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風》

《古風》

古風,即古詩。李白的《古風》是以五言古詩形式表現的詩歌,《古風》59首就思想內容而言,大致可分為論詩,揭露現實,詠史,感遇等幾個方面。論詩公認的是第一首(大雅久不作)和第三十五首(醜女來效顰)。其它各篇無論是遊仙或詠史都聯繫著詩人的遭遇和懷才不遇的思想感情,直接或間接地反映著當時的社會面貌。類似古風類型網站典型的有:杏貓網,古風吧,古風句子吧。

基本信息

簡介

《古風》其十七《古風》其十七

李白是中國唐代偉大的浪漫主義詩人。他前期寫出了無數“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浪漫美麗詩篇。隨著歷史的發展與現實生活的變化,李白的筆觸逐漸由浪漫主義的高峰融進更多現實生活的氣息,筆端上飽醮著天寶以後現實生活的灰暗色彩。詩篇里流露著憂憤和控訴,揭示著唐王朝由腐敗走向沒落的社會現實。《古風》59首就是這樣的佳作

《古風》59首就思想內容而言,大致可分為論詩,揭露現實詠史,感遇等幾個方面。論詩公認的是第一首(大雅久不作)和第三十五首(醜女來效顰)。其它各篇無論是遊仙或詠史都聯繫著詩人的遭遇和懷才不遇的思想感情,直接或間接地反映著當時的社會面貌。李白《古風》共59首,不是一時一地之作,因其體裁相同,故統一標題《古風》並具有深刻的思想內容和豐富多彩的藝術內涵。

