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介紹
易順鼎(1858~1920)中國近代詩人。字實甫,又字中碩。湖南龍陽人。光緒元年(1875)舉人。年少時曾有神童、才子之稱。一生好游山水,作詩近萬首。曾學謝靈運、謝朓、杜甫、皮曰休、李賀等人的風格、手法作詩,尤以學溫庭筠、李商隱的詩最多,也最好。他寫詩講究屬對工巧,用意新穎,筆法巧妙過人。古詩體中有一些可稱為雄偉之作。但也有些在嚴肅的題材里濃染桃色,詩風浮艷。著有詩集《丁戊之間行卷》,《四魂集》等20多種,大都收入《琴志樓易氏叢書》中。
易順鼎幼有神童之目,稍長有才子之稱。十五、六歲時即刻印《心室悔存稿》。與程頌萬、曾廣鈞稱“湖南三詩人”。一生作詩近萬首。自言生平好游山水,所為詩,“行役遊覽之作居其大半,而山水詩居多”。此外也多為詠物、艷情之作。其詩學大小謝(謝靈運、謝),學杜韓,學長慶體,學皮陸(皮曰休、陸龜蒙)、李賀、盧仝,而以學晚唐溫李(溫庭筠、李商隱)者為最多、最好。作詩好尚巧對,認為“以對屬為工,乃詩之正宗”,“無工巧渾成對仗,竟可以不作詩。”講究屬對工巧,隸事精切,設色奇麗,用意新穎。他的詩有一些小巧過人之處,但詩風浮艷,有時在最嚴肅的題材里也濃染桃色。如詠蘇武:“漢節持來氣懍然,柔鄉豈意在冰天,當時若使無胡婦,蘇武爭經十九年。”所以柳亞子《論詩六絕句》說“易樊淫哇亂正聲”,未為過論。他的古體詩則有一些恣肆之作,張之洞曾評其《萬杉寺五爪樟》“雄偉恣肆”,贊為“奇作”。
詩集有《丁戊之間行卷》、《四魂集》、《摩圍閣詩》、《蜀船詩錄》等20幾種,大都收入《琴志樓易氏叢書》。病逝前又排比鈔輯,印成《琴志樓編年詩錄》12卷,《琴志樓游山詩集》8卷。
正文
曹野人先生,名宗先,字述之;野人其號也(《益陽縣誌》)。遠祖官益陽,占籍焉。曾祖某,遷龍陽之鹿溪,遂為龍陽人。五世祖某,嘗為明顯宦,多藏書;先生誦其清芬,記睹淹博(《通源集曹氏序》)。性敏慧,下筆成文。蔡忠烈公為長沙推官,見其制藝,以為古岸奇特(《益陽志》)。入益陽縣學,甫冠,即食廩餼。席先業,資甚豐,一旦嘆曰:“士君子立身何等,乃馳逐於宗貴之場而已乎?”遂棄家資,薄舉子業,避地讀書,殫心濂洛,作樂飢之文以自勉。樂飢者,非以飢為樂也,樂其所樂,雖飢而樂自在也。其文云云,大抵皆言刻苦自修,淡名利,寡嗜欲,以蘄及於‘樂天知命’者之所為(《曹氏序》)。又好讀仙佛家書,久之,自謂有得(《益楊志》)。見於行事,多意料所不及,鄉里目為異人。然志在用世,言事深中時弊,上邑令張際熙書數千言,窮治亂之原,具忠愛之志,蔡忠烈尤重之(《曹氏序》)。謂其理論至是,欲為下拜(《益陽志》)。蓋生平知己,忠烈一人而已。事親孝,以天下大亂,患無以其全母,每囊沙於足而行,人或以為狂(《曹氏序》)。崇禎癸末,流賊張獻忠至,負母急走二百里外,得免(《湖南通志》)。色養慎終(《通源集沈求序》)。後自髡其頂(《通志》)。初先生美風度(《曹氏序》)。無須,遇髯道人,脫其須贈之,遂美髯焉(《益陽志》)。順治甲申仲春卒。山東人許尚忠者,好道,與友,隱居魯山之丹霞洞,以是年遇髯僧奇其語,師事之。僧深穆寡言,間姓氏里居,不答,居三年始去。以所說經為一書,授尚忠(《通源集》);復留一褐,署“楚益陽曹氏行屍”。康熙甲辰,尚忠官常德,以丈量役至鹿溪,宿曹氏,初不知即先生家,見案頭有稿本,署“曹宗先野人著”,與《通源集》無異也。大驚,訊之,始知所師事者,即先生化身矣(《通源集》許尚忠序)。易順鼎曰:先生書未顯於世,世亦莫知先生;順鼎嘗取其書而讀之,所推究性命之原,萬物之理,精微奧衍,非深造自得,不能言也。舊志載先生事,自崇禎癸未負母避流賊後,遂無可考;但云晚年髡其頂而已。余考許序而知先生卒於甲申明亡之年。又考沈序而知先生之母亦必沒於癸未甲申之間;先生之卒,即在母沒之後。乃嘆先生之髡也,其忠也;死也,其孝也;死而不死也,其仙也。蓋紀載不詳,其奇蹟彰,而庸行反隱矣。嗟夫!古無神仙而不忠臣孝子者;而忠臣孝子又何必不神仙乎?忠孝者大節,儒墨者假名;但論忠孝,何分儒墨?舊志與其家乘,乃斤斤焉以其奇蹟為諱,而又不深求其庸行大節之所存,抑何左哉?
