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目
公孫淵兵敗死襄平 司馬懿詐病賺曹爽
簡介
睿派司馬懿伐遼東造反的公孫淵,淵敗被殺。
睿亡芳繼,兵權盡歸曹爽,司馬懿推病不出。故作老之將死之態,乘曹爽和曹芳出城居謁高平陵之機率二子謀爽。
正文
卻說公孫淵乃遼東公孫度之孫,公孫康之子也。建安十二年,曹操追袁尚,未到遼東,康斬尚首級獻操,操封康為襄平侯;後康死,有二子:長曰晃,次曰淵,皆幼;康弟公孫恭繼職。曹丕時封恭為車騎將軍、襄平侯。太和二年,淵長大,文武兼備,性剛好鬥,奪其叔公孫恭之位,曹睿封淵為揚烈將軍、遼東太守。後孫權遣張彌、許晏齎金珠珍玉赴遼東,封淵為燕王。淵懼中原,乃斬張、許二人,送首與曹睿。睿封淵為大司馬、樂浪公。淵心不足,與眾商議,自號為燕王,改元紹漢元年。副將賈范諫曰:“中原待主公以上公之爵,不為卑賤;今若背反,實為不順。更兼司馬懿善能用兵,西蜀諸葛武侯且不能取勝,何況主公乎?”淵大怒,叱左右縛賈范,將斬之。參軍倫直諫曰:“賈范之言是也。聖人云:國家將亡,必有妖孽。今國中屢見怪異之事:近有犬戴巾幘,身披紅衣,上屋作人行;又城南鄉民造飯,飯甑之中,忽有一小兒蒸死於內;襄平北市中,地忽陷一穴,湧出一塊肉,周圍數尺,頭面眼耳口鼻都具,獨無手足,刀箭不能傷,不知何物。卜者占之曰:有形不成,有口無聲;國家亡滅,故現其形。有此三者,皆不祥之兆也。主公宜避凶就吉,不可輕舉妄動。”淵勃然大怒,叱武士綁倫直並賈范同斬於市。令大將軍卑衍為元帥,楊祚為先鋒,起遼兵十五萬,殺奔中原來。
邊官報知魏主曹睿。睿大驚,乃召司馬懿入朝計議。懿奏曰:“臣部下馬步官軍四萬,足可破賊。”睿曰:“卿兵少路遠,恐難收復。”懿曰:“兵不在多,在能設奇用智耳。臣托陛下洪福,必擒公孫淵以獻陛下。”睿曰:“卿料公孫淵作何舉動?”懿曰:“淵若棄城預走,是上計也;守遼東拒大軍,是中計也;坐守襄平,是為下計,必被臣所擒矣。”睿曰:“此去往復幾時?”懿曰:“四千里之地,往百日,攻百日,還百日,休息六十日,大約一年足矣。”睿曰:“倘吳、蜀入寇,如之奈何?”懿曰:“臣已定下守御之策,陛下勿憂。”睿大喜,即命司馬懿興師征討公孫淵。
懿辭朝出城,令胡遵為先鋒,引前部兵先到遼東下寨。哨馬飛報公孫淵。淵令卑衍,楊祚分八萬兵屯於遼隧,圍塹二十餘里,環繞鹿角,甚是嚴密。胡遵令人報知司馬懿。懿笑曰:“賊不與我戰,欲老我兵耳。我料賊眾大半在此,其巢穴空虛,不若棄卻此處,徑奔襄平;賊必往救,卻於中途擊之,必獲全功。”於是勒兵從小路向襄平進發。
卻說卑衍與楊祚商議曰:“若魏兵來攻,休與交戰。彼千里而來,糧草不繼,難以持久,糧盡必退;待他退時,然後出奇兵擊之,司馬懿可擒也。昔司馬懿與蜀兵相拒,堅守渭南,孔明竟卒于軍中:今日正與此理相同。”二人正商議間,忽報:“魏兵往南去了。”卑衍大驚曰:“彼知吾襄平軍少,去襲老營也。若襄平有失,我等守此處無益矣。”遂拔寨隨後而起。早有探馬飛報司馬懿。懿笑曰:“中吾計矣!”乃令夏侯霸、夏侯威,各引一軍伏於遼水之濱:“如遼兵到,兩下齊出。”二人受計而往。早望見卑衍、楊祚引兵前來。一聲炮響,兩邊鼓譟搖旗:左有夏侯霸、右有夏侯威,一齊殺出。卑、楊二人,無心戀戰,奪路而走;奔至首山,正逢公孫淵兵到,合兵一處,回馬再與魏兵交戰。卑衍出馬罵曰:“賊將休使詭計!汝敢出戰否?”夏侯霸縱馬揮刀來迎。戰不數合,被夏侯霸一刀斬卑衍於馬下,遼兵大亂。霸驅兵掩殺,公孫淵引敗兵奔入襄平城去,閉門堅守不出。魏兵四面圍合。
時值秋雨連綿,一月不止,平地水深三尺,運糧船自遼河口直至襄平城下。魏兵皆在水中,行坐不安。左都督裴景入帳告曰:“雨水不住,營中泥濘,軍不可停,請移於前面山上。”懿怒曰:“捉公孫淵只在旦夕,安可移營?如有再言移營者斬!”