詩詞正文

《古風》古風
古風

李白

大雅久不作,吾衰竟誰陳。王風委蔓草,戰國多荊榛。

龍虎相啖食,兵戈逮狂秦。正聲何微茫,哀怨起騷人。

揚馬激頹波,開流蕩無垠。廢興雖萬變,憲章亦已淪。

自從建安來,綺麗不足珍。新地復元古,垂衣貴清真。

群才屬休明,乘運共躍鱗。文質相炳煥,眾星羅秋旻。

我志在刪述,垂輝映千春。希聖如有立,絕筆於獲麟。

蟾蜍薄太清,蝕此瑤台月。圓光虧中天,金魄遂淪沒。

螮蝀入紫微,大明夷朝暉。浮雲隔兩曜,萬象昏陰霏

蕭蕭長門宮,昔是今已非。桂蠹花不實,天霜下嚴威。

沈嘆終永夕,感我涕沾衣。

《古風》古風
秦皇掃六合,虎視何雄哉。飛劍決浮雲,諸侯盡西來。

明斷自天啟,大略駕群才。收兵鑄金人,函谷正東開。

銘功會稽嶺,騁望琅琊台。刑徒七十萬,起土驪山隈。

尚采不死藥,茫然使心哀。連弩射海魚,長鯨正崔嵬。

額鼻象五嶽,揚波噴雲雷。鬐鬣蔽青天,何由睹蓬萊。

徐巿載秦女,樓船幾時回。但見三泉下,金棺葬寒灰。

鳳飛九千仞,五章備彩珍。銜書且虛歸,空入周與秦。

橫絕歷四海,所居未得鄰。吾營紫河車,千載落風塵。

藥物秘海岳,采鉛青溪濱。時登大樓山,舉手望仙真。

羽駕滅去影,飆車絕回輪。尚恐丹液遲,志願不及申。

霜鏡中發,羞彼鶴上人。桃李何處開,此花非我春。

唯應清都境,長與韓眾親。

太白何蒼蒼,星辰上森列。去天三百里,邈爾與世絕。

中有綠髮翁,披雲臥松雪。不笑亦不語,冥棲在岩穴。

我來逢真人,長跪問寶訣。粲然啟玉齒,授以煉藥說。

銘骨傳其語,竦身已電滅。仰望不可及,蒼然五情熱。

吾將營丹砂,永與世人別。

代馬不思越,越禽不戀燕。情性有所習,土風固其然。

昔別雁門關,今戍龍庭前。驚沙亂海日,飛雪迷胡天。

蟣虱生虎鶡,心魂逐旌旃。苦戰功不賞,忠誠難可宣。

誰憐李飛將,白首沒三邊。

五鶴西北來,飛飛凌太清。仙人綠雲上,自道安期名。

兩兩白玉童,雙吹紫鸞笙。去影忽不見,迴風送天聲。

我欲一問之,飄然若流星。願餐金光草,壽與天齊傾。

鹹陽二三月,宮柳黃金枝綠幘誰家子,賣珠輕薄兒。

日暮醉酒歸,白馬驕且馳。意氣人所仰,冶遊方及時。

子云不曉事,晚獻長楊辭。賦達身已老,草玄鬢若絲。

投閣良可嘆,但為此輩嗤。

莊周夢胡蝶,胡蝶為莊周。一體更變易,萬事良悠悠。

乃知蓬萊水,復作清淺流。青門種瓜人,舊日東陵侯。

富貴故如此,營營何所求。

齊有倜儻生,魯連特高妙。明月出海底,一朝開光曜。

卻秦振英聲,後世仰末照。意輕千金贈,顧向平原笑。

吾亦澹蕩人,拂衣可同調。

黃河走東溟,白日落西海。逝川與流光,飄忽不相待。

春容舍我去,秋發已衰改。人生非寒松,年貌豈長在。

吾當乘雲螭,吸景駐光彩。

《古風》古風
松柏本孤直,難為桃李顏。昭昭嚴子陵,垂釣滄波間。

身將客星隱,心與浮雲閒。長揖萬乘君,還歸富春山。

清風灑六合,邈然不可攀。使我長嘆息,冥棲岩石間。

君平既棄世,世亦棄君平。觀變窮太易,探元化群生。

寂寞綴道論,空簾閉幽情。騶虞不虛來,鸑鷟有時鳴。

安知天漢上,白日懸高名。海客去已久,誰人測沉冥。

胡關饒風沙,蕭索竟終古。木落秋草黃,登高望戎虜。

荒城空大漠,邊邑無遺堵。白骨橫千霜,嵯峨蔽榛莽。

借問誰凌虐,天驕毒威武。赫怒我聖皇,勞師事鼙鼓。

陽和變殺氣,發卒騷中土。三十六萬人,哀哀淚如雨。

且悲就行役,安得營農圃。不見征戍兒,豈知關山苦。

李牧今不在,邊人飼豺虎。

燕昭延郭隗,遂築黃金台。劇辛方趙至,鄒衍復齊來。

奈何青雲士,棄我如塵埃。珠玉買歌笑,糟糠養賢才。

方知黃鶴舉,千里獨裴回。

《古風》古風
寶劍雙蛟龍,雪花照芙蓉。精光射天地,雷騰不可沖。

