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朱學說

楊朱學說

楊朱的學說,主要提倡極端個人主義,實則是墨子功利主義、利他主義思想的一大反動。故孟子常把兩者相提並論。

楊朱的學說

,主要提倡極端個人主義,實則是墨子功利主義、利他主義思想的一大反動。故孟子常把兩者相提並論。
楊朱說:“人肖天地之類,懷五常之性,有生之最靈者,人也。人者,爪牙不足以供守衛,肌膚不足以自捍禦,趨走不足以逃利害,無毛羽以禦寒暑,必將資物以為養性。任智而不恃力,故智之所貴,存我為貴;力之所賤,侵物為賤。然身非我有也,既生,不得不全之;物非我有也,既有,不得不去之。身固生之主,物亦養之主,雖全生身,不可有其身;雖不去物,不可有其物。有其物,有其身。是橫私天下之身,橫私天下之物,其唯聖人乎。公天下之身,公天下之物,其唯至人矣。此之謂至至者也。”
“人肖天地之類,懷五常之性,有生之最靈者,人也。人者,爪牙不足以供守衛,肌膚不足以自捍禦,趨走不足以逃利害,無毛羽以禦寒暑,必將資物以為養性。”這段很容易理解,意思是說:人非無情之物,並非不食煙火,人要飲食以養身,資衣以御以寒,資舟車以行遠,人一定要靠其他物質得以養生。
如何得到養生所需呢?楊朱說:“任智而不恃力,故智之所貴,存我為貴;力之所賤,侵物為賤。”楊朱認為應該“任智而不恃力”,用智得到所需來養生,是上策;用力侵物得到所需,為下策。楊朱推崇“任智”,老子反對“任智”,因此難以把楊朱歸類道家

