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法因緣
謝鑄陳,四川省樂昌縣人,清光緒九年(一八八三年),出生於一個家道殷實的中產之家。他幼讀私塾,攻八股文。光緒末年,廢除科舉,興辦學堂,他曾負笈成都讀書。那時留學日本的風氣頗盛,如早年追隨太虛大師的史一如(四川省萬縣人),就是光緒末年由四川赴日留學的。光緒末年(一九〇八年),鑄陳留學日本,學習法政。戴季陶亦在東京留學,二人以同鄉關係,友誼頗篤,季陶小鑄陳七歲,對鑄陳以兄事之。鑄陳於宣統年間歸國,入法界服務。入民國後,歷任推事、檢察官、庭長、縣長等職。一九二二年,鑄陳任湖北省黃陂縣知事。年初,太虛法師在漢口,與護法居士李隱塵、陳元白等計畫興辦佛學院,並在漢陽歸元寺講《圓覺經》,湘、鄂各地來聽講者頗眾。鑄陳在黃陂聞知,乃聯絡邑紳趙南山、陳叔澄、柳質皆等,共議迎太虛法師到黃陂講佛法,眾皆贊同。四月八日(夏曆清明節後三日),太虛法師偕了塵、陳元白、李時諳、陳仲偕等赴黃陂。此事在《太虛大師自傳》中記載頗詳:
“春間,黃陂縣知事謝鑄陳初發心信佛,聯合邑紳趙南山、陳叔澄等邀我及隱塵等去宣揚佛教。入縣境時,謝知事率衛隊洋鼓吹打相迎,一路入縣署,鬨動了空村、空鎮、空巷、空城的數萬民眾來聚觀,為我所經集群動眾的第一次奇景。寓在前川中學,講了數天,傳了一次三皈,皈依的官紳男女數百人,與陳叔澄以詩唱和,並為謝知事收集戰時白骨所造的白骨塔作了塔銘。
後來,謝知事邀了張宗載、寧達蘊去宣講青年佛化,辦過一所佛化國小。”
由上述這一段資料,可知鑄陳發心信佛,他不以自己信佛為滿足,更聯絡邑紳,請太虛法師去弘法,使縣民共沾法益。他收集戰時白骨,建了白骨塔。他請人宣講青年佛化,且辦了一所佛化國小。由這幾件小事,可見他做地方官的政績。一九二二年,鑄陳皈依太虛法師。以後多年,他成了太虛法師佛教改革運動中的得力助手。
法令風波
一九二八年,北伐成功,中國統一,鑄陳服務於國民政府,任國府秘書職。七月,太虛法師在南京毗盧寺成立“中國佛學會”籌備處,鑄陳參加了佛學會的籌備工作。佛學會成立,鑄陳當選佛學會理事,同時當選理事的,還有佛學家黃懺華居士等。鑄陳以後連任佛學會理事二十餘年,為佛學會盡心盡力,他實是佛學會的台柱。 一九二九年元月,內政部長薛篤弼本是馮玉祥的部屬,一向反對佛教。他想以行政命令摧毀佛教,頒布《寺廟管理條例》二十一條,內容嚴苛無比,目的在以興辦教育慈善事業為名,將地方寺廟強行接收。佛教界感於管理條令之苛虐,由中國佛學會謝鑄陳、黃懺華等出面,聯絡江浙佛教聯合會,由太虛、圓瑛、諦閒等具名,召集十七省代表。四月十二日,在上海召開全國佛教徒代表大會,滬上名流居士王一亭、關炯之等均參加會議。會中決定成立“中國佛教會”,擬定章程,呈請黨部及內政部備案,並請修訂《寺廟管理條令》。
後來,國民政府亦感到此一法令酷苛難行,堅持下去恐引起更大風波,乃於五月二十五日經立法院第二十七次會議,將《寺廟管理條例》二十一條重新草擬,改訂為《監督寺廟條例》十三條,在措詞立意上均較前者緩和。這件事在近代佛教史上是一件大事,雖是集眾人之力,向政府力爭獲致的結果,唯鑄陳以國府秘書的身分,幕後協調聯絡,實為佛教盡了最大的心力。
