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小鎮上的將軍》是一部短篇小說,為中國當代作家陳世旭所著,描寫了一位被貶職的將軍在文革中來到一個偏遠小鎮,開始他的流放生活。作品語言老辣、凝練而詼諧,風格凝重、深沉,蘊含巨大的精神力量和強烈的藝術魅力。小說刊於《十月》創刊號,獲1979年全國優秀短篇小說獎。
內容概述
描寫一位被貶職的將軍在文革中來到一個偏遠小鎮,開始他的流放生活。將軍的出現給小鎮帶來新的氣象,將小鎮居民從麻木的狀態下喚醒。將軍給他們提出了更高的生活理想,以全力喚起良知的覺醒,並且自己也參與了建設理想生活的行動。將軍後來受迫害而死,小鎮人以他們前所未有的正義氣勢和崇高感情,為將軍舉行隆重的葬禮。作品語言老辣、凝練而詼諧,風格凝重、深沉,蘊含巨大的精神力量和強烈的藝術魅力。
這有些像我們將要閱讀的這部小說:凸現在時間之流上的是一長串人物,就像那些橫過河床的卵石;而時間就像河一樣沖刷、磨洗、浸潤過他們。時間留下了痕跡,這便是人們常說的--歷史。
作品影響

作者簡介

陳世旭,上世紀80年代以《小鎮上的將軍》一舉成名,20年來筆耕不輟,“日寫五千文字”,被稱為中國文壇“常青樹”,江西文壇的“領袖”;近年其作品對“當代知識分子的生存狀態、靈魂漂泊、精神成長進行了精當描述”,“表達了消費時代中國知識分子人性割裂與精神‘沙化’的深切憂慮”。2005年初,陳世旭連續推出兩部表達當代知識分子焦慮的長篇巨著——《邊唱邊晃》(上海文藝出版社)、《一半是黑色一半是白色》(人民文學出版社),這無疑是江西文壇的一大盛事。
1948 年一月生於江西省南昌市。1964 年國中畢業後曾下鄉務農。1972 年調到縣委宣傳部,主要從事新聞報導工作。1977 年調縣文化館工作。1981 年調省文學藝術研究所從事專業文學創作,1979 年開始寫作,以短篇小說為主,至今已出版短篇集《帶海風的螺殼》、《天鵝湖畔》兩部。他的小說《小鎮上的將軍》曾獲1979 年全國優秀短篇小說獎。《驚濤》獲1984 年全國優秀短篇小說獎。1982 年加入中國作家協會。1985 年當選為該協會的理事。
內容概要

一個偏遠的小鎮的瘌痢山上正在蓋房子,人們議論紛紛,猜測它的主人。“剃頭佬”告訴大家,那是給一位將軍做的屋。大夥毫不懷疑這訊息的準確性,因為剃頭佬是本鎮的驕傲,是那種土話叫做‘百曉”——天知一半,地下全知——的角色。這訊息引起了不小的震動,大夥都很興奮,但剃頭佬又潑了冷水,說那將軍早就給拉下了馬,受審查。來這裡是充軍的,因為他是叛徒。正當大家泄氣、失望時,剃頭佬又說:將軍還是將軍,是掛了個休養的名兒來的,軍籍仍然留著。若干天后,小鎮上的人第一眼看到將軍時,都吃驚得呆若木雞,他是那樣矮小乾癟,一臉打皺的老皮,身子佝僂著,還跛著一條腿——這離人們想像中將軍應有的形象相去太遠了!但是,他出現在街頭的時候,一身軍服從來都是筆挺的,幾乎沒有皺摺;帽徽、領章鮮艷奪目;不管天氣多么炎熱,從不解開風紀扣;儘管跛了一條腿(那顯然是戰爭留下的標記),但腳步卻始終保持著均勻的節奏。這些讓我們時刻都感到,他是個不幸的人。他這個將軍,似乎是不真實的,不過,我們公開或私下的談話里,仍然稱他“將軍”。將軍對我們不敬畏也不輕視、既好奇又冷淡的打量的眼光毫不在意。從到小鎮來的第二天起,他就不知疲倦地在小鎮各處走來走去。逐漸地,不管人們是否願意,他對我們已幸福生活多少年的小鎮發表起種種不客氣的議論來。比如,“你們不能花點錢,鋪兩條水泥路嗎?”“不能在河對面的田裡挖個窖,把垃圾送到那裡漚肥嗎?”等等。
