“以將軍征?入朝,以義成節度使韓充鎮宣武。充,弘之弟,素寬厚得眾心。脫?旅拒,則命徐、許兩軍攻其左右而滑軍蹙其北,充必得入矣。”上皆從之。
丙午,貶李願為隨州刺史,以韓充為宣武節度兼義成節度使。征李?為右金吾將軍,?不奉詔。宋州刺史高承簡斬其使者,?遣兵二千攻之,陷寧陵、襄邑。宋州有三城,賊已陷其南城,承簡保北二城,與賊十餘戰。癸丑,忠武節度使李光顏將兵二萬五千討李?,屯尉氏。兗海節度使曹華聞?作亂,不俟詔,即發兵討之。?遣兵三千人攻宋州,適至城下,丙辰,華逆擊,破之。丁已,李光顏敗宣武兵於尉氏,斬獲二千餘人。
八月,辛酉,大理卿劉元鼎自吐蕃還。
甲子,韓充入汴境,軍於千塔。武寧節度使王智興與高承簡共破宣武兵,斬首千餘級,餘眾遁去。壬申,韓充敗宣武兵於郭橋,斬首千餘級,進軍萬勝。初,李?既為留後,以都知兵馬使李質為腹心。及?除將軍,不奉詔,質屢諫不聽,會?疽發於首,遣李臣則等將兵拒李光顏於尉氏。既而官軍四集,兵屢敗,?疾甚,悉以軍事屬李質,臥於家。丙子,質與監軍姚文壽擒?,殺之。詐為?牒,追臣則等,至,皆斬之。執?四子送京師。韓充未至,質權知軍務,時牙兵三千人,日給酒食,物力不能支。質曰:“若韓公始至而罷之,則人情大去矣!不可留此弊以遺吾帥。”即命罷給而後迎充。丁丑,充入汴。癸未,以韓充專為宣武節度使。以曹華為義成節度使,高承簡為兗、海、沂、密節度使,加李光顏兼侍中,以李質為右金吾將軍。韓充既視事,人心粗定,乃密籍軍中為惡者千餘人,一朝,並父母妻子悉逐之,曰:“敢少留境內者斬。”於是軍政大治。
九月,戊子朔,浙西觀察使京兆竇易直奏大將王國清作亂,伏誅。初,易直聞汴州亂而懼,欲散金帛以賞軍士,或曰:“賞之無名,恐益生疑。”乃止。而外已有知之者,故國清作亂,易直討擒之,並殺其黨二百餘人。
德州刺史王稷,承父鍔餘貲,家富厚。橫海節度使李景略利其財,丙申,密教軍士殺稷,屠其家,納其女為妾,以軍亂聞。
朝廷之討李?也,遣司門郎中韋文恪宣慰魏博,史憲誠表請授?旌節,又於黎陽築馬頭,為渡河之勢,見文恪,辭禮倨慢;及聞?死,辭禮頓恭,曰:“憲誠,胡人,譬如狗,雖被捶擊,終不離主耳。”
冬,十一月,庚午,皇太后幸華清宮。辛未,上自復道幸華清宮,遂畋於驪山,即日還宮。太后數日乃返。
丙子,集王緗薨。
庚辰,上與宦者擊球于禁中,有宦者墜馬,上驚,因得風疾,不能履地,自是人不聞上起居。宰相屢乞入見,不報。裴度三上疏請立太子,且請入見。十二月,辛卯,上見群臣於紫宸殿,御大繩床,悉去左右衛官,獨宦者十餘人侍側,人情稍安。李逢吉進言:“景王已長,請立為太子。”裴度請速下詔,副天下望。上無言。既而兩省官亦繼有請立太子者。癸巳,詔立景王湛為皇太子。上疾浸瘳。
是歲,初行《宣明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