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原文
周頌·賚
文王既勤止 ,我應受之 。
敷時繹思 ,我徂維求定 。
時周之命 ,於繹思 。
注釋譯文
詞句注釋
⑴賚(lài):賜予。
⑵既:盡。勤:勤苦,辛勞。止:語氣助詞。一說勤止,是停止勤勞,即不在世的意思。
⑶我:周武王自稱。
⑷敷(pǔ)時:普世,指天下所有諸侯。一說敷,是給予、布施的意思。時,世。繹(yì):尋繹,思考,理出頭緒。一說“續”。思:語氣助詞。
⑸徂(cú):往,指往伐商紂。定:共定天下。
⑹時:是。一說通“侍”,承受。
⑺於(wū):嘆詞。
白話譯文
文王創業多勤勞,我當繼承治國道。
擴展基業永不停,矢志不移謀安定。
周邦承受上天命,繼承偉業永不停!
創作背景
《周頌·賚》就是周武王在告廟儀式上對所封諸侯的訓誡之辭。封建諸侯是西周初年鞏固天子統治的重大政治舉措。據《史記》記載,武王在朝歌已封商紂之子武庚和武王之弟管叔、蔡叔,即所謂“三監”,藉以鎮壓殷國頑民,防止他們反叛。回到鎬京以後,又大規模進行分封活動。封建分為三個系列:一為以前歷代聖王的後嗣,如堯、舜、禹之後。二為功臣謀士,如呂尚。三為宗室同姓,如召公、周公。據晉代皇甫謐統計,當時分封諸侯國四百人,兄弟之國十五人,同姓之國四十人。《毛詩正義》曰:“《賚》詩者,大封於廟之樂歌也。謂武王既伐紂,於廟中大封有功之臣以為諸侯。周公、成王大平之時,詩人追述其事而為此歌焉。”
近現代學者一般認為《周頌·賚》是《大武》中的一個樂章的歌辭。《大武》原作於武王伐紂成功告廟之時,當時只有三成(場)。《逸周書·世俘》中也有記載,武王班師回鎬京之四月辛亥,“薦俘、殷王鼎,武王乃翼,矢珪矢憲,告天宗上帝。”第四天,“甲寅,謁(告)我(伐)殷於牧野,王佩赤白旂,籥人奏《武》,王入進《萬》,獻《明明》三終。”故王國維《說勺舞象舞》一文推測,《大武》之六成是原先的三成和《三象》合併的,這六成可以分開來表演,還可以獨立表演,於是名稱也就隨之而不同。
《大武》六成對應六詩,據《毛詩序》“《武》,奏《大武》也”、“《酌》,告成《大武》也”的說明及《左傳·宣公十二年》所記楚王之言“武王克商,……又作《武》,其卒章曰:‘耆定爾功。’其三曰:‘鋪時繹思,我徂維求定。’其六曰:‘綏萬邦,屢豐年。”可知《周頌·賚》是樂舞《大武》三成的歌詩。
作品鑑賞
整體賞析
此詩是古代大型舞樂《大武》的三成歌詞。《大武》的樂曲早已失傳,雖有零星的資料,但終難具體描述。然其舞蹈形式則留下了一些粗略的記錄,可以作大概的描繪。第一場,在經過一番擂鼓之後,為首的舞者扮演武王,頭戴冕冠出場,手持乾戚,山立不動。其餘六十多位舞者扮武士陸續上場,長時間詠嘆後退場。這一場舞蹈動作是表示武王率兵北渡盟津,等待諸侯會師,八百諸侯會合之後,急於作戰,而周武王以為伐紂的時機尚不成熟,經過商討終於罷兵的事實。第二場主演者扮姜太公,率眾舞者手持干戈,奮臂擊刺,猛烈頓足。他們一擊一刺,做四次重複,表示武王命太公率敢死隊闖犯敵陣進行挑戰,武王率大軍進攻,迅速獲勝,威振中原。第三場眾舞者由面向北轉而向南,表示周師凱旋返回鎬京。第四場開始時,眾舞者混亂爭鬥,扮周、召二公的舞者出而制止,於是眾舞者皆左膝跪地,表示成王即位之後,東方和南方發生叛亂,周、召二公率兵平亂的事實。第五場,眾舞者分成左右兩大部分,周公在左、召公在右,振動鈴鐸,鼓勵眾舞者前進,表示成王命周公鎮守東南,命召公鎮守西北。第六場,眾舞者恢復第一場的位置,作閱兵慶典和尊崇天子成王的動作,表示周公平亂以後,慶祝天下太平,各地諸侯尊崇周天子。
按傳統說法,《詩經》是配樂舞的歌詞,即詩樂舞三位一體。王國維曾懷疑這一說法,但他撰《周大武樂章考》研究《大武》的歌辭時還是按這一原則進行的,即認為《大武》六成有詩六篇。他根據《毛詩序》《左傳·宣公十二年》《禮記·祭統》等資料推斷,認為與《大武》六成對應的六詩依次為:《昊天有成命》《武》《酌》《桓》《賚》《般》。後經馮沅君、陸侃如,尤其是高亨《周代大武樂考釋》的詳細考辨,斷定《大武》六成的六篇詩的排列次序確定為:《我將》《武》《賚》《般》《酌》《桓》。
《周頌·賚》作為《大武》三成歌辭,是表現武王伐紂勝利後,班師回到鎬京,舉行告廟和慶賀活動,同時進行賞賜功臣財寶重器和分封諸侯等事宜的一場樂舞。此詩首先指出父親文王的勤於政事的品行,表示自己一定以身作則。接著指出天下平定是他所追求的大目標,為了達到這一目標,告誡所有諸侯們都必須牢記文王的品德,不可荒淫懈怠。詩歌與其說是追封賞賜功臣,不如說是指出了當時及其後的施政總方向:要使國家走向安定。周朝之命運在於”敷時繹思“也。這點像武王的特點,在封賞之時就開始布置以後的任務,總是走在人前,用簡單幾句話,就已把定國家大計。從容不迫,不慌不忙,看似無為,其實有為在先。
這首詩共六句,五言、四言、三言相間,但是有韻:止、之、思押韻,定、命押韻。好像是有韻的散文。《大武》六成中,這是唯一通篇押韻的詩。該詩語氣誠懇,表現了武王深遠的憂慮和倦倦之意,所以在短短的六句中竟反覆地告誡諸侯們“繹思”。
這首詩的標題為“賚”,而詩中並無“賚”字,估計原為《大武》三成的樂曲名。《毛詩正義》曰:“經無‘賚’字,序又說其名篇之意。賚,予也。言所以錫予善德之人,故名篇曰‘賚’。經之所陳,皆是武王陳文王之德,以戒敕受封之人,是其大封之事也。此言大封於廟,謂文王廟也。“顯然原經並無詩歌名字,是後加的。之所以用”賚“,就是指詩歌是用於封賜時的禮樂。
名家點評
宋代朱熹:“賦也。此頌文武之功,而言其大封功臣之意也。言文王之勤勞天下至矣,其子孫受而有之,然而不敢專也。布此文王功德之在人而可繹思者,以賚有功,而往求天下之安定。又以為凡此皆周之命,而非復商之舊矣。遂嘆美之,而欲諸臣受封賞者,繹思文王之德而不忘也。”“春秋傳以此為大武之三章,而序以為大封於廟之詩,說同上篇(指《周頌·桓》)。”(《詩集傳》)
明代孫鑛:“古淡無比,‘於繹思’三字以嘆勉,含味最長。”(陳子展《詩經直解》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