而鎮上的幹部則客氣地回答無錢亦無閒。我們小鎮的人對將軍好奇而不輕信,總之不打算解除心理上的戒備。將軍很快覺察到了,不再使慎於防範的人們為難了,他開始每天都站在鎮上十字街口剃頭鋪對面那棵老樟樹下,一聲不響,不知想些什麼,先頭還有人議論,漸漸習慣了,好像那是一尊銅像,但他畢竟有血肉有思想,他還有根厲害的火氣。一個節假日,擁擠不堪的肉鋪門前,一些把惡作劇當過年的後生在人群中橫衝直撞,將軍目睹,額上青筋跳動,跛著穿過大街,來到人群背後,用那根茶木拄仗將一個身穿綠軍裝的“敲”了出來,命令他整好軍紀回部隊,人群在將軍的口令聲中神奇地排起隊來,因為人們忽然感覺到他的赫赫聲威。不久,鎮上又出了件大事。將軍一天去醫院,一位農村婦女因為沒聽懂護士的叫號,主治醫生拒絕給她孩子看病,可孩子正在高燒,她求將軍救救自己的孩子。將軍對醫生提出要求,但那醫生卻是本鎮最高貴的女人、鎮長夫人、醫院負責人,此時正在給一位遠房親戚聽診,一邊聊著閒天,對將軍的話不聞不問,爭吵間,那女人說出“叛徒”字眼,將軍舉起茶木棍,但在空中顫抖過後,被將軍折斷。將軍讓那婦女拿上藥跟自己走。此事迅速傳遍小鎮,人們覺得“叛徒”和“黨員”應該掉換一下才對,對將軍產生了好感。而將軍也因對鎮長夫人“行兇未遂”,被取消用鎮政府的吉普車送他去軍醫院的優待,一連幾天,人們沒看到將軍的身影,有訊息說他病倒了,於是一群熱血漢子在一個深夜把將軍扶上擔架,連夜抬往五十里外的軍醫院,1976年到了,陰霾、酷寒和泥濘把小鎮埋住,但惡劣的氣候帶給人們的並不都是壞訊息。這天,剃頭佬告訴大家:將軍已不是叛徒了,他的問題搞清了。有人便小心翼翼地說:這樣一來,將軍不是很快就得走嗎?大家突然覺得有些捨不得,於是,大家伸長了頸,眺望將軍每天從那兒走來的路口,希望看見他再到街口這棵老樟樹下來。他們要同將軍親熱的欲望逐漸強烈起來,有人提議:將軍才出院,我們為什麼不能去看他呢?於是人們擁向原本荒涼而寂寞的瘌痢山。看見精瘦、佝僂的將軍,人們心頭交織著羞赧和敬畏、伶牙利齒的剃頭佬、如簧巧舌也好像失靈了,將軍枯黃的臉上,卻流下兩行混濁的老淚。人們驚喜地發現,將軍在屋後坡上的亂石縫裡,挖了許多樹洞,人們問將軍是否打算學陶淵明隱居,將軍卻說:我最大的奢望就是讓山上的樹早點成林。以後有機會,大夥動手把山腳下那條河改造一下,築攔洪壩,蓄滿水..農田得到灌溉之利不說,小鎮也就有了自己的公園,自己吶,就來做個看公園的老傢伙。說完大家好久沒有過地那樣暢笑起來。小鎮到處都在盤算議論怎樣給將軍送行,忽然之間,噩耗傳來:敬愛的周總理逝世了。在噩耗宣布的當天上午,將軍由人攙扶著,出現在街口的老樟樹下。他打開了一個碩大的提包拉鏈、露出一整袋黑紗,顫顫巍巍地說,“同志們..請吧..”不需解釋,大家一個個佩起黑紗、鎮長跑來質問將軍:已傳達通知基層和民間一律不搞悼念活動,為什麼違反,他還命令人們將黑紗摘下。將軍和人們對鎮長怒目而視,從來逆來順受、庸庸碌碌的小百姓們好像被將軍召喚起了心靈深處的正義力量,這股力量把他們自己傳統的怯懦和自卑打得粉碎。可也就在此時,將軍自身正被精神和肉體的巨大痛苦所折磨、摧殘、冰冷的虛汗已浸透他的內衣。直到鎮長醜惡的影子從街口消失,將軍頹然倒下了..幾天以後,剃頭佬向人們宣布一個驚人的訊息:將軍要永遠留在小鎮當“名譽”將軍了。因為他給自己惹了新的麻煩。絡繹不絕的人群來看將軍。將軍死了,臨死前還要人們修路、種樹。鎮裡的人們以最古老的形式給將軍舉辦了葬禮。這一年十月的那場巨變之後,小鎮人按照新的藍圖開始建設自己的小鎮。有人建議為將軍修紀念碑,但更多數人認定那顆老樟樹才是最好的紀念碑。
精彩片斷
我永不會忘記我曾經生活過十年的那個小鎮的那條河的那座橋。那其實只是些大小不一的卵石,刪節號似的橫過那河。平常日子,河的發處只高過腳背,最深處也不過小腿。經年累月,河水汩汩地沖刷、磨洗、浸潤那些卵石,春汛時節,也兇猛地漫過它們。河像時間一樣使那些堅硬的卵石光滑、老化,以至分解、消失,然後又有新的卵石來更換或填充。當我們走過這橋,便多少感知了那河。