裴景喏喏而退。少頃,右都督仇連又來告曰:“軍士苦水,乞太尉移營高處。”懿大怒曰:“吾軍令已發,汝何敢故違!”即命推出斬之,懸首於轅門外。於是軍心震懾。
懿令南寨人馬暫退二十里,縱城內軍民出城樵採柴薪,牧放牛馬。司馬陳群問曰:“前太尉攻上庸之時,兵分八路,八日趕至城下,遂生擒孟達而成大功;今帶甲四萬,數千里而來,不令攻打城池,卻使久居泥濘之中,又縱賊眾樵牧。某實不知太尉是何主意?”懿笑曰:“公不知兵法耶?昔孟達糧多兵少,我糧少兵多,故不可不速戰;出其不意,突然攻之,方可取勝。今遼兵多,我兵少,賊飢我飽,何必力攻?正當任彼自走,然後乘機擊之。我今放開一條路,不絕彼之樵牧,是容彼自走也。”陳群拜服。
於是司馬懿遣人赴洛陽催糧。魏主曹睿設朝,群臣皆奏曰:“近日秋雨連綿,一月不止,人馬疲勞,可召回司馬懿,權且罷兵。”睿曰:“司馬太尉善能用兵,臨危制變,多有良謀,捉公孫淵計日而待。卿等何必憂也?”遂不聽群臣之諫,使人運糧解至司馬懿軍前。
懿在寨中,又過數日,雨止天晴。是夜,懿出帳外,仰觀天文,忽見一星,其大如斗,流光數丈,自首山東北,墜於襄平東南。各營將士,無不驚駭。懿見之大喜,乃謂眾將曰:“五日之後,星落處必斬公孫淵矣。來日可併力攻城。”眾將得令,次日侵晨,引兵四面圍合,築土山,掘地道,立炮架,裝雲梯,日夜攻打不息,箭如急雨,射入城去。
公孫淵在城中糧盡,皆宰牛馬為食。人人怨恨,各無守心,欲斬淵首,獻城歸降。淵聞之,甚是驚憂,慌令相國王建、御史大夫柳甫,往魏寨請降。二人自城上系下,來告司馬懿曰:“請太尉退二十里,我君臣自來投降。”懿大怒曰:“公孫淵何不自來?殊為無理!”叱武士推出斬之,將首級付與從人。從人回報,公孫淵大驚,又遣侍中衛演來到魏營。司馬懿升帳,聚眾將立於兩邊。演膝行而進,跪於帳下,告曰:“願太尉息雷霆之怒。克日先送世子公孫修為質當,然後君臣自縛來降。”懿曰:“軍事大要有五:能戰當戰,不能戰當守,不能守當走,不能走當降,不能降當死耳!何必送子為質當?”叱衛演回報公孫淵,演抱頭鼠竄而去。
歸告公孫淵,淵大驚,乃與子公孫修密議停當,選下一千人馬,當夜二更時分,開了南門,往東南而走。淵見無人,心中暗喜。行不到十里,忽聽得山上一聲炮響,鼓角齊鳴:一枝兵攔住,中央乃司馬懿也;左有司馬師,右有司馬昭,二人大叫曰:“反賊休走!”淵大驚,急撥馬尋路欲走。早有胡遵兵到;左有夏侯霸、夏侯威,右有張虎、樂綝:四面圍得鐵桶相似。公孫淵父子,只得下馬納降。懿在馬上顧諸將曰:“吾前夜丙寅日,見大星落於此處,今夜壬申日應矣。”眾將稱賀曰:“太尉真神機也!”懿傳令斬之。公孫淵父子對面受戮。司馬懿遂勒兵來取襄平。未及到城下時,胡遵早引兵入城。城中人民焚香拜迎,魏兵盡皆入城。懿坐於衙上,將公孫淵宗族,並同謀官僚人等,俱殺之,計首級七十餘顆。出榜安民。人告懿曰:賈范、倫直苦諫淵不可反叛,俱被淵所殺。懿遂封其墓而榮其子孫。