如果這“物”指動物

,按“任智”取物的上策,則以網捕鳥是一法,機械捕獸也是一法。如果按“恃力”取物的下策,則捕魚是一法,打獵也是一法。然用以力取物則太勞,以智取物又太少。物少則清貧,清貧非楊朱所樂聞;太勞則累身,累身又非楊朱所樂聞。可見這“任智而不恃力”,並非用於之漁獵;而鳥、獸、魚、兔之物,也難盡楊朱之所欲。
因此,楊朱就要為其“拔毛理論”提供依據了。楊朱說:“然身非我有也,既生,不得不全之;物非我有也,既有,不得不去之。身固生之主,物亦養之主,雖全生身,不可有其身;雖不去物,不可有其物。”
楊朱說:身體不是我所有的,但是既然生了,就不得不保全這個身體;萬物不是我所有的,但是既然有了,就不得不損害這些物類。因為身體是生命的主體,而萬物是養生的根本,雖然要保全生命,但身體還是要衰亡的;雖然不去損害他物,他物也是不能長久生存的。
到此,楊朱學說的漏洞越來越大,雖然言辭巧妙,好像道家,但畢竟不同於道家。老子說:“吾有三寶:一曰慈,二曰儉,三曰不敢為天下先。”而楊朱視“儉”如敵。一面說:“力之所賤,侵物為賤。”好象是反對侵奪。一面又說:“物非我有也,既有,不得不去之。”又要動手拔毛了。
“儉”既不守,“慈”亦不存。巧取為貴,豪奪難免。“存我為貴”,“人將相食”。天下動盪,戰國風雲。
楊朱還有一段堯舜不如桀紂的妙論,今約錄於下:
楊朱曰:“天下之美歸之舜、禹、周、孔,天下之惡歸之桀紂。”然而舜“戚戚然以至於死,此天人之窮毒者也。”禹“戚戚然以至於死,此天人之憂苦者也。”周公“戚戚然以至於死,此天人之危懼者也。”“孔子明帝王之道,應時君之聘,伐樹於宋,削跡於衛,窮於商周,圍於陳蔡,受屈於季氏,見辱於陽虎,戚戚然以至於死,此天民之遑遽者也。
凡彼四聖者,生無一日之歡,死有萬世之名。名者,固非實之所取也。雖稱之弗知,雖賞之不知,與株塊無以異矣。
桀藉累世之資,居南面之尊, 智足以距群下,威足以震海內;恣耳目之所娛,窮意慮之所為,熙熙然從至於死,此天民之逸盪者也。紂亦藉累世之資,居南面之尊;威無不行,志無不從;肆情於傾宮,縱慾於長夜;不以禮義自苦,熙熙然以至於誅,此天民之放縱者也。
彼二凶也,生有縱慾之歡,死被愚暴之名。實者,固非名之所與也,雖毀之不知,雖稱之弗知,此與株塊奚以異矣。彼四聖雖美之所歸,苦以至終,同於死矣。彼二凶雖惡之所歸,樂以至終,亦同歸於死矣。”
這篇文章寫得確實很好,如對孔子歷盡曲折的描述,非常簡明詳盡。但文章雖好,問題卻很大。在楊朱看來,桀紂雖然遺臭萬年,但比四聖流芳千古要值得。楊朱說四聖“苦以至終”也是死,桀紂“樂以至終”也是死,死了“雖毀之不知, 雖稱之弗知,”與土塊無異。桀紂“生有縱慾之歡”,而四聖“戚戚然以至於死”。四聖得名譽之虛,不如桀紂得享樂之實。楊朱這般善惡不分,提倡享樂,難怪孟子要罵他:“是邪說誣民,充塞仁義也。”也難怪莊子要鉗他的口,省得他再害人。
在《列子·楊朱》篇中,有一篇借“晏平仲問養生於管夷吾”的對話,寫得十分有趣,可以說是古代“享樂主義”的宣言。今錄如下:
“晏平仲問養生於管夷吾。管夷吾曰:肆之而已,勿壅勿閼。晏平仲曰: 其目奈何?吾曰:恣耳之所欲聽,恣目之所欲視,恣鼻之所欲向,恣口之所欲言,恣體之所欲安,恣意之所欲行。夫耳之所欲聞者音聲,而不得聽,謂之閼聰;目之所欲見者美色,而不得視,謂之閼明;鼻之所欲向者椒蘭,而不得 嗅,謂之閼顫;口之所欲道者是非,而不得言,謂之閼智;體之所欲安者美厚, 而不得從,謂之閼適;意之所為者放逸,而不得行,謂之閼性。凡此諸閼,廢虐之主。去廢虐之主,熙熙然以俟死,一日、一月,一年、十年,吾所謂養。拘此廢虐之主,錄而不捨,戚戚然以至久生,百年、千年、萬年,非吾所謂養。”
這篇文章寫得極妙!可能現代的“享樂主義”、“個人主義”還寫不出這樣的文采來。文中說:“意之所為者放逸,而不得行,謂之閼性。”只有“意之所為者放逸”,而得以行,才符合“人性”和“個性”。符合人性與個性的生命,才是有價值的。只有“恣耳之所欲聽,恣目之所欲視,恣鼻之所欲向,恣口之所欲言,恣體之所欲安,恣意之所欲行。”這樣熙熙然以至於死,才是享受生命。能夠這樣享受生命,即使只能享受一日就死,或者享受一月就死,都是值得的。俗話說:“石榴裙下死,做鬼也風流。”大概就屬於這種哲學。
其實,這段話當然不是管仲對晏子說的,因為司馬遷說:“管仲卒”,“後百有餘年而有晏子焉”。管仲與晏子相差百有餘年,二人自然不會相與對話。且管仲提倡“仁、義、廉、恥,國之四維。”而“恣意之所欲行”,常常會不顧廉恥,不顧仁義。不顧廉恥,不顧仁義,則四維絕。四維絕則國滅。管晏問對與《管子》之道相差甚遠,其非管子之論,由此可知。其說與楊朱一鼻孔出氣,列入《楊朱》,引為同流,且也相宜。
楊朱之道“可在樂生,可在逸身。”楊朱稱“意之所為者放逸”,贊“生有縱慾之歡”。然縱慾必資於財,資財以縱其欲,其取天下必多。取天下之多,而言:“悉天下奉一身,不取也。”豈非欺人。且放逸必失其所業,失業而縱其所欲,所損於人必多。損人之多,而曰:“人人不損一毫”,其可得乎?損人以利己,亂國之道,而曰:“天下治矣”。豈非欺世。
由此,又可知楊學離道家益已遠矣!老子說:“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聾;五味令人口爽;馳騁畋獵,令人心發狂;難得之貨,令人行妨。”而楊學則尚:“恣耳之所欲聽,恣目之所欲視,恣鼻之所欲向,恣口之所欲言,恣體之所欲安,恣意之所欲行。”可謂與道家“反其道而行之”矣。
楊朱說:“豐屋美服,厚味姣色,有此四者,何求於外?”房屋豪富,衣服鮮美,佳肴陳列,妻美妾嬌,這確實是逍遙如仙的生活,也是大多數人所夢魅以求的。但問題是:耳目之欲要娛,口鼻之欲要享,身意之欲要縱,財從何來?是勤勞致富,還是巧取豪奪?子貢勤勞以致富,楊朱卻不贊同。勤勞不可,又將奈何?“邪說誣人”之責,其可免乎?“人將相食”之患,其可免乎?
由此,又可知楊朱之學與老子相差殊遠,老子說:“眾人熙熙,如享太牢,如春登台。我獨泊兮其未兆,如嬰兒之未孩。”老子說眾人熙熙然貪圖享受,好像品嘗美味一般高興,好象登臨春台一樣適意。而我卻淡泊以自處,象嬰兒之未孩,不失其赤子之心,不貪求縱慾之歡。
馮友蘭在《中國哲學史》新編中,似乎以為楊朱後於墨子。他把楊朱稱為“前期道家”或“道家前驅”,說:“從戰國初期思想鬥爭的情況看,道家思想的出現總在墨翟之後,在《墨子》中看起來,墨翟批判的僅只是儒家。可見當時還只有儒墨二家展開鬥爭,道家的出現應在以後”。楊朱具體是在春秋末,還是戰國初、戰國中晚期,對人們了解楊朱思想的關係不太大,但在中國歷史的某一時期(孟子時期),楊朱與墨翟的思想同時盛行,這一點是無疑的,只要我們把握住這一時期楊朱的思想,就可以說基本上把握了楊朱的思想,楊朱的原始著作沒有被保存下來,秦漢各種典籍中,如《莊子》《孟子》《韓非子》《呂氏春秋》《淮南子》等,對他的記述都語焉不詳,但這卻是我們目前研究楊朱思想所能得到的全部資料。魏晉時有《列子》書出現,裡面第七篇名《楊朱》。儘管列子可視為是春秋戰國初的人,可有許多證據表明,《列子》是魏晉人所撰的偽書。所以,《楊朱》篇中的思想與楊朱本來的思想在多大程度上可視為一致,仍有待進一步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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