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國演義》第九十六回

《三國演義》第九十六回

《三國演義》第九十六回:諸葛亮率軍退回漢中,下令斬了馬謖,並自貶三級。吳將周魴詐降魏國,魏國大將軍曹休起兵伐吳,周魴為了取得曹休的信任,割斷頭髮為誓。曹休進兵石頭城,卻中了埋伏,大敗而歸。

回目

孔明揮淚斬馬謖 周魴斷髮賺曹休

簡介

尚書孫資建議曹睿分兵守險要,養精蓄銳,以圖吳蜀,曹睿駕回洛陽。
趙雲不少一將一卒而歸,孔明賞賜。
孔明揮淚斬馬謖.
孔明上表後主,自求貶丞相之職,讓諸將“勤攻吾之闕,責吾之短”。
東吳鄱陽大守周魴詐降曹魏,乞兵征伐,司馬懿領兵助曹休南下,曹休被賺入石亭,被陸遜打敗。

正文

《三國演義》第九十六回《三國演義》第九十六回

卻說獻計者,乃尚書孫資也。曹睿問曰:“卿有何妙計?”資奏曰:“昔太祖武皇帝收張魯時,危而後濟;常對群臣曰:‘南鄭之地,真為天獄。’中斜谷道為五百里石穴,非用武之地。今若盡起天下之兵伐蜀,則東吳又將入寇。不如以現在之兵,分命大將據守險要,養精蓄銳。不過數年,中國日盛,吳、蜀二國必自相殘害:那時圖之,豈非勝算?乞陛下裁之。”睿乃問司馬懿曰:“此論若何?懿奏曰:“孫尚書所言極當。”睿從之,命懿分撥諸將守把險要,留郭淮張郃長安。大賞三軍,駕回洛陽。卻說孔明回到漢中,計點軍士,只少趙雲鄧芝,心中甚憂;乃令關興張苞,各引一軍接應。二人正欲起身,忽報趙雲、鄧芝到來,並不曾折一人一騎;輜重等器,亦無遺失。孔明大喜,親引諸將出迎。趙雲慌忙下馬伏地曰:“敗軍之將,何勞丞相遠接?”孔明急扶起,執手而言曰:“是吾不識賢愚,以致如此!各處兵將敗損,惟子龍不折一人一騎,何也?”鄧芝告曰:“某引兵先行,子龍獨自斷後,斬將立功,敵人驚怕,因此軍資什物,不曾遺棄。”孔明曰:“真將軍也!”遂取金五十斤以贈趙雲,又取絹一萬匹賞雲部卒。雲辭曰:“三軍無尺寸之功,某等俱各有罪;若反受賞,乃丞相賞罰不明也。且請寄庫,候今冬賜與諸軍未遲。”孔明嘆曰:“先帝在日,常稱子龍之德,今果如此!”乃倍加欽敬。