一去別金匣,飛沉失相從。風胡滅已久,所以潛其鋒。

吳水深萬丈,楚山邈千重。雌雄終不隔,神物會當逢。

金華牧羊兒,乃是紫煙客。我願從之游,未去發已白。

不知繁華子,擾擾何所迫。崑山采瓊蕊,可以煉精魄。

天津三月時,千門桃與李。朝為斷腸花,暮逐東流水。

前水復後水,古今相續流。新人非舊人,年年橋上游。

雞鳴海色動,謁帝羅公侯。月落西上陽,餘輝半城樓。

衣冠照雲日,朝下散皇州。鞍馬如飛龍,黃金絡馬頭。

行人皆辟易,志氣橫嵩丘。入門上高堂,列鼎錯珍羞。

香風引趙舞,清管隨齊謳。七十紫鴛鴦,雙雙戲庭幽。

行樂爭晝夜,自言度千秋。功成身不退,自古多愆尤。

黃犬空嘆息,綠珠成釁仇。何如鴟夷子,散發棹扁舟。

西嶽蓮花山,迢迢見明星。素手把芙蓉,虛步躡太清。

霓裳曳廣帶,飄拂升天行。邀我登雲台,高揖衛叔卿

恍恍與之去,駕鴻凌紫冥。俯視洛陽川,茫茫走胡兵。

流血塗野草,豺狼盡冠纓。

《古風》古風
昔我游齊都,登華不注峰。茲山何峻秀,綠翠如芙蓉。

蕭颯古仙人,了知是赤松。借予一白鹿,自挾兩青龍。

含笑凌倒景,欣然願相從。泣與親友別,欲語再三咽。

勖君青松心,努力保霜雪。世路多險艱,白日欺紅顏。

分手各千里,去去何時還。在世復幾時,倏如飄風度。

空聞紫金經,白首愁相誤。撫己忽自笑,沉吟為誰故。

名利徒煎熬,安得閒餘步。終留赤玉舄,東上蓬萊路。

秦帝如我求,蒼蒼但煙霧。

郢客吟白雪,遺響飛青天。徒勞歌此曲,舉世誰為傳。

試為巴人唱,和者乃數千。吞聲何足道,嘆息空悽然。

秦水別隴首,幽咽多悲聲。胡馬顧朔雪,躞蹀長嘶鳴。

感物動我心,緬然含歸情。昔視秋蛾飛,今見春蠶生。

裊裊桑柘葉,萋萋柳垂榮。急節謝流水,羈心搖懸旌。

揮涕且復去,惻愴何時平。

秋露白如玉,團團下庭綠。我行忽見之,寒早悲歲促。

人生鳥過目,胡乃自結束。景公一何愚,牛山淚相續。

物苦不知足,得隴又望蜀。人心若波瀾,世路有屈曲。

三萬六千日,夜夜當秉燭。

大車揚飛塵,亭午暗阡陌。中貴多黃金,連雲開甲宅

路逢鬥雞者,冠蓋何輝赫。鼻息乾虹霓,行人皆怵惕。

世無洗耳翁,誰知堯與跖。

《古風》古風
世道日交喪,澆風散淳源。不採芳桂枝,反棲惡木根。

所以桃李樹,吐花竟不言。大運有興沒,群動爭飛奔。

歸來廣成子,去入無窮門

碧荷生幽泉,朝日艷且鮮。秋花冒綠水,密葉羅青煙。

秀色空絕世,馨香竟誰傳。坐看飛霜滿,凋此紅芳年。

結根未得所,願托華池邊。

燕趙有秀色,綺樓青雲端。眉目艷皎月,一笑傾城歡。

常恐碧草晚,坐泣秋風寒。縴手怨玉琴,清晨起長嘆。

焉得偶君子,共乘雙飛鸞。

容顏若飛電,時景如飄風。草綠霜已白,日西月復東。

華鬢不耐秋,颯然成衰蓬。古來賢聖人,一一誰成功。

君子變猿鶴,小人為沙蟲。不及廣成子,乘雲駕輕鴻。

三季分戰國,七雄成亂麻。王風何怨怒,世道終紛拏。

至人洞玄象,高舉凌紫霞。仲尼欲浮海,吾祖之流沙。

聖賢共淪沒,臨歧胡咄嗟。

玄風變太古,道喪無時還。擾擾季葉人,雞鳴趨四關。

但識金馬門,誰知蓬萊山。白首死羅綺,笑歌無時閒。

綠酒哂丹液,青娥凋素顏。風塵凋素顏,大儒揮金椎,

琢之詩禮間。蒼蒼三株樹,冥目焉能攀。

鄭客西入關,行行未能已。白馬華山君,相逢平原里。

璧遺鎬池君,明年祖龍死。秦人相謂曰,吾屬可去矣。

一往桃花源,千春隔流水。

《古風》古風
蓐收肅金氣,西陸弦海月。秋蟬號階軒,感物憂不歇。

良辰竟何許,大運有淪忽。天寒悲風生,夜久眾星沒。

惻惻不忍言,哀歌逮明發。

北溟有巨魚,身長數千里。仰噴三山雪,橫吞百川水。

憑陵隨海運,燀赫因風起。吾觀摩天飛,九萬方未已。

羽檄如流星,虎符合專城。喧呼救邊急,群鳥皆夜鳴。