翻譯(主要部分)
曹野人先生,名宗先,字述之,野人是他的號。他的遠祖在益陽為官,於是就上了益陽戶籍。他的曾祖調任到龍陽的鹿溪,於是就成為龍陽人。他的五世祖曾經擔任過明朝的大官,有很多藏書。曹野人先生從小誦讀那些藏書中的好文章,記誦閱讀深入廣博。曹野人天性機敏聰慧,下筆成文。蔡忠烈公擔任長沙推官時,看過他的八股文,認為他的文章古樸不俗、奇異獨特。曹野人後來進入益陽縣學讀書,才剛滿二十歲,就有資格享受公家按月供給的糧食等生活物資。他憑藉祖輩留下的產業,擁有很豐厚的家產,有一天忽然感嘆道:“君子靠什麼來安身立命,難道是在富貴場上追名逐利嗎?”於是放棄家產,不再重視科舉考試,選擇了一個地方讀書,全心鑽研濂、洛理學,並寫了一篇以樂飢為主題的文章來自勉。所謂“樂飢”,並非把飢餓作為一種樂趣,而是為值得自己快樂的事而快樂,即使飢餓也有快樂自在心中。他的文章很多,大都都是表達刻苦自修,看淡名利,減少嗜欲,以求達到“樂天知命”者的境界。曹野人又喜歡閱讀仙道佛家的書籍,時間長了,自已認為有了心得。表現在他所做的事情,大多是人們意料不到的,鄉里人因此把他看作異人。但曹野人的志向卻在濟世匡時,他談論事情往往深切擊中時弊,他呈送給邑令張際熙的意見書有幾千字,尋究國家安定太平與動亂的根源,表達了忠君愛國的志向,蔡忠烈特別看重他。蔡忠烈認為他論辯是非達到了極為正確的高度,想要降低自己的身份與他交往。大概他生平的知己,只有忠烈公一人罷了。
曹野人侍奉雙親十分孝順,因為當時天下大亂,曹野人擔心沒有什麼辦法來保全自己的母親,於是常常在腳上包上沙袋行走,以致有人以為他癲狂不經。明崇禎癸未年,流賊張獻忠到來,曹野人背著母親急速奔跑到二百里外的地方,母親才得以避免戰禍。曹野人極盡奉養之道,對母親的喪事依禮盡哀。後來,曹野人自己剃去頭髮出家。回想當初,曹野人先生風度翩翩。曹野人沒有鬍子,後來遇到一個帶長鬍子的道人,道人脫下自己的鬍子送給他,曹野人於是就有了漂亮的鬍子。曹野人先生在清順治甲申年的仲春去世。
山東人許尚忠,喜好仙道,與朋友一起隱居在魯山的丹霞洞。許尚忠在這一年遇到一個長鬍子的和尚,認為他的言談十分奇特,便像對待師長一樣侍奉他。這個和尚沉默寡言,許尚忠問他的姓氏和故鄉,他都不回答。過了三年,和尚才離去。和尚臨走前,把他所講授的經文編為一本書,授給許尚忠,書名叫《通源集》,又留下一張偈子,署名是“楚益陽曹氏行屍”。清康熙甲辰年,許尚忠在常德為官,因為丈量土地的差事來到鹿溪,住在一個姓曹的人家裡。起初不知這就是曹野人先生的家,後來看見案頭上有一本書稿,上面寫著“曹宗先野人著”,內容與《通源集》沒有什麼不同。許尚忠大吃一驚,詢問曹家人,才知道他所像對待師長一樣侍奉的和尚,就是曹野人先生的化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