蔣琬蔣琬

忽報馬謖王平魏延高翔至。孔明先喚王平入帳,責之曰:“吾令汝同馬謖守街亭,汝何不諫之,致使失事?”平曰:“某再三相勸,要在當道築土城,安營守把。參軍大怒不從,某因此自引五千軍離山十里下寨。魏兵驟至,把山四面圍合,某引兵衝殺十餘次,皆不能入。次日土崩瓦解,降者無數。某孤軍難立,故投魏文長求救。半途又被魏兵困在山谷之中,某奮死殺出。比及歸寨,早被魏兵占了。及投列柳城時,路逢高翔,遂分兵三路去劫魏寨,指望克復街亭。因見街亭並無伏路軍,以此心疑。登高望之,只見魏延高翔被魏兵圍住,某即殺入重圍,救出二將,就同參軍並在一處。某恐失卻陽平關,因此急來回守。非某之不諫也。丞相不信,可問各部將校。”孔明喝退,又喚馬謖入帳。
謖自縛跪於帳前。孔明變色曰:“汝自幼飽讀兵書,熟諳戰法。吾累次丁寧告戒:街亭是吾根本。汝以全家之命,領此重任。汝若早聽王平之言,豈有此禍?今敗軍折將,失地陷城,皆汝之過也!若不明正軍律,何以服眾?汝今犯法,休得怨吾。汝死之後,汝之家小,吾按月給與祿糧,汝不必掛心。”叱左右推出斬之。謖泣曰:“丞相視某如子,某以丞相為父。某之死罪,實已難逃;願丞相思舜帝殛鯀用禹之義,某雖死亦無恨於九泉!”言訖大哭。孔明揮淚曰:“吾與汝義同兄弟,汝之子即吾之子也,不必多囑。”左右推出馬謖於轅門之外,將斬。參軍蔣琬成都至,見武士欲斬馬謖,大驚,高叫:“留人!”入見孔明曰:“昔楚殺得臣而文公喜。今天下未定,而戮智謀之臣,豈不可惜乎?”孔明流涕而答曰:“昔孫武所以能制勝於天下者,用法明也。今四方分爭,兵戈方始,若復廢法,何以討賊耶?合當斬之。”須臾,武士獻馬謖首級於階下。孔明大哭不已。蔣琬問曰:“今幼常得罪,既正軍法,丞相何故哭耶?”孔明曰:“吾非為馬謖而哭。吾想先帝在白帝城臨危之時,曾囑吾曰:‘馬謖言過其實,不可大用。’今果應此言。乃深恨己之不明,追思先帝之言,因此痛哭耳!”大小將士,無不流涕。馬謖亡年三十九歲,時建興六年夏五月也。後人有詩曰:“失守街亭罪不輕,堪嗟馬謖枉談兵。轅門斬首嚴軍法,拭淚猶思先帝明。”
卻說孔明斬了馬謖,將首級遍示各營已畢,用線縫在屍上,具棺葬之,自修祭文享祀;將謖家小加意撫恤,按月給與祿米。於是孔明自作表文,令蔣琬申奏後主,請自貶丞相之職。琬回成都,入見後主,進上孔明表章。後主拆視之。表曰:“臣本庸才,叨竊非據,親秉旄鉞,以勵三軍。不能訓章明法,臨事而懼,至有街亭違命之闕,箕谷不戒之失。咎皆在臣,授任無方。臣明不知人,恤事多暗。《春秋》責帥,臣職是當。請自貶三等,以督厥咎。臣不勝慚愧,俯伏待命!”後主覽畢曰:“勝負兵家常事,丞相何出此言?”侍中費禕奏曰:“臣聞治國者,必以奉法為重。法若不行,何以服人?丞相敗績,自行貶降,正其宜也。”後主從之,乃詔貶孔明為右將軍,行丞相事,照舊總督軍馬,就命費禕齎詔到漢中。
孔明受詔貶降訖,禕恐孔明羞赧,乃賀曰:“蜀中之民,知丞相初拔四縣,深以為喜。”孔明變色曰:“是何言也!得而復失,與不得同。公以此賀我,實足使我愧赧耳。”禕又曰:“近聞丞相得姜維,天子甚喜。”孔明怒曰:“兵敗師還,不曾奪得寸土,此吾之大罪也。量得一姜維,於魏何損?”禕又曰:“丞相現統雄師數十萬,可再伐魏乎?”孔明曰:“昔大軍屯於祁山、箕谷之時,我兵多於賊兵,而不能破賊,反為賊所破:此病不在兵之多寡,在主將耳。今欲減兵省將,明罰思過,較變通之道於將來;如其不然,雖兵多何用?自今以後,諸人有遠慮於國者,但勤攻吾之闕,責吾之短,則事可定,賊可滅,功可翹足而待矣。”費禕諸將皆服其論。費禕自回成都。
孔明在漢中,惜軍愛民,勵兵講武,置造攻城渡水之器,聚積糧草,預備戰筏,以為後圖。細作探知,報入洛陽,魏主曹睿聞知,即召司馬懿商議收川之策。懿曰:“蜀未可攻也。方今天道亢炎,蜀兵必不出;若我軍深入其地,彼守其險要,急切難下。”睿曰:“倘蜀兵再來入寇,如之奈何?”懿曰:“臣已算定今番諸葛亮必效韓信暗度陳倉之計。臣舉一人往陳倉道口,築城守御,萬無一失:此人身長九尺,猿臂善射,深有謀略。若諸葛亮入寇,此人足可當之。”睿大喜,問曰:“此何人也?”懿奏曰:“乃太原人,姓郝,名昭,字伯道,現為雜號將軍,鎮守河西。”睿從之,加郝昭為鎮西將軍,命守把陳倉道口,遣使持詔去訖。