白日曜紫微,三公運權衡。天地皆得一,澹然四海清。

借問此何為,答言楚徵兵。渡瀘及五月,將赴雲南征。

怯卒非戰士,炎方難遠行。長號別嚴親,日月慘光晶。

泣盡繼以血,心摧兩無聲。困獸當猛虎,窮魚奔鯨

千去不一回,投軀豈全生。如何舞乾戚,一使有苗平。

醜女來效顰,還家驚四鄰。壽陵失本步,笑殺邯鄲人。

一曲斐然子,雕蟲喪天真。棘刺造沐猴,三年費精神。

功成無所用,楚楚且華身。大雅思文王,頌聲久崩淪

安得郢中質,一揮成斧斤。

《古風》古風
抱玉入楚國,見疑古所聞。良寶終見棄,徒勞三獻君。

直木忌先伐,芳蘭哀自焚。盈滿天所損,沉冥道為群。

東海沉碧水,西關乘紫雲。魯連及柱史,可以躡清芬。

燕臣昔慟哭,五月飛秋霜。庶女號蒼天,震風擊齊堂。

精誠有所感,造化為悲傷。而我竟何辜,遠身金殿傍。

浮雲蔽紫闥,白日難回光。群沙穢明珠,眾草凌孤芳。

古來共嘆息,流淚空沾裳。

孤蘭生幽園,眾草共蕪沒。雖照陽春暉,復悲高秋月。

飛霜早淅瀝,綠艷恐休歇。若無清風吹,香氣為誰發。

登高望四海,天地何漫漫。霜被群物秋,風飄大荒寒。

榮華東流水,萬事皆波瀾。白日掩徂輝,浮雲無定端。

梧桐巢燕雀,枳棘棲鴛鸞。且復歸去來,劍歌行路難。

鳳飢不啄粟,所食唯琅玕。焉能與群雞,刺蹙爭一餐。

朝鳴昆丘樹,夕飲砥柱湍。歸飛海路遠,獨宿天霜寒。

幸遇王子晉,結交青雲端。懷恩未得報,感別空長嘆。

朝弄紫沂海,夕披丹霞裳。揮手摺若木,拂此西日光。

雲臥遊八極,玉顏已千霜。飄飄入無倪,稽首祈上皇。

呼我游太素,玉杯賜瓊漿。一餐歷萬歲,何用還故鄉。

永隨長風去,天外恣飄揚。

搖裔雙白鷗,鳴飛滄江流。宜與海人狎,豈伊雲鶴儔

寄形宿沙月,沿芳戲春洲。吾亦洗心者,忘機從爾游。

周穆八荒意,漢皇萬乘尊。淫樂心不極,雄豪安足論。

西海宴王母,北宮邀上元。瑤水聞遺歌,玉懷竟空言。

靈跡成蔓草,徒悲千載魂。

綠蘿紛葳蕤,繚繞松柏枝。草木有所託,歲寒尚不移。

奈何夭桃色,坐嘆葑菲詩。玉顏艷紅彩,雲發非素絲。

君子恩已畢,賤妾將何為。

《古風》古風
八荒馳驚飆,萬物盡凋落。浮雲蔽頹陽,洪波振大壑。

龍鳳脫罔罟,飄搖將安托。去去乘白駒,空山詠場藿

一百四十年,國容何赫然。隱隱五鳳樓,峨峨橫三川。

王侯象星月,賓客如雲煙。鬥雞金宮裡,蹴踘瑤台邊。

舉動搖白日,指揮回青天。當途何翕忽,失路長棄捐。

獨有揚執戟,閉關草太玄。

桃花開東園,含笑夸白日。偶蒙東風榮,生此艷陽質。

豈無佳人色,但恐花不實。宛轉龍火飛,零落早相失。

詎知南山松,獨立自蕭瑟。

秦皇按寶劍,赫怒震威神。逐日巡海右,驅石駕滄津

征卒空九宇,作橋傷萬人。但求蓬島藥,豈思農鳸春。

力盡功不贍,千載為悲辛。

美人出南國,灼灼芙蓉姿。皓齒終不發,芳心空自持。

由來紫宮女,共妒青蛾眉。歸去瀟湘沚,沉吟何足悲。

宋國梧台東,野人得燕石。夸作天下珍,卻哂趙王璧。

趙璧無緇磷,燕石非貞真。流俗多錯誤,豈知玉與珉。

殷後亂天紀,楚懷亦已昏。夷羊滿中野,菉葹盈高門。

比干諫而死,屈平竄湘源。虎口何婉孌,女嬃空嬋媛。

彭鹹久淪沒,此意與誰論。

青春流驚湍,朱明驟回薄。不忍看秋蓬,飄揚竟何托。

光風滅蘭蕙,白露灑葵藿。美人不我期,草木日零落。

戰國何紛紛,兵戈亂浮雲。趙倚兩虎鬥,晉為六卿分。

奸臣欲竊位,樹黨自相群。果然田成子,一旦殺齊君。

倚劍登高台,悠悠送春目。蒼榛蔽層丘,瓊草隱深谷。

鳳鳥鳴西海,欲集無珍木。斯得所居,蒿下盈萬族。

晉風日已頹,窮途方慟哭。

《古風》古風
齊瑟彈東吟,秦弦弄西音。慷慨動顏魄,使人成荒淫。

彼美佞邪子,婉孌來相尋。一笑雙白璧,再歌千黃金。

珍色不貴道,詎惜飛光沉。安識紫霞客,瑤台鳴素琴。