作品鑑賞

陳世旭的創作一貫以短篇小說為主,他兩次獲得全國優秀短篇小說獎絕非偶然,因為他的短篇小說確實寫得乾淨、利落、質樸而又蘊含著哲理的思考。這篇《小鎮上的將軍》也是如此。作品寫的是一個“偏遠的小鎮”,然而反映出來的卻是整個國家、整個社會的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
寫事又不單純地敘述事件的發生、發展、高潮、結束,而是與此同時,精心刻畫人的性格。小鎮本是比較寧靜的,離政治漩渦似乎較遠,所以作者對家鄉做過一番描述後,趕緊聲明自己“決不是一個吹牛好手”請讀者“千萬不要以為我使用了文學的誇張。”但是小鎮又是極為敏感的,“任何一點極細微的變化,都會引起人們莫大的關注。”所以,當“將軍”這一外來因素突然闖入小鎮的生活,立即就像石子投到河中,擊起了一波波的漣漪,這一波波的漣漪包括外部的事件和人們的內心兩個部分,正是它們,構成了整篇小說。作者在表現外部事件時極為簡潔明了,明確可以看出蓋房子(前奏)——將軍到來(開始)——將軍發火、將軍救孩子(發展)——將軍和小鎮人們痛悼總理,並與代表惡勢力的鎮長產生衝突(高潮)——將軍去世(結束)這一整條線索,沒有錯綜複雜、讓人費琢磨的什麼交叉結構,而是一件一件順序發展,一浪高過一浪,既明快又頗具氣勢。人物形象的內心世界也就與此同時,隨著上述這一線索的向前行進,逐漸展現在我們眼前,小說的主人公當然是將軍,但是他不是一般的將軍,而是被“拉下了馬”、“受審查”、“掛了個休養的名兒”來小鎮的將軍,這樣的人物形象本身就是複雜的,所以儘管他還沒有正式出場,就已擊起小鎮的漣漪,然而將軍是關心人民疾苦的,所以當他巡視小鎮後便提出種種合理化的建議,想幫助小鎮擺脫窮困面貌;將軍是正直不阿的,所以他會冒犯鎮上的“第一夫人”,去幫助一個農村婦女生病的孩子;將軍雖已被拉下馬,卻一直以一個軍人的標準來要求自己,所以出現在眾人面前總是軍服筆挺,軍紀謹嚴,而當一個士兵違反紀律時,他又會怒斥那個士兵;將軍雖已等同平民百姓——甚至還不如——但“位卑未敢忘憂國”,時刻惦記著國家的富強,撥亂反正。將軍又不總是這樣一本正經、威嚴不敢冒犯的,他也很重感情,所以總理的死,讓他那般痛苦,所以當鎮上的人們前去探望他時,他那枯黃的臉上,會流下兩行混濁的老淚——他在內心深處是多么希望被鎮上的人們理解,同他們交談啊!小鎮上的人們確實是逐漸地、通過幾件事情才真正地了解將軍、理解將軍的。作品在刻劃小鎮的小們時,雖然選擇了剃頭佬、裁縫兩個人物擺在前台,但並未刻意去描寫這兩個人,而是寥寥數筆,做了個漫畫式的簡單卻神似的描繪,作者把小鎮上的人們當作一個集體來描寫。這個集體表面上是一個偏遠小鎮的人們,但在更廣闊的意義上,他們是民心的代表啊!他們像這座小鎮一樣本是寧靜的,但在那個特殊的年代裡,他們不得不緊緊地守衛住自己,“好奇而不輕信”、“不打算解除心理上的戒備”,所以他們開始對將軍是好奇卻冷淡、甚至敵視的。繼而,人們通過將軍怒斥士兵事件,感覺到了將軍的赫赫聲威,但也僅此而已。不久發生的另一件事,使小鎮上的人們進一步了解了將軍。他們憑直覺判斷出:“如果一個‘叛徒’以救人於危難為己任,而一個‘共產黨員’即置人民於死地,那么他們的位置,不是正好應該掉換一下嗎?”到了痛悼總理時,小鎮上的人們真正理解了將軍,也通過將軍理解了許多事,“從來逆來順受、庸庸碌碌的小百姓們”自覺地同將軍站在一起,他們變了,“心靈深處的正義力量”被喚起,“這股力量,把他們自己傳統的怯懦和自卑,打得粉碎。人與人、正義與邪惡、將軍與小鎮、外部世界與內心世界..作品對這一系列的問題都做了深刻的揭示,從而使整篇小說在哲理上走向深沉、引發讀者去思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