陸遜陸遜

忽報揚州司馬大都督曹休上表,說東吳鄱陽太守周魴,願以郡來降,密遣人陳言七事,說東吳可破,乞早發兵取之。睿就御床上展開,與司馬懿同觀。懿奏曰:“此言極有理,吳當滅矣!臣願引一軍往助曹休。”忽班中一人進曰:“吳人之言,反覆不一,未可深信。周魴智謀之士,必不肯降,此特誘兵之詭計也。”眾視之,乃建威將軍賈逵也。懿曰:“此言亦不可不聽,機會亦不可錯失。”魏主曰:“仲達可與賈逵同助曹休。”二人領命去訖。於是曹休引大軍逕取皖城;賈逵引前將軍滿寵、東莞太守胡質,逕取陽城,直向東關;司馬懿引本部軍逕取江陵。卻說吳主孫權,在武昌東關,會多官商議曰:“今有鄱陽太守周魴密表,奏稱魏揚州都督曹休,有人寇之意。今魴詐施詭計,暗陳七事,引誘魏兵深入重地,可設伏兵擒之。今魏兵分三路而來,諸卿有何高見?”顧雍進曰:“此大任非陸伯言不敢當也。”權大喜,乃召陸遜,封為輔國大將軍、平北都元帥,統御林大兵,攝行王事:授以白旄黃鉞,文武百官,皆聽約束。權親自與遜執鞭。遜領命謝恩畢,乃保二人為左右都督,分兵以迎三道。權問何人。遜曰:“奮威將軍朱桓,綏南將軍全琮,二人可為輔佐。”權從之,即命朱桓為左都督,全琮為右都督,於是陸遜總率江南八十一州並荊湖之眾七十餘萬,令朱桓在左,全琮在右。遜自居中,三路進兵。朱桓獻策曰:“曹休以親見任,非智勇之將也。今聽周魴誘言,深入重地,元帥以兵擊之,曹休必敗。敗後必走兩條路:左乃夾石,右乃掛車。此二條路,皆山僻小徑,最為險峻。某願與全子璜各引一軍,伏于山險,先以柴木大石塞斷其路,曹休可擒矣。若擒了曹休,便長驅直進,唾手而得壽春,以窺許、洛,此萬世一時也。”遜曰:“此非善策,吾自有妙用。”於是朱桓懷不平而退。遜令諸葛瑾等拒守江陵,以敵司馬懿。諸路俱各調撥停當。卻說曹休兵臨皖城,周魴來迎,逕到曹休帳下。休問曰:“近得足下之書,所陳七事,深為有理,奏聞天子,故起大軍三路進發。若得江東之地,足下之功不小。有人言足下多謀,誠恐所言不實。吾料足下必不欺我。”周魴大哭,急掣從人所佩劍欲自刎。休急止之。魴仗劍而言曰:“吾所陳七事,恨不能吐出心肝。今反生疑,必有吳人使反間之計也。若聽其言,吾必死矣。吾之忠心,惟天可表!”言訖,又欲自刎。曹休大驚,慌忙抱住曰:“吾戲言耳,足下何故如此!”魴乃用劍割發擲於地曰:“吾以忠心待公,公以吾為戲,吾割父母所遺之發,以表此心!”曹休乃深信之,設宴相待。席罷,周魴辭去。忽報建威將軍賈逵來見,休令入,問曰:“汝此來何為?”逵曰:“某料東吳之兵,必盡屯於皖城。都督不可輕進,待某兩下夾攻,賊兵可破矣。”休怒曰:“汝欲奪吾功耶?”逵曰:“又聞周魴截髮為誓,此乃詐也,昔要離斷臂,刺殺慶忌。未可深信。”休大怒曰:“吾正欲進兵,汝何出此言以慢軍心!”叱左右推出斬之。