越客采明珠,提攜出南隅。清輝照海月,美價傾皇都。

獻君君按劍,懷寶空長吁。魚目復相哂,寸心增煩紆

羽族稟萬化,小大各有依。周周亦何辜,六翮掩不揮。

願銜眾禽翼,一向黃河飛。飛者莫我顧,嘆息將安歸。

我到巫山渚,尋古登陽台。天空彩雲滅,地遠清風來。

神女去已久,襄王安在哉。荒淫竟淪替,樵牧徒悲哀。

惻惻泣路歧,哀哀悲素絲。路歧有南北,素絲易變移。

萬事固如此,人生無定期。田竇相傾奪,賓客互盈虧。

世途多翻覆,交道方嶮巇。斗酒強然諾,寸心終自疑。

張陳竟火滅,蕭朱亦星離。眾鳥集榮柯,窮魚守枯池

嗟嗟失權客,勤問何所規。

分段賞析

李白——《古風》(其一)
【內容】

大雅久不作,吾衰竟誰陳?王風委蔓草,戰國多荊榛。

龍虎相啖食,兵戈逮狂秦。正聲何微茫,哀怨起騷人。

揚馬激頹波,開流蕩無垠。廢興雖萬變,憲章亦已淪。

自從建安來,綺麗不足珍。新地復元古,垂衣貴清真。

群才屬休明,乘運共躍鱗。文質相炳煥,眾星羅秋旻.

我志在刪述,垂輝映千春。希聖如有立,絕筆於獲麟。

【賞析】:

《古風》古風
宋朝程顥曾把《論語》的文章比做玉,《孟子》的文章比做水晶,認為前者溫潤,而後者明銳。一般說來,李白的詩偏於明銳而有鋒芒的一路,但這首詩卻氣息溫潤,節奏和緩,真正做到了“大雅”的風度。

開首二句“大雅久不作,吾衰竟誰陳”,是全詩的綱領,第一句統攝“王風委蔓草”到“綺麗不足珍”,第二句統攝“新地復元古”到最後“絕筆於獲麟”。這樣開門見山,分寫兩扇,完全是堂堂正正的筆仗。這兩句雖則只有十個字,可是感慨無窮。這裡的“大雅”並不是指詩經中的《大雅》,而是泛指雅正之聲。雅聲久矣不起,這是正面的意思,是一層。然則誰能興起呢?當今之世,捨我其誰?落出“吾”字,表出詩人的抱負,這是第二層。可是詩人這時候,已非少壯,而是如孔子自嘆一樣“甚矣吾衰也,久矣吾不復夢見周公”,即使能施展抱負,也已來日無多了,這是第三層。何況茫茫天壤,知我者誰?這一腔抱負,究竟向誰展示、呈獻呢?這是第四層。這四層轉折,一層深一層,一唱三嘆,感慨蒼涼,而語氣卻又渾然閒雅,不露鬱勃牢騷,確是五言古詩的正統風度。

首兩句點明正意以後,第三句起,就抒寫“大雅久不作”了。春秋而後,以關雎麟趾王者之風為代表的詩三百篇已委棄於草莽之中,到了戰國,蔓草更發展為遍地荊棘。三家分晉,七雄爭強,虎鬥龍爭直到狂秦。四句一路順敘下來,托出首句的“久”字,但如再順敘下去,文氣就未免平衍了,所以“正聲何微茫”一句,用頓宕的問嘆,轉一口氣。“正聲”即是“大雅”,“何微茫”即是“久不作”,一面回應上文,一面反跌下句的“哀怨起騷人”。《詩經》本有“哀而不傷,怨而不怒”的說法,這裡把屈原宋玉,歸之於哀怨,言外之意,還是留正聲於微茫一脈之中。屈宋都是七雄中楚國的詩人,論時代在秦以前,這裡逆插一句,作為補敘,文勢不平。於是再用順敘談到漢朝,“揚馬激頹波,開流蕩無垠”,說明揚雄、司馬相如,繼楚辭之後,在文風頹靡之中,激起中流,可是流弊所及,正如班固《漢書藝文志詩賦略》中所說:“競為侈靡閎衍之辭,沒其風喻之義”,和梁劉勰《文心雕龍辨騷篇》所說“揚馬沿波而得奇”一樣,盪而不返,開出無邊的末流。詩人寫到這裡,不能象帳冊一般一筆一筆開列下去了。於是概括性地總束一下,“廢興雖萬變,憲章亦已淪”,說明以後的變化雖多,但文章法度,總已淪喪。尤其“自從建安來”,三曹七子之後,更是“綺麗不足珍”,這與《文心雕龍明詩篇》所說:“晉世群才,稍入輕綺”,“采縟於正始,力柔於建安”,大意相近。詩人反對綺麗侈靡,崇尚清真自然的文藝主張是顯而易見的。詩寫到這裡,自從春秋戰國直到陳隋,去古不可謂不遠,寫足了“大雅久不作”句中的“久”字,於是掉轉筆來,發揮“吾衰竟誰陳”了。