就將庫內財物,賞勞三軍,班師回洛陽。卻說魏主在宮中,夜至三更,忽然一陣陰風,吹滅燈光,只見毛皇后引數十個宮人哭至座前索命。睿因此得病。病漸沉重,命侍中光祿大夫劉放、孫資,掌樞密院一切事務;又召文帝子燕王曹宇為大將軍,佐太子曹芳攝政。宇為人恭儉溫和,未肯當此大任,堅辭不受。睿召劉放、孫資問曰:“宗族之內,何人可任?”二人久得曹真之惠,乃保奏曰:“惟曹子丹之子曹爽可也。”睿從之。二人又奏曰:“欲用曹爽,當遣燕王歸國。”睿然其言。二人遂請睿降詔,齎出諭燕王曰:“有天子手詔,命燕王歸國,限即日就行;若無詔不許入朝。”燕王涕泣而去。遂封曹爽為大將軍,總攝朝政。
睿病漸危,急令使持節詔司馬懿還朝。懿受命,逕到許昌,入見魏主。睿曰:“朕惟恐不得見卿;今日得見,死無恨矣。”懿頓首奏曰:“臣在途中,聞陛下聖體不安,恨不肋生兩翼,飛至闕下。今日得睹龍顏,臣之幸也。”睿宣太子曹芳,大將軍曹爽,侍中劉放、孫資等,皆至御榻之前。睿執司馬懿之手曰:“昔劉玄德在白帝城病危,以幼子劉禪託孤於諸葛孔明,孔明因此竭盡忠誠,至死方休:偏邦尚然如此,何況大國乎?朕幼子曹芳,年才八歲,不堪掌理社稷。幸太尉及宗兄元勛舊臣,竭力相輔,無負朕心!”又喚芳曰:“仲達與朕一體,爾宜敬禮之。”遂命懿攜芳近前。芳抱懿頸不放。睿曰:“太尉勿忘幼子今日相戀之情!”言訖,潸然淚下。懿頓首流涕。魏主昏沉,口不能言,只以手指太子,須臾而卒;在位十三年,壽三十六歲,時魏景初三年春正月下旬也。
當下司馬懿、曹爽,扶太子曹芳即皇帝位。芳字蘭卿,乃睿乞養之子,秘在宮中,人莫知其所由來。於是曹芳謚睿為明帝,葬於高平陵;尊郭皇后為皇太后;改元正始元年。司馬懿與曹爽輔政。爽事懿甚謹,一應大事,必先啟知。爽字昭伯,自幼出入宮中,明帝見爽謹慎,甚是愛敬。爽門下有客五百人,內有五人以浮華相尚:一是何晏,字平叔;一是鄧颺,字玄茂,乃鄧禹之後;一是李勝,字公昭;一是丁謐,字彥靖;一是畢軌,字昭先。又有大司農桓範字元則,頗有智謀,人多稱為“智囊”。此數人皆爽所信任。
何晏告爽曰:“主公大權,不可委託他人,恐生後患。爽曰:“司馬公與我同受先帝託孤之命,安忍背之?”晏曰:“昔日先公與仲達破蜀兵之時,累受此人之氣,因而致死。主公如何不察也?”爽猛然省悟,遂與多官計議停當,入奏魏主曹芳曰:“司馬懿功高德重,可加為太傅。”芳從之,自是兵權皆歸於爽。爽命弟曹羲為中領軍,曹訓為武衛將軍,曹彥為散騎常侍,各引三千御林軍,任其出入禁宮。又用何晏、鄧颺、丁謐為尚書,畢軌為司隸校尉,李勝為河南尹:此五人日夜與爽議事。於是曹爽門下賓客日盛。司馬懿推病不出,二子亦皆退職閒居。爽每日與何晏等飲酒作樂:凡用衣服器皿,與朝廷無異;各處進貢玩好珍奇之物,先取上等者入己,然後進宮,佳人美女,充滿府院。黃門張當,諂事曹爽,私選先帝侍妾七八人,送入府中;爽又選善歌舞良家子女三四十人,為家樂。