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書介紹
卡瓦菲斯是希臘最重要的現代詩人,也是二十世紀最偉大的詩人之一,其詩風簡約,集客觀性、戲劇性和教諭性於一身。奧登、蒙塔萊、塞弗里斯、埃利蒂斯、米沃什和布羅茨基等眾多現代詩人,都對他推崇備至。本詩集收錄了他的多篇精湛詩作,並加有詳細注釋。本書不僅適於一般詩歌愛好者欣賞,對於
外國文學研究者也具有一定的參考價值。
作者簡介
卡瓦菲斯(C.P.Cavafy,1863-1933),希臘現代詩人,生於埃及亞歷山大,少年時代曾在英國待過七年,後來除若干次出國旅行和治病外,他都生活在亞歷山大。
卡瓦菲斯是希臘最重要的現代詩人,也是二十世紀最偉大的詩人之一,其詩風簡約,集客觀性、戲劇性和教諭性於一身。奧登、蒙塔萊、塞弗里斯、埃利蒂斯、米沃什和布羅茨基等眾多現代詩人,都對他推崇備至。
在抒寫同性愛的詩中,卡瓦菲斯可以說做到了前無古人……
卡瓦菲斯(C.P.Cavafy或Cavafis,1863—1933)是最重要的希臘現代詩人之一。埃利蒂斯在其諾貝爾文學獎演說曾有這樣一句話:“另一個極點是卡瓦菲斯,他與艾略特並駕齊驅,從詩歌中消除所有華而不實的東西,達到結構簡練和詞語精確的完善境界。“這句話很能道出卡瓦菲斯的重要地位和概括他的風格。
卡瓦菲斯生於埃及亞歷山大一個富裕的希臘家庭,這個家庭是從土耳其君士坦丁堡遷來的,是所謂的散居者。卡瓦菲斯少年時代在英國倫敦讀書,1880——1885年回到君士坦丁堡居住,然後返回亞歷山大。從此,除了因病到法國、英國、義大利和希臘做短期旅行之外,他都一直居住在亞歷山大。由於家道中落,他在當地水利局任職,1922年才退休。
卡瓦菲斯青年時代開始寫詩,但用的都是老一套的‘雕語“(後來他把自己在這個時期所寫的作品看成一批“廢料”),進入中年,他才找到自己的聲音。在以另一位希臘詩人帕拉馬斯為主的“新雅典派”橫掃希臘詩壇的時候,他卻潛心創造一種無論在辭彙上或者句法上都很純樸的希臘語言。他給希臘詩歌注入了新的血液,帶來了覺醒。他的詩常常取材於歷史神話,有時則純粹虛構,例如把詩的背景安排在古代的某年某月,而詩中有名有姓的人物卻是杜撰的。大概是由於他的出身和他對於過去的迷戀的緣故,他的詩總是顯得很高貴(或者說,從他的詩感到他這個人很高貴)。但是不難發現,在高貴之中,蘊含著他對於處在各種環境和不同的歷史時期的人的心智和靈魂的深刻透視。
很多批評家都試圖給卡瓦菲斯的詩下一個總體性的定義,即試圖尋找一個恰當詞來概括他的詩,但都告失敗。有人認為他的詩是“抒情的”,但立即有人反對,認為應該是“教諭的”,緊接著又有“戲劇性”和“反諷”之說。其實每一種說法都有其道理,但都只說到一部分。原因是在各種定義的背後,還有一個統攬這一切的最本質同時又是最神秘的東西,即那種無處不在然而又無影無蹤的獨特的語調。這種獨特的語調,正如W·H·奧登所言,是“不可以描述的;只可以被模仿,即是說,被拙劣地模仿或者被引用。“奧登還說:“我讀過很多由不同譯者翻譯的卡瓦菲斯的詩,但每一首詩都立即可以辨認出是卡瓦菲斯的;沒有人可以寫出那樣的詩。“此外,卡瓦菲斯還以一種獨特的視野來看世界,這種獨特的視野使得他無論用哪種方式來寫,都能把平凡的場面提升至哲學的高度,賦予不平凡的意義,即使是他的情詩也帶有這種特色。他是個同性戀者,在他為數不少的情詩里,對象常常是模糊的,常常以“我們”、“你”甚至“那……”等等不明確的稱呼來代替;這大概與當時的社會環境有關。當然也有以“他”來稱呼的,但在這種時候他總是比較節制。事實上他的大部分情詩都寫得溫柔,略帶無奈和悲哀,不至於使讀者感到難堪,而即使是在這種題材上,他所揭示的仍然是人的困境和痛苦。