“新地復元古,垂衣貴清真,群才屬休明,乘運共躍鱗,文質相炳煥,眾星羅秋旻”,這六句鋪敘唐代的文運,詩人故弄狡獪,其實半是假話。唐代是近體律絕詩新興的時代,何嘗有所謂“復元古”?唐太宗以馬上得天下,高宗、中、睿之間,歷經武后、韋後之變,又何嘗有所謂垂衣裳無為而治天下?王、楊、盧、駱、沈、宋的詩,雖各有勝處,但用“清真”兩字,也只是李白個人的說法,而不足以代表初盛唐的風格。文才處休明之世,乘時運而飛躍,有如鯉魚踴躍於龍門,繁星羅布於秋天。這裡寫唐代的進士科,比較真實,但唐代主要以詩賦取士,文勝於質,又何嘗有所謂“文質相炳煥”?這些還是枝節的問題,如果唐朝統治者真能如李白這六句詩所寫的那樣,李白應該早就復興“大雅”,重振“正聲”,何至於“吾衰竟誰陳”呢?這六句與“吾衰竟誰陳”之間的矛盾,說明了詩人這六句是故布疑局,故意地正反相形的。所以下文從“眾星”中躍出“吾”來,用孔子“述而不作,信而好古”的話,申說自己已無創作之意,只有把“廢興萬變”之中的那些作品,象孔子刪詩一般,把它整理一下,去蕪存菁罷了,這樣庶幾還可以“垂輝映千春”。可是孔子畢竟不是僅僅刪述而已,贊周易、刪詩書、定禮樂之外,最後還是作了流傳千載的《春秋》,直到哀公十四年獵獲麒麟時才絕筆。詩人的抱負,亦正是如此。最後兩句,從“吾衰竟誰陳”,“我志在刪述”的較消沉的想法,又一躍而起,以“希聖如有立,絕筆於獲麟”的斬截之辭,來反振全詩,表示願意盡有生之年,努力在文學上有所建樹。詩人以開創一代詩風為己任,自比孔子,正說明他對自己期許很高。這一“立”字又遙遙與起句的“作”字呼應,氣足神完,於是乎“大雅”又“作”了。

由於這首詩的主意在復振大雅之聲,所以詩人在寫作時,其胸襟風度,也一味的大雅君子之風,不能駿發飄逸,也不能鬱勃牢騷,完全用中鋒正筆。因此,即使在“吾衰竟誰陳”的慨嘆之中,對當代有所不滿,而只能以“新地復元古”等六句正面頌揚之辭,來微露矛盾之意,這並非詩人故作違心之論,而是寫這首詩的立場使然。千古以來,對此詩都是順口隨便讀過,未嘗抉出其矛盾之處的用心所在,未免辜負了詩人當時以此詩冠全集卷首的苦心了。

全詩一韻到底,音節安雅中和。最後兩句,由於立意的堅決,音調也不自覺地緊急起來,“立”、“絕”、“筆”三個入聲字,湊巧排列在一起,無意中聲意相配,構成了斬釘截鐵的壓軸。

李白——《古風》(其三)

【內容】

秦王掃六合,虎視何雄哉!揮劍決浮雲,諸侯盡西來。

明斷自天啟,大略駕群才。收兵鑄金人,函谷正東開。

銘功會稽嶺,聘望琅邪台。刑徒七十萬,起土驪山隈。

尚采不死藥,茫然使心哀。連弩射海魚,長鯨正崔嵬。

額鼻象五嶽,揚波噴雲雷。鬐鬣蔽青天,何由睹蓬萊。

徐市載秦女,樓船幾時回?但見三泉下,金棺葬寒灰。

【賞析】:

《古風》古風
此詩主旨是借秦始皇之求仙不成,以規諷唐玄宗之迷信神仙。就思想內容而言並不算李白一人之特見卓識,但就其動盪開合的氣勢、驚心動魄的藝術效果而言,實堪稱獨步。全詩大體可分前後兩段,前段為賓,後段為主。主要手法是欲抑先揚,忽翕忽張,最後蓋棺論定。