又建重樓畫閣,造金銀器皿,用巧匠數百人,晝夜工作。卻說何晏聞平原管輅明數術,請與論《易》。時鄧颺在座,問輅曰:“君自謂善《易》而語不及《易》中詞義,何也?”輅曰:“夫善《易》者,不言《易》也。”晏笑而贊之曰:“可謂要言不煩。”因謂輅曰:“試為我卜一卦:可至三公否?”又問:“連夢青蠅數十,來集鼻上,此是何兆?”輅曰:“元、愷輔舜,周公佐周,皆以和惠謙恭,享有多福。今君侯位尊勢重,而懷德者鮮,畏威者眾,殆非小心求福之道。且鼻者,山也;山高而不危,所以長守貴也。今青蠅臭惡而集焉。位峻者顛,可不懼乎?願君侯裒多益寡,非禮勿履:然後三公可至,青蠅可驅也。”鄧颺怒曰:“此老生之常談耳!”輅曰:“老生者見不生,常談者見不談。”遂拂袖而去。二人大笑曰:“真狂士也!”輅到家,與舅言之。舅大驚曰:“何、鄧二人,威權甚重,汝奈何犯之?”輅曰:“吾與死人語,何所畏耶!”舅問其故。輅曰:“鄧颺行步,筋不束骨,脈不制肉,起立傾倚,若無手足:此為‘鬼躁’之相。何晏視候,魂不守宅,血不華色,精爽煙浮,容若槁木:此為‘鬼幽’之相。二人早晚必有殺身之禍,何足畏也!”其舅大罵輅為狂子而去。
卻說曹爽嘗與何晏、鄧颺等畋獵。其弟曹羲諫曰:“兄威權太甚,而好出外遊獵,倘為人所算,悔之無及。”爽叱曰:“兵權在吾手中,何懼之有!”司農桓范亦諫,不聽。時魏主曹芳,改正始十年為嘉平元年。曹爽一向專權,不知仲達虛實,適魏主除李勝為荊州刺史,即令李勝往辭仲達,就探訊息。勝逕到太傅府中,早有門吏報入。司馬懿謂二子曰:“此乃曹爽使來探吾病之虛實也。”乃去冠散發,上床擁被而坐,又令二婢扶策,方請李勝入府。勝至床前拜曰:“一向不見太傅,誰想如此病重。今天子命某為荊州刺吏,特來拜辭。”懿佯答曰:“并州近朔方,好為之備。”勝曰:“除荊州刺史,非‘并州’也。”懿笑曰:“你方從并州來?”勝曰:“漢上荊州耳。懿大笑曰:“你從荊州來也!”勝曰:“太傅如何病得這等了?”左右曰:“太傅耳聾。”勝曰:“乞紙筆一用。”左右取紙筆與勝。勝寫畢,呈上,懿看之,笑曰:“吾病的耳聾了。此去保重。”言訖,以手指口。侍婢進湯,懿將口就之,湯流滿襟,乃作哽噎之聲曰:“吾今衰老病篤,死在旦夕矣。二子不肖,望君教之。君若見大將軍,千萬看覷二子!”言訖,倒在床上,聲嘶氣喘。李勝拜辭仲達,回見曹爽,細言其事。爽大喜曰:“此老若死,吾無憂矣!”司馬懿見李勝去了,遂起身謂二子曰:“李勝此去,回報訊息,曹爽必不忌我矣。只待他出城畋獵之時,方可圖之。”不一日,曹爽請魏主曹芳去謁高平陵,祭祀先帝。大小官僚,皆隨駕出城。爽引三弟,並心腹人何晏等,及御林軍護駕正行,司農桓范叩馬諫曰:“主公總典禁兵,不宜兄弟皆出。倘城中有變,如之奈何?”爽以鞭指而叱之曰:“誰敢為變!再勿亂言!”當日,司馬懿見爽出城,心中大喜,即起舊日手下破敵之人,並家將數十,引二子上馬,徑來謀殺曹爽。正是:閉戶忽然有起色,驅兵自此逞雄風。