新舊之爭
關於成立“中國佛教會”之事,經太虛法師與王一亭居士聯名致書蔣中正主席,且由王一亭親謁蔣主席說明原委,乃得由內政部準予備案。一九二九年六月三日至五日,在上海開佛教會第一次執監委員會,太虛法師當選常務委員。兩年後的一九三一年四月,佛教會在上海召開第三屆中國佛教徒代表大會,並改選執監委員。出席會議的緇眾如圓瑛、太虛、德浩、惠宗、仁山、台源等,居士如王一亭、聞蘭亭、謝鑄陳、范古農、黃懺華、黃健六等中國各地代表一百數十人。四月八日開會,九日下午改選,改選結果,太虛法師一系獲得勝利,太虛法師及釋仁山、釋台源、謝鑄陳、黃懺華等均當選為執行委員,太虛法師當選會長。 京滬杭甬一帶的佛教,分為兩個系統,一個是太虛法師領導的革新派,一個是滬上居士及諸山長老擁護圓瑛法師為首的保守派。太虛法師一系選舉獲勝,由仁山、謝鑄陳等接管了中國佛教會,並將原在上海的佛教會遷移至南京毗盧寺辦公。太虛法師駐錫毗盧寺的佛教會辦公,一面向政府備案,推行各種改革運動,一面也展開弘法活動。月余之間,會務進展迅速,謝鑄陳輔佐法師處理會務,推動工作不遺餘力。
太虛法師與鑄陳見事無可為,乃於一九三一年六月聲明辭職。鑄陳辭“佛教會”職,仍在中國佛學會協助太虛法師推展會務。一九三三年五月,太虛法師在中國佛學會開講《唯識三十論》,鑄陳與張大千、張仲如、姚雨平、黃懺華等多人列席聽講,使他對唯識宗義頗有心得。
晚年事略
一九三四年,西藏達賴喇嘛圓寂,中央對此事特別重視,在南京舉行“追薦達賴大師大會”,由戴季陶氏主其事,而以鑄陳襄助。其間有關設壇誦經及供養等儀規,戴氏均與鑄陳妥商辦理。 一九三七年,七七事變,抗戰爆發,鑄陳隨國民政府遷播至重慶。一九三八年,民國參政會成立,鑄陳出任參政員,在會中增提案政府應推動組織“佛教訪問團”,訪問東南亞佛教國家,以爭取國際友誼。後來,太虛法師組團出國訪問,即由此一提案而來,亦為鑄陳幕後多方面運作所促成。
抗戰開始後,太虛法師在漢口,一九三八年八月底應四川緇素之請,抵達重慶。十二月,法師召開中國佛學會臨時會議,在渝理事謝鑄陳、許崇灝、周仲良、陶治公、歐陽浚明、廖維勛、陳澤普、寧達蘊等均出席。會中決議,中華佛學會遷重慶,會址設於長安寺,鑄陳仍於公餘到佛學會,協助太虛法師處理會務。
大成至聖先師奉祀官府主任秘書李炳南居士,至長安寺謁太虛法師,奉法師命與一位定九法師赴監獄弘法,以此因緣常到長安寺去,並與鑄陳相識,結為好友,時相聚首討論佛學。這一段友誼一直維持到二人老年。
抗戰勝利後,鑄陳一度出任司法行政部常務次長,一九四七年並當選中國佛教會理事。一九四九年,隨政府播遷來台,時已自公職退休,以夫人在台南法院服務,故寓居台南。這時佛教界人事全非,知交凋零,他不再參與佛教活動,而閉門自修。偶爾因公北上,必在台中下車,與老友李炳南居士促膝話舊。他每感嘆佛法之衰微,皆由佛教徒自行破壞所致,而外界破壞猶在其次也。
一九六〇年二月九日,他在台南寓所病逝,享年七十八歲。謝夫人任台南法院推事,由司法界同仁組織治喪會,在湛然精舍開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