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望長安》[老舍作品]

《西望長安》[老舍作品]
《西望長安》[老舍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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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望長安》是老舍1956年寫的一部五幕劇。劇中寫了一個名叫栗晚成的騙子,用並不高明的騙術,偽造履歷、騙取官職;而他周圍的幹部們卻麻痹輕信,成為他獲取功名利祿的道具,有的甚至幫他娶妻成家。後來,有些警惕性較高的同志察覺了他欺騙行徑的蛛絲馬跡,才由公安機關偵破此案。劇中,老舍筆法詼諧幽默,有些細節具有較強的諷刺效果。

簡介

(圖)《西望長安》《西望長安》

《西望長安》是老舍根據現實案例創作的。故事的原型是發生在20世紀50年代中期,公安部曾破獲一起轟動全國的特大詐欺案。詐欺犯李萬銘即是劇中人物栗晚成的原型。而那些麻痹大意的官僚,也是當時確實存在的。對比這次案件的經過和《西望長安》的劇情,會發現,老舍不但沒有為追求諷刺效果而做出藝術性的“誇大”,反而在真實案例的基礎上“減弱”或是“含蓄”了不少情節。比如在描寫栗晚成的騙術上,根據雷皓的回憶。李萬銘的騙術是相當拙劣的,“他在武漢市冒充志願軍戰鬥英雄,在機關、學校到處作報告,由於沒有鑲紅線的志願軍軍褲,就用紅鉛筆在綠褲上畫一條紅線;沒有勳章、獎章,就把當時蘇聯畫報上刊登的勳章獎狀畫面剪下來,包上一層玻璃紙,縫在上衣上;李本人有嚴

(圖)《西望長安》《西望長安》

重的口吃病,竟說成是在朝鮮戰場上被美方毒氣熏的……”這些是連孩子都騙不了伎倆,我們的幹部竟然沒有看穿,甚至把他當成戰鬥英雄尊崇,使其在官場暢通無阻,官運亨通。這本身就是一個莫大的諷刺,從藝術上講,騙術越是拙劣對官僚的諷刺效果越強烈。但是,老舍在處理這一問題時卻採取了“減弱”或是“含蓄”的策略。劇中栗晚成先是偽造檔案,混入“陝西省幹部農業培訓班”,後又巧騙志願軍番號,偽造調令,進入中南區林業部。在這些行騙過程中,他不但盜出真正的志願軍紀念品,而且還能靠拉攏關係騙得各地方機關甚至軍事機關的信封信紙,雖然栗晚成的騙術也不很高明,但比起原型李萬銘確是高明了不少。在老舍筆下,騙子栗晚成被寫成一個善於拉關係,能鑽小空子的國民黨三青團團員,我們的幹部領導被這樣一個狡猾的敵人所騙也就在所難免,原本強烈的諷刺效果也就大為減弱了。
在批評我們幹部的缺點方面:栗晚成一無證件,二無證人,僅靠自我宣傳就當上了英雄;如若不是這些幹部集體麻痹大意,官僚主義,是不可能讓這種騙子混進領導機關的。騙子騙術如此拙劣,而受騙幹部竟都分辨不出,為什麼呢?事實本身就帶有很強的諷刺意味,如果稍加誇張,稍微深入,劇本的諷刺效果就會十分強烈,戲劇會更加耐人尋味。而老舍這個諷刺大師不但沒有誇大幹部們這種不辨是非,昏庸無能的品行,反而替這些幹部遮羞掩飾,僅僅把受騙說成熱情簡單,僅僅把錯誤歸結為馬虎大意。這種“把十分缺點說成三分”的寫法顯然不是諷刺劇中所要的“誇大”,而接近於老舍更為擅長的“在語言上有了含蓄,在思想上多少盡到諷刺的責任”的“幽默”手法了。