卡瓦菲斯生前沒有正式出版詩集,他的詩只在少數的親友中傳閱。19O4年他曾私下出版一本只有十四首詩的小冊子,1910年作了修訂,增加了七首。這以後他的詩陸續以單面印刷的形式私下“出版”,這其實跟手稿差不多,因為印刷出來後他還用筆對一些詞語作了改正。他究竟寫了多少詩,說法不一。有的說一百多首,有的說二百多首。比較可信的說法是,經他親自選定的有一百五十四首,此外還有幾十首“沒有印刷”或“沒有完成“的,在他死後陸續被發現。他的詩集遲至1953年,即他死後兩年,才正式出版。但英國小說家E·M·福斯特早在《亞歷山大指南》一書里便介紹過他,並收錄了一首詩。1924年福斯特將卡瓦菲斯的幾首詩(包括《伊薩卡島》)推薦給艾略特,在《標準》雜誌發表。
如今卡瓦菲斯已被公認為最偉大的現代詩人之一。詩人兼翻譯家羅伯特·費茲傑拉德說卡瓦菲斯“如此敏銳、如此憂傷,達到了如此簡潔的高度,遠遠超越了他的語言和他的時代。“英國小說家約翰·福爾斯則說:“照我看來,卡瓦菲斯不僅僅是地中海東部諸國的偉大詩人,而且是所有衰退中的文化的偉大詩人。“喬治·史泰納形容卡瓦菲斯的“秘密的音樂和學者式的憂傷,影響了現代詩的其他潮流。“奧登和勞倫斯·德雷爾也經常提起他們在藝術道路上的迸展受惠於卡瓦菲斯。波蘭詩人米沃什在他的演講集《詩的見證》也用了頗大的篇幅來討論卡瓦菲斯,他說“卡瓦菲斯似乎屬於本世紀的後半期,之所以會有這種錯覺是因為他很晚才透過翻譯出現在世界詩壇”。他還覺得“卡瓦菲斯所展示的希臘的過去對於一個波蘭詩人來說尤其容易理解,因為波蘭跟希臘一樣都屢次遭受失敗和挫折。”
義大利詩人蒙塔萊也很喜歡卡瓦菲斯,並寫過至少三篇文章介紹卡瓦菲斯。在一篇叫做《一位希臘詩人》的文章結尾時,蒙塔萊提到卡瓦菲斯雖然沒有什麼名氣,生前也沒有正式出版詩集,但是他的自印小冊子還是少量流傳開去,並為年輕一代所喜歡。卡瓦菲斯死前到雅典治病時,當地文學界一些作家曾去拜訪他。其中一位是傑出詩人西凱里阿諾斯,他穿了一件很大的斗篷,斗篷里藏著一大束白玫瑰,來到卡瓦菲斯房間的門前。卡瓦菲斯來開門,西凱里阿諾斯解下斗篷,把白玫瑰攤開在床上,然後擁抱卡瓦菲斯,喊道:“最敬愛的詩人和兄弟!“
俄裔美籍詩人布羅茨基也至少兩次寫文章談卡瓦菲斯,在《鐘擺之歌卜文中,他認為卡瓦菲斯“剔除詩歌的一切繁複表達手法“,並認為“這是一種成熟的簡練”。而為了進一步達到簡練,卡瓦菲斯訴諸“貧乏”的手段,使用最原始意義的文字,例如把身體稱為“年輕而美麗“。布羅茨基進而指出:“這種技巧源自於卡瓦菲斯明白到語言不是認知的工具而是消化的工具,明白到人類是一個天生的小市民,使用語言的目的就像他使用住房和衣物一樣。詩歌似乎是惟一能夠擊敗語言的武器——利用語言自己的手段。“
有論者指出,卡瓦菲斯的出現使希臘詩人難以逃避他的影響。塞菲里斯就非常推崇卡瓦菲斯。讀過塞菲里斯的作品的讀者,不難發現他在某些方面(例如對於歷史神話的偏好,簡潔流暢的語言等)跟卡瓦菲斯是很接近的。但是卡瓦菲斯同時又是不可模仿的,即使是通過翻譯也仍能感到,他那種略帶懷疑若即若離同時又平靜如清晨的淡泊的月光的語調,確實是獨一無二的。
卡瓦菲斯部分詩作欣賞
《城市》
你說:“我要去另一個國度,去另一個海岸,
找尋一個比這更好的城市。
無論怎么努力,我注定還是失敗,
我心頹喪,一如埋葬的死物。
還要多久我才能讓我的思想在這裡爛掉?