眾將告曰:“未及進兵,先斬大將,于軍不利。且乞暫免。”休從之,將賈逵兵留在寨中調用,自引一軍來取東關。時周魴聽知賈逵削去兵權,暗喜曰:“曹休若用賈逵之言,則東吳敗矣!今天使我成功也!”即遣人密到皖城,報知陸遜。遜喚諸將聽令曰:“前面石亭,雖是山路,足可埋伏。早先去占石亭闊處,布成陣勢,以待魏軍。”遂令徐盛為先鋒,引兵前進。卻說曹休命周魴引兵而進,正行間,休問曰:“前至何處?”魴曰:“前面石亭也,堪以屯兵。”休從之,遂率大軍並車仗等器,盡赴石亭駐紥。次日,哨馬報導:“前面吳兵不知多少,據住山口。”休大驚曰:“周魴言無兵,為何有準備?”急尋魴問之。人報周魴引數十人,不知何處去了。休大悔曰:“吾中賊之計矣!雖然如此,亦不足懼!”遂令大將張普為先鋒,引數千兵來與吳兵交戰。兩陣對圓,張普出馬罵曰:“賊將早降!”徐盛出馬相迎。戰無數合,普抵敵不住,勒馬收兵,回見曹休,言徐盛勇不可當。休曰:“吾當以奇兵勝之。”就令張普引二萬軍伏於石亭之南,又令薛喬引二萬軍伏於石亭之北。“明日吾自引一千兵搦戰,卻佯輸詐敗,誘到北山之前,放炮為號,三面夾攻,必獲大勝。”二將受計,各引二萬軍到晚埋伏去了。卻說陸遜喚朱桓、全琮分付曰:“汝二人各引三萬軍,從石亭山路抄到曹休寨後,放火為號;吾親率大軍從中路而進:可擒曹休也。”當日黃昏,二將受計引兵而進。二更時分,朱桓引一軍正抄到魏寨後,迎著張普伏兵。普不知是吳兵,徑來問時,被朱桓一刀斬於馬下。魏兵便走。桓令後軍放火。全琮引一軍抄到魏寨後,正撞在薛喬陣里,就那裡大殺一陣。薛喬敗走,魏兵大損,奔回本寨。後面朱桓、全琮兩路殺來。曹休寨中大亂,自相衝擊。休慌上馬,望夾石道奔走。徐盛引大隊軍馬,從正路殺來。魏兵死者不可勝數,逃命者盡棄衣甲。曹休大驚,在夾石道中,奮力奔走。忽見一彪軍從小路衝出,為首大將,乃賈逵也。休驚慌少息,自愧曰:“吾不用公言,果遭此敗!”逵曰:“都督可速出此道:若被吳兵以木石塞斷,吾等皆危矣!”於是曹休驟馬而行,賈逵斷後。逵於林木盛茂處,及險峻小徑,多設旌旗以為疑兵。及至徐盛趕到,見山坡下閃出旗角,疑有埋伏,不敢追趕,收兵而回。因此救了曹休。司馬懿聽知休敗,亦引兵退去。
卻說陸遜正望捷音,須臾,徐盛朱桓、全琮皆到。所得車仗、牛馬、驢騾、軍資、器械,不計其數,降兵數萬餘人。遜大喜,即同太守周魴並諸將班師還吳。吳主孫權,領文武官僚出武昌城迎接,以御蓋覆遜而入。諸將盡皆升賞。權見周魴無發,慰勞曰:“卿斷髮成此大事,功名當書於竹帛也。”即封周魴為關內侯;大設筵會,勞軍慶賀。陸遜奏曰:“今曹休大敗,魏已喪膽;可修國書,遣使入川,教諸葛亮進兵攻之。”權從其言,遂遣使齎書入川去。正是:只因東國能施計,致令西川又動兵。
未知孔明再來伐魏,勝負如何,且看下文分解。