寫作背景

(圖)老舍老舍

共和國建國後的老舍不僅擁有作家身分,而且還擁有北京市人民政府委員、政務院文教委員會委員、政協全國委員會常務委員等身份。老舍的政治熱情也一直十分高漲,創作出大量作品歌頌社會主義。劇本發表於被稱為1956年,是我國在各個方面取得成就的一年,無論社會主義工業建設還是文藝建設都呈現出良好的態勢,整個社會欣欣向榮。老舍從心底擁護共產黨的領導,擁護社會主義制度,對我們的幹部是認可的,讚賞的,尊敬的。即便是對那些犯了錯誤的幹部,老舍也有這樣一個基本認識:“那些受騙的幹部並不是壞人……我們的幹部基本上是忠實可靠的。”帶著這種感情,老舍儘量不讓這些幹部站在被諷刺的位置上,不把他們當作諷刺的對象。據回憶,老舍在創作《西望長安》之初曾有這樣的構思,他說:“我在反覆閱讀了李萬銘的案卷後,已初步構思了劇本的梗概。特別是最後一幕,是法院公開庭審,要所有被他直接欺騙的有關人物都出場作證,從而起到諷刺官僚主義、教育民眾的積極作用。”假如老舍按照這個構思去創作,可以構想在第五幕中出現的場面:公審開始,各級各地幹部紛紛出庭作證,站在大庭廣眾之下交待自己麻痹大意,上當受騙,錯把騙子當英雄的事實。在眾目睽睽之下撕下官員幹部的華麗外衣,接受人民的嘲諷……這種諷刺是無情的,其藝術效果應該是更強烈的。但是在戲劇公演時,觀眾沒有見到這樣的場景,老舍僅僅安排了一個小的雞尾酒會,讓這些幹部接受唐處長的批評,並沒有出現那種萬民公審,集體出醜的情形,置換為了一個小小的內部批評,就把這些幹部們的缺點給遮掩了。顯然,老舍手下留情了。對此,老舍有他自己的解釋。在《有關〈西望長安〉的兩封信》中老舍寫道:“假若我為寫得痛快淋漓,把劇中的那些幹部描寫成壞蛋,極其愚蠢可笑,並且可增,我便是昧著良心說話——我的確知道我們的幹部基本上是好的,只是在某些地方有缺點,犯些錯誤。我只能諷刺這些缺點,而不能一筆抹殺他們的好處”。正是由於這種“寬大處理”,《西望長安》的諷刺效果大為減弱,相反,它的幽默效果卻得到了增強。試看劇中平亦奇楊柱國林樹桐、馬昭、鐵剛這些麻痹大意的幹部,大都樂於助人,和藹可親;即便是馬虎大意犯了錯,也讓人覺得可以原諒,再加上這些人說話風趣幽默,整齣戲劇始終讓人平靜的發笑。這正是老舍所說的:“其實那都是三言兩語就可以解決的,用不著鬧得天翻地覆。所以幽默作家的幽默感使他既不會饒恕壞人壞事,同時他的心地是寬大爽朗,會體諒人的。”老舍“寬大為懷”是善意的,“不疼不癢”也是有根據的,但諷刺劇的特點、藝術規律卻被放棄了。

評價

《西望長安》並非作者所承認的“諷刺劇”而更像是一部“幽默劇”。無論是反面人物栗晚成言行的前後矛盾,還是官僚幹部們的麻痹大意,甚至正面人物唐石青的機警活潑,都和諧地統一在“幽默劇”所容納的範疇之中。這種輕鬆詼諧的氣氛和果戈理《欽差大臣》表現的辛辣的諷刺完全不同。是什麼造成了老舍這樣的藝術大師對“諷刺”和“幽默”混淆了呢?是老舍不明白這兩種手法的區別,還是不懂諷刺劇的藝術特點?
1956年1月公演《西望長安》後,老舍連續發表《有關〈西望長安〉的兩封信》(1956年2月)、《什麼是幽默》(1956年3月)和《談諷刺》(1956年7月)等幾篇文章,實際上就是對《西望長安》創作所作的解釋。通過這些文章,可以看到,老舍在對“諷刺”還是“幽默”的問題上認識得很透徹,絕不會出現混淆。而在談及為何《西望長安》會出現諷刺效果不強烈的緣由時,老舍把問題歸結為“才力和經驗都不夠”,但這只是老舍的謙辭。因為老舍是諷刺創作的高手,他不僅深諳諷刺藝術的特點,而且有過多次成功的創作實踐,如《貓城記》、《殘霧》及《開市大吉》等。
由諷刺劇變成幽默劇是由多種原因造成的:一方面外部環境不明朗是造成不敢放手去諷刺的原因。正如洪子誠在《1956——百花時代》一書中所提到的那樣:“在面對這種‘齊放’和‘爭鳴’的召喚時,他們(知識分子)的反應又是普遍性的謹慎和節制。”歷史學家翦伯贊也表明類似的心態:“他們還在猜測,這是真放還是假放。如果是真放,放多少,放了以後還收不收,方式手段還是目的,是為了繁榮文化學術還是為了挖思想、整人,以及那些問題能爭鳴,那些問題不能爭鳴等等”。老舍也心存疑慮,不敢放手去寫。尤其是在《西望長安》這種題材上,老舍更是謹慎而節制的:“《欽差大臣》中的人物是非常醜惡的,所以我們覺得諷刺的過癮。通過那些惡劣可笑的人物,作者否定了那個時代的整個社會制度。那個社會制度要不得,必須推翻。我能照那樣寫嗎?絕對不能!我擁護我們的新社會制度。”老舍顯然知道政治的規則。在是否擁護社會主義這一根本問題上是什麼時候都不可以含糊的,諷刺劇在五六十年代是很危險。
另一方面,老舍主動收斂自己的創作個性是造成諷刺劇變成幽默劇的主要原因。我們知道老舍是一個敢于堅守創作個性的作家,即便是在30年代革命文學大潮澎湃之際,老舍也始終堅持創作個性,不趨炎附勢於文學主流。然而共和國期間,老舍的文藝觀卻有了重大變化。在《毛主席給了我新的文藝生命》一文中老舍寫道:“讀完了這篇偉大的文章(在延安文藝座談會上的講話)我不禁狂喜。在我之前所看過的文藝理論里,沒有一篇這么明確地告訴過我:文藝是為誰服務的,和怎樣能夠去服務的。”老舍在《講話》中找到了“新文藝生命”,這就是為新社會歌唱,為人民歌唱的文藝工農兵方向。確立這一方向,老舍是以犧牲創作個性為代價的。老舍曾經說過,“只要是人民需要的,我就肯寫。”誠然,這體現了老舍的政治熱情和為人民服務的願望,但這其中隱含的事實卻是老舍正在放棄創作個性,逐步成為一個政治化的作家。試看共和國建國後老舍創作的作品,《過新年》《生產就業》《別迷信》等藝術樣式大都有明確的宣傳目的,反映的問題都與人民民眾的實際生活有關,配合了黨和政府一時的某項具體工作。《西望長安》也不例外。劇本應公安部長羅瑞卿的講話而創作,屬於“遵命”文學,其創作思想仍是“文藝的工農兵方向”,為人民、為社會主義服務的願望貫穿整個劇本,把本應辛辣無情的諷刺劇寫成一部寬容含蓄的幽默劇就不足為奇了。
一個既不“敢”更不“願”諷刺社會主義幹部的老舍當然不會在《西望長安》中強化這種諷刺效果。我們只能看到一部幽默化了的諷刺劇。一部中國式的《欽差大臣》就此夭折。它所留下的,是深刻而苦澀的思索。