前段從篇首至“騁望琅邪台”,頌揚秦王之雄才大略和統一業績。頭四句極力渲染秦始皇消滅六國平定天下的威風。不言平定四海,而言“掃”空“六合”(包天地四方而言之),首先就張揚了秦王之赫赫聲威。再用“虎視”形容其勃勃雄姿,更覺咄咄逼人。起二句便有“猛虎攫人之勢”。緊接著寫統一天下的具體情事,也就有如破竹了。三句“浮雲”象徵當時天下混亂陰暗的局面,而秦王拔劍一揮,則寰區大定,一人“決”字,顯得何其果斷,有快刀斬亂麻之感。於是乎天下諸侯皆西來臣屬於秦了。由於字字擲地有力,句句語氣飽滿,不待下兩句讚揚,讚揚之意已溢於言表。“明斷”句一作“雄圖發英斷”,但不管“明斷”、“英斷”也好,“雄圖”、“天啟”、“大略”也好,總算把對政治家的最高讚詞都用上了。詩篇至此,一揚再揚,預為後段的轉折蓄勢。緊接“收兵”二句寫秦始皇統一天下後所採取的鞏固政權兩大措施,亦是張揚氣派。一是收集天下民間兵器,熔鑄為十二金人,消除反抗力量,使“天下莫予毒也已”,於是秦和東方交通的咽喉函谷關便可敞開了。二是於琅邪台會稽山等處刻石頌秦功德,為維護統一作輿論宣傳。“會稽嶺”和“琅邪台”一南一北,相距數千里,詩人緊接寫來,有如信步戶庭之間。“騁望”二字形象生動地展示出秦王當時志盈意滿的氣概。秦之統一措施甚多,擇其要者,則綱舉目張,敘得簡勁豪邁。對秦王的歌頌至此臻極,然而物極必反,這猶如《過秦論》的開篇,直是轟轟烈烈,使後來的反跌之筆更見有力。

後段十二句,根據歷史事實進行生動藝術描寫,諷刺了秦王驕奢淫侈及妄想長生的荒唐行為。先揭發其驪山修墓奢靡之事。秦始皇即位第三十五年,發宮刑罪犯七十多萬人建阿房宮驪山墓,揮霍恣肆,窮極民力。再揭發其海上求仙的愚妄之舉。始皇二十八年,齊人徐市說海上有蓬萊等三神山,上有仙人及不死之藥,於是始皇遣徐市帶童男女數千人入海追求,數年無結果。此即“采不死藥”事。“茫然使心哀”是擔心貪慾未必能滿足的恐懼和空虛。這四句對於前段,筆鋒陡轉,真如駿馬注坡。寫始皇既期不死又築高陵,揭示出其自私、矛盾、慾令智昏的內心世界。但詩人並沒有就此草草終篇,在寫其求仙最終破產之前,又掀起一個波瀾。據史載徐市詐稱求藥不得,是因海中有大魚阻礙之故,於是始皇派人運著連續發射的強弩沿海射魚,在今山東煙臺附近海面射死一條鯨。此節文字運用浪漫想像與高度誇張手法,把獵鯨場面寫得光怪陸離,有聲有色,驚險奇幻:赫然浮現海面上的長鯨,驟然看來好似一尊山嶽,它噴射水柱時水波激揚,雲霧瀰漫,聲如雷霆,它鬐鬣張開時竟遮蔽了青天……。詩人這樣寫,不但使詩篇增添了一種驚險奇幻的神秘色彩,也是製造希望的假象,為篇終致命的一跌作勢。長鯨征服了,不死之藥總可求到吧。結果不然,此後不久,始皇就在巡行途中病死。“但見三泉下,金棺葬寒灰”,這是最後的反跌之筆,使九霄雲上的秦王跌到地底,真是驚心動魄,以此二句收束築陵、求仙事,筆力陡健,而口吻冷雋。想當初那樣“明斷”的英主,竟會一再被方士欺騙,仙人沒做成,只留下一堆寒冷的骨灰,而“徐市載秦女,樓船幾時回?”讓方士大討其便宜。歷史的嘲弄是多么無情啊。

此詩雖屬詠史,但並不僅僅為秦始皇而發。唐玄宗和秦始皇就頗相類似:兩人都曾勵精圖治,而後來又變得驕侈無度,最後迷信方士妄求長生。據《資治通鑑》載:“(玄宗)尊道教,慕長生,故所在爭言符瑞,群臣表賀無虛月。”這種蠢舉,結果必然是貽害於國家。可見李白此詩是有感而發的。全詩史實與誇張、想像結合,敘事與議論、抒情結合,欲抑故揚,跌宕生姿,既有批判現實精神又有浪漫奔放激情,是李白《古風》中的力作。

藝術特點

《古風》古風
李白《古風》藝術特點:主要表現了詩歌的三個主張:

1與“綺麗”的詩風相反。他提出“清真”這一美學準則。“清”是指清新,“真”是真率,清新真率的詩風,是他追求的藝術風格。

2在內容與形式的關係上,要“文質相炳煥”,強調文質並重,相互輝映。

3他以孔子刪詩自許與自期,力圖重振詩風,這與陳子昂革新詩歌的主張相銜接。如《古風》之《大雅久不作》。

在藝術風格上,李白的古風可分為兩大類:一類質樸明快,詩人以憤怒的情緒,揭露、抨擊、諷刺了統治集團中的腐朽勢力,其筆力之尖銳,對比之強烈,達到了很高的水準,因而感情色彩鮮明濃郁,藝術個性突出。另一類,撲朔迷離,隱晦曲折地表達出自己的思想感情,大多為遊仙詩,借恍惚迷離的仙境,寫自己的精神世界。如《古風》十九是一首借描述仙鏡以寄託作者思想感情的詩歌,本篇以幻想方式表達詩人這時期的思想感情和對祖國命運的關切。詩人用遊仙體的寫法,富於浪漫主義的想像,既超脫現實,又看到祖國人民深處災難中,抒發憂國憂民的沉痛感情,表現他矛盾,痛苦的內心。這首詩在藝術構思上的一個突出特點是巧妙運用了對比反襯手法,大大增加了感染力。前半段描寫了美妙純潔的仙境,與後半段描寫血腥污穢的人間形成強烈對比。這兩種景象中也蘊含作者理想與現實,出世思想和用世思想之間的尖銳矛盾。詩前半段風格悠揚飄逸,後半段悲壯沉鬱。讀者容易從這種強烈的反差中,感受到作家對現實強烈的不滿和對理想的追求,體會到作者深沉複雜的內心矛盾。

作者

《古風》李白
李白(公元701—762年),生於公元701年,漢族,身高六尺六,字太白,號青蓮居士,四川江油人,唐代偉大的浪漫主義詩人。其詩風豪放飄逸,想像豐富,語言流轉自然,音律和諧多變。他善於從民歌、神話中汲取營養素材,構成其特有的瑰麗絢爛的色彩,是屈原以來積極浪漫主義詩歌的新高峰,與杜甫並稱“大李杜”,是唐代偉大的浪漫主義詩人,又稱為“詩仙”。

李白祖籍隴西成紀(今甘肅省靜寧縣成紀鄉),隋朝末年,遷徙到中亞碎葉城(今吉爾吉斯斯坦北部托克馬克附近),李白即誕生於此。五歲時,其家遷入綿州彰明縣(今四川江油)。二十歲時隻身出川,開始了廣泛漫遊,南到洞庭湘江,東至吳、越,寓居在安陸(今湖北省安陸市)。他到處遊歷,希望結交朋友,乾謁社會名流,從而得到引薦,一舉登上高位,去實現政治理想和抱負。可是,十年漫遊,卻一事無成。他又繼續北上太原、長安,東到齊、魯各地,並寓居山東任城(今山東濟寧)。這時他已結交了不少名流,創作了大量優秀詩篇,詩名滿天下。天寶初年,由道士吳人筠推薦,唐玄宗召他進京,命他供奉翰林。不久,因權貴的讒悔,於唐天寶三、四年間(公元744或745年),被排擠出京。此後,他在江、淮一帶盤桓,思想極度煩悶。

唐天寶十四年(公元755年)冬,安祿山叛亂,他這時正隱居廬山,適逢永王李遴的大軍東下,邀李白下山入幕府。後來李遴反叛肅宗,被消滅,李白受牽連,被判處流放夜郎(今貴州省境內),中途遇赦放還,往來於潯陽(今江西九江)、宣城(今安徽宣城)等地。唐代宗寶應元年(公元762年),病死於安徽當塗縣

李白生活在唐代極盛時期,具有“濟蒼生”、“安黎元”的進步理想,畢生為實現這一理想而奮鬥。他的大量詩篇,既反映了那個時代的繁榮氣象,也揭露和批判了統治集團的荒淫和腐敗,表現出蔑視權貴,反抗傳統束縛,追求自由和理想的積極精神。在藝術上,他的詩想像新奇,感情強烈,意境奇偉瑰麗,語言清新明快,形成豪放、超邁的藝術風格,達到了我國古代積極浪漫主義詩歌藝術的高峰。存詩900餘首,有《李太白集》。其詩想像豐富,構思奇特,氣勢雄渾瑰麗,風格豪邁瀟灑,是盛唐浪漫主義詩歌的代表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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