賞析

曹魏太和二年,蜀漢建興六年,對於曹魏來說是個頭疼的日子,前幾年雖然和東邊孫吳總是打得熱鬧,但是在西邊,蜀漢卻是沒什麼動靜,至於那些蠻夷嘛,倒也用不著放在心中,本來就不是一個檔次的對手。結果,這一年一開始,蜀漢解決完南邊的問題,就向曹魏動手了,還好之前一年的冬天,司馬懿及時解決了反叛的孟達,要不然讓蜀漢平白得了上庸,那更是麻煩了,不過這蜀漢也鬧得要魏明帝親自到長安督戰的地步,也幸虧得在街亭老將張郃大勝布置失當的馬謖,逼得諸葛亮退兵,不然事態發展下去,也真難說會如何。
好容易這西邊歇息一下,那東邊又出了問題,大司馬曹休也算得上老將了,結果被周魴一個斷髮的鬼伎倆給騙了,幾萬將士就被誘到了虎口裡,也虧得陸遜小心謹慎,而曹休又醒悟的早,或者說跑得快,但是也是丟盔棄甲,悲慘的很。這曹休還生了一陣悶氣死了。
等到年底,蜀漢這邊又來騷擾,還好陳倉守住了。不過也就是從這一年開始,曹魏要真正面對蜀漢和孫吳兩面夾攻的情況了。
好,問題這就來了,這蜀漢孫吳兩國雖然實力不如曹魏,但是合在一起對付曹魏,怎么也要把曹魏折騰得夠戧才對,尤其後來曹魏內部還出了問題,怎么反而曹魏越大越強,後兩者卻先後滅亡了呢。
誠然,蜀漢與孫吳之間,溝通上是有些問題,外加還有古代的通訊方式不便,所謂的兩路並舉是不可能實現的,但是這對於曹魏是一樣的限制。至於諸葛亮時期蜀漢與孫吳之間的聯合對敵,雖然說效果有限,往往是雷聲大雨點小。但是也總比當年劉備時期的合作要好些,但是戰果比之於那時也只能說一般甚至還有所不及。實際上,即便是日後南方政權同時擁有蜀漢孫吳之地,但是對於中原政權的戰果也只能說是一般而已。這一切是為什麼呢?
在這邊上,我們應當先拋開個人能力的因素,當時蜀漢有諸葛亮,孫吳有陸遜,都是傑出的人才,當然相對的曹魏也有司馬懿等人,但是這些所謂的名將偶然的因素太大,正如之前所談到的,人才的分布是平等的,所以名將出現的機率對於雙方來說也都是平等的,所謂的名將不能作為決定一切的佐證,何況在南邊也出現過如劉裕這樣不世出的名將,但是總體上還是中原政權強於南方政權。
再拋開民風與軍隊戰鬥力的說法。所謂民風南不及北這種論調其實是成很大問題的,不說當年春秋戰國吳越楚等南方諸侯之強盛,秦末由江東起家的項家叔侄,就說三國時期這孫家三父子不就是帶著江南子弟對抗著中原諸侯嗎?川中之民風更不用說,若真是南方人軟弱無能,也不會多次形成這個南北對峙的局面了。而戰鬥力的方面,更是如此,所謂的軍隊戰鬥力是完全可以訓練出來的,南北對峙時雙方都出現過極強戰鬥力的軍隊,但是這些軍隊並沒有出現在固定的一方,這其中將領的訓練與實戰經驗比地域性更為重要。前者我們已經說過,這對於雙方都是公平的,至於後者,在常年的情形之下,實戰經驗不存在差別。
其實這也是經常會談到的一個話題,總會談到所謂民風戰力如何的問題,或感慨今不如古,或感慨中原不如草原,還要引進什麼血統來的可笑說法。其實所謂民風,和血統草原地域都沒有關係,純粹和環境有關,春秋戰國中原民風強悍,那是自然,天天打仗,不強悍活得下去嗎?草原遊牧民族民風強悍,那也是自然,天天要和野獸與相互之間的遊牧部落作戰,不強悍也活不下去,前者是農耕,後者是遊牧,但是實際上沒有區別,這民風完全是看環境,日後中原一統,天下和平,需要民風強悍作甚?那遊牧民族若是也和平安逸下來,沒幾年也就不見那強悍民風了,蒙元滿清的例子就不用多說了。至於戰鬥力也是一樣的,邊境的軍隊不是說素質血統民風比中原好,完全是仗打的多的緣故。