不論我怎么轉,不論我怎么看,
滿眼都是我生命的黑色廢墟,這兒,
我虛擲著時光,將它們全然荒廢,擊碎”
你不會找到一個新的國度,也不會找到一個新的海岸。
這個城市會一直跟隨你。
你將走在同樣的街道上,日漸老去
在同樣的鄰里之間,在同樣的房子裡枯朽。
我終將彌留在這個城市。不要奢望別處的事物:
既無船隻讓你乘渡,也無道路讓你行走。
如今你已在這裡荒蕪,在這個狹小的角落,
你就已在世界的任何地方將它敗壞。
《凝望得太久……》
我凝望得太久,
它充盈了我的雙眼。
肉體的輪廓。紅的唇。妖媚的四肢。
秀髮仿若取自希臘雕像;
總是那么美,即使未曾梳理,
它垂下來,輕輕的,遮著白皙的前額。
愛的臉容,一如我的詩歌
渴求的那樣……在我青春的暗夜,
我的夜,那隱秘,那相約……
《9點以後》
12點半。自9點我點上燈
坐在這裡後,時間過得飛快。
我這樣坐著,沒有閱讀,
沒有言語。在屋子裡全然孤獨,
我又能和誰說?
自9點後我點上燈
我年輕身軀的陰影
詭異的魅惑我,叫我想起
那些幽香禁閉的房間,
那些逝去的感官歡娛——多么大膽的歡娛啊。
它還給我領回
那些如今已然陌生的街道——
如今熱鬧的夜總會關著門,
劇院與咖啡館也不知去向。
我年輕身軀的陰影
還給我帶回那些讓我傷心的物事:
家的不幸,離愁別緒,
對親人的感念,以及
對並不熟知的死者的追憶。
12點半。時間怎樣的流逝。
12點半。歲月怎樣的流逝。
《記住吧,肉體……》
肉體,不僅僅要記住你被愛得多深,
不僅僅要記住你躺臥的床榻,
還要記住那迎向你的
熾熱的雙眼中宣洩的欲望,
還有那抖顫的聲音——
而某些不期的障礙將它們擊潰。
所有這一切都已逝去,
你也幾乎已然屈服於
那些欲望——記住吧,
怎樣的閃耀,在望你的雙眼裡;
為了你,怎樣的聲音震顫,記住吧,肉體。
《窗》
在這些黑暗的房間裡,我消磨著
苦悶的時日,我來回踱步
尋找著窗戶——當一個窗戶
啟開,它將是一帖安慰。——
而窗戶了無蹤影,抑或是我
無法尋見。或許找不到它們是最好的結局。
或許光亮是另一種新的蠻橫。
天曉得他又會將什麼新事物暴露。
《他們的最初》
他們品嘗了不正當的歡愉。
他們起床,迅速的穿戴,不發一言。
他們分頭出門,神色詭秘,
而當他們略顯不安的走上街道,
他們體味到一種背叛,
和他們剛剛臥躺的床榻不相吻合。
但這些卻有益於藝術家生活的
明天,後天,甚或多年以後,他將把聲音賦予
他們的最初在這裡留下的強烈線條。
《歸來》
常回來占有我吧,
我眷戀的那份感覺,回來占有我吧——
當肉體的記憶甦醒,
一個古老的欲望重新在血中奔涌;
當嘴唇與肌膚回想起,
雙手仿佛已將那種觸撫重獲。
在夜裡,常回來占有我吧,
當那嘴唇與肌膚回想起……
《竭盡所能》
縱然你無法如願的架構你的生活,
至少可以竭盡所能的
嘗試一番;不要貶抑它——
在與世事過多的接觸中,
過多的活動,和過多的交談。
不要在閒談中貶抑它,
不要時常拉扯它,讓它
暴露在日常的愚蠢中——
你來我往,稱兄道弟,
直至它混同於外部生活的負累。
《在一樣的空間裡》
家,市中心,四鄰街坊,
多年以來,我所見的和所走的地方。
我已在喜樂與哀愁中創造你:
如此多的細節,如此多的事物。
對我來說,你已化為情感。
《牆》
沒有諒解,沒有憐憫,也沒有羞恥,
他們建起又高又厚的牆在我周圍。
現在我坐在這裡絕望著。
我已經不再想什麼:這惡運撕咬著我的心;
因為外面還有許多事情在等我去做。
啊,他們壘牆的時候,我為什麼會沒有留意!
可我真的沒有聽見那些築牆者的談笑與聲響。
悄無聲息地,他們把我與外面的世界隔開。
《1903年的日子》
我再也不會找回它們——那些事消失得多快呀……
那詩意的雙眼,那蒼白的
臉……在那街道的幽暗裡……
我再也不會找回它們——那些事在偶然間相遇,
接著被我那么輕率地丟棄;
而後來我卻在極度的痛苦中渴望。
那詩意的雙眼,蒼白的臉,
嘴唇……我再也不會找到。
《他發誓》
每次他都經常發誓要開始好點兒的生活。
但是每當夜晚來臨,帶著她特有的勸說,
她的妥協,連同她的承諾;
但是每當夜晚來臨,帶著她那呼喚著
渴望著的肉體的力量,他轉移了,
放棄了,再次奔赴那致命的歡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