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朝建立之初,承秦末戰亂之弊,天下一片蕭條、殘破的景象,人口數量減半,許多地方更是十室九空。連年的戰火導致民眾大規模的流亡,農田拋荒的現象隨處可見,也使得漢初經濟極為蕭條,財政枯竭。加之國家局勢不穩,國內擁有的馬匹數量遠遠不能滿足戰爭的需要,以至於國家規定只有皇帝才有資格乘坐馬車,除了出兵作戰,將相一般只能坐牛車。
而且就算是皇帝能坐馬車,也都不能配齊顏色相同的四匹馬,而只能用毛色不同的馬匹來湊數(“漢興,接秦之弊,丈夫從軍旅,老弱轉糧饟,作業劇而財匱,自天子不能具鈞駟,而將相或乘牛車,齊民無藏蓋。”見《史記·卷三十·平淮書第八》)。
在這種極端貧困的情況下,從漢高祖劉邦開始的七十餘年間,歷任帝王推崇黃老學說的“無為之治”,實行與民生息、厲行節儉的國策,通過輕徭薄賦、約法省禁、裁兵歸農等種種措施,才使得生產得以恢復和發展。尤其是在文帝、景帝時期,“三十稅一”的制度保證了農業生產和人口生育的積極性,人口數量激增,大量荒田得以開發,社會逐漸呈現欣欣向榮的景象。
在漢文帝時期,雖然財政狀況跟建國初相比已經好轉很多,但他卻依然不敢懈怠、放縱,而是更大力度的推行恤農惠農的政策,除進一步鼓勵農民生產、生育外,也在如何進一步壓縮國家開支方面“動腦筋”。歷朝歷代的帝王登基後,都有大興土木的嗜好,就算是以“節儉”著稱的皇帝們,也總會建一些規模不大的宮殿樓台,以賞心悅目、消煩解憂,漢文帝也未嘗不想如此。
據正史記載,漢文帝登基後非常簡樸,居住的宮殿全都是之前皇帝留下的,自己從沒有進行過營造新建。某次,他打算建造一個露台用來欣賞山水風景,便叫來工匠詢問所需費用,當得知預算要一百斤黃金(漢朝的黃金實為黃銅)、相當於十戶中產家庭的收入後大吃一驚,趕緊打消營造的念頭。連相當於十戶中產家庭收入的一百斤黃金都捨不得消費,漢文帝的節儉似乎都到了“葛朗台”的程度。
孝文帝從代來,即位二十三年,宮室苑囿狗馬服御無所增益,有不便,輒弛以利民。嘗欲作露台,召匠計之,直百金。上曰:“百金中民十家之產,吾奉先帝宮室,常恐羞之,何以台為!”見《史記·卷十·孝文帝本紀》。
文帝不僅生前極度節儉,就連自己身後的陵墓規格、陪葬物標準也同樣堅持“低配”,實行最大限度的薄葬(“治霸陵皆以瓦器,不得以金銀銅錫為飾,不治墳,欲為省,毋煩民。”引文同上)。不過令人難以置信的是,就這么一位極度“吝嗇”的皇帝,在打賞起弄臣鄧通來卻是大手筆、不惜血本,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文帝寵幸弄臣、男寵鄧通,時常跑到鄧通家中,跟他玩各種遊戲。鄧通沒有別的本事,只懂得一套阿諛奉承、溜須拍馬的本領,文帝時不時膿瘡發作,鄧通常用嘴為皇帝吸吮膿水解毒,每每使得文帝龍心大悅。有相士為鄧通相面,說他最終會因饑寒而死,文帝聽後忿忿不平,便賞賜鄧通財物累計有億萬錢之多,並把蜀郡嚴道縣的銅山賜給他,允許他鑄造錢幣,讓後者富甲全國。
於是文帝賞賜通巨萬以十數,官至上大夫。文帝時時如鄧通家遊戲。然鄧通無他能,不能有所薦士,獨自謹其身以媚上而已。上使善相者相通,曰“當貧餓死”。文帝曰:“能富通者在我也。何謂貧乎?”於是賜鄧通蜀嚴道銅山,得自鑄錢,“鄧氏錢”布天下。其富如此。見《史記·卷一百二十五·佞幸列傳》。
漢文帝因為捨不得一百斤黃金的花費,毅然放棄興建露台,並規定自己死後實行薄葬,但在打賞起弄臣鄧通來卻是不惜血本,這互相矛盾的舉動,實在是令人看不透。或許文帝的節儉不過是做“表面文章”,演給天下人看而已,至於豪賞自己寵愛的弄臣,讓他整天哄自己開心,才是他真實的本性。
漢朝 孝文帝 鄧通 弄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