再說說這經濟力的問題,這經濟決定戰爭勝負的說法,表面上倒是也有道理,但是也很難解釋一個事實,便是南北對峙也有千年了,南方經濟是越來越好,但是成就也沒見得和經濟一般發展上去,也就朱元璋北伐成功一次而已。所以要說這個經濟決定論,我看至少在工業革命之前還是大有問題,古代經濟的話,南方只需要一定的規模再加上天險便可以保證自身部分的安全,這種規模不說遙遠的楚國,就說三國時期的蜀漢孫吳就可以保證了。但是這之後經濟在量的增加並不能使得他能從實力上占據超過北方的決定性優勢。
其實單就三國時的情況來看,之所以曹魏在兩面進攻的情況下沒有削弱更應該歸功於以下兩個因素。
其一:曹魏的重心地區沒有遭遇到進攻,蜀漢面對的關中,孫吳面對的荊北,兩淮固然在東漢時期是經濟發達的地區,但是在漢末戰亂之後,這些地方經濟,人口都大幅度的銳減,已經不復當年盛況,經濟重心已經轉到了河北。蜀漢孫吳的騷擾不能影響到曹魏的根本。當然,經濟的削弱也使得對抗地方的力量受到了影響,這種情況在荊淮地區尚好,身後便是開始漸漸恢復元氣的中原腹地。但是在關中一側則並有些糟糕了,關中在大亂之後人口凋零,雖然說這使得諸葛亮不能就地取食,但是也使得當地力量薄弱,而且一旦關中被奪,馬上便對洛陽產生威脅。於是司馬懿等先後奏請遷徙百姓到關中,以益其民,使得能抵禦蜀漢的力量漸漸壯大起來,在東邊長期也進行著屯田的政策。隨著時間的發展,曹魏在原本的重心地區尚可的情況下,原來那些遭到戰亂破壞的地區經濟人口也開始發展起來。
當然,這種經濟數量的增加並不能使曹魏有決定性的優勢,但是相比曹魏來說,蜀漢與孫吳的經濟重心地帶太過薄弱了,尤其是孫吳,實際上他的經濟重心就在於長江流域這一塊,表面上還擁有廣闊的南方,但是那都是一些沒有開發的蠻荒之地,即便到了唐宋都不願意去的地方。這就等於孫吳的真正控制地區就是那狹長的長江而已,遠沒有如曹魏那樣廣闊的迴旋餘地,一旦被攻破一點,就有可能全局瓦解。孫吳一直想奪取荊北與兩淮,但是都沒有成功。相比於孫吳來說,蜀漢反而還要好些,群山的險峻比大江天險難以逾越多了,尤其是在劉備得到漢中之後,已經形成了完整的防禦體系。但是也有糟糕的地方,在劉備東征失敗後,擴張的唯一一條路就剩下北出漢中,但是漢中的經濟一直沒有好好的恢復過來,不能對蜀漢北伐提供大的幫助,而且漢中的天險現在成為了一大問題,這也就我們要說的第二個,也是我認為最重要的一個因素。
其二,後勤與天險。蜀漢與孫吳能與曹魏鼎足三分,長江與群山這兩大天險起到了很大的作用,長江天險自不用說,蜀漢的山險使得別人後勤補給嚴重困難,這比長江天險還要可怕,便如張魯之輩,也能憑藉天險使得曹操萌生退意,由此可見一斑。
