緣起
首開花榜的是晚清譴責小說的代表作《官場現形記》的作者李伯元。李伯元,名寶嘉,別號南亭亭長,生於世宦之家,他祖父、父親、伯父都是科第出身。但李伯元的思想要比前輩們開放得多,寫小說罵官場罵膩了,李伯元辦起了報紙。
光緒二十二年(1896年),李伯元創辦《遊戲報》,他在《遊戲報·告白》中公開宣稱:“上自列邦政治,下逮風土人情……無義不包,有體皆備。”李伯元說到做到,首創在報紙上開花榜、捧妓女的風氣,使得《遊戲報》在上海各界廣受歡迎,銷量一路飆升,李伯元自己也得到了“小報鼻祖”、“騷壇盟主”、“花界提調”等等褒貶不一的聲名,名噪一時。
1897年,李伯元親自製定《遊戲報》花榜的“凡例六條”,即妓女評花榜活動的選舉標準,如:一、統申江而論,隸樂籍者凡三千餘人。萬紫千紅,詎能遍閱?此次花榜,悉憑薦書多寡為定,益復參以輿論,以昭平允。二、定一甲三人,二甲三十人,其餘悉置三甲。滄海遺珠,知不能免,掛一漏十,閱者諒焉。三、如曹夢蘭、陸蘭芬、花翠琴、花玉田、謝湘娥等,或久飲香名,或早樹艷幟,或華年已去,或身份自高,似不必再與群芳爭勝,故不錄入等等。
由此可見,花榜分色藝兩項,劃為一甲、二甲、三甲,不用動筆,不用交卷,但仍然需要打分,亦還在模仿科舉考試,有區別的是採用了投票選舉的形式,由報紙來主辦。
簡介
花榜選舉的票,當時不叫“票”,很文雅地被叫作“薦書”,一份薦書算一票,以票數的多寡分勝負。不管得票多寡,只要進入一、二、三甲,其大名及其住所都會黑字白字地被刊登在報紙上。有了名就有利,進入三鼎甲的美女,將來自然少不了捧場的人。
李伯元《遊戲報》的花榜評選活動從1897年夏開始之後,每年皆會評選四次,據說最有含金量的是當年的首次選舉。1897年夏的第一次選舉,看熱鬧的多,投票者少,據說狀元僅得九票,榜眼和探花,各得七票。而且寥寥幾人中,還有外國人,有一個叫雅脫的美國人也參與了這次投票,但雅脫認為醜的排前,美的落了後,因而特意寫信抗議,要求更正。
其後,又有遊藝場與報社合流,共同主持花選,花選風頭更勁。新世界遊戲場的老闆特聘《新世界報》總編輯奚燕子為主任,創辦群芳選舉大會。選舉完全仿效民初的選舉制度,由遊客和嫖客購買選票評選,一票售價一元,頭三元被冠以“大總統”、“副總統”、“國務總理”的名頭。
歷史發展
遠在盛唐時期,文人騷客便常與名妓歌女往來,詩酒唱和。詩人常贈詩名妓,讚美或品評其才藝品貌。到了北宋就開始出現正式評選青樓名妓的畸形“選美”活動,沒落士人以此尋歡作樂,還名美其名曰“評花榜”。所謂“評花榜”,有的是用各類名花來品評比擬名妓,評選出“花魁”;有的則乾脆模仿科舉考試的功名頭銜來排列名妓等次,也分一、二、三甲,一甲三名自然便是“狀元”、“榜眼”、“探花”。這也許正是那些在科考中失意的士人,藉機對科場和官場腐敗的一種挪揄與嘲諷。
與時下的各類“選美”大賽相類似,“評花榜”前,主持者要選好花場,訂立評選章程條例,其內容則是令當代美女們可能望而生畏的“琴棋書畫,詩詞歌賦”,但那時候還尚無正式的公證機構,所以在評選議程中會省略“請公證人員致公證詞”這一項。評選之日,當地各青樓中的名妓打扮得花枝招展,爭相赴會,場面非常熱鬧,圍觀者往往成千上萬。風流才子與名妓匯於一堂,邊飲酒行吟,邊品題高下,題寫詩詞或評語。評寫完畢,當場唱名公布。青樓女子一旦“中榜”,便會“身價十倍”。評選前後,當地旅館、酒肆自然暴滿,生意空前興隆。