未知曹爽性命如何,且看下文分解。
賞析
在第三十二章《袁家之亡》中我已經談到羅貫中確實不太公平,袁家滅亡五年的時間只花了兩章,還不如關羽走單騎的篇幅。但是若要和本章相比,還是大大的遜色了。本章從公孫淵滅亡到司馬懿裝病在歷史上一共幾年呢?景初二年,公元238年,司馬懿出兵遼東,嘉平元年,公元249年,司馬懿謀誅曹爽,也就是說十一年的時間,這一章就一掃而過,若是加上之前諸葛亮死後的那半章,從公元235年算起來,十四年的時光就被一章半的篇幅帶過去了。其實在第三十二章中袁家之亡雖然帶的年數多,但是當時那幾年最重大的事件其實也不外乎曹操滅掉袁家,統一河北。但是這十四年則不同,演義中遺漏掉很多的歷史,如繼任諸葛亮的蔣琬在蜀漢的這段時間都沒有提及,演義只是在下一章由費禕提到蔣琬病亡而已,陸遜之死也沒有談到,此外曹魏,蜀漢,東吳這三方幾年來的戰役也都未提及,尤其是曹爽攻蜀漢一戰,蜀漢王平守御有方,費禕帶大軍截殺曹爽,曹魏遭遇大敗,這次戰役也沒有談到,而是直接跳到了姜維出場而已,不過演義小說本就是為了好看,這點也無可厚非,不過這段時間的歷史也頗有可說之處,而且內容很多,遺漏未免太過可惜,以後再尋一章談談便是,不過具體的事跡還是希望大家直接讀史最好。
其實演義中最讓人頭疼的還是不寫過去了幾年,就好象司馬懿稱疾不出,再之後面對李升裝病,再謀誅曹爽,這其間都沒寫過去了幾年,給人一個錯覺就好象這只是在很短的時間內發生一樣,那時也只是對司馬懿裝糊塗的本領佩服而已。等到看了歷史,才發覺這其中已經過去了好多年了,這么多年司馬懿居然忍得下來,而且還能活得這么長壽健康,確實不容易,裝了這么長時間的老狐狸,不說曹爽,便是別人也會受騙吧。不過司馬懿這個人忍功和裝病的功夫都是一流,在當年曹操招募他的時候就表現過一次,這次再裝,也是熟門熟路。不過最讓人佩服的還是他的壽命,活的長,頗有養生之道,不過這也就罷了,比他活的長的多了去了。但是活的這么恰好就令人佩服,把朝廷大權奪到手,讓二子可以順利接班就去世,實在是活的太有價值含量了。
還是回到本章的正題,官位之上來,歷史上這個官位實在大有名堂,有些官位有時有,有時沒有,有些官位名稱不同,但是實際上乾的是一樣的事,有些官位品級很低,但是權力很大,有些純粹就是加官,但是卻十分重要。
我們先從丞相說起,這是秦朝開始便確定下自皇帝之下的第二把手,地位很高,權力很大,具體大到什麼程度呢?理論上說天下的事都可以管,即便是天子所在的宮內,丞相只要想管,也是能找到辦法的。丞相可以自己任命官吏,管理政務,一些丞相如曹操開府治事,自己任命一套班子,權力比正式朝廷的百官還要大。丞相理論上的權力這么大,自然會引起皇帝的擔心,所以自漢武帝後丞相這個位置就時有時無,都說朱元璋廢除了丞相,可是實際上朱元璋廢除的這個丞相稱號在歷史上也沒幾個朝代正式用過。