作者簡介

(圖)老舍老舍

老舍(老舍1899年2月3日~1966年8月24日),享年67歲,原名舒慶春,字舍予(姓氏一拆為二),兒子叫舒乙,寫過《都市的精靈》1899年2月3日出生在北京西城小羊圈胡同(現名小楊家胡同)一個滿族城市貧民家庭。現代著名作家、傑出的語言大師,被譽為“人民藝術家”。滿族正紅旗人,北京人,父親是一名滿族的護軍,陣亡在八國聯軍攻打北京城的巷戰中,老舍這一筆名最初在小說《老張的哲學》中使用,其它筆名還有絜青、絜予、非我、鴻來等。老舍是一代“語言大師”,有超強的語言寫作能力,尤其善用北京話,使作品據有濃厚的地方色彩和強烈的生活氣息,形成一種通俗有詼諧幽默的獨特風格。
1913年考入北京師範學校。1918年畢業於北京師範學校,擔任過國小校長、郊外北區勸學員等職。五四新文化運動掀起的民主、科學、個性解放的思潮,把他從“兢兢業業辦國小,恭恭順順地侍奉老母,規規矩矩地結婚生子”的人生信條中驚醒;文學革命的勃興,又使他“醉心新文藝”,由此開始生命和事業的新起點。1922年任南開中學國文教員。同年發表了第一篇短篇小說《小鈴兒》。1924年赴英國,任倫敦大學東方學院中文講師。教學之餘,閱讀了大量外國文學作品,並正式開始創作生涯。陸續發表《老張的哲學》、《趙子曰》和《二馬》三部描寫市民生活的諷刺長篇小說。自1925年起,陸續寫了3部長篇小說:《老張的哲學》對烏煙瘴氣的教育界做了生動的揭露;《趙子曰》的鞭撻鋒芒指向以新派自詡其實醉生夢死的青年學生;《二馬》的主人公是旅居英國的北京人,諷刺的仍是在封建的小生產的社會土壤里培植出來的“出窩兒老”的畸形心態——都以清脆的北京口語,俏皮的幽默筆墨,渲染北京的民俗風情,通過閉塞守舊、苟且偷安的民族心理的剖析,申述對於祖國命運的憂慮,顯示出與眾不同的藝術個性和思想視角。3部作品陸續在《小說月報》上連載後,引起文壇的注目。1926年老舍加入文學研究會。1929年夏,繞道歐、亞回國。在新加坡逗留期間,為當地高漲的民族解放要求所鼓舞,創作反映被壓迫民族覺醒的中篇童話《小坡的生日》。1930年回到祖國,任濟南齊魯大學文學院副教授,並編輯《齊魯月刊》。
1925年, 老舍第一個長篇《老張的哲學》問世,作品取材於老舍在北京教育界任職時的經歷。小說揭露了北洋政府統治下,教育界的黑暗和混亂,在藝術上表現出幽默的藝術風格。
1934年夏到青島山東大學任中國文學系教授。1936年夏辭去教職,專事文學創作。抗日戰爭爆發後,到武漢、重慶主持中華全國文藝界抗敵協會的工作,任常務理事、總務組長,並組織出版會刊《抗戰文藝》。1946年3月應美國國務院邀請赴美講學一年,期滿後,留美寫作。1949年底返回北京。曾任政務院文教委員會委員、政協全國委員會常務委員、中國文聯副主席、中國作家協會副主席及書記處書記、中國民間文藝研究會副主席、中國劇協和中國曲協理事、北京市文聯主席等職。1966年被“四人幫”迫害致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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