但是正如我們所要說的,所依仗的東西,也往往成為限制你發展的因素,這一點在諸葛亮北伐中就很好的表現了出來,諸葛亮兵不可謂不精,戰力不可謂不強,便是與曹魏正面對抗,也不遜色,但是在面對後勤保障這一大問題上,也遭遇了麻煩。蜀漢之兵少,這一來是蜀漢人口本就少,二來也是因為這蜀道實在太過險峻,給予了後勤補給很大的麻煩,即便諸葛亮製造出木牛流馬,也不能解決問題。(當然,假如這蜀道不是如此,只怕諸葛亮也不會製造這東西了。)諸葛亮出兵,往往不是戰敗,而是耗糧耗不過曹魏才不得不撤兵。實在是痛苦不已,這關中對付川中,此招是屢試不爽,也只有如韓信當年那般才能成功,但是當年韓信偷襲之時的局勢又和現在三國局勢不同,韓信只需要解決三秦王,強大的項羽在另外一邊耗著,管不過來,可是諸葛亮沒有這么多時間,所以這也是他拒絕魏延一策的很大因素了。
後勤成為了蜀漢的瓶頸,對於孫吳其實也是一樣的,孫吳與曹魏的作戰互有勝負,但是往往失敗的一方是主動進攻的一方,這固然是因為古代攻城甚難,但是實際上與後勤也大有干係。不過這裡與蜀漢的後勤困難有一些相似,又有一些不同。其實用孫吳做例子不算太典型,我們還是說東晉之後的幾次北伐。東晉之後如桓溫等人的北伐,往往前期十分之順利,但是後期慘敗,而且往往北伐軍在戰力上不遜色甚至遠遠超過,但是戰敗卻常不是戰力而是後勤的問題。這點上與諸葛亮北伐驚人的相似,但是與諸葛亮受制于山不同,江南軍隊是受制於水,諸葛亮是山太多了,江南軍隊是水太少了。究其原因,北伐大軍行進,後勤物質眾多,前期常可由水路進軍,暢通無阻,但是一旦遇到沒有水陸運輸物質,後勤被斷,又不能就地取食的話,別說取勝,就連能否安全撤退都成問題。我們看一下在朱元璋之前最成功的劉裕北伐,他的部署先取山東,一開始走水路,後來走陸路,在取山東的時候他也很得益於慕容超的白痴,在劉裕棄舟步行的情況下不守天險,不堅壁清野,居然要和劉裕正面作戰,結果可想而知,後勤不愁的劉裕軍大勝之,其實這種白痴別說劉裕,就是桓溫都能滅之,劉裕真是生在好時代了。(所以說這運氣很重要,但是我們總不能把運氣當作決定性的因素吧。)之後劉裕入關中,也是從水路進軍,此外還得益於王鎮惡是王猛孫子,在當地頗有名望,拉到了一批糧草的關係。
由此可見,南方政權要北伐的話,後勤成為了大問題,南方軍隊從水路運輸十分便利,但是到了北方平原,沒有河流的情況之下,如何保障軍隊的後勤呢?徵收當地物質是個好辦法,但是這是飲鳩止渴,日後畢竟還要靠這些當地人守著呢。三國鼎立的時期畢竟不是當年群雄爭霸的時候了,可以做強盜搶了一把就走。孫吳的北征就出現了這樣的毛病。
要不,就一次性把北方全部征服,但是那肯定是不可能的,除非北方政權把精銳全部自己送上門找死,就這樣要指望一下控制地域廣闊的北方,那也是不可能辦到的,占了中原還有河北一大片等著呢。(反之南方只要突破長江,就很危險了。)
要不,就只有螞蟻啃骨頭一般,一點點啃,把那些有水路但是也有平原的地方如兩淮荊北山東一步步啃上去,這就是一個艱難的過程了。啃下來要占得住,在守的時候還要注意不受到太大的破壞,因為日後這裡要作為再出征的後勤補給的一環,這是相當艱難的事了。尤其是在這些地區實際上也是屬於曹魏強力控制的地區,調兵遣將十分方便,又十分容易受到攻擊的情況下。這些地方北方政權比南方政權要獲取的容易得多,也比較容易守,而南方政權取守都難得多了。
其實,與隆中對都是一樣的,雖然都強調了天險的重要,但是都要求了占據不單擁有天險,也擁有出擊據點便利交通的地方,比如隆中對說到的關中,兩者都談到的荊州都是如此。但是終孫吳蜀漢滅亡,前者沒能在兩淮荊北再進一步,後者未能得關中。如此一來,便是有天險,也不能得進了。