東漢開國之後一直沒有丞相,董卓入主後設了相國這個位置當過幾天,等到曹操的時候正式恢復了丞相這個位置。曹操恢復丞相這個位置最主要的原因和當初廢除丞相之位的原因一樣,便是權力大。之後曹丕繼任丞相,隨後立魏國,曹魏年間一直沒有丞相,這也是常理。倒是蜀漢與東吳建國後設立了丞相一職位,東吳的丞相可說名不副實,更象是一種地位的象徵,完全取決於孫權的態度,張昭如此重臣,又受到群臣支持,就因為孫權的反對而當不上丞相,即便是陸遜這樣的重將擔任丞相也備受孫權猜忌。至於蜀漢官制可說是延續東漢,但是就是諸葛亮這個丞相位置有些特別,諸葛亮不單任丞相,還錄尚書事,這“錄尚書事”比之丞相之位還要重要,但是諸葛亮也要等到劉備託孤,諸葛亮領益州牧,開府治事後才可以以丞相之位掌握蜀漢全權。
諸葛亮死後,丞相之位便空缺了,演義上一回說到蔣琬接任諸葛亮為丞相,大將軍,錄尚書事,這是從何談起,又擔任丞相又擔任大將軍,怎么可能有這樣的兼任,何況有了錄尚書事,只需兩者其一便可了,一般來說,當了丞相又錄尚書事,何必去做什麼大將軍。而諸葛亮死後丞相位置是空缺的,雖然說蜀漢有稱將諸葛亮,蔣琬,費禕,董允稱為“四相”,但是後三者都沒有做過丞相,只是都做過尚書令,世人把他們的地位看做丞相一般罷了,而且也是為了讓演義的讀者更明白,因為丞相這個名字那些聽說書評書的都知道,所以一旦評書說某人掌權肯定說當了丞相,而不會說什麼尚書令,中書令,內閣大學士,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儘管這些都有丞相之權。
而且蔣琬也不是馬上就做了大將軍,一開始先做尚書令,不久成為大將軍,錄尚書事,並領益州刺史,而尚書令的位置由費禕接任,再之後開府,任為大司馬,而費禕成為大將軍錄尚書事,並在蔣琬之後領益州刺史,後也開府。他們兩者都是慢慢升遷,而不是象演義中那般一下就成為諸葛亮之後的重臣。實際上諸葛亮密表推薦蔣琬也只是推薦而已,最終的決定權還是在劉禪手中,若是諸葛亮公開蔣琬為繼承人,而之後蔣琬馬上就代替諸葛亮做丞相開府治事,那諸葛亮就是和曹操司馬懿一樣,而不是諸葛亮了。
這裡我們注意一下,蔣琬,費禕,都擔任過大將軍,並錄尚書事,大將軍一職在漢代權位甚高,當年漢武帝設立大將軍一職,就是為了分丞相之權,後來大將軍也變成了如同丞相一般的存在,頗多外戚以大將軍的身份統領朝政。漢末何進以大將軍權傾朝野,曹操當初得獻帝後也想任大將軍,但是遭到袁紹反對,不得不將大將軍之位讓了出去,當時曹操還沒有恢復丞相的位置,大將軍地位最高,也就是實際上的百官之首。而三國時期,儘管有丞相這樣的明確的百官之首,還有中書令這樣的權要之位,大將軍一職位依舊是要職,當然也看當時形勢與你這個大將軍到底有多大的加官與許可權。