最遲在距今九百多年的北宋熙寧年間,汴京就已有“評花榜”。當時汴京名妓郜懿以美貌著稱,被文人詞客品評為“狀元紅”,曾紅極一時。明代中葉後,“評花榜”更為盛行。馮夢龍《情史·情痴類》中就記載了由當時文人才子評品出的“金陵青樓十二釵”。還有好事者撰出《燕都妓品》和《金陵妓品》,依據“品、韻、才、色”把名妓分為四種風格,這也成為後來“評花榜”的四條標準。
明崇禎年間,金陵城曾在僑居水閣舉行過一次聲勢浩大的“評花榜”活動,四方前往觀賞的士人富商的車馬擠滿大街小巷,水閣外排列的船隻像一堵牆,梨園子弟則分三班連場演戲助興。最終被評為第一名的王月封號“狀元”,在鼓樂聲中坐上百花簇擁的“狀元”寶座,用金杯品酒,頗為榮耀。有人還題詩:“月中仙子花中王,第一嫦娥第一香”。
清朝末年,隨著近代報業的參與,“評花榜”與現代的“選美”在形式上更為接近。《官場現形記》的作者李伯元曾在上海憑藉《遊戲報》進行“評花榜”活動。自1897年夏開始,每年評選四次,以當年的首次評選最受關注。評選採用投票方式,分一甲三名,二甲三十名,其餘有得票者均列在三甲,並在報上公布中選者的姓名、玉照、住所,還附上文人們附和的酸溜溜的讚詞。
一次評選活動做下來,報紙銷量驟增,廣告額翻了幾番。事實上,隨著“花榜”的評選,相關的各行各業都得到了拉動。當時上海的照相業剛剛起步,由於“評花榜”中刊登青樓女子的玉照,也勾起了那些大家閨秀、小家碧玉們照相的欲望,使各照相館門庭若市。參評青樓女子時尚的服裝,一經報紙宣傳,也被廣大良家婦女所效仿,帶動了服裝裁剪業的興隆一時。
美女經濟
評花榜發榜之後,不僅榜上有名,尤其是名次靠前的名花們以後生意興隆,收入驟增,就連寫薦書的秀才們,也因其文辭的艷麗,因此多了些在報上露臉的機會,可以多收點潤筆。
得到好處最多的是發起活動的報紙,銷路增,廣告來,評一次花榜,怎么也吃上幾個月。事實上,隨著花榜的評選,相關的各行各業都得到了拉動。當時中國的照相業剛剛起步,正是由於花榜後來上了妓女的玉照,最終吊起了大家閨秀和小家碧玉的胃口,得以蒸蒸日上。而妓女的服裝,由於報上的宣傳,而被廣大的良家婦女所效法,因而服裝裁剪業也發達起來。報刊也因為美女的玉照一天天多起來,由妓女而女學生而名媛閨秀,日益興旺發達,迎來了中國傳媒業的第一個春天。
雖然,娼業在中國古代早已算一個行業,但真正轉變為美女經濟,應當屬為晚清時候妓女評花榜活動的興起。因為妓女評花榜活動的影響力實在太巨大了,民俗學者張耀銘在《娼妓的歷史》一書中剖析說,近現代上海娼妓業日盛一日,嫖界捧妓之風也極盛,其開花榜的規模之大、形式之多、次數之頻,可謂首屈一指,冠絕全國。
此實,自李伯元在《遊戲報》舉辦妓女評花榜活動之後,到1917年到1920年,上海花榜的場面和規模達到了登峰造極的地步。不僅僅是報社舉辦評花榜活動,遊戲場所也參與其中,兩者共同主持花選,花選的優勝者由嫖客投票選舉產生。
1917年,新世界遊戲場甚至別出心裁地創辦過一次群芳選舉大會,特意聘請了《新世界報》總編輯奚燕子為大會主任。選舉仿效民初的民國選舉制度,由遊客和嫖客購買選票,一票售價一元,選票上需填寫妓女所在妓院地址及妓女優點。此次入選妓女達210餘人。花榜選舉,此後欣欣向榮地綿延了幾十年。