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介
華爾街最後的良心──再次紀念高盛前總裁文伯格
上一期《經濟學家》(The Economist)刊登了高盛公司前總裁約翰.L.文伯格先生的訃告,這距離他的逝世已經有兩個星期了。《經濟學家》經常刊登著名人物的訃告,從政治寡頭到商業巨子,再到文藝名人甚至有爭議的先鋒藝術家,只要對現實產生影響,都可能出現在它的訃告專欄上。但是,文伯格先生的訃告明顯的與眾不同,對於《經濟學家》這樣一份以中立客觀著稱的雜誌來說,這份訃告實在太高調了。它不但登上了雜誌的首頁,作為本期重要文章加以介紹,而且被加上了一個非常煽情的名字:“高盛的良心”(The conscience of Goldman Sachs)。
《經濟學家》用整整一頁的篇幅介紹了文伯格這個人,但沒有介紹他的任何具體功績,因為每個金融家都熟知他的功績。最後,編輯寫下了一句非常深刻的結論:“文伯格的遺產當然是激動人心的,但也帶來了一點麻煩。”是的,一點麻煩,不僅是給高盛帶來了一點麻煩,也給所有銀行家帶來了一點良心上的麻煩。
文伯格在位的時候,對合伙人制度抱有一種痴迷的情緒;合伙人甚至無法自由提取任何一筆現金;他工作勤奮,作風簡樸,不太像一位正統的投資銀行家──這些都是人們熟知的,如果僅僅如此,文伯格大概也不會被稱為“良心”。文伯格真正的良心,或者說真正的頑固之處,在於他在投資銀行業務上堅持某些底線:拒絕籌劃和參與惡意收購(這是摩根史坦利最擅長的勾當),絕不與客戶產生業務衝突,以及絕不在媒體面前泄漏高盛的任何內部訊息。前兩條現在已經徹底被拋棄了,因為高盛不僅參與了惡意收購(是站在進攻方一邊,而不是防守方一邊),而且建立了龐大的資產管理部門和私人股權集團,與它的客戶爭奪利潤豐厚的買方業務。如果文伯格現在還是總裁,高盛的私人股權集團恐怕根本不會存在,而這項業務現在是高盛皇冠上的明珠。
更要命的是,文伯格生前確定的一系列道德原則和企業文化都在崩潰,高盛和它的競爭對手的區別已經越來越小了。在文伯格當政的時期,我們可以把華爾街分為兩個部分:一個是高盛,另一個是其他所有公司。高盛的高管人員從來不會跳槽到其他華爾街公司,高盛的專業人員遭到的起訴非常少(除了1989年那次著名的內部交易事件之外),而且高盛的名字從來不會成為新聞肥皂劇的主角──這都是很多年以前的事情了。現在,高盛只是一個名字,它只意味著榮耀和薪水,而不是某種不可磨滅的精神。它的員工經常隨意跳槽到其他華爾街公司,而且經常被牽扯進一些不光彩的醜聞。文伯格的遺產還剩下多少?
或許只剩下新聞沉默,拒絕讓高盛的名字和摩根史坦利或花旗集團一樣,成為公眾娛樂的對象。後兩家公司在最近幾年的報紙上已經被嘲弄了無數次,如果投資者希望在工作之餘尋找一些樂趣,他們肯定會去閱讀摩根史坦利高層爭鬥的八卦新聞,或者關於花旗高管乘坐私人飛機問題的連篇累牘的爭議。謝天謝地,高盛現在還沒有成為華爾街八卦新聞的主角,但是看樣子這只是時間問題。等到文伯格時代的高層主管都退居二線了,整個機構完全失去了合伙人文化的薰陶,這家偉大的投資銀行就將完全暴露在財經記者狗仔隊的密集火力之下。
文伯格去世的時候,高盛公司沒有任何表示,既沒有新聞發布會,也沒有官方追悼儀式。這或許是高盛的一貫作風,但更有可能是因為高盛正在儘量遠離文伯格的路線,尤其是那些從私人股權業務賺取了巨額現金的高層主管,更不可能對文伯格倡導的高盛文化有多少好感。在亞洲和拉美的新興市場國家,高盛的專業人員隊伍在急劇擴張,良莠不齊的員工素質正在迅速抵消舊有的合伙人文化。無論是高層主管還是下層員工,好像都沒有必要銘記文伯格,因為他已經是上一個時代的人物了。
總之,在文伯格去世之後,華爾街變成了一個非常有趣的地方,因為促使它保持沉默、堅守良心的最後動力已經消逝了,現在什麼亂七八糟的事情都可能發生,什麼肥皂劇都可能被導演,什麼道德戒律或文化約束都成了空談,只有薪水支票上的數字才是真的。至於良心……你確信這個東西真的存在嗎?
說明
全體起立鼓掌吧!正劇演完了,現在鬧劇正式開始。我們很想看看這些野心勃勃的新演員最後會唱出什麼好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