如蜀漢蔣琬費禕錄尚書事,又領益州刺史,何況在其之上又無高官,便是實際上的百官之首,而曹魏這邊,曹真父子同任過輔政大臣,也都擔任過大將軍,但是地位大不相同,曹真比他兒子的權力小得多了,這其中很重要的一點便是曹爽還有一個“錄尚書事”,當然兩人輔佐的皇帝也不一樣,曹芳即位時年紀太小,不象曹叡即位時基本上已經成年,就是少有任事而已。(其實這兩對父子很有趣,曹真曹爽父子都打過蜀漢,無功而返,而曹叡曹芳這名義上的兩父子呢,都沒怎么見過百官,曹芳倒也罷了,年紀本來就小,曹叡在曹丕死前沒怎么見過百官實在把他保護的太隱秘了,聯繫到曹芳這個養子還不知是從哪裡領養的,可見曹魏對於宮內的事管理實在是嚴格啊)
其實還有東吳的諸葛謹諸葛恪父子,雖然也都是做過大將軍,但是諸葛恪這個大將軍許可權比父親高了許多,不過這主要是當時東吳沒什麼人了,諸葛恪得以輔政,馬上又聯合孫峻剷除了當時中書令孫弘,得以掌握大權的關係,而且不久就加為太傅了。
說到太傅,又要回到司馬懿的問題上來,演義里和史書上都說曹爽為了架空司馬懿,把他由太尉進位為太傅,所謂“外以名號尊之,內欲令尚書奏事,先來由己,得制其輕重也。”也就是說表面上給你很高的地位,但是實際上架空你,把你的權力奪過來。這種計策確實也是常見的一種,關於官位權力的變化,還有許多辦法,以後在《塵封的歷史》一文中再寫吧。
但是,那是不是說把司馬懿進位為太傅就能剝奪他的權力呢?那並不是的,諸葛恪也是太傅,但是權傾朝野啊!實際上要做到架空這點,並不是一個進位就可以做到的。曹爽還做了許多布置,安排自己的親信朋友擔任宮內外的要職,如中領軍,吏部尚書,司隸校尉,尚書等要職,都漸漸被曹爽親信所占據。這才是架空司馬懿的後繼手段,沒有這些手段,司馬懿也沒這么快讓位。
但是即便如此,司馬懿依舊還有相當的權力,如正始二年,司馬懿帶領大軍救樊城,正始四年,帶兵意圖攻打諸葛恪所部,司馬懿真正的稱病不參與政事是正始八年公元247年的事,第二年開始謀圖誅殺曹爽,第三年計策成功,曹魏大權盡歸司馬家了。
說起司馬懿得權,就不得不說到曹叡的遺詔,其實曹叡原來計畫以燕王曹宇,領軍將軍夏侯獻、武衛將軍曹爽、屯騎校尉曹肇、驍騎將軍秦朗等人輔政,而曹宇為大將軍,主要輔政者,而其中並沒有司馬懿的位置。但是中書監劉放中書令孫資和夏侯獻曹肇關係不和,擔心他們上台對自己不利,於是向曹叡進言,改換了遺詔,由曹爽和司馬懿輔政,司馬懿兩代都是輔政大臣,由此得重權。
這其中劉放與孫資兩人的關係很重要,沒有這兩人的話,司馬懿不得輔政,曹宇主政,曹魏政權未可知走向如何,而這兩人為什麼會有這么大的權力能改變曹叡的遺詔呢?
兩人官位很高嗎?一人為中書令,一人中書監,而中書監終魏晉不過三品,中書令同是,到了唐朝成為正二品,宋朝正一品,不過那是以後的事,在曹魏時代他們的官位根本不能和太尉,大將軍,司空,司徒這樣的高官相比。然而就是這樣的官員,卻能決定那些高官的命運,劉孫兩人為什麼和夏侯獻曹肇關係不和,就因為兩人長久以來擔任這樣的機要位置,引起了夏侯獻曹肇等人的不平?為什麼不平,因為兩人權力大!