回評

毛宗崗批語

觀孔明之自貶,而愈知馬謖之斬難寬也。丞相且以用參軍之誤而引罪,參軍得不以負丞相之故而坐法乎?又觀孔明之斬謖,而愈知自貶之情非偽也。參軍且以誤丞相之故而受誅,丞相得不以辱天子之命而自責乎?奉《春秋》先自治之義,既容責人而恕己;準《尚書》克厥愛之文,又不容責己而恕人。蓋孔明之治蜀以嚴,而治兵之法一如其治國而己。
趙括之母預知其子之必敗,以其好言兵而又易言兵也。先主之知馬謖,亦猶此乎?以戰為戲之子玉,其病在玩;過門超乘之三帥,其病在輕;舉趾高心不固之莫敖,其病在驕;截截善諞言之杞子,其病在佞:此數者,皆兵家之所忌。覽馬謖之事,可為用兵者鑒,又可為用人者鑒。
武侯之臨表涕泣,戀後主也。武侯之臨刑涕泣,念先帝也。其出師之初,一則曰先帝,再則曰先帝;其悔敗之餘,亦一則曰先帝,再則曰先帝。不獨斬馬謖,為奉先帝以斬之;即自貶三等,亦奉先帝以貶之耳。君子於街亭之自責,而知武侯之盡瘁;於枋頭之自諱,而知桓溫之不臣。
樊城之役,蜀方伐魏,而有呂蒙襲荊州之事,是吳乃漢之罪人也。街亭之役,魏方勝蜀,而有陸遜破曹休之事,是吳又漢之功臣也。然非吳之能為罪又能為功也,在乎蜀之能用之耳。武侯唯善用之,故終武侯之世,吳不為罪而但為功雲。
黃蓋、甘寧、闞澤之後,復有周魴,何南人之多詐歟?不知此非南人詐也,乃南人之忠也。用以欺敵,則謂之詐;用以報主,則謂之忠。不當曰南人多詐,正當曰南人多忠耳。有謂南人不可為宰相者,此宋朝迂儒之論。試觀東吳當日,豈嘗借才於異國哉?曹操詐欲自刎而割其發,周魴亦詐欲自刎而割其發。曹操以此欺我軍,所以申軍法也;周魴以此欺敵國,所以成戰功也。世之不古,乃有以父母之遺體而行詐者。雖然,發如此用,方為不負此發,發不虛生,亦不虛棄。不似今日之和尚無故自髠,又不似今日之割發者,徒以供婦人云髻之用也。

李贄總評

做人板忌周鏇世務,俯仰他人面孔以為榮辱。一遇正人,色色破綻,真如戲場醜淨,徒供人訕笑而已,但看費禕之於孔明便是樣子。
一鈍士問曰:.周魴即欲取信曹休,亦何必截髮乎?身休髮膚受之父母,即為忠臣,亦不得為孝子矣!”梁溪葉仲子見其腐氣可掬,故謔之曰:“渠尚有深意,公未及知。”鈍士急問之曰:何意?曰:“渠意恐怕此事不成,欲向虎丘山中作一和尚耳!”聞者大笑
 

鍾敬伯總評

做人極忌周鏇世務,俯仰他人面孔即為榮辱,一遇正人,色色破綻,真如戲場醜淨,徒供人笑訕而已。但看費偉之於孔明,便是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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