一般來說,除了一些榮譽官位外,權力和官位都成正比,中書令中書監為什麼會權力這么大,官位這么小呢?因為兩者本來只是曹操時設立的秘書令一職。等到曹丕改為中書令,加了中書監,但是當初的位置根本就不高,所以品位後來也高不到哪裡去。可這種官位因為參與的都是機要事件,又長期在皇帝身邊,對皇帝有著極其重要的影響,於是藉由皇帝之權,他們的權力也很大了。日後中書權位日重,唐宋時代中書省就成為了掌握決策要求的部門,中書省長官便是實際上的丞相。
其實這也並非中書令一種,尚書令也是如此,原本只是內廷小官,但是參與處理國家政務就日漸權重,時間久後成為要職,但是一開始的品位都不高。諸如此類的還有很多,一些品位不高的官成為權重之官,
這裡還要說到一點,說起中書監是不是會令人想起太監呢?有趣的是,這兩者還真有點關係,不過這關係比較複雜,也不是和中書監有關,而是和中書令有關,當國中書令這個位置是由宦官擔任的,也自然,接近皇帝的官員嘛,司馬遷受宮刑後就擔任過。而中書令日後由士人擔任,權力也日漸擴大,成為決策部門,但是歸根到底,這當初其實就是皇帝的秘書。
這就對了,那明朝宦官,也就是太監,做的是什麼工作呢?明太祖時期當然只是打雜的,明成租實際上廢除了那個不許宦官干政的禁令後,其實這些宦官們也就是做的當國中書令一樣的工作,皇帝秘書而已。中書令靠做秘書做成了丞相,這太監做秘書做個內相,也是常事了。
回評
毛宗崗批語
孫權之欲結公孫淵以拒魏,猶曹丕之欲借孟獲以侵蜀也。公孫淵之斬吳使以獻曹睿,猶公孫康之殺二袁以獻曹操也。孟獲之叛漢者不一,而公孫之奉魏者至再,則魏於公孫,其亦可以恕之矣。而武侯不殺孟獲,司馬懿必殺公孫,何仁與不仁之不同如是耶?厥後懷、愍二帝為劉淵父子所戮辱,前淵後淵,其名不謀而合,君子於此,有報反之感焉。
用兵之道,有勢同而事不同者,陳倉道口之雨,足以阻侵蜀之師,襄平城外之雨,獨不返平遼之馬是也。有勢不同而事亦不同者,敵糧多而我糧少,則八日而取上庸,敵糧少而我糧多,則百日而後拔襄平是也。或退或進,或速或遲,隨時而易,變化無常:讀此可以悟兵法。
武侯之平蠻難,仲達之平遼易。何也?攻心則難,攻城則易也。且祁山未出之前,武侯有北顧之憂,而能肆志於南征,則其事非人之所能及。武侯既死之後,仲達無西顧之患,而後安意於東伐,則其事猶人之所能為。故仲達雖能,終在武侯之下。
甚矣,管輅之深於《易》也!以不言為要言,則正使人於不言而得其所言。以常談見不談,則又使人於其言而得其所未言。後世之侈陳陰陽、廣衍象數者,直謂之未嘗知《易》可耳。
曹操之父,為乞養之子;曹丕之孫,亦為乞養之子。夫以父而乞養,則前之世繫於此紊;以孫而乞養,則後之宗祀於此斬也。蓋曹氏之絕,不待晉之受禪,而於曹芳繼立之時,已為呂秦、黃楚之續矣。或以芳為任城王曹楷之所出,然則宗室入繼,何以不明告之大臣,而乃秘而不傳,使人莫知其所從來乎?嗚呼!曹丕之謀之,如彼其艱難;而螟蛉之嗣之,如此其率易。後之篡臣,其亦鑒於此而知沮也夫?
以既死之孔明,而妝一未死之孔明,所以使仲達見之而懼也;以不死之仲達,而妝一將死之仲達,所以使曹爽聞之而喜也。見之而懼者,不疑此日所望之車,是既死而賺以不死;反疑前夜所見之星,是不死而賺以將死。然則仲達之臥床,其殆以所疑於武侯者反用之也歟?
李贄總評
自孔孟托疾之後,又有仲達此著子,不意源清流濁一至於此,嗚呼!好事不如無,真至言也。聖人每設一法,後必為奸雄竊而用之,深可恨也。
何、鄧小兒耳,如何做得司馬仲達對手。即此一局,便可判萬世而下老嫩之成敗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